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
出租车靠近地铁口，停下，不远处露天场地设备齐全，隐约可见有零星几人坐在其中，风吹着，摩天轮慢慢悠悠在空中转动。
付完钱，去卖门票处小店买了两杯奶茶，明意小跑着回来，递一杯给少年。
宋休璟看了眼，有些犹豫接过来。
他没有喝，拿在手上。
明意没太注意，买完票，拆开吸管/插/进去，咕咚咕咚一口气喝掉小半杯。
奶茶味道在味蕾散开，甜甜的，一次性喝的太多，有点儿腻，但她却满足地眯了眯眼。
“下一趟就是我们啦。”
她扭头看一眼远处的摩天轮，霓虹灯在日光下不甚明显，小格子里，有情侣凑在一块，似乎是在亲吻。
明意收了视线，看见少年手里没动过的奶茶：“怎么不喝？”
宋休璟垂眸，目光落在手中的奶茶上，加了冰块的奶茶很冰，杯身冒了水串，沾在掌心凉凉的，挺舒服。
他没有说话。
半晌。
才慢吞吞拆开吸管，喝了一口。
少年唇很薄，形状好看，唇色浅淡，微微抿着，尝到了奶茶的味道。
他眉头皱了一下，不太习惯这种程度的甜味。
“怎么样？”明意满怀期待看着他：“好喝吗？”
宋休璟喉咙轻滚，将奶茶咽下去：“嗯。”
摩天轮一批乘客下来，工作人员打开了圈起来的安全门。这一班只有他们两个人，检完票，工作人员便让他们上了小车厢。
临坐上前，宋休璟看着她兴致勃勃的样子，嘴唇翁动张了张，想要说什么，又在女人含笑望过来的眼睛里，最终归为默默不语。
他敛下眉眼，指腹轻轻抚过腕上的好运珠。
半分钟后。
车厢慢慢转动。
明意手支着下巴，爬在窗口边上看着景象缩小，离地面越来越远，心里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摩天轮她不是第一次坐，真说起来，坐的还不少。之前大学时，许知筝就经常拉着她去坐，位于半空的时候，总会让人有远离城市喧嚣的宁静感。
她想起什么，侧眸一瞥。
少年神色淡淡坐在她对面位置，下颚线流畅又锋利，眉微敛，漆黑瞳孔，目光平静沉寂。
明意愣了一下。
总觉得他脸色有点儿苍白。
“你是不是不太舒服？”她有些担忧问，“你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没事吧？”
宋休璟紧抿着唇，摇了摇头，目不斜视，静静地看着她。
明意被看得心慌：“真没事？”
“没事。”宋休璟睫毛颤动了下，轻声说，“我只是恐高。”
“......”
一下子，什么远离城市喧嚣的宁静感还有放松感全没了。空中一轮悠悠转完，工作人员过来打开车厢。
明意赶紧走下去。
他们找了一张长椅坐下，宋休璟的唇已经淡得半点血色都没有了，她看得心惊，复而觉得后悔自责。
是她的疏忽，没有事先问清楚他会不会恐高。
明意甚至都在脑子里组织完语言了，刚要道歉，旁边的人突然站起身。
他额发短，清爽利落，从她这个角度往上看去，能看见少年紧绷着的下颚线条，挺拔的鼻梁，乌黑的眼，密长的睫羽。
少年那一双眸子很黑、微湿润，眼角压着抹潮红，一副虚弱到刚从深海中捞出来的模样。
宋休璟看她一眼，低哑着声说：“走吧。”
明意愣愣跟着他走。
两人之间隔了段不近不远的距离。
她脑子乱糟糟的，有说不上来的心情。
少年的背影颀长而清瘦，因为恐高坐了摩天轮，汗湿了他的短黑发，几缕贴在冷白后颈上。有那么一瞬间，明意竟然觉得温柔。
这个沉默寡言的冷淡少年，居然出乎意料的，很温柔呢。
几分钟后，两人站在路边等车。
明意手机响了下。
她掏出来看了一眼，发现是方哥的消息。
[方哥]：在哪？几点到？姑奶奶，我在公司等你整整一个小时了，人呢？！
