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叔,我来看您了。”
张善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站在洛都中心城的一处墓园里,神色有些憔悴,躬身将一束白菊花放在墓碑前,沉默了一会儿,他故作轻松的笑了笑,
“陈叔,我跟您说,我马上就会是一名预备军人了,
那位出现在我梦中的恩人似乎是军方的人,灾难平息后,第二天就有秘境军的战士来招募我,说我源图的特性很少见,在军方任务中能发挥大用途,
我想来想去,最后还是答应了,我想离开这里,出去看看别处的风景,并且可能的话,也用画笔将它们记录下来......
不过老实说,我觉得自己天赋太差,而且也比较胆小,不知道能不能通过考核测试,要是成功的话,也希望到了军队里不要给别人拖后腿......
陈叔,以后可能我就没什么机会来看您了,您在
张善一个人对着墓碑轻声念叨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他深沉的看了眼碑上的黑白照片,是一位面容慈祥的老人,眼神温和,带着轻轻的笑意,
墓碑上也刻着老人的名字——陈兴,一个很普通的姓名,并且除了张善外,估计再没多少人知道,更不会有什么人去铭记,就像古往今来的绝大多数人一样。
每个人的世界其实都不大,故事就那么长,个人是主角,几位亲朋好友是配角,其他几十亿的人都是背景板,
当个人逝去,故事也就画上了句号。
而此次灾难过后,有不少故事都突兀的跳转到了终点,在这片墓园中,有许多前来祭奠的居民,远处不时有隐约的呜咽随轻风飘转,
人的悲欢虽然大多都不相通,却也有相近的时候。
张善从周围扫墓的人中收回目光,抿了抿嘴,没再说什么,对着墓碑鞠了个躬,转身向外面走去,
在靠近烈士区的地方他忽然看到了一个小孩子,孤零零坐在角落里的一个石凳上,眼神灰暗的望着远处,双脚离地,无意识的轻荡着双腿。
犹豫了一下,张善有些担心对方是不是和大人走散了,于是走上前温声道,
“小朋友,你家人呢?”
在墓园这地方,张善留了意,问的是‘家人’而不是贸然问对方爸爸妈妈在哪儿,害怕是什么特殊情况会刺激到这孩子,
然而那小男孩扭过头来,沉默了片刻,却说道,“我家人都不在了。”
“啊?”张善马上感到异常抱歉,忙道,“对不起小朋友,那个,你是一个人来的么?是不是走散了?”
小男孩抿了下嘴,没有说话,只是再次将目光望向远方。
张善挠了挠头,觉得把这孩子一个人留在这里也不太好,便在旁边也找了个石凳坐了下来,
想了想,他又从怀中拿出一张小纸片和素描笔,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会儿,垫着通讯器背面刷刷画了起来。
那小男孩听到动静后只是看了张善一眼,便又扭头望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人都没再说话,就这么过了五六分钟,忽然有一个有些焦急的男声传来,
“晨晨!你怎么一个人跑这里来了!”
张善循声抬头看去,只见一位穿着收复军军装的中年男子正快步向这边走来,身材高大,眨眼便来到了跟前,周身还残留有厚重的源力气息,让张善觉得对方绝对是黄金高阶以上的源武者。
刘晨晨低了低脑袋,但很快又抬起头来看着对方,轻声道,“对不起罗叔,我只是有些想我爸爸,以后不会了。”
“哎,”罗永杰听到这话不由得叹了口气,不过短短几天,以前那个活泼开朗的孩子似乎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个沉默安静的少年,
他张了张嘴,但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安慰对方,只能干巴巴道,
“没关系晨晨,只不过你以后要去哪里的话记得和罗叔我打声招呼就好,我之前从部队里回来从发现你不在家还以为是出什么事了呢。”
“嗯,好的。”刘晨晨低低应了一声。
罗永杰这才看向旁边的张善,让他下意识身子一紧,瞬间感受到了一股来自强大源武者注视的压力,
“同志你好,请问你是?”
