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不是还有这个孩子在,他只怕早已死在了那个寒冷的冬天,所以他希望这个孩子长大之后能是个温柔的人,有着一颗温柔的心,给人带来温暖。
然而白梦竹并不知道她走的那一个冬天,对这位坚毅的狐王来说是多么的痛苦和残忍,那个时候,她从未想过他失去自己会如何的难过,她一直以为他并不在乎自己,他所在乎的只不过是这个孩子罢了。
白梦竹紧紧地抱着小君雪楼,哭泣着道:“身为人母,我竟然连自己的孩子叫什么都不知道。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竟然还错将他当成了女孩子,真是惭愧啊!”
君孤城微微一笑,将君雪楼从她怀中抱了起来,对她道:“你还怀着身孕,别太激动了,万一动了胎气可就不好了!”
白梦竹伸手轻轻抚了抚明显的孕肚,抬头问君孤城:“这个孩子是我和人类所生的,你准备如何处置?”
白梦竹问这话的时候内心是颤抖的,她心想身为狐王,他是绝对不可能容这个孩子活在世上的,这个孩子对他而言,就是最大的耻辱和污点,说不定他会杀了这个孩子。
无论这个孩子的父亲如何可恶,但她毕竟也是自己的骨肉啊!倘若君孤城真的要杀死这个孩子,她该如何办?
白梦竹内心忐忑不安,一念之间已经想了太多太多,然而君孤城却道:“生下来,我们一起将她养大!”
白梦竹不敢置信,双眸颤抖地看着他,良久才道:“你说……你要和我一起将这个孩子养大!”
君孤城点头,然后看了看怀中的君雪楼,道:“若是男孩,他就是雪楼的弟弟,若是女孩,她便是雪楼的妹妹。他既然是你的孩子,便也是我的孩子,我会当他亲生孩子一般养育的!”
他说完,转头看向怀中抱着的小君雪楼,笑着逗他道:“雪楼,你将要有个弟弟或者妹妹了,以后就有人陪你一起玩了,你高不高兴?”
白梦竹想不到自己的丈夫竟然是如此心胸宽广的男人,她惭愧地流下泪来。
然而她却不知道,狐王能够待她如此,只因为她是他深爱的女人啊!无论她做了什么错事,他都会原谅她的!
面对狐王的情深义重,白梦竹最终被打动了,她终于明白身边之人才是她应该去爱的男人,之后,夫妻伉俪情深,愈发的恩爱。
这日入夜,她躺在床上入睡,却是辗转难眠。
起身来,却看到小君雪楼趴在父亲宽广的胸膛上酣睡,口水流了君孤城一身,她便忍不住微微一笑,拿过手帕替小君雪楼将口水擦拭干净,又将他小心翼翼地抱下来放到床上去睡。
这肉嘟嘟的小家伙,似乎又长胖了一些,她抱他的时候都觉有些吃力。
她伸手扶着腰,缓缓起床来,这几天肚子里面的孩子踢得厉害,令她有时候难以入眠。她不想打扰到君孤城,便披起衣服,蹑手蹑脚地去倒了杯水来喝。
看着对面的梳妆台,再看了看镜子里面的自己,自从怀孕之后,她便懒梳妆了,整个人都显得随意许多。
君孤城似乎对她的懒散毫不在意,依旧无微不至地待她。
倘若不是因为新婚当夜的那句伤人的话,她觉得他实在是个十分完美的丈夫。当时,他的内心到底是如何看她的呢?是真的当她是生育工具,还是对她真有了感情?
可是仔细想来,新婚那晚是他们初次见面,他怎么可能那么快就对自己有了感情呢?
再说揭下盖头的一瞬,她就用匕首刺伤了他的脖子,他怎么可能会爱上那样一个要杀自己的女人呢?
这个问题白梦竹从来不敢问他,一来是害怕听到自己不想听到的答案,二来她觉得自己落魄如斯,又曾经那样的伤害过他,又有什么脸面去问他这些?