明意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件事儿。
她切换后台，用导航查看了逗猫公司的距离，还好，不算远。
连忙回复。
[普通美女]：抱歉，有点事耽搁了，半小时后到。
[方哥]：赶紧的。
明意回了个“OK”，在约车平台重新发布了订单。复而抬起头，看向宋休璟，不太好意思开口。
毕竟刚才她才让恐高人士坐了摩天轮，怎么着也得要给人安全送回家才说得过去。
宋休璟一直都在注意着她，这会明意一回头，他就慢吞吞转身，准备离开。
他神色依旧淡淡的，挺平静，安谧默然，看不出什么其他情绪。
明意不明所以：“你去哪？不回家吗？”
听见她的声音，宋休璟的眼睛眨了眨，双手无意识交叠，他手指修长而骨感，微微弯曲起时，指节的弧度流畅又凌厉。
指腹摩挲着擦过左腕上的红绳，少年的指尖在好运珠上轻点了下。
“回。”
他停顿了半秒，说：“你有事，我自己回。”
嗓音清润还沙哑，低低沉沉，清清冷冷的质感，不疾不徐的语调。
路口偶尔有车疾驰而过，他的话夹在其中，不甚清晰，但精准地钻进了明意的耳朵里。
听起来似乎是，有点委屈......
明意为这个一闪而过的念头感到荒谬，感觉到手机又震动起来，估计是方哥在催。
她清了清嗓子，面不改色地说：“那你到家了告诉我。”
宋休璟点头，转身离开。
黑色短袖套在少年削瘦的身上，风吹过，吹起衣服衣角，被他戴着红绳那只手缓缓轻压回去。
他插着口袋，步伐慢悠悠，越走越远。
...
...
逗猫直播公司规模很大，在国内排得上名号，数一数二，业界翘楚。写字楼坐落在繁华商业圈地段，高耸入云，最上头挂着巨大的“DOUMAO”logo牌。
公司的小姐姐登记完，打了个电话后，递给明意一张通行门禁卡，让她坐电梯去十三楼的主播经纪部。
方哥接到电话就在电梯前等，一看见明意，松了口气的同时，嘴里开始念叨。
“你还能再晚点吗？连总监都到了在等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耍大牌，能不能让我省点心，袁晓晓现在正在里头恶人先告状呢。”
袁晓晓和明意一样，是逗猫直播王者荣耀专区的头部主播，甚至袁晓晓比明意还要早直播几年，她年纪小，如今不过才二十四岁。
两人平时的流量不相上下，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袁晓晓露脸，明意不露脸。
身为一个技术主播，明意从来都没有过想露脸的想法，更别提肖淑芳女士本就对她的直播事业不赞同，老一辈思想老固，大多觉得主播这行业和出卖色相的没什么区别。
她觉得自己要是真露脸了，肖淑芳女士估计得连夜提着刀赶过来。
而袁晓晓刚直播那阵子，确实是个打擦边球主播，后来慢慢火起来了，人气高了，她才收敛，死不认账有过之前那些带暗示意味的直播。
明意和她不同，明意是完完全全靠技术和骚话火起来的，并且火的迅速，运气极好，袁晓晓自然看不惯她，明里暗里都没少给她使绊子。
一开始明意并不在意，可随着这人越来越过分不遮掩，两人的关系也就摆在明面上的差了起来。
明意听得想笑：“她还告状？说什么了。”
“说你恶意霸占同公司主播国服榜单。”方哥问，“你上次是不是一个月打了四个国服？”
明意回忆了一下，说：“对。”
方哥：“那就是了呗，人告状说你恶意和她竞争上官婉儿的国服榜。”
明意：“？”
她沉默了片刻，没忍住说：“就她那水平的上官婉儿，还国服榜？”
众所周知，逗猫王者荣耀专区唯二的两大头部女主播，“THEONE”、“晓晓”，前者技术流，游戏水平不比同热度技术男主播差，名副其实法王一个，中单carry型，所有法师都玩得风生水起。
后者就......
