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棠下楼时还是正常的,在小区里走也正常,出了门,上了车也正常。
但一关上车门,她整个人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很用力踢了几下脚,再殴打方向盘。
密闭的私人空间足以让她的小情绪发泄,她低低喊了一声,趴在了方向盘上。
刚才怎么回事,亲是亲了,但姜宜漾只让她碰一下,江棠追着唇过去,姜宜漾就后退,再追过去姜宜漾直接躲开,偏开头靠在江棠的肩上,拍她的后脑。
是的江棠被拒绝了。
但又没有完全拒绝。
江棠趴在方向盘上,抓着那个圆环时而用力时而放松,想着姜宜漾不让亲的画面她就全身发麻发热,她的一鼓作气被这么推开真的好羞耻。
而且最后姜宜漾看她的眼神,还仿佛在问“你不是直女吗?”
姜宜漾不是疑惑,她几乎是调侃。
江棠忍不住地发出了一声呜,姜宜漾的态度,好像是要逼江棠撕开自己的内心,站好自己的身份。
这一点浅尝则止,搞得江棠一路都心不在焉,一个红灯是她亲姜宜漾的画面,下一个红灯是姜宜漾退后的画面,再下一个红灯是姜宜漾偏开头的画面。
二减一又是江棠输了。
晚上红灯怎么这么多。
手机上,苒苒又问江棠到哪儿了,江棠直接甩个定位过去,这要不是江棠知道晚上就只是普通的大家聚一聚玩一玩,苒苒这么催,江棠以为自己拿了大女主的剧本。
不过最后江棠推门进包厢时,她还是稍稍有点惊讶的,她没想到这么多人。
好在几乎都是熟悉的面孔,江棠对大家笑了笑,就往张欣那儿走。
张欣给她留了位置,坐下后她先听苒苒抱怨了句“你好磨蹭”,然后她听张欣道:“我以为你晚上不会出来了。”
苒苒笑了声,朝张欣伸手:“给钱。”
江棠立马看懂:“赌了多少?”
苒苒得意:“50。”
怪不得这么催。
张欣边摇头边给苒苒发微信,也跟着抱怨了:“我以为你们小别胜新婚呢。”
江棠开始瞎说:“谁说我们见面了?”
张欣疑惑了:“她赶着走不是去见你?”
江棠:“确实是来见我。”
张欣:“……”
张欣:“所以你怎么过来了?”
江棠:“还不是她要写什么报告。”
张欣一个欲言又止:“确实。”
苒苒在一旁听得迷迷糊糊的,等两人说完了凑上脑袋:“啥啊,说谁啊?”
张欣见苒苒这样,立马神气了起来,还哼了声,看着苒苒的表情满是“你不懂了吧”和“我就不告诉你”,试图把刚才亏了的50,在这个情境上赢回来。
苒苒切了声:“不说就不说。”
包厢里突然一声高歌,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也正好几道光晃了一下,江棠才发现合意的老板娘也来了,还有她据说已经在国外领了证的小女友。
这会儿大家扎堆坐着,聊天的聊天,唱歌的唱歌,喝酒的喝酒,打牌的打牌。
这种聚会就是这样,人多了并不会比人少了更好玩,无所事事的只能在角落坐着当傻子。
“所以今晚什么意思?什么局?”等唱歌的人因为伴奏稍稍休息一会儿,江棠马上问苒苒。
苒苒疑惑了声:“咦?我没告诉你吗?”
江棠:“你告诉我了?”
苒苒说:“今天君君生日啊。”
江棠:“啊?”
怎么天天有人生日。
江棠这不就扫了一圈:“君君人呢?”
说君君,君君到,下一个推门进来的,不就是今天的寿星。
苒苒:“出去买东西了吧。”
江棠哦了声,就见君君和她的目光对上了,然后君君就走过来了。
这下江棠有点理解了,君君的人脉她略有耳闻,过个生日能叫上这么多人,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甚至不认识的人她也能自来熟地招呼进来,她就喜欢人多热闹。
“酒?”
到了跟前,君君就这么问江棠。
江棠才准备意思地和寿星喝一口,张欣开口了:“她最近不能喝酒呢。”
君君问:“怎么了?身体不好?”
张欣笑了笑:“有人管着呗。”
江棠瞥了张欣一眼,想着一会儿还要去找姜宜漾,算是认可地点点头:“开车,”她又说:“生日快乐啊。”
君君笑了一下:“谢谢。”
君君说完这些就走了,江棠倒是没什么,张欣突然勾住了江棠的手:“你说君君还喜欢你吗?”
