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观星气定神闲,说:“小切口切开复位内固定术,是新术式,新器械,新课题的结合体,而且如今闹得这般大,几乎出圈。”
“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恐怕都会成为业内讨论的热点。一定情况下,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地谈论骨折手法复位在这种手术中的重要性。”
“如此一来,既规避了骨折手法复位推广的突兀,还找到了利益相关的现实替代品。”景观星徐徐说着,目光闪烁。
周成一直沉默,最后叹了一口气:“景教授,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不过是些小手段。”
商人逐利,小切口切开复位内固定术所带来的新器械,是新一轮的利益纠纷。在这个纠纷中,手法复位占比颇重,骨折手法复位可谓是关键部分。
顺势把骨折的手法复位术推出,带动学习的热潮,以结果再反推原因,水到渠成。
有机会规避掉的战斗,就没有必要去用硬实力扛一战了。
命只一条,模拟器里面的死法,周成可不想经历一次。
……
默默地把周成送出了手术室的更衣间后,景观星微叹一口气,有点可惜周成与他没有缘分,然后就拨打了顾开发的电话。
“临时开个短会,务必让组上所有的学生都参加。”
顾开发实则回了病房后就发现科室里病人的氛围不太对劲,有所料,回到病房后他就发现了蹊跷,马上把命令一层层传达。
下午,四点二十分,创伤外科的行政会议室里,一群人正襟危坐,全都穿好了白大褂,笔记本与记笔记的签字笔摆放得整整齐齐。
景观星少有亲自布令开会的时候,肯定有重要事情要宣布。
待众人差不多到齐,顾开发才给景观星发了一条信息,景观星姗姗来迟,一下坐在了主位,然后开口道:“今天开个短会,是与大家一起商议一下,我们组18床的治疗方案。”
“所有人都可以发言,而且必须发言,说一下自己的体会。”
顾开发很有数地第一个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作为组上唯一一个仅次于景观星的副高,他逃不掉,景观星肯定是在最后收尾。
这是属教授的特权。
七嘴八舌各自说了一通后,景观星倒是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后才慢慢地把一个优盘插入到连接显示屏的电脑上,然后逐层点开了一个文件夹,文件夹中就只有一个新建的,很简陋的PPT。
景观星说:“大家的意见其实都很好,但是以后要早点说。”
景观星的骚操作让部分人瞬间有些无所适从——
可景观星作为带组教授、老师还是骨科大主任,他如何骚,也只能看。
“这个病人的治疗已然结束!”
“大家看看现在18床的治疗结果,再根据这个治疗结果,反推一下治疗思路。”
这话顿时让不少人大跌眼镜,目光错愕看向景观星。
“结束了?于景怎么回事?”总住院伸长脖子左顾右盼,直接看向管床医生。
他是大管家,自己组上病人的治疗都结束了,没人给他讲。
叫于景的管床医生也是稍有懵逼,有点紧张地捏紧拳头,在桌子上晃动,咬住牙关解释:“楚老师,我一直都在旁观学习之前的手术,我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我有错。”作为管床医生,自己分管的两个病人之一治疗结束,尚不知情,错得有点大发。
景观星看着总住院楚河找于景麻烦,赶紧开口打断道:“这件事不怪于景。”
“我们先来好好看看这一组片子。大家再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每人都有自己的教学思路,景观星自是如此。
因特殊之故,众人没有旁观学习的机会,他得变性做下逆推的活儿。
众人再看向那些照片,头皮发麻。
这?
这本是难度极高的手术方式,还有好几个人准备研究一下,这种病例能不能发表一篇特殊的case的,现在。
准备都还没做全,就被解决掉了?
