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赵宜年明白过来后,莫望道,
“不过即使将公胜的事情对守卫局隐瞒,也不能阻止对方从其它方面获得相关信息,多半只是能拖延一些时间而已,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他语气微顿,继续道,“我建议你们这段时间最好离开洛都安全城,带上亲属去其他地方避避风头,等过段时间再回来。”
赵宜年眉头紧皱,在仔细思考莫望的提议,半晌,他神色凝重的说道,
“明白了,我和白薇会开始准备的。”
孟千雁反应没有赵宜年那么快,直到此刻才想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有些疑惑的问道,
“队长你的意思是要离开这里了么?这样会不会反应过于剧烈了啊?”
赵宜年解释道,“这是一个可能性的问题,严格来讲,以上所说的都是推测。
也有可能守卫局中就只有一个公卫是自由国的成员,其他人都没什么问题,
或者即使有其他自由国成员,他们也不一定能调查到我们这儿。
但关键在于我们赌不起,陈平刚才说了,洛都可是还有一个钻石阶源武者是自由国的人,
甚至往最坏处想,对方说不定就是现任守卫局的局长呢。
一旦我们被发现与公卫有什么关联,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不是我们自己能够掌控的了,
所以,保险起见,暂时离开洛都一阵子才是最稳妥的做法。”
顿了一下,赵宜年继续道,“千雁,我建议你回去后也和叔叔阿姨他们说一下,
但不要讲的这么严重,以免他们操心,就说是带他们去其它安全城旅游就好。”
听赵宜年解释完,孟千雁也意识到了问题的根本所在——尽管可能性不大,但他们确实赌不起,
她恍然又严肃的点点头,
“明白了队长,我会和我爸妈说清楚的,只是广成那边?”
赵宜年道,“我之后会将这些转告给广成的,刚好也让他去外面看看,散散心。”
说完,他看向莫望,“那陈平,你呢,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老实说,在一开始招收莫望进入队伍中后,赵宜年当然对其做了一些调查,以更好的了解这个新成员是个什么样的人,
只是由于莫望的户籍所在地是楚州安全城,这个时代跨城信息交流又很不方便(就像之前莫望买源珠时给艾素打电话,通话费用每分钟十几块),一般只能查到其他安全城一些著名人物的事迹或者热点事件,
想要具体调查某个不出名的人,那难度可是非常大的。
所以尽管赵宜年自有渠道,但最后其实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只是知道‘陈平’在哪里上的学,毕的业,干过哪些工作之类的。
而这些信息,其实也是莫望当初找掮客定制编造的,即使别人问起他来也不会露出马脚,
再加上后来莫望帮助小队度过危机,赵宜年便也没再多想,彻底接受了莫望。
直到今天的事情发生,才让赵宜年意识到‘陈平’原来如此的不简单,
能不怎么受伤的就杀掉同为铂金阶的公卫,这种实力,难以想象。
而对于赵宜年的问题,莫望这大半天来自然早就想过了,
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让他验证了自己先前的猜测——守卫局内部确实出现了问题。
只是无法确定具体是何种程度,是只有公卫一人是自由国的暗子?
还是像赵宜年刚才所说的那种最坏情况,就连现任局长也是自由国的成员?
尤其是公卫吞服的那两枚胶囊,一种必然与血晶有关,还有一种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但都给莫望一种十分不妙的感觉,隐隐总觉得自由国这次在洛都是有什么大的谋划的,
而非像以前报道的一些相关事件,只是暗地里东一棒槌西一榔头的抓几个源武者填补血晶,引起官方重视后就赶紧灰溜溜的逃跑。
他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洛都之后很可能会发生什么极为不好的事情。
这让莫望在心里有了一种紧迫感,迫切的需要提升自身实力,以便应对潜在的危机。
不过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
他前天才突破到白银高阶,基础还未夯实牢固,需要再缓个一阵子继续突破才不会造成境界虚浮,
而且自身的源术也已经基本齐备,没有什么明显的短板,不再需要去野外继续狩猎源兽,
所以,接下来的几天他算是有了些空闲,刚好也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做个缓冲,
比如将完美进阶的秘境选定,顺便调查整理一些自由国的事情,
以及,提前去张家望风踩点,探清虚实,方便到时候翻翻某些旧账......
