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化下口腔吧。”交警把驾驶证和行驶证递还给他,“前面有超市,里面出售空气清新剂。”
陶乐呆道:“……我会被毒死的。”
交警差点晕过去,“我让你喷在车里!”
交警走后,陶乐终于从后视镜里正视自己的脸。
一个活脱脱的山顶洞人出现在眼前。
“……”
他震撼半晌,摸摸胡子,自言自语道:“该刮了。”
三小时的收拾,他焕然一新地回来蹲点。
天色已暗,家家户户都点起了灯。
陶乐趴在车窗上,一层一层地数着楼层。
“四楼……402。”他目光凝望着四楼一明一暗的两扇窗户上,寄望奇迹出现,那个人突然走到窗前。
但是一个小时过了,两个小时过去了……
楼上的窗户一扇又一扇地投入黑暗,那个人依然没有出现。
陶乐终于按捺不住走下车,在楼门前徘徊。
近乡情怯。
他听到自己的心在狂跳,手在颤抖,连踩下去的脚步都是虚浮的。人好像随时会昏过去。但他又知道,自己不能昏,绝不能昏。一旦昏过去醒过来之后发现,眼前的这一切不过是南柯一梦,他一定承受不住。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下一下,节奏平缓有规律。
陶乐的身体僵住了。
这个脚步声他绝不会忘记,也绝不会听错。因为他曾经在午夜梦回的时候重温了很多次。
脚步声顿住。
陶乐缓慢地,几乎是龟速地转过头。
他与车之间站着一个青年,身材修长高挑,短发干净利落,但冰冷的神情仿佛将整个世界都拒于千里之外。
“俊杰……”陶乐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黑暗中颤抖。
痴悔情缠(二)
江俊杰眼波微动。
眼前这个人站在黑暗中,穿着一身以往绝对不会穿的大格子衬衫,空气中隐约飘荡着的是香皂的清香,而不是以往那些代表品味和金钱的香水。
他的神情有焦急有欣喜有释然,还有一抹难以掩藏的害怕。
江俊杰有些茫然。
他应该认识这个人的,但又仿佛认识的只是这个人的躯壳。
“俊杰。”陶乐又喊了一声。这次的口气沉稳许多,但天知道他双手的汗水已经快滴下来了。
“你好。”江俊杰回神,礼貌而迅速地点了点头,便准备从他身边擦身而过。
“俊杰!”陶乐下意识地伸出手,正好挡在他的腰上。手掌传来毛衣柔软的触感,让他的心轻轻一荡,旧日种种不可自抑地全从记忆深处翻了出来。
以前的俊杰也最喜欢穿毛衣,而且很怕痒。所以他总是喜欢将他按在沙发上,然后将手从毛衣下伸进去,轻轻地挠他的肋骨。
“陶先生。”
江俊杰冰冷地声音将他从回忆的天堂拉回现实的地狱。陶乐的手下意识地箍紧他的腰。
“陶先生。”同样三个字,若刚才还是提醒,那么现在完完全全是警告了。
陶乐知道这个时候如果退缩,那么他们之间的距离会进一步地拉开,所以他不退反进道:“俊杰。我们重新开始,我保证,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离开你。再也没有什么事情能分开我们!”
