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婴老者遂不再多言。
其身后剩下的二十一个老人，同时肃然起身。
那阵法闪烁起光芒来，紧接着这二十一手上印诀不一的元婴境老人，其身上的修为竟是缓缓消退，借由那阵法，化为一道光芒，传入之前的那个元婴老者身上。
其余的元婴老者，在贡献出自己的修为之后，缓缓倒下，身上的气息几乎消失了一般，若隐若现，显然是陷入了某种将死不死，半死不活的状态。
至于之后能不能取回修为，此事就不是赵拢月需要考虑的了，少女朝着那老者看去，眼眸平静。
其原本处在元婴境后期的修为，竟是缓缓提升，虽然缓慢，但是却也在朝着化神境进发，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踏入化神。
赵拢月也不急着出手打断他，就这么静静等着他借着阵法进入化神，仿佛就算是他成功进入化神，也对她没有丝毫影响。
直至老者身上的修为，彻底稳固在化神之时，赵拢月才揉揉脖子，满脸不耐，嗤笑道：“就你们这个狗屁阵法，施展开来，怕不是人家连你们皇宫都踏平了，你还没完事呢。”
老者也不再多言，大喝一声，一身化神修为轰然散开，如同天幕压下，朝着赵拢月滚滚镇压而来。
红衣少女仅是递剑而已。
于她而言。
世间万事，不过剑起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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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夜在祖地之中，半个身子已经陷入了结晶化，哪怕此时穿着衣衫，仍旧能够看到其下闪烁的光芒。
可喜的是，其体内的金丹，直径已经高达九百五十丈，距离那传说中的极限，只差最后的四十九丈。
就在此时，陈夜猛地睁开眼，露出痛苦之色。
其眼眸闪烁不定，几乎无法维持盘膝坐下的姿势，一股脑倒了下去，阵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从身体的各处传来。
且在同时，其体内凝结了无数灵力的金丹，也仿佛要炸开一样，不断释放出一股股不受陈夜控制的灵力，轰击着气海，然后顺着经脉绵延全身！
更可怕的是，陈夜的身躯就像是一个皮球，而那些灵力，就是无穷无尽的水，疯狂溢出，很快陈夜的身体就无法容纳如此庞大的灵力而变得膨胀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要炸开似的。
尤其是结晶化的部分躯体，因为变成了类似于石头一样的诡异材质，硬度极高却缺乏韧性，若是这么下去，恐怕要碎开！
高泆脸色一变，因为他也曾结丹，自然知道，不仅是扩充金丹的体积，还是那天道玄气将气海拓宽，其本身都极度痛苦，而陈夜此前从未露出这样的神色。
此时脸上出现痛苦，就说明……出了大问题！
那尸鬼宗的老者脸上也浮现凝重，“不好，吸收太多灵力，让他的金丹灵力狂暴化，已经隐隐有失控的迹象，现在恐怕只能中断他的突破，否则只能落得一个爆体而亡的下场！”
高泆脸上浮现阴沉，“你说什么？朕花了这么大功夫，最后关头，眼看就要登临传说中的极限金丹了，你跟我说放弃？”
尸鬼宗老者叹了口气，“除非……”
“都什么时候了，有话说便是了！”
尸鬼宗老者才继续说道：“其实也并非毫无办法，但是要看陛下舍不舍得了，这陈夜无法掌控这些灵力，无非就是因为其修为尚浅，根基虽然在筑基境来说足够牢靠……”
看到高泆脸上还是茫然，尸鬼宗老者组织了下措辞，继续解释道：“但是基础再牢靠，他终归只是个筑基境，就好比一个家境殷实的人，本来日子是不错，但是你突然给他一笔巨款，他当然不可能完美规划好每一笔银子的用途……”
高泆打断他，“意思我大概明白了，你就说朕需要怎么做，需要付出怎么样的代价，才能让他体内的气息稳定下来！”
尸鬼宗老者的目光，看向那节断指。