“景教授,这是,怎么回事?”顾开发同样属茫然的行列,因这个小女孩的情况属于较为罕见,因此私下里讨论过多次,还没确定好针对的手术方式。
景观星面无波动,把片子逐层倒放。
一张张照片,从治疗结果一路反推到核磁共振,再到患者本身自带的平片及CT检查结果时,景观星才满意地看着台下的众人沉思时的反应。
而后,景观星才说:“骨折的治疗,复位方式有多种。”
“其中最为经典的便是手法复位,这本是我们骨科医生应该掌握的入门技能,但如今,因病源层次下沉的缘故,我们接触不多。”
“但并不代表我们不需精通,后面我们组的学习重心,将朝此方向偏移。”
“这也是小切口切开复位内固定术的基础组成之一,万丈高楼平地起,大家不要只看到高层建筑,而忘记了地基该如何打了。”
“接下来,我会给大家稍微讲一讲,这骨折手法复位的最基础部分,什么是手法复位……”
景观星娓娓道来,并未提周成的名字。
但是,通过了景观星的嘴,他们应该都知道,这件事的背后所为,就是周成。
这个周成,不声不响之间,竟然把这个病人给解决掉了?
……
周成从六院返回时,是坐的地铁,稍微思虑了一会儿后,还是决定把银行卡号等发给了景观星。
一路思考,也问过几个人的意见,其中就包括薛修德教授与桂元平老师。
得到的回复是,这个钱,属于该拿的,能拿的,周成也不好推辞,只是这样一来,就拿了有九院和六院的两份钱了,这工资一盘算。
周成自己都吓了一跳,他这一不小心,好像就一下子成为了偏高收入的人群了呀,虽然这个数额,在魔都还不算拔尖,甚至连顶尖的皮毛都摸不到。
可这对如今的周成而言,已然是一个以前从不敢想的数字了。
知识套现,果然有用。
回到了租的房子里,才给薛修德教授又电话汇报自己已经到家的消息。
然后一边开着扩音给安若发消息约饭。
薛修德哈哈大笑:“小周,景观星,他神情如何,是不是有点精彩?”
薛修德还有八卦看热闹的属性?
周成没正面回答:“薛教授,景教授的基本功颇为不错,两台手术,他已完成了其中一台。”
薛修德笑声瞬间戛然而止,在中途嘎住:“啥?”
“小周!你是开玩笑吧?”
景观星这才看了几台手术?
如果他最后收集课题的进度还超过了自己,那就真的不是他看景观星笑话,对象得调换了。
“薛教授,我如何会拿这样的事情开玩笑?”一定程度同辈人物的压力,会更加激起薛修德教授的斗志,这是肯定的。
“我知道了。”薛修德语气瞬间收敛,格外郑重起来。
这次的宣传,是他在张正权的授意下做的,其中目的之一就是为了能够广纳病源,不需自己去主动寻找,浪费时间。
但现在,景观星竟然只再看了周成一台手术,再听了一些指点,便能完成,这景观星背后里的努力,并不算小啊。
“薛教授,另外两个病人,最终是如何安排的?”周成继续问后续病人的去向。
“一个去了华山,还有一个在瑞金。我明天过去手术。”
说到这,薛修德再不敢大意拖延时间来恶心人了:“不行,我今天就要去做了。小周,你随时做好来随时接手手术的准备。”
“好。”周成点头。
薛修德教授能答应这两家医院的邀请,稍微有点出乎周成的意料之外,但也侧面反应了,薛修德教授的悟性很强,他如今或许并不特别执着于对权势的竞争了,而是把目标放在了曾老的那个位置。
广积人脉,是必须要做的人情储备。
打完电话,周成正要出门去和安若约饭,却意外地接到了好久没联系的蔡东凡的电话。
赶紧回身坐下,一边给安若发信息说明情况。
接通:“蔡老师。”
“周成,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答辩啊?”蔡东凡的声音微颤。
周成都能想象到电话另外一头的小眼睛上方的额纹估计皱得很厉害。
“蔡老师。这个时间,我还能自己选的么?我不是应该是听安排吗?”周成笑着问。
“你的答辩是单独安排的,如今已经是三月。”
“安排在了这个月的月中,公示期为一周,但是我也要与你通个气,你要保证能回来才行。”蔡东凡咬牙,语气非常坚定。
“你可一定要安排好时间啊!”