江棠疑惑:“她不是有女朋友了?”
张欣也疑惑了:“她不是分手了?”
江棠摇头:“我不知道啊。”
张欣:“所以你也没回答我问题。”
江棠:“谁说她喜欢我了?”
张欣笑:“是没说,不过谁看不出来啊。”
江棠:“没说就是没有。”
“还好没说,”张欣笑着着戳了一下江棠的肩:“你不要太绝情。”
江棠:“拖泥带水有什么意思。”
说完这话,江棠一下子就想到了姜宜漾,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双标了。
可是姜宜漾是姜宜漾啊。
身边张欣突然笑了一下:“诶你说,这要是被姜老师知道你晚上是来给君君庆生的,”她说着又啧了声:“不对,姜老师又不认识君君,”张欣再诶一声:“算了。”
被张欣这么一提点,江棠觉得不对劲了。
虽然她坦荡,但这事要是以后被姜宜漾知道,那必然是出自别人的嘴,那肯定有出入。
所以接下来的几分钟,江棠伴着这个女生的歌声握着手机纠结着,要不要告诉姜宜漾,要的话要这么说,这么突然告诉她明显怪怪的,但不说好像又不太行。
想了半晌,那边门突然开了,服务员推蛋糕进来了。
大家见状纷纷停下手上的事,默契地一起“wo~”了一声,鼓起了掌。
门口进来的不止是蛋糕,蛋糕后面还有水果篮饮料和酒,服务员一个接着一个,掌声也一直持续没断过。
不过跟着第四个服务员进来的,却不是服务生的装扮,那人从拐角过来,因为比服务员高了半个头,几乎是突然出现。
江棠鼓着掌的手瞬间停住,她也听她右边有个人喊道:“宜漾,你来啦。”
江棠半分钟前还在脑子里一句一句编辑今晚的事,现在这人突然出现,她人傻了。
“诶,姜老师诶。”张欣往江棠那边靠了点。
苒苒也靠过来了:“诶,这不是我们上次见到的那个大美女吗?什么老师。”
是的,都是的,你也是的,她也是的。
不是的是江棠。
包厢里的主灯已经关了,留边缘一圈并不能照明的灯,剩下光线就是插满了蜡烛的蛋糕。
姜宜漾不是主角,所以她走得很轻,进门口就默不作声往老板娘那儿去了。
江棠不自禁地舔了舔唇,此刻脑子打结,好像想什么都不太对。
“姜老师怎么也来了,”张欣发出了看好戏的声音:“你俩什么意思啊?一前一后的。”
江棠也想问呢。
气氛开始唱起生日歌,江棠也趁机给姜宜漾发消息:你怎么来了?报告写完了?
发完她转头看了姜宜漾一眼,不过姜宜漾没往她这看,也不唱歌,也不看手机,靠在沙发上双手插着兜。
接下来就是正常的生日流程,给寿星戴帽子,寿星许愿,吹蜡烛,切蛋糕。
不过君君的蛋糕到江棠手里时,周围明显的不小骚动,江棠立马看了眼姜宜漾,却见姜宜漾低头看着手机。
江棠对君君说谢谢,没想到身边的苒苒突然问:“女朋友怎么不带过来?”
君君笑了一下:“我都单好久了。”
苒苒哦了声。
不能说江棠做贼心虚吧,其实江棠应该要光明磊落的,但苒苒这么一问,江棠又看了姜宜漾一眼。
姜宜漾不看手机了,她在和老板娘聊天。
与此同时,江棠口袋里的手机抖了一下。
她下意识就觉得是姜宜漾的消息,拿出来看果然是。
漾漾说:我不可以来吗?
漾漾又说:过来看你怎么给别人庆生
江棠不自禁咽口水,甚至不理智地想骂张欣乌鸦嘴,yo。
毕竟是发的文字,不如说话看着不咸不淡的,但还是把江棠折腾老实了。
辟谣跑断腿,既然姜宜漾能听说君君,别人口中的故事或许就有江棠想不到发展,所以接下来的几分钟,江棠缩到了沙发里,低头疯狂打字。
说君君是她朋友萱萱的朋友,反正就是认识了,后来君君有女朋友了,她们就没怎么联系了,听说君君最近一直在外地,最近不知道什么原因又回来了,以上。
江棠发一条,就看姜宜漾一下,等她把能解释的都解释了,姜宜漾那边只是看看消息,什么都不回地把手机收起来。
“这不会是传说中的修罗场吧。”乌鸦嘴在旁边哇的一声。
江棠:“修你的头。”
张欣笑了:“确实还不够修,”她说:“要是君君一会儿跟你表白……”
江棠给张欣一个白眼,张欣笑了一下:“那她可真够渣的。”
江棠没理张欣。
吃蛋糕的过程,大家有一下没一下地聊,江棠虽然低着头吃,但耳朵始终放在姜宜漾身边。
当那边有人知道姜宜漾的名字时,突然啊了一声:“上周还有人跟我打听你呢小姐姐,姜宜漾,对吗?”
