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珩看着伫立在门口的女人,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几乎用尽全部力气才控制住自己不上前去将她拥进怀里。
“我是在家里办公,不是闲在家里没事做。”他声线紧绷,生来就不亲和的面容此刻跟显出几分冷峻。
他这副模样和语气都刺得人难受。岑佳缓缓做着深呼吸,努力不让自己有大的情绪波动:“在家办公有什么见不得人吗?为什么要骗我在公司?”
她话中的讽刺让他心尖刺痛,险些就要功亏一篑。
“岑佳。”他浓眉微皱,表现出一丝不耐烦,可话出口时有多么艰难却只有自己知道,“在哪里并没有区别,总之我在忙。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无理取闹了?”
岑佳听着他的话,水雾氤氲的眸中划过愕然,显然是没想到他会给自己扣上这么个帽子。
无理取闹?
“呵……”她忍不住笑了出来,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笑什么,“周珩,你也觉得这一场戏该落幕了,所以半点都不想再装了是吗?”
心脏似乎被一只大手用力捏住,疼的人窒息。周珩本就握紧的拳头又加了几分力气,直到指甲扣进肉里,掌心一阵疼痛。
他沉默了片刻:“都知道了?”疑问的句式,却带着肯定的语气。
一阵尖锐的刺痛袭上胸口。岑佳整个人都有种控制不住的晕眩,眼前事物也跟着模糊了一瞬。于是便没有看见不远处的男人下意识朝她迈出的那一步。
而周珩在确定她不会真的晕倒后硬生生停下动作,又退回了刚刚站立的位置。只定定地注视着那抹纤瘦的身影,深沉的目光里纠结着无比复杂的情绪。
两人之间也不过就几步的距离,此时却仿若相隔天堑。
岑佳也不知道自己过了多久才缓过来。
她一手扶住墙边的柜子,突然有种说不出的疲惫。
还有什么可问的呢?都已经没有必要了。
周岑两家的仇怨是真的,周珩对岑氏的报复是真的。唯独他和她之间的种种是假的。
可这些假象又那么真实,叫她步步沦陷,不能自拔。
她以为自己是能够随时抽身的那一个。却原来,这份喜欢和依恋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无比炙热和浓烈。
往日的种种突然毫无章法地涌入脑海。岑佳咬住下唇,努力让自己从痛苦又纷乱的思绪中脱离,冷静下来。
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眼角,她看着男人那张熟悉的脸,终是不甘心地问道:“以你的能力,想要报复岑氏,完全不需要通过我。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你……”
“因为你长得漂亮。”周珩轻嗤着打断她,冷硬的眉宇间难得一见地显露出轻挑又玩世不恭的神色。
岑佳怔住,有那么短暂的片刻,觉得眼前的人无比陌生。
周珩看着她的反应唇角上挑,好笑地摇了摇头:“岑佳,我是个男人。男人喜欢漂亮女人,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
“我是不需要通过你来报复岑氏。可岑氏当年害得我周家家破人亡,我玩玩岑氏的女儿又有什么不行?”
“你的长相身材让我很满意,既能让我高兴,又不需要负责。还能顺便看场笑话,不必有任何负罪感。我……”
“你混蛋!”他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最锋利的刀,将她的心割得鲜血淋漓。岑佳怒吼着,抄起柜子上的摆件朝他砸了过去。
她情急之下力气和准头都还不错,直奔他的面门而去。
可一次,男人没再像以往那般抬手接下,再好脾气的拿着“凶器”凑上去哄她。
东西飞来那刻,他往旁边侧了侧身。陶瓷摆件从他身旁飞过,砸在茶几上,应声四分五裂。
周珩面色阴沉,隐含薄怒:“岑佳,不要以为我不打女人就蹬鼻子上脸。”
可岑佳却并不惧怕他的威胁。
怒气已经攻到头顶,要不是刚刚那一下用力过猛手脚发软,她恨不得扑上去跟他同归于尽。
“呵呵……姓周的,你有本事就打死我。反正冰箱够大,也藏的下尸体。”
周珩眉心一阵狂跳,知道她是真的被气狠了。他又一次本能地想要朝她靠近,但终究还是理智胜过一切。
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绝对不能功亏一篑。
男人喉结上下滚动着,几经努力,终于将话说出了口:“这一年多我也腻歪了。本来你不挑破,我们还可以继续一段。但是既然已经闹到这个份上……收拾收拾你放在这里的东西,赶紧滚吧。”
比起刚刚那些话,他此刻说的已经没有任何杀伤力。
岑佳也不想再多费口舌。她定定地看了周珩几秒,从口袋里掏出岑老爷子刚刚给她的那个药瓶扔在脚边地毯上,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开。
不管周珩是不是真的在玩弄她,她都不会按照老东西给她的路走。
岑氏害得周家家破人亡是事实。有如今下场,不过是承担自己做下的罪孽。她不会当别人的棋子,更不会让自己成为和他们一样卑鄙龌龊的人。
从今以后,他们两个,天上地下,永不相干。
别墅的房门开了又关,最终将两人分隔在了不同的世界。
屋内陷入一片死寂,窗外传来引擎启动的声音,然后远去,再然后彻底消失无声。
周珩望着早已经空荡的玄关,杵在原地不知道站了多久。男人眸光暗淡,眼前的世界在她离开那一刻便失去了所有色彩。
他抬手抚上心脏的位置,那里仍在规律的跳动着,却有种永远无法再填满的空洞。
时间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动作起来,走到门口拾起她扔在地上的小药瓶。
瓶身上没有标签,里面似乎也没装太多东西。
周珩迟疑着,最后还是没有打开盖子查看。放在沙发上的手机这时响起铃声,他将药瓶握在手里,反身回去。
快到地方时,颅内突然剧烈疼痛起来。那是种前所未有的痛感,仿佛整颗头下一秒就能炸裂开。
眼前骤然黑暗,男人高大的身体轰然倒地。手臂压上还未收拾的碎瓷片,鲜血溢出伤口,染红了周边的羊毛地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