周成翻看了一下日志:“那就安排在月中吧,我都可以,我会把时间空出来的蔡老师,辛苦你了。”
蔡东凡肯定为自己的这件事多有奔走。
“辛苦?算是吧。”蔡东凡语气苦涩。
唉声叹气地挂断电话,周成一脸莫名。这蔡东凡,以前心态多好,有酒就行。怎么现在,成了这副模样?
难道是,自己和罗云出走,对他的打击很大?
周成开始胡思乱想。
……
挂断电话,蔡东凡抬头望天,看着一份表格,若有所思。
小眼睛里面的眼珠子乱窜。
毕业答辩人:周成。
毕业答辩课题:《HK2在骨肉瘤细胞生长、侵袭、转移的作用机制研究》
指导导师:蔡东凡副教授。
答辩委员会主席:桂元平院士。
答辩委员会委员:曾地纬院士。
答辩委员会委员:闫学东院士。
答辩委员会委员:张磊院士。
答辩委员会委员:张兴泽院士。
答辩秘书:雷仲教授。
我是谁?
我在哪?
我做了什么?
我在做什么?
越看,蔡东凡越想把这份名单给撕了!
窝敲泥马!
抬头看向天花板,天花板没有蜘蛛网,但是有的是水泥墙壁下的吊顶,绝了往上望去的视线。
雷仲,骨科学博士,一级主任医师,一级教授,博士生/后导师,华组部高层次人才,教育部‘长江学者特聘教授’、科技部“中青年科技创新领军人才”,国家卫生健康突出贡献中青年专家,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专家,国家临床重点专科骨科和关节外科学科带头人……
湘南省“芙蓉学者”特聘教授,湘南省科技领军人才和骨科学科领军人才,湘南省普通高校学科带头人,湘南省首届“优秀科技工作者”,湘南大学“湘雅名医”。全国先进工作者,全国青年岗位能手。湘南省第十三届人大代表……
目前是华国医学会骨科分会副主任委员,关节外科分会副主任委员,湘省医学会关节外科学组组长,运动医学委员会副主任委员……
以通讯作者在JAMA、NEerJ、AnnRheuDis、BrJSportsMed、Natun、ArthritisRheuatol、IntJSurg、JCachexiaSaredie和Aater等国际知名期刊上接收发表SCI论文150余篇,总IF1500+……
秘书?
神TM秘书。
“唉,我这个副教授评得,真难啊。”蔡东凡低声喃喃。
蔡东凡的老婆这时走进来,语气温婉,给他倒来一杯咖啡。
笑着说:“最近才升了副教授,就开始装深沉了?”
“深沉?”蔡东凡回头,肩膀松动地投过去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少妇身着水群,端进来的是咖啡,放在升官发财的老公面前后。
一眼扫过蔡东凡身前桌子前的那张名单后,身子微微一颤。
“老公加油。”拍了拍蔡东凡的肩膀。
“明天行不行?”蔡东凡愕然转头。
少妇默默走了出去,甩给蔡东凡一个白眼,不再打扰他继续沉思……
周成与安若约出去吃火锅,湘省人对辣椒有一种由衷的钟爱,冬天吃火锅觉得暖胃,夏天吃火锅觉得超爽。
提前说好了周成请客,刚从仁济医院拿到钱,安若打秋风。
安若放下手提包,一边解开围巾准备落座。
周成拿着菜单点菜,就说:“安若,我这个月月中会回沙市一趟,回去答辩,蔡老师特意交待,我一定要准时参加。”
“噗嗤!”安若解围巾的动作一滞,忍不住笑吟吟起来,还勒得脖子有些难受。
“你笑什么?”正点肉的周成好奇抬头看向安若,目光闪烁。
安若笑笑,道:“你若是不回去准时参加答辩的话,要么就是别人把蔡老师的皮给揪掉,要么就是蔡东凡老师把你的皮给揪掉,你只能选一样。”
“而且似乎你也没得选。”
紧接着,安若也没卖关子,给周成讲了一些她知道的趣事。
周成立刻眼睛瞪得如牛大。
原来如此!