姜宜漾问:“谁打听我?”
那人笑了笑:“不知道,就问我认不认识。”
江棠刮一大口奶油。
不过还没下嘴,她的手机又抖了。
姜宜漾终于大发慈悲发来了消息:蛋糕少吃
江棠立马把奶油刮回去,好好放在桌上,再特地推出去一点给某人看。
江棠:好的
这会儿,江棠听到那边老板娘传来了笑声,是带了点嘲笑和调侃在里面的,她说:“你不行啊姜宜漾。”
江棠心不在焉,根本不知道现在该干什么。
大家吃得差不多了就说要玩游戏,能大家一起玩的那种。
江棠想着才刚吃完人家的蛋糕,现在就走不太好,她转头看了眼姜宜漾,老板娘还在和她说话,看着姜宜漾也不会无聊,江棠索性就多待一会儿。
接下来玩的游戏叫“我有你没有”,最近很普遍的一款游戏,人少能玩,人多也能玩。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人有十根手指的机会,站起来发言的人说她身上发生的一件事,要是这件事不曾在你身上发生过,你就折一根手指,十根手指全折完,这轮你就输了。
“应该没有人不知道游戏规则吧?”君君坐着单人凳在前头问。
没人回答。
“看来没有,我先开始了,”君君笑了一下:“我和我妈一起跳过广场舞。”
一片唉声叹气,大家显然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开头,全军覆没。
被君君这么一带,下面的画风就越来越沙雕了,什么“我吞过拳头”,“我曾经和泥糊在脸上把自己当兵马俑”,“我曾经穿僵尸的衣服晚上去墓地”,“我喝过我自己打的井水”……
这些总能一打就是一片。
还好不是每个人都有奇葩的经历,像那些“滑过雪”,“吃过折耳根”,“吃过昆虫”之类的,就能活下来一群人。
再几个,就到老板娘的女朋友了,而场上留给那些只剩一两根手指的朋友,机会也不多了。
在场几乎都是看过求婚的人,女朋友温柔大方大家也都懂的,她站起来的时候大家都很期待地看着她,也相信她嘴里不会说出七七八八奇怪的东西。
她自己也只剩三根了,她先看了老板娘一眼,接着扫了一圈似乎在确认什么,她说:“我的初吻给的是场上的某个人。”
话音落,明显的一声“卧槽”从边上传来。
马上有人接话:“你们小情侣过分了啊,搞这种事。”
再有人说:“林晓你有女朋友就算了,还来迫害我们。”
又有人说:“晚上就你们一对情侣吧,好家伙还能这么玩。”
又又有人说:“这要是一方是一方不是,那岂不是尴尬死了。”
林晓笑起来:“搞快点,初吻给的人不在场都给我折了,反正我不折。”
周围唉声一片。
别人江棠不管,江棠只管姜宜漾,还有那句一方是一方不是。
虽然离得远,但江棠每一次都记得,那些姜宜漾折了,哪些姜宜漾没有,而这个问题出来前,她确定姜宜漾是剩四根。
江棠突然的紧张了,人也靠近了沙发里不敢看那边。
今晚她会不会死在这儿呢,马上就能揭晓。
“你怎么还两根手指?”张欣折完一根转头问江棠:“你初吻给谁了?”
张欣说得不大声,但周围实在太安静,好奇不好奇的都转头看江棠。
江棠没意外的,耳根红了:“干嘛?”
“哎呀,姜宜漾你怎么也没折手指啊。”
老板娘那边也说话了,不过她的这个话就有点过于刻意了。
大家听风看风,又把头转了过去。
不用看了,江棠死不了了,她再往沙发里窝一窝,也忍不住低头偷偷笑起来,没意外耳根红到脸颊。
很快,江棠又听到老板娘的声音了。
这次是正常的说话声,她对姜宜漾说:“你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