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怒才叫一声!“我的天!”伺随即小眼珠儿一转,随又嘻嘻一笑,山羊胡子翘了翘,一拍大腿说道:“好,小老儿答应,我拚着老命不要,一定弄一坛来。”
宋怒这一答应,乐眉双仙和灵蛇全是-怔,铁拐仙本来是开玩笑,宋怒这-答应,他却有些不信,笑着问道:“矮鬼,你真有这种能耐?”“君子一言,老前辈只要说出翠玉灵芝的故事,小老儿若是弄不来,明天提头来见。”
其实,宋怒若是弄不来,铁拐仙也就罢了,哪知他不但一口答应,而且还以人头担保,武林中人最重诺言,宋怒在武林中也是响当当人物,可真把铁拐仙怔住了。
怔住的,还有藏在墓中的叶林枫,心中大惊,暗忖:“花谷在什么地方,虽然不知道,但总不会在这附近,一夜时间怎么来回?再说,师叔虽然有一身鸡鸣狗盗的功夫,但花谷岂是等闲的地方,从花谷的一身武学,连魔妖和凤芝卿这些人似也不敢得罪她,看来,师叔这赌注太大太冒险了。”
但叶林枫倏又回想:“自己这位师叔,鬼门道多得很,别人作不到的事,只要他答应,准能做到,他若无十成把握,岂会将人头作儿戏?要不,他就是另有打算。”
心中正在惴测,只听灵蛇说道:“老残废,现在你可得说了吧?”
铁拐仙道:“我再不说,便不是君子了。”
灵蛇又是一声轻哼!
铁拐仙抢过酒葫芦,咕碌地喝了一口酒,又撕了一块鸡肉放在口中,等到咽下去才说道:“那翠玉灵芝的变故,应该回述到过去,武圣飞龙老人的时代,那时武林中有六个有名人物,三男三女,男的合称为‘雕剑、银钩、玉孔箫。’”灵蛇“呸”了一声道:“我要你说翠玉灵芝的出处,谁叫你说这些,这些谁不知道。”
灵蛇想急切知道叶林枫是不是那位异人之子,铁拐仙把话扯远,有些不耐烦恼。
铁拐仙看了灵蛇一眼,笑道:“不爱听么?那你老婆子请便!”说完,又自个掌起酒葫芦喝酒。
宋怒比灵蛇三仙年纪差上二三十岁,对那些以前之事,不甚了解,听得大感兴趣,嘻嘻笑道:“那一定是代表三个男的了?女的呢!”
“唔!”铁拐仙咽了一口鸡肉说道:“三个女的则合称‘神烟、翠眉、翠玉灵芝’。”
“呸!”灵蛇突又喝道:“我只知道她们合称神烟、翠眉、玉芝仙,那来的翠玉灵芝?”
铁拐仙哈哈一笑道:“你老婆子既然知道比我清楚,还问我做啥?”
这时知乐仙才哈哈接口道:“老婆子,你先别打岔好不好!难道你忘了当年玉芝仙的玉芝中,隐现出一个什么东西?”
“啊!”灵蛇因为性情最暴燥,容易激动,听知乐仙-说,他才想起,点头说道:“不错,听说那玉芝中,隐现一只灵芝。”
“那就对了,可见我跛子没有说错,一般人称她为玉芝仙,但也有人称她做翠玉灵芝。”
灵蛇哼了一声。
宋怒说道:“当时他们这六位前辈,一定跟现在的几位前辈一样,被武林人所敬仰?”
铁拐仙淡淡-笑,又抢过酒葫芦喝了一口酒道:“我们三仙不过是烂芋充数,既有北王南灵西妖,就不能不配上三个东仙,要是我们三个老不死的还有人敬仰,也不致被人横眉怒目地叱喝了。”
灵蛇轻哼了一声。
铁拐仙又说道:“他们六人当时全都在三十上下,说当时他们有名,也不过受一般武林中人爱羡而已,怎能和现在的南灵北王西妖并论?”
灵蛇听铁拐仙冷言冷语,早已按撩不住道:“老残废,你这是什么意思?”
铁拐仙并不搭腔,连眼也不抬,喝了口酒,又说道:“当时他们全是年轻,就以他们三个男的来说,武功也平常得很,只是在他们所用的兵器上略有成就而已,其所以在武林中有名,那不是因为他们的武功。”
“那因为什么呢?”