江俊杰慢慢地将目光移到他的脸上,陌生而疏离。“陶先生。”
“俊杰!”他不等他说出什么伤人的话,便表白道,“我已经把所有的未来都想好了。你不是想开一家书店?我们可以一起开。你不是喜欢那些古今中外的名著?我们就进名著。我喜欢看武侠小说,也可以一起进一点……”
“陶先生!”江俊杰先前轻轻地叫了两声,见他没什么反应,不得不加大音量。
陶乐怔怔地停下来。
江俊杰深吸了口气道:“如果我先前走得太匆忙,造成你很多误解的话,我很抱歉。”他眸光一定,用近乎冷漠的口吻道,“我们之间或许曾经有过交集,但那是曾经。从我离开银馆的那刻起,我们就已经是平行线。当然,如果陶先生不介意的话,那么日后相见,我们或许还能打个招呼。但只是如此了。”
“俊杰……”陶乐垂下手,胸口压着一块大石,挤压着胸腔那可怜的一小口空气。他觉得自己几乎喘不上气了,手按着胸的位置,慢慢地弯下腰。
江俊杰抬脚就走,没有半点眷恋。
“俊杰。你说过你爱我的。”这是陶乐最后的勇气和力气了。说完之后,他觉得整个灵魂都飘了出来。
江俊杰的脚步再度停下。
过了很久。
久到陶乐忍不住想看看他是不是已经走了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爱情只有一次,错过了,就错过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顺着台阶,一步步向上。
陶乐单膝一软,半跪在地上,眼泪不停地从眼眶中滑落下来。
但他却是笑着的,“爱情只有一次……所以我仍然爱你。”
星期四的天空,阴沉沉的。
江俊杰照往常上班。
陶乐穿着昨天那身衣服站在楼门前。一夜的工夫,他的胡渣又长了出来,在这样阴郁的天气里,显得格外邋遢落魄。看到江俊杰出来,他眼睛微微一亮,就好像夜里深巷的路灯,微弱而坚定。
江俊杰却像是不需要路灯的盲人,脚步不变地从他面前走过。好似站在那里的不过是一块门牌,一棵树。
陶乐的眼睛擦肩而过的刹那迅速黯淡下去,然后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
两人的距离不过两米,不远不近。
自从与王小明谈过之后,江俊杰感到自己已经被打开了另一扇门。那里虽然还有过去的阴影,更多的却是对未来的憧憬。
他现在在一家咖啡店里上班,当的是最普通的服务员,但因为工作出色,店长已经有意思提拔他当领班。这样的开端对他来说实在弥足珍贵。所以他不愿,也不会让自己重新掉进旧日的沼泽里去。
对于陶乐的纠缠,他已经在心底树立一道高墙。因为这堵墙,他尽管感到不耐烦,却不困扰。
事实上,陶乐也在小心翼翼地保持着不让他困扰的界限。
咖啡店坐落在离这里不远的拐角处,规模并不很大,但胜在环境不错,有一家学校在附近,价格又不贵,很能吸引附近的学生。江俊杰出色的容貌在这一带很受学生欢迎。不少女学生都明里暗里地打听他。幸好城市风气很保守,大家最多只敢打听打听,再进一步的行动却是没有的。
陶乐跟着江俊杰走进咖啡店,看着他亲切地和同事们打着招呼,然后利落地在吧台后面工作着。
他有些恍惚。
这样的江俊杰让他好像回到五六年前。
那时,他们都还单纯。
那时,他们之间还没有伤痕。
有服务员出来招呼他,陶乐选了个靠角落却能够看到吧台的位置,点了杯黑咖啡。
服务员转身正要走,陶乐突然道:“等等。能不能……请那位先生帮我做这杯咖啡?”
服务员惊愕地看着他手指着江俊杰。不是没有人提过这种要求的,但这大多是些起哄的小姑娘,这样一个大男人倒是头一回见。
不过秉着顾客至上的原则,他还是答应了。
陶乐坐在那里,看着服务员小声对江俊杰说着要求,又看着江俊杰面不改色地制作咖啡,他心里有一种名为幸福的暖流止不住地漫溢开来。
当咖啡端上来时,他情不自禁地双手捧起。
“小心烫。”服务员吓了一跳。
陶乐却咧嘴笑道:“不烫。如果不是杯子太小,我很想跳进去。”
服务员以为他嫌杯子太小,连忙解释道:“这是统一大小的。”
“嗯。谢谢。”陶乐想了想道,“能让那位先生再帮我制作一杯吗?”
“……”服务员尽管疑惑,却仍是照做了。
那一天,陶乐喝了一天的黑咖啡,一共十二杯。
临走的时候,他突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站起来的时候腿都在打颤。
一直关注他的服务员连忙冲过来扶住他,“先生,你不要紧吧?”
陶乐努力想把焦距对准,“俊杰……”
“啊?”服务员愣了下。认识的?
“帮我叫下俊杰……”隐约间,他似乎看到江俊杰慢慢地走过来。
……心安了,他轻轻地将眼睛合上。
醒来的时候,他还在咖啡店里,陪着他的是一个胡子比他还拉茬的大叔。
“年轻人,没事吧?”大叔拍拍他的肩膀。
陶乐猛地站起来,旋即一阵晕眩,又坐了下去,眼睛却还不停地搜寻着四周,“俊杰……江俊杰呢?”