不得不说,现在的白梦竹内心多少有些自卑,特别是当她感觉自己真的已经越来越爱眼前的这个男人时,越是感到了自卑和害怕,她甚至担心他迟早有一天会遗弃自己。
她鬼使神差地走到梳妆台前,伸手轻轻拉开梳妆台内的柜子,看着里面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头饰,这些曾经都是她戴过的东西。
看着看着眼睛不由有些湿润,突然她的目光落在了那支蝴蝶玉簪上,几乎要尖叫出声,她急忙一手捂住嘴巴,一手颤抖地拿起了那支蝴蝶玉簪。
心中惊恐地想着,这支蝴蝶玉簪不是我送给杨怀宗的定情之物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她曾经询问过杨怀宗蝴蝶玉簪的下落,杨怀宗只说弄丢了,怎么会……怎么会……
不知何时,君孤城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看着她拿着那蝴蝶玉簪看了良久,不由道:“大婚当日,我准备将蝴蝶玉簪还给你的……”
白梦竹一惊,拿着蝴蝶玉簪猛然回头,眼神颤抖地看着站在月光中的夫君。
月光倾泻在这伟岸男子的身上,令他披上了一层温柔的白纱。
君孤城微卷的长发披散在胸前,他只是默默地道:“这是你当初送给我的定情信物,你说要我去银川娶你,谁料大婚当日,我才知你竟然另有所爱。可我不明白,既然你心有所属!为何……为何当初又要对我说那样的话?”
白梦竹秀美的眉头紧蹙,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激动地道:“你说什么?你在说什么……”
君孤城道:“听到你说你已经心有所属的时候,我当时太生气了,所以才会对你说出那些狠绝的话,那个时候我一不小心折断了这支蝴蝶玉簪,不过后来我又亲自用金箔给包好了。”
白梦竹紧握着蝴蝶玉簪,赫然站了起来,披在肩上的衣袍瞬间滑落在地,但她却毫无知觉,只是浑身颤抖地道:“你说什么?你说我将蝴蝶玉簪送给了你,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君孤城皱眉,不解地道:“当年我在眉蓝河边救了你,然后带你去附近一家农舍疗伤,你难道都忘记了吗?我们在一起的那些日子……”
白梦竹面色苍白,只觉脑袋嗡鸣,浑身无力,伸手搀扶着一旁的圆桌,浑身颤抖地道:“我……我没有忘记,当时我问你为何一直戴着那面具?”
君孤城道:“我说我天生长得丑陋,所以才要佩戴面具。”
白梦竹上前一步,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嘴唇颤抖道:“我曾对你说过,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又不是你这张脸,即便你长得如何丑陋,我都喜欢你!”
君孤城点了点头,然后道:“没错,就因为你的这句话,我才坚定了要娶你为妻,让你成为我狐王的王后,可是为何你会……”
白梦竹拿着蝴蝶玉簪,颤抖地跪在了地上,依然泣不成声:“可我一直以为自己最后嫁给了你!”
君孤城表示不解,单膝跪地,搀扶着她颤抖的双肩,道:“梦竹,你在说什么?什么最后嫁给了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白梦竹抽泣哽咽着道:“那日我看到杨怀宗手中握着那只白狐面具,我以为他就是你!”
“怎么会这样?我不是留下书信给你,写下了我的名字及身份,我还告诉你狼族入侵幽离山,我需要立即赶回狐王城平定战乱,待战乱平定之后,我便会去银川向你提亲,迎娶你做我的白狐王后。”
白梦竹拼命摇头道:“我没有看到你的书信,没有……等我醒来之后,看到屋内桌子前坐着的人是杨怀宗,他手里拿着那只白狐面具,我以为他就是你!我……我……错了,一切都错了!”
白梦竹痛苦地哭泣着,满腹心酸委屈无处释怀。
君孤城这才明白了一切,握紧了拳头,咬牙愤恨地道:“杨怀宗那个可恶的人类!我将白狐面具留给你作为信物,岂料竟然被他拿去利用,一定是他烧毁了那封书信,然后冒名顶替!可恶……可恶!”
白梦竹哭着扑入他的怀中,紧紧地抱着他,道:“我一直以为救我的人是杨怀宗,我所爱的人是杨怀宗,原来错了,全都错了,是他冒名顶替了你的身份,骗了我这么多年!”
君孤城这才恍然大悟,为何她新婚当日会如此决绝,为何她会义无反顾地去找那个人类,这一切,全都是因为他。她一直深爱的都是当初救了她,戴着白狐面具的那个男人啊!
他伸出手来紧紧地抱住了她,痛哭着道:“梦竹!我错怪了你,我错怪了你!”
白梦竹摇头看着他道:“不……是我错了!我错了!”
夫妻二人这才明白一切,将彼此紧紧拥抱,不知是苦是喜。
君孤城捧起她泪眼婆娑的脸,伸手轻轻擦拭着她的面颊,在她柔软的唇上吻了吻。
白梦竹用一生来证明她爱他,至死不渝,最后才知所爱非人。
白梦竹叹道:“孤城,我们错过了太多!”
他再次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叹道:“可见你是如何的单纯,竟然被一个人类蒙蔽了这么久。不过也没有什么,证明你自始至终都是爱着我的,所以才会错将他当成了我。你瞧,无论是当初还是现在,你都一次又一次地爱上了我,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