雷仲教授是秘书,群儒?
TM就是个大冤种啊。
周成同时也有点可怜蔡东凡了,说:“那我可能会晚回来一段时间。”
“嗯?你在湘省还有事?”安若的情绪稍有波动。
她可后知后觉到过,以前八医院的骨科,存在着一个覃敏的小护士,而且还有一个自己老师的侄女,曾依玲虎视眈眈。
现代的社会节奏很快,几个晚上的工夫就能造出新生命。
“蔡老师帮我顶住这么大的压力,也该是要留下点东西才好。”
“蔡老师于我有知遇之恩。”周成如实说。
蔡东凡是给他一切勇气和底气的来源,比罗云还早,私下里拉他谈过不少的条件,给了他很多好处,这份人情,不能现在自己发达了就忘掉。
在周成心中,蔡东凡是他第一个带教老师,一辈子都不会忘。
如今更是顶住如此大压力,自是不可能再置若罔闻。
“奥,蔡老师现在已经升副教授了。如果要升教授职称的话,的确是还差点东西。”
“我也好久没回家了,前段时间我三哥也说让我有空回去一趟。”安若漫不经心地回。
信息,她早就备好了,现在还没回,就是特意递给周成看的。
周成看着安若扬了扬手机,然后又有些忐忑地把手机收了回去,故意装傻。
周成看破不说破,把菜单丢给了安若:“来,你也多点一些,今天吃肉管饱。”
小切口切开复位内固定术的事情,打开了两个豁口,他的事情,总算是完成了一小截,后面就是纯等即可。
只是要在特殊的时候,再出手好了。
真正的大老带课题的时候,指个方向,就自然有人去刚了,不像他,给了方向给了细节,还要自己慢慢带,太难了!
好在是带的人够给力,不用他时时刻刻盯着,否则的话,也有点忒浪费时间。
如今余横沉而未动,粟敏久居不出,他该主动出击了。
不然这两个货色,估计不知道要藏在什么时候。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啊?”安若知道周成刚拿到了一笔不菲的巨款,没有细问,但肯定是与课题有关。
但是实则,周成可不止拿到一笔啊,这都已经算得上是第四笔了,虽然还有两笔没有到账,但那其实才是大头。
“周师兄,我们届时一起回去吗?我可以提前问苏国源老师请好假。”安若问周成意见。
“可以。”周成点头,而后再问:“你后面再有什么打算?”
“回魔都来啊?我交换学习的时间可是有一年呢。”安若很自然地回。
周成挠了挠脑壳,就说:“我回魔都之后,应该只有很少时间待在九院,我可能会多往瑞金医院和华山医院跑。”
周成本打算,把这两位炸出来的,可余横回了华山后就杳无音信。
“打算做新课题?”安若眼睛一眨,问。
周成有讲,他是真心实意地会沉下心来学习一段时间,他这个年纪,除了做实验,就是做临床课题。
“差不多,上次在京都参加培训班的时候,遇到了两个朋友,想和他们合作一下。”周成就说。
安若就没继续追问了,“我还是继续留在九院,苏国源老师对我蛮好,我还有很多东西要学,就不乱跑了。”
“周师兄那你到时候会换房子吗?”
只要租的地方不换,周成总有回来的时候。
“先不换,舍不得违约。”周成咂舌说……
吃得稍微有点撑,吃到中途,薛修德教授那边打电话来说,是已经是做完了一台手术。
难者不会,会者不难,薛修德教授的手法复位技术本就极好,快速解决战斗,也是在预料之中之事。
电话中,薛修德的心情极好,想来是大大地装了一场比,然后此刻潇洒离开,深藏功与名,这样的机会,并不多。
“薛教授现在还打电话给你汇报了?”安若目光眨巴,好奇。
她如今仍然只是苏国源的一个小学生,虽有重视,可仍然可被替代。
周成把手机一收,知道这小妮子好胜心和攀比心并不弱:“哪里有,薛教授这是向我炫耀,估计是这台会诊手术过程,中途发生了些许的小插曲。”
“那就是和周师兄你平时进行手术的那样,你一个人操作,其他旁观的人都咂舌一样咯?”安若马上就找到了比拟的类似对象。
周成其实不喜欢在女孩子面前装逼,因为他觉得在女孩子面前装逼的都是傻逼。你能装得过真的?