“下班了。”大叔耸耸肩膀,“你觉得我看上去像是会苛责员工的人吗?我不是这种人的。小年轻人,我跟你说,我们的咖啡虽然是一等一的好喝,你喜欢喝,忍不住要喝的心情我很理解。但是呢,这个咖啡是不能喝过量的。它毕竟和水不是一个东西,这点从价格就可以看出来。我说,年轻人……”
“大叔。”陶乐满脸黑线的打断他,“我要走了。”
“大叔?我才三十三岁,大你家的叔啊!”大叔下意识地想去拍他脑袋,但是目光触及他阴冷的眼神时,讪讪地收回来。
陶乐站起身要走。
“喂,你就这样走了?”大叔在他身后问道。
陶乐犹豫了下,想到这个人可能是江俊杰的同事,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头道:“谢谢。”
大叔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提不上来,“谢……谁让你谢谢啦。给钱啊!我是咖啡店老板,又不是慈善堂堂主!”
陶乐这才想起自己还没付钱。
大叔看着他在那里拿皮夹掏钱,挑眉道:“哟!名牌。”
陶乐不语,直接掏出五张一百的给他,“不用找了。”
大叔也不客气地接过钱,在他转身地刹那,漫不经心地道:“听说你认识江俊杰这小子。”
提别的事情陶乐可能连甩到不会甩他,但是江俊杰不同,江俊杰是他心头的宝。陶乐当下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一个跨步走到他面前,“是又怎么样?”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小子挺不错的。”
陶乐暗道,废话。
“不过他看上去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大叔摸着下巴道,“虽然在店里是很开朗啦。但是到了我这种年纪,就是三十三岁这样的年纪,对天性活泼还是故意和周围达成一片的活泼是一眼就能分辨出来的。”
陶乐心头一紧,“你想说什么?”
“也没什么。我看你好像欠了他很多的样子,所以想提醒你而已。”
“你怎么知道我欠了他很多?”
“切。跟你说我这种年纪一眼就能看出来。你都没见到他看到你叫他名字时,那种……恨不得你立刻消失的模样。”其实这个是他自己瞎编的。当时他根本不在场,情况都是其他人告诉他的。他们只说陶乐混到之后,江俊杰让他们扶到一边,然后该干嘛干嘛去了。
陶乐哪里知道这里面的道道,他只知道江俊杰不想和他扯上关系,连听到他喊他名字都感到厌恶。
“不过还债其实是门学问。”大叔悠悠然道。
“学问?”
“那当然。人家感冒,你送海鲜。人家减肥,你送肥肉。这叫还债吗?这叫给人找不痛快。”
“那该怎么还?”
“废话。当然得知道对方缺什么咯?”
陶乐追问道:“他缺什么?”
大叔冲他露出一笑,“你问我我问谁?”
痴悔情缠(三)
江俊杰缺什么呢?
陶乐洗完澡来到在他家楼下,望着楼上那扇半启的窗户静静地想。
曾经的江俊杰缺钱,而如今,这笔债已经还清了。
曾经的江俊杰缺爱,他给了,却转身将赋予的接受的一并带走。
……
而那些,还都是曾经。
他不知道他还缺什么,他只知道他一定不缺自己。
陶乐按着胸口,慢慢地蹲坐下来。
从知道江俊杰的消息之后,胸口的钝痛就变得闷闷的。不是利落的刀割,而是一种难以诉说的憋闷和窒息。但即便是这种身体和心灵双重的不适,他仍然感到了一丝幸福。
比起茫茫然看不到前路,像他这样在黑暗中看到一盏路灯已经很难得了。哪怕那盏路灯在遥不可及处。
他头靠着墙,慢慢地体味着那若有似无的幸福。
从那天之后。
陶乐全面改变了原先的作战方式。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他不再纠缠江俊杰,而改为默默守护式。
无论江俊杰去哪里,只要回头,五米之内必然有陶乐的身影。
这种距离哪怕是上洗手间都没有改变过。
而江俊杰工作的咖啡店也开始习惯经常有客人不用可用洗手间,喜欢和他们挤员工洗手间。
江俊杰对他的跟随从一开始的警惕慢慢到无视。
哪怕在洗手间门口看到他,也能视若无睹。
唯一注视且重视陶乐的只有咖啡店老板,那个长得像大叔其实却不是大叔的大叔。
只要他看到陶乐,就会走过去天南地北地胡侃。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陶乐总觉得他在聊天的时候会不经意地说一点关于江俊杰的事。比如说他和哪个人的关系不错。又比如说他工作的表现如何。
无数的细枝末节加起来,就勾勒出一个完整的江俊杰。
一个他来不及参与的江俊杰。
一晃眼三个月过去。
期间项文勋打过一次电话,主要说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