不等张善开口,刘晨晨便说道,“别担心罗叔,这位大哥哥是个好人,他只是觉得我一个小孩子在这里可能不太安全才留在这儿的。”
话音刚落,张善便感觉到那股压力消失的无影无踪,对方朝他点了点头道,“抱歉,洛都这些天的事情同志你也清楚,还请见谅。”
张善松了口气,浑不在意道,“没事没事,既然您是这孩子的监护人,那我就先离开了。”
说着他站起身,走到刘晨晨旁边,将手中的小纸片交个对方,笑道,
“小朋友,我其实是个画家,以前经常在中心城游乐园摆摊,刚才趁机给你画了幅画,喜欢么?”
刘晨晨接过那张巴掌大小的纸片,听见‘中心城游乐园’几个字手下意识轻轻抖了下,但很快又恢复平稳,
纸片上是一副侧身像,画的是他刚才坐在石凳上望向远方的样子,眼神中依稀可见情绪,惟妙惟肖,除了没有颜色外就犹如照片一样。
“谢谢大哥哥,”刘晨晨微微呼了口气,语气有些复杂道,“我很喜欢。”
“那就好,”张善笑了笑道,“顺带一说啊晨晨小朋友,小小年纪愁眉苦脸的可不太好,想来你的家人无论如何都不希望你整天不开心吧,”
由于不知道对方的具体情况,张善就此打住,最后道,
“那么再见啦,希望下次如果我们还能见面的话,能看见你笑起来是什么样子的,到时候我再给你画一幅画啊。”
对罗永杰点点头,张善不再多说,向墓园外走去。
等张善离开后,刘晨晨将纸片收好,忽然问道,“罗叔,我爸爸他,其实是被人害死的对么?”
相对同龄人,刘晨晨其实很聪明,他父亲这个洛都的顶梁柱之一才去世,不久城里就发生了灾难,让他下意识就将两者联系起来,
虽然受限于身份以及后续的保密工作,很多信息他都不清楚,但猜出其中的一些真相,对刘晨晨来说并不算太难。
罗永杰听完微微愣了下,沉默了片刻,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是周梁对么?”
罗永杰看向刘晨晨,见这孩子使劲攥着手,关节泛白,紧紧抿着嘴,眼底闪烁着稀碎的微光,昂着脑袋直直和他对视。他不禁长长叹了口气,道,
“是。”
“谢谢,罗叔。”说这句话的时候,刘晨晨猛地低下头,嗓音显得有些颤抖。
罗永杰蹲下身子,轻轻将这十岁出头的小孩子拢入怀里,过了会儿,有低低的啜泣声传来。
良久,刘晨晨才抹了抹眼泪鼻涕,决绝道,“罗叔,我要加入收复军。”
罗永杰认真看了看对方,“为什么?”
“我爸爸走过的路,我想亲自走上去看看。”
“......好。”
他没有告诉刘晨晨周梁其实还活着这件事,担心对方听到消息后会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至少就现在来说,时机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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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望从艾素那里离开后,打了辆车来到了五号卫星城,在路上不紧不慢的走着,一边观察着洛都居民的灾后重建情况,一边思考着接下来的打算,不久便走到了最开始落脚的那处小别墅,
凭借高超的感知,他远远的便听到了里面人的谈话,
“所有人都在啊,也是,当天上午自由国便开始行动,队长他们的出行应该也因此被耽搁了下来。”
想了想,莫望并没有进去,只是将‘精神念力’外放,小别墅内部的情况便映入脑海中,
赵宜年,赵白薇,孟千雁和广成四人身上都缠着些绷带,个个带伤,并且还是新伤,不过好在并不严重,精神势头也还不错,正在客厅里聊天,
符馨婷则看起来没有受伤,此刻在厨房里淘米,忙活着做饭,不时笑着和客厅中的四人插上几句话。
莫望站在外面听了一会儿,很快便从他们的聊天中拼凑出了灾变发生那天几人的经历,
当周梁发动血源母晶并使全城陷入暴动时,赵宜年他们还在小别墅中没有动身,
而符馨婷虽然也受到了周梁脊髓液的影响,但只是一个普通人,很快便被赵宜年控制住,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随后小队几人虽然对城中发生的变故十分震惊,但出于谨慎,只是在周边进行了轻度的探索,并将附近那些暴乱的人也都打晕制服,
而不久守卫局便通过广播,横条甚至喊话等各种途径在精密通讯设备受干扰不起作用的情况下,向洛都各处的源武者传递了一些基本消息,并临时招募人手。
赵宜年四人在接到消息后没有多少犹豫,安顿好后方,便主动前往附近的集合点,配合守卫军控制局面,身上的伤则是后来遇到了一些自由国的人,与之战斗后留下来的,
等一切结束后,自由国计划失败,剩下的些微残党只能狼狈逃窜,小队几人自然用不着再离开避风头,因此便回到了小别墅休息顺带养伤。
“莫望莫望,咱们为啥不进去呢?”包子在源图中问道,
莫望笑着回应道,“我们马上就要走,而之前都道过别了,这次见面的话一会儿岂不是还要再来一次?还不如站在这里看看呢,知道他们没事就好。”
想了想,莫望又从储物镯中拿出一张笔和纸,写了句话塞进门缝里,转身向远处走去。
过了一个多小时,小队众人在屋里吃过午饭,正准备一起出去一趟,走在最前面的赵白薇忽然发现小院门口放着一张纸,
她有些好奇的走过去将之捡起来,发现上面写了行字,字迹干净利落,
“白薇,你在看什么?”