娱乐流？操作勉强算是王者水平，玩的中单英雄也是偏工具人型的，C不起，意识欠缺，偶尔还拖团队后腿，靠一张脸才成为的游戏专区的头部主播。
方哥摸了摸鼻子说：“谁知道，反正她就是这么说的，事实也就是你一个月同时打了四个上官婉儿的国服，严重影响了同公司主播的榜单利益。”
明意偷偷翻白眼，彻底无语了。
几句话的功夫，已经走到了会议室门口。
逗猫直播的主播经纪总监是个中年男人，西装革履，坐在会议桌最前方，白灯光下，头顶瞧着略微有点发亮。
他一眼看到了进来的两人：“终于到了？过来坐吧，开个会。”
明意慢悠悠挑了个靠后位置坐下。
等所有人全部落座，总监开始了这场十分官方的场面话发言会议，她听着无聊，干脆悄悄摸出手机，在桌底给许知筝发消息。
[普通美女]：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现在感觉自己年轻了十岁，仿佛回到了高中时候，教导主任在台上讲话，唾沫横飞，声音使人昏昏欲睡。
那头隔了几分钟才回复，且是很冷酷无情的语气。
[蝴蝶小风筝]：？
[蝴蝶小风筝]：说人话。
[普通美女]：开会ing，总监讲话ing，犯困ing。
[蝴蝶小风筝]：袁晓晓在？
[普通美女]：？好端端提她干嘛，多晦气。
[蝴蝶小风筝]：你抬头看看她。
明意懒洋洋地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女人。
似乎察觉到她视线，女人也扭头向这边看过来，两人视线对上，袁晓晓愣了一下，然后嘴角勾了勾，冲她挑起个讥诮的笑。
明意：“......”
明意收回视线，手指飞快地在会话框打字。
[普通美女]：谢谢，不困了。
[蝴蝶小风筝]：不谢。战况如何？
[普通美女]：还在官方发言ing。
[蝴蝶小风筝]：这么墨迹？那你几点能回。
[普通美女]：未知。
最上方递过来道目光，明意脊背突直，她迅速端坐身体，拿下支着下巴的手，目不斜视，一幅认真的模样。
直到过了会，感觉到落在身上的注视感消失，整个人又重新松塌回去。
她低头，手伸到会议桌下面。
[蝴蝶小风筝]：那你今天下午的约会情况如何？更喜欢哥哥还是弟弟？或者你干脆开个后宫，两个都收了吧。
[蝴蝶小风筝]：该死，现社会为什么不响应一妻多夫制。
与上面两条消息相隔差不多几分钟。
[蝴蝶小风筝]：？你人呢。
[蝴蝶小风筝]：不是吧，又装死？
[蝴蝶小风筝]：你不会是害羞了吧？
[蝴蝶小风筝]：还是你正在思考一妻多夫制的可推广性，准备写个小论文然后发进国家大家长的邮箱里？
明意看得直翻白眼。
[普通美女]：会议中开小差，差点被领导抓包。
[蝴蝶小风筝]：你还没回答我问题。
[普通美女]：？
[蝴蝶小风筝]：上面的，下午的约会情况如何？更喜欢哥哥还是弟弟？
[普通美女]：程清浪没来，只有宋休璟。
[蝴蝶小风筝]：？宋阿姨真准备把她小儿子许配给你？挺开明啊，现在能接受你们这年龄差在一起的长辈还真不多。
[蝴蝶小风筝]：不过他们俩真是亲兄弟？怎么姓氏不一样。
[普通美女]：你想真多，是他哥部队临时有事没来，又不好放我鸽子，所以才让宋休璟来。
[普通美女]：亲的，一个跟爸爸姓，一个跟妈妈姓。
[蝴蝶小风筝]：哦。
[蝴蝶小风筝]：那你跟弟弟约会了一下午，真就没半点想法？
[普通美女]：？
[蝴蝶小风筝]：那我换句话问。
[蝴蝶小风筝]：你这头老牛，真不打算吃吃嫩草？
[普通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