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菜过五常,不觉间,天色已晚,明月高悬,两人愉快的结束了这场洽谈。
独萧阳一人,在两人中间,左右不是,万分苦恼,在夏欣与宁启一唱一和,强行逼迫的推杯换盏中,醉了个不省人事。
原本萧阳的酒量是极好的,可宁启酿制的神酿非同小可,寻常修士闻之即晕,沾之即倒,萧阳能陪他们喝到最后已经是奇迹。
最终,夏欣问宁启要了一千枚火城专用的太平钱,搂着萧阳,回到城街中,找了家装饰豪华,极为气派的客栈安置了下来。
过程中,惹来旁人侧目,纷纷对夏欣怀中的萧阳投来羡煞眼光。
若非夏欣听从了宁启意见,提前以法术掩去两人原本样貌,此地一夜之间便要爆火,不知有多少人会闻讯而来,一睹火城那对神仙眷侣之真容。
客栈三楼,许是小二自觉聪慧,误以为夏欣与萧阳是对小道侣,刻意挑出一间名为“秋水长天”,寓意“天长地久,共明月”的情人间,而后摇头轻笑的识趣离开。
宽敞的客房内,装饰精美,古木清香,九株晶莹的久芯花摆放各处,洁白如月,光华淡淡。
靠窗仅有一张大床,被半透明的红色帘帐遮掩,形成一个小隔间。
小窗微张,夜风拂来,红色帘帐轻轻地飘荡,皎洁月华洒落,小隔间显得亮堂,夏欣坐在边上,痴痴望着躺在床上已不省人事的萧阳,脸色熏红,柔情似水。
躁动的心绪在作怪,她无法去压抑,似那被红尘情爱冲昏头脑的少女,心……如焰火燃烧,伸出玉指,轻轻拨开萧阳半遮脸面的鬓发,微笑的注视,最终,她俯下了身子。
此刻,月华如水,帘帐轻舞,秋水长天,佳人含羞,额上轻吻,情真意切,寂静无声,独天地见证。
“砰!”
忽的一声炸响,让夏欣猛然起身,而后,面红耳赤,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并未有苏醒迹象的萧阳,轻拍胸膛,松了口气。
“十年修行,我怎会……”夏欣一脸娇羞,无限迷人,她连忙转过身去,撑开窗子,生怕萧阳忽然醒来,见她这副面红如霞,显得无地自容的模样。
透过窗口,可以看见外面的大街小巷,已到晚时的火城,依旧人潮涌动,熙熙攘攘,万家灯火闪烁,如那星辰大海。
更远处,则有流光冲霄,在一声声爆炸中盛开的烟花,照亮着漆黑的夜幕。
集市喧嚣,坊间便开,灯火通明,欢乐喜庆,火城的夜晚,竟是如此繁华,画中红尘,让人痴迷而陶醉。
夏欣静静地站在窗边,看这火城夜色,迷离月下,她仿佛被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辉,显得清雅高贵,超尘脱俗。
轻轻的晚风拂面而来,她秀发随风舞,长袍伴风飘,丝绦如浪,不显凌乱。
静静地站在那里,宛若来自天上的圣女,遗落在人世间,可让天地黯然,红尘失色,风华绝代之姿容,无人可及。
不知过去了多久,床上的萧阳有了反应,自朦胧之中睁开双眼,缓缓坐起。
窗前夏欣温婉而笑,柔声道:“醒啦。”
萧阳抚着额头,昏昏沉沉,半晌才说出一句话来,“这…是哪?”
“你先前喝了个烂醉如泥,我带你随便找了家客栈。”说着,夏欣离开小隔间,在房内桌上端了杯灵茶给他,“呐,醒下酒。”
“多谢。”萧阳接过茶杯,一饮而尽,缓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想起了醉前发生的一切。
他开始自顾自的运功,不得不承认,那神酿之惊人,是他迄今为止,第一次醉到失去意识,哪怕现在,体内依旧如有一团火焰燃烧,充斥五脏六腑,直达四肢百骸,让他使不上一点力气。
不多时,他结束了运功,炼化神酿所有余力,扫净疲惫,恢复到了巅峰。
“我还以为你酒量有多好呢,结果醉的跟个死鬼一样。”夏欣带着些许戏谑的说道。
萧阳白了她一眼,“还不是你们俩,一唱一和,明知那神酿寻常人沾之即醉,还不停逼迫我,不就是仗着我境界低,好欺负吗。”
“谁逼迫你了,我是看你每天板着个脸,话也不说,跟个闷葫芦似的,所以想多陪你喝几杯解解闷嘛。”夏欣一副无辜的样子,又委屈巴巴地嘀咕了一句,“再说了,还是我把你抱到这来的呢,不说声谢谢也就算了,还要怪罪我。”
萧阳闻言,还未开口,暗中便传来生命宝树的贼笑,“她不仅是抱你来这的,甚至还在你额上亲了一口,一晚上守在窗边寸步不离呢。”
“什么!?”萧阳惊出了声,摸着额头一脸不可置信。
“你……你干嘛?”夏欣似是有所察觉,连忙转头对准窗外,脸色绯红的无地自容,又转身过来要去抢悬在萧阳腰间的乾坤袋。
“你干什么?”萧阳躲闪,从床上翻身而起。
“你给我。”夏欣娇嗔,直接朝着萧阳扑了过去,两人当即穿过红帘帐,抱成一团,重重的跌倒在地,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动。
正巧此时房外小二端茶路过,愣了一下,道:“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有活力吗?”
