王寅歪头避过了展昭点向自己眉心的一剑,剑锋明明错开了半尺有余,但他的面颊上依旧溅出一道血花。
司行方双臂臂铠上的四十八支摩云翅刃全数弹出,飞身跃起凌空一脚踢断身后那棵大腿粗细的树干,借力急速旋转,俯冲而下,一个错身就将展昭半边身子卷割的四分五裂。
展昭却再次完好的从旁边现了出来,只不过左臂已经被绞出数道伤口,血肉模糊:“好一个大鹏展翅,‘金翅大鹏’司行方,果然名不虚传!”
“展护卫也不愧是‘影子剑客’杨虚彦的一脉传人,无论我怎么用灵气护住双目,都无法看清你的真实所在,可谓是青出于蓝胜于蓝。”王寅一连几次攻击都没打到展昭,实则已经受了内伤,就如同一个人有所准备的跳入深坑,和失足跌落一个道理,王寅的武艺走的是势大力沉的路数,一拳打出便是开碑裂石的劲道,若然打空,近半力量都要反馈而回,碰到展昭这种同境界,且身法诡异的高手还是头一回,若不是司行方在一旁掠阵,王寅早就折在展昭手中了。
展昭长剑入鞘,开始给自己的左臂涂抹伤药:“师父临死前说过一句话,邪不压正,唯光生影。”
“杨虚彦的暗影剑法无非就是利用灵气压迫对手眼部穴位,让对方的视觉产生偏差而已,只要对手察觉出来,效果就会大打折扣。但灵猫剑法却没有那么简单,而且被周宗师种下灵契之后,我有了些新的想法。”
“不知王兄和司兄可有什么感悟?若然只是这种程度的话,我定拿着二位的项上人头,回去奉给我家包大人,助他加官进爵!”展昭右手再次虚握剑柄,浑身气势内敛。
司行方无奈道:“这小子滑若游鱼,我很难能逮到他,若是我用了那一招,哥,你有把握搞定他么?”
王寅思索了一下,展颜笑道:“我明白了,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或是一力降十会的说法,看似有理实则误人,一味的追求速度,或者是力量,都过于极端。”
王寅握紧双拳,骨节间噼啪作响:“将力量和速度合理的运用在正确的时机,无所谓大小快慢,不去追求一击必杀,只要能打到对方,一拳打不死,那就打他十拳,一百拳,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司行方听到王寅这番话语,也似有所悟,眉头一展道:“哥,我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打了。”
王寅方才已经被展昭刺中三剑,虽然都未伤及要害,但展昭的灵气颇有些怪异,游走在伤口附近几乎没有攻击性,但大大延长了王寅闭合伤口的速度,而且王寅化解起来也很是难受,就和展昭交手时一样,总有抡起重锤砸的棉花堆上的感觉。
“我本想和林教头打上一场的,没想到却让展护卫给了我个惊喜。”王寅侧身对着展昭缓缓走了几步,模仿林冲的灵气特质,将自身的灵气缓缓调整,竟发觉脑海中那些临阵对敌时浴血厮杀的冲动消散了大半,恍惚间自己已经不再是个杀人无数的武夫,而是曾经那个独坐书楼,写下无数治世之言的书生。
王寅停下脚步,面向展昭拱手道:“多谢展护卫!”
展昭明显感到了王寅的气势变化,深深叹了口气:“王兄天资卓越,文武双全,短短时间内就能在武道之途上精进一步,你如若归于朝廷,展昭保证包大人会不遗余力的将你举荐给官家。”
“我王寅久居江南一隅,虽知天下辽阔,却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后随着圣公征战,杀了不少人,并不能保证杀的都是该死之人,虽然圣公仁厚,但他的理想并不是我的。”
“王寅不想再做井底之蛙,也不想余生徒造杀戮,所幸昨夜能来到大相国寺,加入忠义巡社。”
“想真正了解整个天下,读多少卷书都是无用的!还须行万里路!”王寅双眸中星光熠熠:“我有预感,这趟地宫之行,我必定能寻到我要走的那条万里之路!”