周成脱口而回:“咂舌不如绕舌好。”
“什么?”安若的知识结构估计没这么复杂。
“没什么。”周成赶紧闭嘴,被动技能发动了……
再步行回到了租住的房子,周成一共和安若步量了半个多小时,也没觉得时间蛮久。
安若可能是膝盖走得太累了,在那里踱着小高抬腿,显示运动风,缓解一下。
周成见状没控制住,脱口而出:“晚上还练高抬腿?”
这话周成知道很污,但是在安若听起来就稍微有点撩。
其实原话是,以前蔡东凡对一个轮转的规培生说的,“你白天也抬腿,晚上也抬腿,累吗?”
周成如今资质大涨,融会贯通。
安若可不是久经沙场的,她在八医院跟着的是麻醉科主任,这里跟着的是苏国源副主任,一般人哪里敢和她说荤段子?
周成便继续解释:“高抬腿其实是无‘氧’运动。并不利于身体健康。”
俏脸烧红,故作没听懂:“膝盖有点痛。”
“膝盖痛是姿势不对。”周成又脱口而出,然后又赶忙解释。
“很好的走路方式,其实是稍微用到跨步的力量,就比如说竞走,就是如此。”
“我们日常的走,大多都是屈曲膝关节,这样其实是对关节有一定损伤的。”周成好在是圆了过来。
知识储备深厚,果然是好事。
……
别过安若之后,周成也是搓了搓自己的脸蛋子,不行,不能再这么随便了,一定得想办法把这个被动技能给干掉!
还好那句高抬腿是无痒运动和无氧运动同声正好圆了过去。
回到了家里之后,周成想起了自己答辩的事情,眉头稍稍一皱。
这回答辩的评委团,全都是创伤外科的大老,自己摆出来一个骨病科的答辩主题,是不是有些不太妥当了?
骨病是最好出成绩的,也是最好发文章的,是目前的热门。
可能是丁长乐教授等人考虑到自己的基础实验部分有点差,因此给了自己一个这么一个课题,但是,这种东西,对于一般的专硕毕业而言,已然足够。
可周成却并不想用这个,不想用就得自己准备了!
这么好的一个机会,能够把自己拥有的这些知识给放出来的机会,周成是不想放过的。
看来得找个时间,好好地与蔡东凡老师商议一下了。
想到蔡东凡,周成就不自觉地想起了罗云。
罗云老师,如今已经出去游学,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若他还在身边的话,那该多好,自己说不得就能够有机会去把他带出来那个被困的圈子。
只是之前来了魔都之后,罗云就几乎玩起了消失术。
如今,罗云突然外出去游学,那阿姨不管了么?还有唐老师?
这一档子事,都是罗云的家事,周成不好插手,想了一下,周成还是给罗云打了一个电话……
挂断电话后,才知道,罗云现在到了他的一个师兄那里,在地级市医院里,走走看看。
周成与罗云说了答辩的事情,罗云笑了笑,并没回话。
也是通了电话后,才晓得,罗云去游学的另外一个目的,就是为了弥补自己内心的另外一个遗憾,带母亲回魔都,其实是有不孝。
趁着还有时间,他要和自己母亲一起,走遍这华国的大好河山,走不动了,就推着轮椅去。
也是正因为这个原因,曾老才应允。
百善孝为先。
周成也就没多问唐艺的事情了,唐艺只是罗云的红颜知己,此人不成,还有别处可寻,但阿姨仅此一人,不可替换。
……
今天时间已经来到了周一,距离3月2日手术授权的那一天,又过了八天时间。
因此,月中也距离并不远。
粟敏不肯出来,那么自己就趁着这几天,去主动找他。
人不能脸皮太薄,自己现在在安若面前开车都敢开了,还怕他粟敏干嘛?