灵蛇哼了一声,接口说道:“你这矮鬼真笨,连这也想不出来么?当时他们三人有武林三金童之称。”
“他们全长得很俊?唔!对了,小老儿知道了,那三位女的,一定也系武林三玉女,各个美极,于是,嘻嘻……”
“恰恰如此!”铁拐仙瞅着宋怒说道,“唔!不叫三玉女,而叫武林三美女。”
白眉仙哈哈笑道:“矮鬼,这段武林逸事,值得你去偷一坛百花露了吧!”
宋怒说道:“值得,值得,怎地我小老儿从没听过。”
古墓中的叶林枫也听得了生诧异,心说:“真巧,有三个俊的,偏就有三个美的,于是,便编成了一个姑娘留传下来。”
铁拐仙又说道:“但那三个女的,武功成就却在那三个男的之上,以她三人来说,武功却又在伯仲之间,但三女虽美,却又自视甚高,择配的目标,全都落在雕剑,但雕剑一个也看不上,一味避着她们,要知道,感情这东西玄妙得很,情念一动,便如长江大河河水,滔滔不绝,越得不到,越非得到不可,神烟如此,翠眉如此,那玉芝仙也更是如此!”
“三女全都以找雕剑印证武功为名,天涯追踪,弄得雕剑如避强敌,东藏西躲,苦恼不堪。”
宋怒听得入神,忘了在座都是自己的前辈,突然摇头晃脑地哈哈大笑道:“妙,真妙!这真可叫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一定打破了三只醋缸!”
灵蛇瞪了他一眼,喝道:“矮鬼,闭上你那鸟嘴!”
宋怒骇得一打哆嗦,不敢再出声。
铁拐仙笑道:“这一点倒没事,三女虽是同时属意与雕剑,倒不互相为仇。”
知乐仙点头说道:“那是她们谁也没得到雕剑的爱?”
“不错!”铁拐仙又说道:“三女不但不互相仇视,后来因情生恨,大家联合在-起了。”
白眉仙向知乐仙看了一眼,哈哈笑道:“有人说,男想女,隔重天.女想男,隔层纱,这句话应该否认了。”
知乐仙哈哈笑道:“是啊!这种事也累见不鲜,几十年前,偏会有这种傻子,送上门都不要。”
灵蛇-声怒喝问道:“你们说谁?”
知乐仙哈哈笑道:“难道是说你么?谁不知你那老伴当年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吃尽了多少苦头,尝尽无限滋味,才追上你老婆子的!”
白眉仙说道:“是啊!你老婆子比她们幸福得多!”
灵蛇苍老的脸上,刷地染上一层红晕,回想起自己当年绮丽情景,宛然如在眼前,但一想起自己老伴竟先她而去,儿子也不幸早逝,仅剩下孙女儿,不由又凄然一叹,气也没有了。
宋怒忍不住又问道:“后来怎样了?”
铁拐仙突然一叹道:“一个人想要得到的东西,当她们得不到时,你矮鬼想,应该是什么?”
“毁灭?”
“对了,感情这东西,最容易偏激,而且,女……”
说至此,突然咽住,看了灵蛇一眼。
灵蛇仰起满面鸡皮的脸孔,正在望天上的明月出神,似乎末注意到铁拐仙在说什么。
四人相视一笑!
但就在这时,铁拐仙突然沉默了下来,向古墓后望了一眼。
那乐眉双仙,也是微微一笑!
宋怒正听得入神,忽然见他不讲了,忍不住又问道:“老前辈,后来呢?”
铁拐仙双手-摊,笑道:“矮鬼,你那一坛未兑现的百花露,只值这么多!”
宋怒一听,笑道:“不行!老前辈根本没说到正题!”
“谁说没有?”
“我想知道的,是那翠玉灵芝与那孩子有关之事!刚才说的只有-个开始。”
“故事中的中段,我跛子不知道,叫我怎么说下去?”
“那最后一段呢?”
“不连贯的故事,你听了不是乏味么?真要听,等你矮鬼明天将百花露弄来再说。”
“不成,老前辈答应现在说的‘”
“真要听?”
“当然。”
“那我请一个人代表如何?”
说罢,掉头向墓后说道:“喂!出来吧,我跛子早知你来了!”
宋怒微微一怔!
那沉浸在往事中的灵蛇,忽然“啊”了一声道:“谁来了!”
“是我啊!”墓后忽然站起一个人来,罗衣飘风,朱唇如火,竟然正是凤芝卿,格格一笑之后,若无其事地说道:“这段绝传的故事,可惜没说完,我就知道你跛子会嫌多了一个听众,所以不愿现身,是不是不愿我听下去,不说了?”