于是莫望回复道,“我在洛都还有些事情没有完成,会继续留在这里,不过应该不是在五号卫星城了。”
赵宜年没有细问,只是神情认真的说道,“有什么我们可以帮得上忙的么?”
莫望笑道,“你们这段时间以来已经帮了我不少忙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孟千雁语气有些不舍,“陈平,你的意思是要走了么?”
莫望点点头,尽管他原本的安排是用现在这个身份做表面掩护,自己的事情在暗地里完成,但现实中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旁边一直安静听着的赵白薇看向莫望,忽然问道,
“那我们以后还会再见么?”
赵白薇没有喊莫望‘陈平’,因为今天的事情之后,众人其实心知肚明,这多半是一个假名字,
不过她也默契的没有刨根究底,只是担心经此一别,他们未来和莫望可能就再没有了交集。
“为什么不呢?”
莫望笑着说道,“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会来洛都找你们的。
况且,我又不是马上就走。”
赵宜年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一个听起来似乎很奇怪的问题,
“陈平,你为什么要帮助我们?”
从客观事实上来讲,莫望加入小队的时间并不长,
与众人的关系坦诚而言自然也算不上十分深厚,并且期间他对小队的贡献也是远大于其获得的利处。
换句话说,莫望并不欠他们什么,而且似乎也没对小队抱有什么别的目的,
所以从利益的角度来看,莫望其实没必要为了他们做这么多,
先从公卫和公胜手上救下众人,之后又是治疗广兴,又是建议他们离开洛都,
这其实已经超出仁尽义至的范畴了。
莫望对这个问题有些意外,随即笑道,
“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助别人,这难道还需要什么理由么?”
听到这么个理所当然的回答,赵宜年愣了愣,不由得摇头自嘲一笑,
是啊,这难道需要什么理由么?
莫望望向窗外,眼神深远,
其实非要说的话,他帮助赵宜年他们,也是有一个原因的。
少年在心中缓声自语,说出了那个答案,
“为了站在人间。”
......
两个多小时后,
春池公园,
雨势相比最开始的倾盆狂暴之状,此时已经变的温婉柔和了起来,淅淅沥沥的轻描着世间万物。
一处凉亭,身材高大的广成坐在洒着雨滴的长椅上,周围有些黑暗,朦朦胧胧的散射着远处的光亮,
公园里的荷花早已合拢,硕大的荷叶上积着圆滚滚的雨水,
不时有池塘里的鲤鱼浮上水面,制造出轻微的水花声响和一圈圈不同于细雨坠落的涟漪,向周围荡漾扩散。
广成手上拿着一个破损的平安符和一张银行卡,
卡的背面用马克笔写有密码,并非是谁的生日,也没有别的什么意义,
只是一串很普通但足够保密的数字,是在卧室的床头柜中发现的,被随意的放在抽屉里。
并且卡上的密码写上去有些时间了,似乎只是卡主人担心记性不好才写的。
广成还没有去看里面具体有多少钱,只是下午守卫局在调查的时候查到了这张卡的账户在周四那天忽然从暗网的某个赌博平台上赢了一大笔钱,
然后哥似乎很开心,喝了很多酒,直到晚上回家路过洛京河时在那里遇到了等待已久的公胜......
这个性格老实的男子其实不太擅长表达自己的感情,他只是感觉胸口很闷,仿佛浸在水中,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同时也感觉自己像是永久的少掉了一部分,他再不是谁的弟弟了。
不用再攒钱,也不用再照顾谁,似乎没有人再需要他。
这种差异让广成悲恸之余,心里还生出了一股迷茫,觉得这个世界有些陌生,
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原本安定的生活被突然的变故打破,未来变得不可预测。
好像没了锚的船只,他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以后又该如何生活......
通讯器忽然亮起,有人发来消息,广成看完内容后愣了愣,站起身向对岸望去,
那里不知何时站了四个熟悉的身影,都在看着这边,静静的等着他。
抿了抿嘴,广成呼吸不禁有些粗重,
以后的路,在这一刻似乎又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