高泆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段飞荣，你最好清楚你在说什么，这可是镇压我大夏龙脉关键之物。”
“所以我才说，全看陛下舍不舍得。而且你想，此事若是成了，他陈夜的，不就是陛下的了么？无非是左边口袋换到右边口袋的事情，却可以让陛下多得一副极好的身躯。”
高泆阴晴不定，似乎在思考此事的回报与可行性，许久之后也未能下定决心，问道：“你有几分把握？”
“五成。”
“若是失败了会如何？”
段飞荣摇摇头，“谁知道呢？我只是知晓尸鬼宗一个失传的秘术，可以融合部分肉体，这截断指来头不小，但归根究底也只是一截断指罢了，不过按照我的估计，此事不成功……”
老太监便在旁边静静看着，对这一切仿若未闻。
高泆抬眼看去，那边的陈夜，膨胀的身躯此时已经有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裂痕，就连衣衫都被撑爆了，赤身裸体盘坐在原地，竟然没有选择放弃结丹！
他的金丹还在缓缓增大！
其上出现无数的裂痕，立刻又被丝丝缕缕的天道玄气给修复如初，随着金丹增大，再度出现裂痕，再度修补。
反复如此，循环往复。
其直径已经来到九百六十丈！
但是随着时间流逝，陈夜身上的裂痕，变得愈发多了，如同是置身烈火之中的一只瓷碗，再不采取措施……就会碎成瓷片！
显然高泆要比陈夜自己更不想看到这副场面。
这也是陈夜有恃无恐选择继续结丹的缘故。
他不相信，投入如此多的高泆，会在这种关头上放弃他。
高泆长吸一口气。
“事到如今，朕将五分之一的国库灵石都砸了进去，若是半途而废，朕心有不甘，便与这天意赌一次又如何？”
段飞荣哈哈一笑，恭维道：“陛下好魄力。”
说着，段飞荣还是看着高泆，后者脸上露出肉疼之色，双手掐诀，一道虹光飞掠至那束缚住断指的祭坛之上。
那个瞬间，传来咔嚓一声，如同有一把锁被打开，祭坛周围的所有柱子，都在顷刻间失去了光芒，而那根断指，瞬息间往天空上飞去，想要逃离此地。
段飞荣咧嘴一笑。
身形已经飞起，掐了个印诀，使得双手洁白坚硬如白玉，然后毫不犹豫将这截断指抓住，看向底下的陈夜。
陈夜似有所感，抬头看了一眼段飞荣，然后继续埋头，选择了继续结丹，真就不理会外界任何东西！
老者赞叹道：“也难怪你能走到今天，光是这份心性，老夫也极为欣赏，可惜了，今天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陈夜闭目言语道：“乾坤未定，前辈急什么？”
“哼，时间不多，若是识趣，便放开心神，让我助你融合这截断指，以它的气息去镇压体内灵力。”
陈夜自然不会傻到完全相信他，心念一转，轩辕剑便已经坐镇气海，飒然剑气散开，防备着段飞荣下些什么手段。
见陈夜不应声，段飞荣只当他是默认，也不再磨蹭，嘴上念念有词，然后猛地咬破食指，挤出一丝心头精血，飞速来到陈夜身上，在其背后写写画画。
很快一道狰狞的青脸纹身便出现在陈夜的身后，在最后一笔落成的瞬间，陈夜忽然感觉到，有无数漆黑的雾气，从背后的青脸纹身涌入他的身体，包裹住那逸散出来的灵力！
不过这些雾气并未进入气海，陈夜才没有理会。
“抬手！”
陈夜一心二用，抬起右手。
段飞荣抓住陈夜的右手手掌，双指并拢，竟是直接将陈夜的无名指连根斩断，十指连心，陈夜却已经麻木，皱眉都欠奉，实在相比于此时他身体所承受的痛楚来说，这不算什么。
段飞荣眼眸异色连连，“是条汉子。”
随口赞叹一声，段飞荣的目标就转移到手上那截断指上，这一次却是从陈夜的心口处一点，数滴精血出现在段飞荣的指尖，紧接着他便低头对着那截断指同样勾画一番。
在他完成那刻，陈夜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他能清晰感觉到那截断指所能感受到一切，伤口处的痛楚，断指之上段飞荣画下的那一道道符文透出的冰冷，以及某种……记忆！
只是这这记忆极为模糊，就像是他还是凡人的时候，做过某种诡异的梦，分明记得自己做过这个梦，但是醒来之后，无论如何都无法回想起具体的细节。