此时,夏欣与萧阳紧贴一起,一上一下,动作怪异。
“你走开。”萧阳一把推开夏欣,站到了一边,看她的眼神有点后怕。
“呵呵,哈哈哈哈……”乾坤袋摇动,传出生命宝树不加掩饰的笑声。
“你这死树,我要劈了你。”夏欣站起身来,洞彻一切,知道是生命宝树在暗中作怪,继续发动攻势,且动作不雅,如饿虎扑食般,又一次将萧阳扑倒在地。
当然,过程中,她在极力克制,怕自己气息外泄,用力过猛,伤到了对方。
“够了!”被压倒在地的萧阳突然叫道。
夏欣这才不好意思的又一次从他身上离开,站到一侧,低着头,不敢对视,那娇羞之态,甚是迷人,小声说道:“你别听那死树瞎说,我没有。”
“它什么都没说。”萧阳起身,怕夏欣动真格,故而为生命宝树隐瞒。
“哦。”夏欣低拉着脑袋,见萧阳转身开门,向外走去,她才抬头轻声问道:“你去哪?”
“出去走走。”萧阳回应,人已不见。
“等等我。”夏欣连忙跟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向楼下走去。
所幸,这个时辰,边上无人,只有一个守夜的小二,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不禁感叹,“真乃佳偶天成,良才玉女,人间难得几回见啊。”话落,他蓦然一惊,“不对,如此姿容,难道他们是……”
刚出客栈,迎面而来的便是无休无止的喧嚣声,这里已经接近火城中心,可以说,是最繁华的地段之一。
一眼望去,整条街道都是古色古香的辉煌建筑,在璀璨的灯火照耀下,夜幕里一切黑暗仿佛都被驱逐殆尽。
是啊,这才是世俗,真正的烟火红尘,如诗如画,没有修士的打打杀杀,只有人们的欢言笑语,相比枯燥无情的大道争锋,已美好的不能再美好。
皎洁的月光,绚丽的烟火,街道上大声叫卖的摊主,人群拥挤的铺子,路上卿卿我我的情人,你追我赶的孩童,和蔼善良的老人,红尘种种映入眼帘,让萧阳一时陶醉其中。
但话又说回来,世俗百年,弹指之间,大道路上,瞬息万变,这些无非过往云烟,回首再望,一笑而过,便如那天空中的烟花,转瞬即逝,谁又会去记住璀璨绽放时的片刻瑰美,终会被下一次灿烂所取代。
“浮生如梦,皆为幻相吗?”萧阳自问,而后否决了,“何为浮生?何为梦?不过是庸人自扰,故弄玄虚的笑话而已!”
他独自走人群中,看这世间百态,殊不知,后方,她正在看他。
“糖葫芦,冰糖葫芦,哎,公子,要不要来一串。”萧阳驻足在一个糖葫摊前,正在叫卖的老板见他到来,热心和善的询问。
“糖葫芦。”萧阳自语,思虑回到北荒,神山之门,十年红尘,似真非实,似虚非假,记得在梦中,他好像很喜欢吃糖葫芦,为此母亲阿香会日日叮嘱,让采药回来的父亲萧云天记得带两串,可他粗心大意,时时忘记,直到后来,脱离了窘迫的家庭条件后,也能餐餐有肉,天天有糖葫芦。
十年如梦,可对于他而言,那段温馨的日子,是埋藏心底深处最宝贵的回忆之一,可惜,醒觉时太早,没能看见兄长成婚。
冥冥中缔结的因果,谁是谁的梦?在最后时刻,那栋宅子,那颗水蓝色的星辰,被他牢牢记住,也许,在将来的某一天,还能再相见,只是,人是梦中人,亦非梦中人。
想到这些,萧阳轻笑,问道:“这糖葫芦怎么卖?”