展昭听完王寅这段话语,如何不能感同身受,他出身本就不俗,却不愿做皇城里的一品带刀护卫,偏偏要跟着包拯,整日里奔波抓捕各种逃犯,还要兼顾着老包的安全,风里来雨里去毫无怨言,为的就是守护一方百姓平安,是维护大颂律法的威严。
“人各有志,既然如此,展昭便不劝了。”
“方才那句展昭师父的遗言,邪不压正,唯光生影,乃是灵猫剑法的精髓所在。”
展昭站在原地未动,身形左右瞬闪了一下,王寅和司行方同时目光一凝。
“杨虚彦只是个刺客,并不是剑客,展昭虽师承杨虚彦一脉,但对他的行事颇为不齿,何况我身为大颂官差,所行所为都需光明正大,而他的夜影剑法诡异莫测阴狠毒辣,这叫我如何使得?”展昭苦笑道:“我师父只收了我这个徒弟,他老人家浸淫剑道百十多年,精通剑法无数,却没料到我这个徒弟没学会他的正阳剑法,反而最为偏门的夜影剑法,我只练了三天就悟了。”
“师父当时年事已高,已经心力不足,还是强行吊着自己的命用了半年时间将夜影剑法改良,取名为‘灵猫剑法。’”
“兵器是凶器还是善器,乃持用者所定,又何必拘泥于使用方式?”
“王兄擅使的单手重锏,若是为了杀戮,那就是凶器,若为了天下苍生,就是善器,你将重锏弃之不用,难道用了大枪,还有你的拳脚功夫,就能保证以后再不杀人,不杀错人么?”
“那根重锏如同根毒刺,一直扎在我心中,如今被展昭兄弟几句话就拔了出来,王寅不知该如何报答,只能将平生所学尽数施展。”王寅的气息更加沉稳起来。
司行方蹲伏在旁边的一块巨石上,自始至终都没去关注过两人的交谈,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双臂臂铠上的刃翅,偶尔曲指弹向其中一柄,认真的侧耳倾听刀刃振动发出的轻鸣。
“玄猫剑法,也是和王兄一样临阵所悟,粗糙之处还请王兄见谅。”展昭洒然一笑。
王寅也同样笑道:“刚柔并济的境界王寅还不知道差了多远,以前总是用刚,今次试试用柔劲会一会展昭兄弟的玄猫剑法。”
话音一落,二人眼中再无方才的惺惺相惜之色,所剩的只有棋逢对手的凝重。
石秀乜斜着一双吊晶眼看向燕青,燕青正摩拳擦掌的想着找谁去打架,忽然感到了石秀的眼神,便扭头瞪了过来,没好气的说道:“你瞅啥?你又干不过我,跟你打没意思。”
石秀闻言咧嘴一笑,露出了两排大白牙:“我瞅你像我孙子!”
“我入你娘个贼泼皮!”燕青俯身便冲了过来,只是在即将扑到石秀之前双脚忽然变换了一下步法,石秀比燕青高出一头,本也弓下身子,重心下沉准备迎击,没料到燕青突然弹身而起,双臂锁向他的脖颈,石秀反而整个人瞬势倒地,一脚蹬向燕青。
燕青使出玉?手钳住石秀脚腕,正要发力旋转,不料石秀扭身发力,另外一脚踹出正中他的胸口。
“好小子,真敢跟大哥动手了?”燕青后退了几步,拍了拍胸口的尘土,俊秀的面庞上笑出两个冷冷的酒窝。
“你能做得大哥,凭什么我就不能?对吧史进?”石秀在身上掏来掏去,叮呤咣当的掉落下来一大堆兵器,他蹲在地上踅摸了半天,才挑出一双子母鸳鸯钺,掂在手里晃了晃:“青哥儿,今天我想用这个打你,来不来?”
燕青冷着脸回道:“我今天要不把你打出屎来,就不再踏足汴京城一步!”
石秀痞着张脸:“史进!你敢不敢说句狠话!”