这一切，段飞荣不知道，高泆同样无从知晓。
这边的段飞荣招呼一声，已经缓缓将那断指接到陈夜已经断掉的无名指位置上，两者相接那一刻，并非是陈夜预想之中的另外一阵剧痛，而是某种瘙痒之感。
紧接着是意识的混沌，无数之前只能隐约感觉到的记忆，一股脑涌出来，那庞大的、带着怒火的意志，瞬间充斥着陈夜的神魂，要将陈夜这个原本的主人驱赶出去。
就在此时，陈夜丹田之中的轩辕剑猛地传出一阵轻吟，一道道冰凉的力量透过经脉涌入陈夜的眉心处。
那股意志露出惊恐，“你是那把剑的主人？不可能的，连同其他两把一起，当年第八主已经亲手将所有的剑毁灭，就连几位剑主，都已经死在了八主手下，第九山一脉怎么还可能有传承……”
但是无论它如何惊恐，如何叫喊，轩辕剑透出的那股力量，都没有迟疑，更无法听懂其嘶吼，从眉心进入陈夜的神魂之中，转瞬便将其肃清灭杀！
那种混沌之感轰然消散。
就在那股外来的意志消散那刻，陈夜此前无法仔细查看的那股不属于他的记忆，此时也有几幅画面清晰起来。
那是一片血红色的天空，天空之下，是一座望不到尽头的浩大城池，可是就是这么一座城池，其内却布满尸体，数量之多压根就无法数清楚。
陈夜甚至有种感觉，这方赤红的天空，就是因为这满城的尸体流出来的鲜血，将其染红的。
这座城池的城头之上，站着一道身影。
青衣、长发、持剑、望天。
分明看不清楚这个人的脸，但是陈夜能感觉到，这个人此时此刻的悲凉，此时此刻的悲伤，心如死灰，只剩一副躯体。
在这道身影的目光尽头，还有另外一道身影，同样看不清楚脸庞，一身白衣之上被鲜血浸透，双手负后。
可惜这断指之中携带的记忆是残缺的，在城头那身影抬头望天递出一剑之后，这方赤红色的世界轰然破碎。
陈夜猛地睁开眼，祖地还是那个灰蒙蒙的祖地。
看到陈夜睁开眼，段飞荣脸上浮现出喜色，对着那边同样带着紧张神色高泆看了一眼，示意他已经成功。
高泆这才舒口气。
陈夜抬起右手，做了一番张开合拢的动作。
那根并不属于他的无名指，此时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是有种麻木之感，但很快，这根手指之上的麻木之感渐渐消退，并且有种玄之又玄的气息，从其上蔓延开来。
直至传遍陈夜的全身。
是一种类似于天道玄气，但是又略有区别的东西，开始浸染陈夜的血液，使得他原本带着些许灰色的血液，此刻竟然又是带着了一丝金色。
这金色传出某种不可侵犯的高贵之感。
在出现在陈夜身体之中的同时，那些原本暴动出体的灵力，竟然如同看到一个帝皇降临般，透露出某种畏惧。
陈夜心念一动，甚至不用运转功法，这些灵力就乖乖退回到了气海金丹之中，消失无踪。
灵力退去，使得陈夜的身体再度恢复如常，虽然一部分的身体的结晶化，还是没有改变，但是陈夜此时却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那种感觉无比奇妙且令人沉醉。
仿佛这一刻，他就是站立在山巅的天上仙人，其脚下无论是证道还是凡人，都只是微不足道的蝼蚁，生死仅在他一念之间。
轩辕剑恰到好处发出一阵冰凉之感，将陈夜从这种令人痴迷的状态中拉了出来，陈夜这才猛然惊醒，心悸不已。
“若是沉沦在那种快感之中，恐怕我的意志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这根断指吞噬，彻底沦为傀儡了吧……”
不过还是有可喜的地方的。
不知道是那断指之上有大夏多年积攒的龙气，还是其本身就带有数量庞大的灵力，总之，在陈夜成功融合断指这一刻，其原本只有九百六十丈的金丹瞬间飙升至九百九十丈！
就连那肉身金丹之上，原本只有一道的雷电纹路，竟然也出现了第二道，闪烁之间传出强横气息。
陈夜还能感觉到，这根断指，只要自己融入灵力，似乎还能将其催动，只是具体有什么作用，目前还不明朗。
但是这一切都无所谓，陈夜眼眸露出精光。
他的结丹接近尾声了……
距离传闻之中的极限……只剩下九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