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塘不比北城,初夏的夜晚仍然寒凉,机场空旷,相隔数米远亮着照明灯,朦朦胧胧的罩在?雨雾里。
黑色车子隐在?夜色之下,如?丝如?刃的细雨中,雨刮器不断摆动。
“去?嘉禾酒店。”
后座的男人淡声吩咐,垂眸又摁亮了?手机。
微弱的光亮充斥着车厢,他看着屏幕上面?显示的一长串未拨通电话,抬手捏了?捏眉心,颇具耐心的又打了?过去?。
嘉禾酒店是?谈氏盛景旗下的连锁酒店品牌,全?国各地一二线城市都有,风格一如?既往的豪奢,入住的多数都是?豪门贵胄以及商界名流,因此,安全?性和私密性也极高。
晚九点钟,一辆纯黑宾利稳稳当当停在?酒店门口,泊车的保安非常有眼力见的上前开?门。
江以渐路上一直在?给许言溪打电话,三?十几通,她一次都没有接。
他紧抿着唇,平狭的眼眸中暮色阴郁,在?拨号键里重新输入了?一串数字。
响了?几声,对方很快接通:“喂,你好。”
“云小姐。”
很特别的声线,清越疏冷,云黎跟着许言溪搞音乐,对声音极度敏感:“江先生?”
“很抱歉这么晚打扰你,”他先是?致歉,语气是?压抑不住着急与慌乱:“你知道溪溪的房间?号吗?我联系不上她。”
云黎大概是?玩游戏玩傻了?,短暂的愣了?几秒,呆呆的报出房间?号。
直到男人跟她道了?谢,挂断电话后,她才反应过来不对,不是?分手了?吗?要许言溪的房间?号干嘛?
她心虚了?几秒,将游戏挂机,跑到微信给许言溪留了?言。
云黎:【刚才你前男友给我打电话,问我要你的房间?号,我没多想,就给他了?T^T】
云黎:【都怪他声音太好听,你知道我是?个没出息的声控嘤嘤嘤/小声bb】
在?微信里卑微完,她切回游戏准备大杀四方时,却发现自己变成了?盒子。
云黎顿时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梁疏月!!!滚出来!!!】
梁疏月悄咪咪爬上线装傻:【啊?怎么被淘汰了??】
云黎死亡微笑:【你说呢?】
人菜瘾大,说的就是?梁疏月。
简直就是?菜鸡中的战斗机,给她个炸/弹都能?当场表演自己炸自己。
梁疏月只心虚了?三?秒,随即理不直气也壮的反驳:【要不是?你先挂机,我们会落地成盒吗?我游戏菜,嘴巴可不菜。】
云黎:【…………】
她面?无表情的将梁疏月移到了?黑名单。
———
江以渐去?按了?506的门铃,响了?很长时间?,都没有人来开?门。
电话始终是?通的,就是?没人接听。
定?位上显示她来到南塘之后的行动轨迹特别简单,从机场去?了?人民医院,接着又回到了?酒店,一直没有出来。
他竭力按耐下心底升起的惶恐不安,勉强维持着理智,又按了?门铃。
“这位先生,您好,有什么可以帮到您吗?”
服务员在?一旁看了?好久,见男人一直站在?506房门口,而?里面?入住的是?位女士,不由多了?几分戒备。
直到走进,她才看清楚男人的模样。
轮廓精致,气质矜贵端方,身上穿的衣服质感极好,一看就价值不菲。
警惕心消散了?大半,她下意识挺直腰板,款款走到他身旁,手指撩起耳朵的碎发,画着眼线的眼角扬起弧度,声音软了?下来:“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吗?”
男人个子很高,逆着光而?站,听到声音后偏过头,漆黑的一双眼睛,比窗外?的月色还要冷:“让开?。”
服务员想要上前的脚步停滞住,呼吸漏了?一拍。
江以渐拨了?个号码,撕去?了?平日温润如?玉的伪装,如?今的他,周身都带着浓重的戾气。
电话接通,他率先开?了?口,叫出一个人的名字:“谈晏。”
*
晚九点十五分,陈经理带着备用房卡一路小跑,啤酒肚在?雪白的衬衫里颤巍巍的,几乎下一秒就要冲破纽扣,坠出来。
“真是?不好意思,江总,”
陈经理前额头发很少,汗水顺着光滑的脑门流下来,他重重的喘着气,缓了?好大一会才把下面?那句话说出来:“让您久等了?。”
江以渐没有看他,沉声命令:“开?门。”
尽管陈经理累成了?牛,却丝毫不敢耽搁,房卡放在?感应器上,“嘀”的一声,房门应声而?开?。
江以渐推开?门,大步走进去?。
卧室里窗帘拉着,小灯开?了?一盏,中间?的大床上鼓起娇小的一团,她闭着眼睛,呼吸均匀清浅,安然睡着。
江以渐抿唇,走上前,单膝跪在?床上,碰了?碰被子。
“溪溪………”
嗓子里像含了?沙砾,艰涩无比。
浑身的力气顷刻间?抽空,仿佛钝刀划过胸口,短短一个小时,足以把他逼疯。
“原来是?睡着了?,”
客厅的门开?着,门口倾泻出一地光亮,陈经理惯会溜须拍马,更何况,这次还是?谈家太子爷亲自打来的电话。
他决定?要好好表现,笑着缓和气氛:“虚惊一场,虚惊一场。”
“谁准你进来的?”江以渐侧身挡住床上的女孩,凛冽的视线扫过陈经理,语气冰冷森然:“滚出去?。”
陈经理灰溜溜的退出房间?,离开?时还贴心的带上了?门。
刚才闹出来的动静不小,她却依然毫无所觉。
睡这么沉?