“我说嫩达那个蛋!”史进拖着长棍向时迁走去,手中微微一抖,齐眉棍一分三三分九,成了一支九节鞭。
时迁无奈的改换身形,筋骨噼啪作响之间缩成了个少年模样:“九纹龙,九节鞭,你跟我个小小鼓上蚤打好意思么,史进!”说完就甩出了腰后的飞天蜈蚣。
站在远处山坡上的陈远望看向一旁的阮念潇:“打么?闲着也是闲着。”
阮念潇冷哼一声,抽剑刺向陈远望。
“小鹿!走,咱们去打那个岳飞!”丁晃嘻嘻笑道一跃而去,小鹿拄着蟠龙棍,向陈远望和阮念潇低头示了下意,便紧随丁晃其后,二人瞬间不见了踪影。
赵炬索然无味的坐在寝殿之内,周围是一大堆內宫根据他的要求做出来的木块,他已经玩耍了许久,总是摆不出他想要的形状,索性一脚踢了过去。
“烦死了烦死了!都没有甚么好耍的!”赵炬撒起泼来,周围的宦官和宫女都屏住呼吸不敢上前,只有夏花花蹲下身子收拾着一地的零碎。
赵炬盯着夏花花看了半天,忽然拊掌笑道:“花花,咱们去宫外玩吧?”
夏花花擦了下额上的汗水,轻声道:“官家前些时日的咳嗽才刚好了些,再说现在已经入了夜,外边只有寒风和卫兵,有甚么好玩的。”
“我说的不是这个宫外,我说的是那个宫外!”赵炬抬手指着皇宫城门的方向。
“万万不可,莫说官家根本走不出去,就是走出了,这皇城不知要有多少人人头落地,而且,第一个杀的就是奴婢。”夏花花指着自己的小脸蛋,认真的说道。
“这也不可那也不行,都说我是天下第一人,却连只狗儿猫儿都不给我养,天天在这死气沉沉的宫中呆着,是要把我闷死在这里么?”赵炬索性在地上躺出个大字。
这座舒心殿是专门给赵炬用来玩耍的,里边收集了大量民间和什么卫造出的精巧玩具,赵炬一年中从秋到春,要有多半年都是在这里度过,所以取暖用的并不是火盆,而是在地板之下的烧火龙,因此赵炬躺在地上,那些宦官和宫女们也并不担忧他会受凉。
“再过三年,微臣一定护着官家,亲自去看看咱们大颂的大号河山!”赵显极的声音在殿门外响起。
“呀,舅父来了,快进来!”赵炬急忙从地上站起,捋了捋衣袍。
早有宦官打开了殿门,赵显极明显面露喜色,见到赵炬后几步便来到他面前,拱手弯腰道:“官家,大喜事啊!此事乃官家之福,朝廷之福,大颂百姓之福啊!”
赵炬一脸茫然:“啊?你要给我娶个皇后?”
“哈哈,官家年纪尚幼,此事也只能由太后操办。”赵显极抬起身子,微笑道:“女真人立国了!”
建州城,城主大殿内。
数百名大大小小的女真族长此刻齐聚一堂,且每人身旁都有两位美貌少女斟酒喂肉,两只手可不能闲着,大殿之内的酒肉味道混和着女真人的体味,若是有个大颂人在此,必然被这独特的淫糜气息呛得涕泪横流。
思慕族长年事已高,用了些酒肉便挥退了两旁的侍女,从怀中掏出了只外表古朴的铜铃,轻轻晃动了一下,虽然那铜铃的响声微不可闻,但数百人齐齐安静下来,看向思慕族长。
“咱们女真族自诞生在苦寒之地,就有了保强不保弱,保男不保女,保青壮不保老儒的传统,若不是有萨满大神的保佑,怎能延续至今,今日能看到如此盛景,等回头见了祖先们,老头子的腰杆也能直了。”
“完颜大族长,时不待我,我知道你的宝物肯定要最后一个拿出。”思慕族长喘了口气才继续说道:“鉴宝大会可以现在正式开始么,老头子有点心急,毕竟没多长时间的活头了。”
完颜阿骨打仰头一口喝掉碗中烈酒:“好!思慕长老今日能够前来,已经是给足了完颜家面子,我宣布,鉴宝大会现在开始!”
数百名彪悍的女真汉子齐齐大吼一声,眼神中满是兴奋和狂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