铁拐仙哈哈笑道:“你知道得比我清楚,我还说个什么劲?你来得正好,请你接着说下去,说完了明天有一坛好酒喝。”
灵蛇怒哼一声,霍地站起喝道:“你跑来做什么?”
凤芝卿伸手一掠鬓发,根本不理会灵蛇,又笑道:“是这位矮子请我的吗?他可就是少侠的师叔?唔!手法真高明,偷了我吃食,在这儿请客。”
宋怒先是精神一阵紧张,一见三仙坐着不动,只得站起身来,不菅凤芝卿是不是因为发觉自己刚才假冒武林二老之事,来找自己赌气,但硬着头皮抱拳道:“小老儿手脚不干净惯了,顺手牵羊,嘻嘻,凤老前辈别怪!”
“格格!”凤芝卿笑道:“一点吃的东西算得了什么?比掉在路上,被野狗抢吃了强得多,几位说是不是啊!”
三仙哈哈大笑,知乐仙接口道:“骂得妙啊!只是野狗也会咬人,芝卿,你说是不是?”
叶林枫忽听凤芝卿的声音,由墓外传来,不由地捏了一把汗,心说:“要糟,必然是凤芝卿离去后,忽然觉出不对,才折返回来,可能会怀疑我藏在这墓中。”
只听凤芝卿又格格笑道:“我可没时间讲敢事,我最喜欢开门见山地说话,那位叶少侠是不是躲在这附近?”
叶林枫心中猛然一跳,心说:“果不出我所料!”
灵蛇灵蛇拐一顿,砰地一声说道:“他若这里,我老婆子早抓住他了,还等你来!”
“你老婆子要抓他?格格,他不是你挑选中意的孙女婿?”
一提到是孙女婿,灵蛇火气更大,大喝道:“是又怎么样?你们谁敢动他一根毫毛!”
“哟!真凶,要打架吗?老婆子,你是知道地,对这种事我也感兴趣呢!”
“要打下来,不打快滚,别惹我老婆子生气!”
凤芝卿仍在格格媚笑,一点没生气的样子,但却缓步走下古墓。
那古墓前宽有两丈,两旁各立着四尊石人,再后,便是十来株合抱的大柏树。
凤芝卿满不在乎地走了下古墓,却不面对灵蛇,反而弯着腰向墓前石碑仔细去看,口中却又说道:“哟!这坟是谁的啊,修建得倒够气派!”
墓中的叶林枫吓了一大跳,知道凤芝卿不是在看墓碑,而是在察看是不是有入墓洞的洞穴。
三仙对望了一眼,各自长身而起,一晃身,欺到墓碑前面,似在戒备。
但就在此时,灵蛇突又大喝道:“要打就打,还耽搁什么!”
凤芝卿这才直起腰来,笑道:“真要打么,说实在的,今夜还不是时候,不过你老婆子有兴趣,我陪我玩一玩也可以,只是咱们这种人,一招一式地打真没有意思,来一点文雅的如何?”
灵蛇喝道:“什么都可以!”
凤芝卿说道:“刚才听说,你紫玉魔箫和招魂铃又有新的成就,你就拣拿手的-样,让我领教-下好不好?”
灵蛇怒哼一声,砰地大震,右手灵蛇拐硬生生由墓前青石板上插入尺许,未见她探手,手中已多了一只宝光晶莹,有如一条玉蛇般的紫云魔箫,宋怒一想,以他的内功修为,自难抗拒得了,忙向三仙尴尬地笑道:“三位前辈,小老儿可没福气听,先走一步如何?”
这-句忽然提醒了三仙,三人对望了一眼,知乐仙大肚子一挺,哈哈笑道:“芝卿,我另出一个主意如何?”
“怎么了,你也怕听那箫声?”
“哈哈,那倒未必,不过我胖子以为,月夜箫声虽是大雅之事,但这附近有不少人家,我们听得过瘾,那些不相干的人可就受不了,所以,哈哈,我想改变一下节目。”
凤芝卿无可奈何地笑了一笑道:“好,你变成点戏的观众了。”
“哈哈,岂敢,岂敢,在凤芝卿面前,我们哪敢如此托大?”
灵蛇却哼了一声道:“就是你们这三个老不死的爱多事。”
知乐仙大笑道:“我若不多事,你老婆子不恨死我们才怪!”
灵蛇有些不懂,喝道:“怎么?你们怕我会输?”