江以渐蹙眉,轻轻晃了?她一下,唤她的名字:“溪溪。”
没有回应。
他开?始慌了?,抖着手去?探她的鼻息,触及到温热后提起的心才稍稍放下来。
放在?床头的手机亮了?一下,江以渐望过去?,却看到了?桌子上一个小小的白色药瓶。
视线一凝,他拿过药瓶,借着灯光看清了?上面?的字。
地/西/泮片。
拧开?药瓶之后,发现里面?的药片少了?大半,明显经常吃,而?且已?经吃过不少。
她一直都有在?用安眠药。
这次又是?吃了?多少?
江以渐眉心拢起,握着白色药瓶的手收紧,目光复杂的落在?床上熟睡的女孩身上。
———
许言溪感觉自己睡了?有一个世纪的漫长,醒来时嗓子又痛又渴,干涩的难受。
外?面?天光大亮,她慢悠悠的晃出房间?找水喝。
她半睡半醒着,脚步虚浮,像踩在?棉花上,低垂着小脑袋,发丝凌乱,连客厅里多了?个人都没有发现。
江以渐一夜没睡,坐在?沙发上守着她。
跟医生打了?好几通电话,再三?跟医生确认她没有事,最后问的医生有点不耐烦,却还是?强撑着精神又重复了?一遍,安慰他:“就是?多吃了?几片安眠药而?已?,药效过了?自然就醒了?,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别太担心。”
说得轻松,不是?他在?乎的人,他当然不担心。
江以渐眸色阴郁的切断了?通话,隔十几分钟就要去?看她一眼。
他知道自己小题大做草木皆兵,可是?碰到任何有关于许言溪的事,他的思维就仿佛停止运转了?,根本?做不到放松。
许言溪喝了?半杯水,嗓子稍微舒服了?一点,想继续回到床上咸鱼躺。
还没来得及转身,手腕突然被人拉住。
她茫然的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手,又慢吞吞的扬起眸,眨巴了?几下眼睛,像是?在?确认什么:“江以渐?”
涣散的意识终于回笼,她一时搞不清楚目前的状况:“你怎么会在?这儿?”
面?前的男人神色中有掩不去?的憔悴,眼底浮起红血丝,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她看,嗓音沙哑:“你睡了?十三?个小时。”
时间?被一寸寸拉长,他心底积聚的阴暗面?愈发扩大,无尽的静寂与黑暗里,最是?容易让人胡思乱想。
许言溪不明所以:“什么?”
烟蓝色吊带睡裙松松垮垮套在?她身上,裸/露在?外?的手臂泛着莹润细腻的光泽,细细的带子绕过圆润的肩,剥落出女孩子平直锁骨,以及锁骨下方起伏的雪白。
鼻尖萦绕着她身上特有的柑橘香,在?清晨,如?同熟透的水果,发出甜软诱人的香味。
江以渐喉咙一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变得深邃沉谙。
经历了?一个晚上的惶惶不安,他现在?很想吻她。
当然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许言溪骤然被他扯到怀里,懵了?一瞬,下巴被挑起,她下意识偏过头躲。
“宝宝。”
落下的吻擦过她的发际,女孩子的腰很细,他轻而?易举就掌控住,压下她挣扎的动作,却没再继续:“怎么了??”
许言溪看了?他几秒,突然冒出一句话:“我还没刷牙。”
江以渐哑然失笑,抬手把她的领口整理好,后退了?一步,揉了?揉她的发:“乖,先去?把衣服换好。”
!!!
许言溪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穿着睡裙,而?且,没!有!穿!内!衣!
刚刚还被他抱了?。
绕是?淡定?如?许言溪,脸颊这会儿也滚烫起来。
她用凉水拍在?脸上降了?降温度,望着镜子中的自己,想起刚才自己的反应。
不对啊,她刚刚为什么要脸红,这样显得她多纯情没有经验似的。
尽管她确实没有经验。
说来惭愧,她都二十五岁了?,还没有过X生活。
感情经历也少的可怜,就跟江以渐谈过一次恋爱,可是?江以渐从来没有碰过她。
顶多就是?亲亲抱抱,搞得许言溪日常怀疑他不行。
有时候亲的狠了?,许言溪能?感觉到他的渴望,但偏偏他宁愿自己难受着,就是?不肯碰她。
“你是?不是?男人啊?”那时许言溪气恼的用牙齿咬他,手指作乱的扯住他的脸。
“宝宝,”江以渐摁着她不让她乱动,埋首在?她脖颈处平复着呼吸:“乖些?,再等等。”
又等?
许言溪简直气成了?河豚,大声强调:“我已?经成年了?。”
“知道,”他抱紧怀中的女孩,浅浅的扬起唇角:“我舍不得。”
他还没有能?力许给她一个光明的未来,连碰她都不敢碰。
许言溪不舒服的动了?动身子:“你不难受吗?”
他仍是?紧紧把她揽在?怀中,亲吻着她的头发:“让我抱抱就好了?。”
许言溪曾经还郁闷的问过虞瑜。
虞瑜回答的漫不经心:“要不他不喜欢你,要不就是?太喜欢你,舍不得碰你。”
接着看了?眼默不作声咬笔头的许言溪,笑着打趣:“放心啦,江以渐爱你爱的要死,肯定?不是?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