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江以渐把酒杯从她手中抽走,目光掠过她弥漫着绯色的小脸,最终定格到饱满的唇瓣上。
呼吸重了几分,喉结几不可察的滚动了一下,然而他并没有动,嗓音晦涩不明:“想好了再说一遍。”
他语调平缓,只是那眼神极具有侵略性,像是猛兽窥伺着猎物,稍不注意,就会被拖入深渊沉沦。
许言溪抬起雾蒙蒙的眼睛,神色迷离涣散,似乎在分辨他说了什么。
“不要就算了。”
她小声咕哝了一句,探过身子想去够酒杯。
腰间覆上一股热意,滚烫的温度隔着薄薄的衣料熨贴着肌肤,视野骤然变窄,许言溪惊呼一声,本能的去抓他的衣袖。
男人牢牢掌控着她的纤腰,细细软软的,契合在他的掌心。
朝思暮想的女孩此刻就在他怀里,江以渐眸光剧烈的波动了几下,所有的隐忍克制瞬间崩塌,溃不成军。
苍白瘦削的手指蹭过女孩平直的锁骨,逐渐向上,没入鸦黑的长发。
酒意熏然欲醉,他低头吻了下去。
许言溪感觉脑袋里像塞了一团浸水的棉花,又沉又涨,水色交织弥漫,她望见了男人动情贪恋的眉眼。
“溪溪,”江以渐拥紧她,摸到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感受到怀中女孩战栗的气息,他闭了闭眼,声线低哑:“我给过你机会的。”
*
中岛台边传来细微的声响,许言溪侧躺在沙发上,整个人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捂着脸怀疑人生。
她已经被亲的清醒过来了。
唇瓣木木麻麻的,口中还残留着男人清冽干净的味道,许言溪下意识舔了舔唇,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脸色一僵,又赶紧呸呸两下。
“溪溪,起来吃饭。”
已经是第三遍了,江以渐走到沙发旁站定,垂眸看着团成虾米的女孩,长指捏了捏鼻梁,沉声又重复了一遍。
她仿佛没听到一样,只是搭在脸颊旁的手指轻微的颤了颤。
江以渐等了两分钟,见她没有任何要动的迹象,轻叹了口气,俯身想去抱她。
许言溪在他伸手之前迅速坐起来,白皙的小脸上绯色尚未褪去,眼睛水润润的,藏着一丝懊恼:“我刚才喝多了。”
她盘着腿坐在沙发上,发丝凌乱,因着之前的纠缠,领口没整理好,倾斜出晃/眼的白。
他的视线从那儿停留了很长时间,在她发觉前,又不着痕迹的移开:“我知道。”
好家伙。
许言溪感觉周围的空气凝固住了,刚才的一幕像PPT一样在她眼前回放,令人窒息。
她低头数着地板上的花纹,瓮声瓮气的:“那你别…………”
“放在心上”四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到男人愉悦含笑的声音。
“抱歉,”他很诚恳的认识错误,抬手揉了揉她的发:“下次我会注意。”
许言溪满脸问号:“???”
下次???
你不对劲。
———
早上诡异的一幕,间接导致了许言溪回家反思一整天。
对于许家的那些破事,许言溪一直自我催眠着想要忘记。
她有了新的生活,换了新的城市生活,有了许多新朋友,不该再囿于往事。
可是许锦瑶的出现,以及她过于激烈的反应,都很明显着昭示,她过不去。
怎么可能过去呢?许家的人,可是欠她一条命啊。
傍晚下起了小雨,她把电脑搬到落地窗前,铺了个毯子,坐着写歌。
霓虹灯闪烁,被浸泡在浓重的雾气里,氤氲出浅浅淡淡的光晕。
她放了一首歌,是在江以渐家里听到的那首。
那是她十六岁时写的,词曲水平稚嫩,旋律欢快,饶是已经过去这么多年,许言溪依然最喜欢这首歌。
许言溪想后靠在抱枕上,突然想起了许锦瑶说过的话。
———“爸爸出了车祸,刚从抢救室出来,现在在ICU。”
———“爸爸一直在念叨你的名字。”
———“当年要不是爸爸坚持救你…………”
许言溪嗤笑,许家的人个个都巴不得她早点死,怎么会救她?
她想了想,还是给虞瑜透了个底。
【许锦瑶给我打电话了。】
虞瑜回复的很快:【握草,她怎么知道你的号码?】
现在那个陌生号码已经躺在她黑名单里鞭/尸一万次了:【说是托人问到的。】
虞瑜气成了河豚,直接一条语音过来开启了暴躁模式,小嘴叭叭叭口吐芬芳:“可特么鬼扯吧,许锦瑶真够让人恶心的,这么多年还阴魂不散。”
“我跟你说啊,许小溪,她不就嫉妒老太太把公司给你了吗?许家最赚钱的项目都握在你手上,他们能安心睡下觉才怪。”
“一个挥霍无度,一个赌/博成瘾,全特么是智商盆地,老太太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把家业败光?”
“还腆着脸来找你?入不敷出了吧,没钱花了吧,不要脸果然快乐的很呢!”