“一文太平钱两串。”糖葫芦摊老板笑着回应。
“太平钱?”萧阳摸了摸身上,再握住乾坤袋,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太平钱,只能尴尬的摇了摇头。
正欲离开之时,夏欣跟了上来,给了糖葫芦摊老板一文太平钱,指着两串最大的糖葫芦道:“要那两串大的。”
“好嘞,姑娘。”接过太平钱,糖葫芦摊老板很热情的拿给夏欣那两串最大的糖葫芦,色泽饱满,晶莹欲滴。
“呐。”夏欣分给萧阳一串,又张着樱桃小嘴,自顾自的浅尝一颗,迷人的笑容,就如那春天里含苞待放的花儿,“好甜。”
“嘿嘿嘿,那是,这糖葫芦可是用我祖传秘方酿制而成。”糖葫芦摊老板嘿嘿笑道。
“老板,给我们也来两串。”边上,又走来一对情人,但他们没能认出萧阳与夏欣,为了不引人瞩目,两人出客栈门时,便已掩去了真容。
不多时,两人离开了糖葫芦摊,夏欣步履轻盈的跟上萧阳,咬着糖葫芦,时不时向边上偷看两眼,纯情的笑颜,明媚而动人。
现已过夜半子时,大街小巷,依旧灯火灿烂,人群不减。
“萧公子,夏姑娘。”后方,传来一声呼唤,一个身着简朴的青年人正笑着走了过来。
“你是,宁城主?”萧阳狐疑,两人已经遮掩真容,整个火城,还能认出他们的恐怕也就火城大城主宁启了。
“正是。”青年人笑道,为了不让人认出,他又换了副模样,行走于红尘,“两位虽遮去容貌,可那种超尘的气质即便红尘人海也无法完全掩盖,直觉告诉我,就是你们。”宁启解释,似是为了打消两人的顾虑。
“这么晚了,宁城主有出来闲逛的雅致。”萧阳惊奇道。
“哈哈哈,修行无趣,红尘美景,更得我心,若是错过岂不可惜。”宁启洒然笑道。
“宁城主虽止步真神,但心境已然超出这个领域,将来,终会再进一步。”夏欣明眸闪动,看出了一些本质。
“当真是什么都逃不过夏姑娘的眼睛啊。”宁启朗笑,“修行之事便不作多谈了,两位若有意,我来做向导,带你们看看这火城夜景,繁华红尘,如何?”
“那可真是求之不得。”夏欣愉快地答应,但萧阳明显神色不自然,犹如不久前饭桌上的景象再次呈现眼前。
就这样,原本两个人的相处变成三个人的旅途,不过宁启一路上也很少打趣萧阳与夏欣,仅仅带着他们,走遍热闹的街道,介绍着那些繁华的怡人美景。
“鸳鸯楼?”萧阳驻足,不远处,一座富丽堂皇的琼楼矗立,古灯摇曳,装饰奢华,通体都弥漫着奇异道韵,金光灿灿,吸引路上无数人瞩目,若不是有个招牌,外加进进出出的客人,他甚至以为这是哪位神明的寝宫。
忽的,鸳鸯楼下,一个容貌颇佳的女子注意到了萧阳的目光,她身着开叉到腰的红花旗袍,一双性感的大长腿尽显无遗,妖娆的身材,妩媚的笑容,走起路来扭扭捏捏,尤其她身前那对半露的雪白酥胸,伴随步伐,一抖一抖,宛若诱惑众生的狐狸精,让人欲罢不能。
在萧阳诧异的眼神中,女子上来就挽住了他的手,一脸的风情万种,贴着他耳根柔声道:“公子欲火中烧,何不进去发泄发泄,奴家会在翻云覆雨中服侍的你体体贴贴,流连忘返的。”妖娆女子边说边动手,在萧阳身上开始比划。
“滚开。”刹那之间,消失片刻的夏欣拿着两盏莲花灯突然从后面出现,话语冰冷,一手抓起妖娆女子肩膀,将她扒开,摔倒在地。
“你!”妖娆女子吃痛,倒在地上一脸无辜的可怜模样,想要反驳。
“我再说一遍,滚!”夏欣惊人的强势,眸中寒光一闪,顿时让妖娆女子脸色惨白,不敢再说一句,爬起身来,眼含泪光的向鸳鸯楼走去。
旁人见此情景也不敢多说,因为此时夏欣似乎生气了,有抑制不住的可怕气息在弥漫。
萧阳没说话,只是不经意间扫了那妖娆女子的背影一眼,结果惹来夏欣的极度不满,带着怪罪的语气质问,“怎么,你喜欢她吗?你要和她去翻云覆雨吗?”
“我…”萧阳被她这副模样吓了一跳,向后退两步,又解释道:“我只是看她气息怪异,修为飘忽不定,仅此而已。”
“哼!”夏欣哼了一声,丢掉刚买回来的两盏莲花灯,自顾自的往前走了。
“唉,好大一股酸味,谁家醋坛子碎了?”不知何时到来的宁启装模作样地说道。
从他口中得知鸳鸯楼是专为男修提供的双修之地时,萧阳才反应过来,捡起被夏欣丢在地上的两盏莲花灯,追了上去。
宁启摇头,走进鸳鸯楼,找到先前那位妖娆女子,给予些灵物宝药后便匆匆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