这时孟千雁也从后面走上前来,看着赵白薇手上的纸张道,“咦?这上面写的什么——
‘幸有相伴,受益良多。祝平安。’
嗯?这是谁写的?”
“是陈平,”赵白薇抿了抿嘴,轻声道,“之前登记狩猎所得时他的字迹就是这样。”
“陈平?!”孟千雁微微瞪大眼睛,随即连忙打开门,欣喜张望道,“人呢人呢?他的事情办完了?怎么看不见他人呢?”
后方的赵宜年,广成和符馨婷也听到了她们的对话,赵宜年快步上前,接过纸条看了看,语气带着些欣喜道,“确实是他的字迹。”
广成闻言也三步并两步走到外面,和孟千雁一起张望寻找,
符馨婷马尾放在一侧肩头,见此柔和的笑了笑,立在赵白薇旁边,看见对方微微鼓了鼓脸。
赵宜年也注意到了妹妹的这个小动作,不禁失笑着摇了摇头,对门口的两人道,“不用找了,陈平已经走了。”
“啊?”孟千雁有些失望道,“队长你怎么确定?也许陈平只是在附近买什么东西呢?”
赵宜年晃了晃手中的纸张,语气无奈道,“你看不出来陈平这是离别信的意思?”
孟千雁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看不出来。”
赵宜年摇摇头,笑道,“别担心,以后我们还会再见的。”
“嗯?队长你怎么知道?”
“哈哈,直觉。”
“什么嘛......”
......
洛都安全城外的荒野上,莫望嘴里咬着根狗尾草,双手枕在脑后,不紧不慢的向远处走着,神情祥和,
在他旁边,包子在周围撒欢打滚,于齐腰深的草丛中钻来钻去,自娱自乐的本领十分了得。
“莫望莫望,咱们往哪儿走啊?”
“往前走。”
“那往哪走是往前走啊?”
“往哪儿走都是往前走。”
......
(第二卷,白银之卷,完)
老实说,对于我这样纯粹为了兴趣写小说的作者而言,我写小说现在遇到最大的困难,甚至是唯一的困难是,我觉得自己写的很糟糕,有时候甚至觉得像一坨翔一样,这不是为了寻求安慰或鼓励才这么说的,而是我某些时候切切实实的是这么感觉的。
这种感觉让我实在是没有动力去写,毕竟连自己都觉得不堪入目了,还怎么能写下去?脑海里想的一切情节都觉得单调,枯燥,乏味,不知道该如何叙述,
此间心中非常折磨,不述,我直接跳到结果——我还要写,只要我没噶,就绝不会太监。(所以觉得我这是为了太监而找理由的人快去面壁思过。)
因为我看到一句话,
写出一本好书的唯一方法是,先写一本糟糕的书。
受益良多,或者说醍醐灌顶?
我应该允许自己写一本不能让我满意的书,但无论如何,要写完。
好了,感想抒发完了,
那么下一卷,黄金之卷——天下谁人不识君。(看名字就应该知道,这一卷会很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