手机音量键开的大,振的她指尖发麻。
许言溪眨了眨眼睛,慢吞吞的打字:【许锦瑶说他出了车祸。】
虞瑜:【谁?你爸?】
许言溪:【嗯。】
虞瑜:【???所以呢?】
虞瑜:【你要是为了他回南塘咱俩以后就漂流瓶联系吧。】
许言溪没有回复,偏过头看向窗外的万家灯火。
她知道虞瑜对她好,心疼她,可是在听到那个人出车祸危在旦夕时,她的心还是不争气的揪了揪,尽管她连消息真假都没有辨别。
她刚到许家那会儿,穿着表姐不要的衣服,因为走过泥泞的土路,半旧开胶不合脚的鞋子上沾满了泥土,她拘谨的坐在豪车的后座上,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动也不敢动,一直踮着脚,生怕弄脏了真皮座椅。
在来到许家之前,她浅薄的见识里,只有舅妈家一台小小的,安装了很多小游戏的电脑,以及隔壁邻居家小胖玩的遥控汽车。
直到站在许家富丽堂皇的大厅里,那个身穿华丽裙子的小公主,倨傲的仰起下巴,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嘲讽而又不屑:“真恶心。”
老太太不是很喜欢她,嫌弃她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她学礼仪,学社交,犯错就会挨戒尺打,一根梨花木的尺子,厚厚的,打在手心上,火辣辣的疼。
她从来不讨人喜欢,小时候一昧想着去讨好别人,自己的感受全都可以忽略不计,生怕惹了厌弃,虞瑜是她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许言溪有一个此生难忘的生日宴,在她十五岁那年,许家向整个南塘宣布了许大小姐的存在。
同年十月底,许家老太太因病离世,留下遗嘱,将三分之二的家产留给了许大小姐。
———
许言溪想着往事,不知不觉靠在窗户上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不太/安稳,断断续续做着梦,毫无逻辑可言。
窗户上凝结的水汽滴到她脸上,晕开一阵冰凉。
一旁放着的手机持续振动着,不时有新消息滚过来。
许言溪点开,微信里积攒了99+的红点点,她看的头痛,边看挑着几个重要的回复。
云黎:【溪溪,你睡了吗?】
云黎:【网上的事你先不用管,梁疏月说她能搞定。】
云黎:【你什么时候跟梁疏月关系这么好了?】
网上的事?
许言溪脑袋上闪过一排问号:【什么?】
大概同样是熬夜冲浪后备役选手,云黎几乎秒回:【关键词“八组合集”,这会儿热度应该降下来了,你自己去看,不过我觉得纯属胡扯。】
许言溪退出页面,点进了好久没用过的微博。
搜索出来最顶端是一个娱乐大V,最新的一条正是由众多网友匿名投稿组成的“八组合集”。
图1很荣幸的占据了绝佳地理位置,吸引了大部分网友的视线和火力,讨论度居高不下。
说有人看到有两个歌手在“零度”打架,不过视频和照片都被人删除了,并且还透露出了两个歌手最近有同一档综艺节目在播。
起初没掀起什么水花,后来有人附和,说也在现场闹大了,评论区纷纷猜测两人是谁。
*
晚十一点钟,缇安传媒十三楼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夏怡推门走进来,就看到梁疏月抱着一台正在噼里啪啦的打字。
手速之快,不送她去电竞职业赛都埋没了人才。
热评一:【蹲1的瓜,看起来应该很有意思/吃瓜/吃瓜/吃瓜】
热评二:【有幸现场目睹,两个十八线小歌手,说实话,长得确实不怎么样,人糊事多。】
用户193827819回复:【@北城医科大学附属眼科医院,这人眼神有问题,快来带走他。】
热评三:【现在演艺圈门槛这么低了吗?真是什么猫猫狗狗都能进去分一杯羹。】
用户193827819回复:【你多厉害啊,电子厂找关系都进不去。】
热评四:【跟个小太妹似的,一看就是没读过书,精神小妹而已。】
用户193827819回复:【你牛/逼你第一,你在海里开飞机。】
……………
夏怡眼前一黑,差点没表演一个当场去世,幸好她及时掐了人中自救。
她气的咬牙切齿:“你这是在干什么?”
梁疏月扬起脸,眼睛亮亮的,充满了兴奋:“刷微博呀。”
“这又是什么?”夏怡指着电脑,额头青筋直跳,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心肌梗塞。
梁疏月不以为然摆摆手:“小号而已啦。”
夏怡面色铁青:“公司正准备给你公关。”
“不用不用,”梁疏月朝夏怡wink了一下,飞吻过去:“我可以搞定。”
于是跟“八组合集”有关的微博便出现了怪异的现象,一个顶着原始头像和昵称的“用户193827819”以一己之力回怼所有键盘侠,战斗力强大,词汇量丰富,怼的许多人哑口无言,最后合力把她举报了。
“???”
“草,”梁疏月看着电脑屏幕上空白的一片,忍不住飙了句脏话:“是不是玩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