知乐仙双手乱摇,说道:“别误会,别误会,我胖子可没那么想。”
白眉仙向宋怒一指说道:“村庄中的人不说,连矮子也没那种耳福,而且人家的武林大会已改期举行,绝活儿应该留在最后表演,怎么样?错不了。”
说话时趁凤芝卿未注意,向灵蛇连使眼色。
两人在说话,那铁拐仙已移了一步,正好挡住了墓碑前面。
叶林枫本来也在吃惊,他虽然承受了南灵和北王的不少功力,但仍担心自己抗拒不了那摧心乱神的慑魂箫(缺句)与凤芝卿一拚,但那原因是为了什么?却又不明白,疑惑地扫了三仙一眼。
但凤芝卿刚才一再提到孙女儿与叶林枫的事来奚落她,这口气无论如何咽不下去,恨恨地哼了一声:“你们说怎么办?”
知乐仙向墓前石人一指说道:“你老婆子的真罡煞剑,并不输于慑魂箫,我们四个老不死的一直无缘瞻仰,芝卿的飞珠袖,听说大有进步,我们也是心羡已久,这样吧!你二人对这石人露一手,让我们开开眼界如何?”
凤芝卿格格笑道:“我明白了!”
三仙同时一怔,以为凤芝卿已料到他们阻止灵蛇施展慑魂萧的原因,心里微微紧张,以凤芝卿一人,一蛇三仙自然不会担什么心,但三仙一直无法判断,魔妖和摄魂阴司那些人,是否也跟着回来了?若然那些人现在隐身末出,那么就难免一场硬拚,自己这方面勉强可以迎敌,但人数上相差太远,动手之时,就无法掩护另一个人了。
心中正自一惊,风芝卿又格格笑道:“你们是怕我摸清老婆子那紫云魔萧上功夫,所以不让她施展,而且也是想估计一下我那一手绝活儿,你们现在接不接得住,这真是心机过人的一手。”
这一句话,三仙才算放了心,铁拐仙哈哈笑道:“芝卿要这么说,也未必不可以,我们三个老不死的这次由琼崖赶来,本来就想见识-下你隐居苗山二十多年的成就,假如你芝卿现在有兴趣,就冲着我们三人来也可以。”
“唔!你们在向我叫阵?”
灵蛇喝道:“不行!我老婆子话说在先。”
凤芝卿眼珠儿倏转,笑道:“要不是我身有急事,今夜跟各位作了个断也未必不可,我还是陪谢老婆子玩玩吧!那么,老婆子,你请!”
两人是成名多年的高手,这次的胜负又关系最大。
灵蛇哼了一声,向前跨了两步,紫云魔箫换拿左手,忽然右手-招,五指倏伸,五股嘶风刺耳的气劲声音,随指射出。
墓前的三仙和宋怒,全都凝神注视右面那尊高有五六尺的石人。
名家绝技,当真不同凡响,只听那石人身上,一阵阵嘶嘶之声,石屑纷纷下落,好像有五只精钢石钻、在向石人身上钻入。
宋怒看得目瞪口呆,心说:“若是指风射到人身上,如何经受得了。”
三仙也看得不断点头,因为据他们所知,灵蛇这一手功夫,确实精进不少,凤芝卿格格一笑道:“哟!天煞真罡指,当真是名不虚传!”
忽听灵蛇又大喝一声,身子向前跨出一步,五指猛力一送,跟着一声嘿!五指一屈,猛力向后一带。
只听卡嚓一声,约有碗口大小的东西,直向灵蛇的手心飞来,灵蛇右手一扬,已将那东西抓,一阵沙沙轻声,掌心向外一吐,一线灰朦朦的淡烟,笔直地向石人射去。
等到众人随着那朦朦的淡烟,向那石人再看时,那一道灰朦朦的烟云,已由石人胸前穿过,射在一株合抱大树上,树身一阵摇晃,才烟消尘落,消逝不见。
三仙不由脱口叫了-声:“老婆子,你真行!”
凤芝卿也不由脸色微变,一声惊叹到了唇边,又连忙止住。
原来灵蛇那五指一送一抓,已硬生生将尺许厚的石人胸前抓了碗大一个窟隆,那被她用吸字诀抓去的石块,竟然入掌立成粉沫,又随手打出,又从石人胸前那个窟隆射出,合抱大树,也被射得摇晃不已,这些动作,灵蛇竟是一口气合成,气劲之强,手法之准,当真奇诡惊人,若非亲见,谁能相信?
宋怒摇摇头,长长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这才是真正的武学啊!我小老儿在武林中混了半生,现在才真正知道什么是武功。”
灵蛇神色自若地向芝卿嘿嘿笑道:“老婆子献丑,现在应该轮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