粟敏在瑞金医院,瑞金医院的杜粱陈教授是创伤外科的,可粟敏是关节外科的,这要投递投名状过去,需不需要先给关节外科的教授,也就是粟敏的带教老师,打声招呼?
后来一想,算了,自己与粟敏是平辈相交。
周成就主动给余横与粟敏打了电话相约,余横和粟敏自然是听说最近周成在魔都大搅风云的事,没想到他会主动打电话来。也就应允了。
同时还打了杨弋风的电话,可杨弋风回去了沙市,好像是因为他的那个“姘头”,具体什么事情,杨弋风没说清楚。
他把动物实验做到了只等收数据的阶段,自然有自己的时间规划与安排。
翌日,查完房后,问过了薛修德教授。
薛修德在景观星教授给的压力下,非常充满了干劲,说周成不必插手更多的事情,他自能安排科室里的事务。还说因为逗音的缘故,如今慕名而来的骨折病人不在少数,他得要好好地挑选一下病源。
如果周成有什么极为感兴趣的病例,想要参考的话,他可以代为寻找。
毛雨轩继续干着总住院的活儿,重复着陈胜武的学习方式,但是进展颇慢,周成见了此景,便也随口提了一句。
“毛哥,你其实在不上班的时候,可以多在家里陪陪家人,劳逸结合,才是学习最好的状态。你有时间,可以去接一下你女儿下班什么的。”
毛雨轩有女儿的事情,是曹临与毛雨轩一起值班的时候讲的。
周成知道,颇能刺激毛雨轩的一个潜在动力,就是他的女儿。但是最能刺激的,周成怕出事故,所以就不拿出来了。
因为最能刺激毛雨轩的,是他曾经暗恋的一个女神,给了暗示后,这个逼搞了婚外情,没必要为了让他更加沉醉于学习,就破坏他的家庭。
不一定要是最好的,但一定要是最合适的。
毛雨轩想了想,还是参考了周成的建议,陈胜武就是跟着周成旁边混,才得以有现在的功力,跃居他之上。
只是周成不是薛修德,没有老师必须要教学生的义务,因此不予指点,给了你路自己去探索摸索,就已然是看重了。
……
解决掉科室里事后,余横竟然比周成更先到吃饭的地方,他仍拿着电脑,在上面记录着一些东西。
周成坐下后,他也非常礼貌地把电脑关上。
周成笑了笑,说:“余横,你都如此优秀,还要如此努力,是想把谁给卷死啊?”
余横上下扫了周成一眼,默默摇头,笑了一声:“其实我并不优秀,更不算有天赋的。不瞒你说,我能进来读硕士,都是我老师用力地拉了我一把。”
“若不是我的老师,估计我现在也是一个小小的住院医师。”
周成认真看向余横:“你肯定是在开玩笑。”
一向高傲的余横却说:“我真没开玩笑,我本科的时候,我前女友之所以与我分手,就是因为我成绩不好。她却保研了。”
“最后一年,我努力学习,才勉强过了初试线。”
周成:你TM,这不是凡尔赛,老子三年连个研究生都没考过,这怎么破?
往事如过眼云烟,余横摇头:“而且后来我老师说,他看我的眼神,很像是早年以前他的一个病人的话,起了怜悯之心,是不会力排众议把我从复试的落伍生中捞出来的。”
“那你这样?还怎么拿特等奖?”周成可听杨弋风说过,余横当年也是拿了特等奖的。
余横就说:“特等奖的名额又不止一个。特等奖分不同塞道,分区。你别听杨弋风瞎说,就觉得挺牛逼了。含金量是不一样的。”
好吧,这种事,周成还真没机会去接触,也没怎么了解。
周成自是不听余横的谦虚,这货色的资质,如今是很高的。
资质与天赋其实解释不一样的,天赋是天生的,资质,却并非如此。资质指泛指从事某种工作或活动所具备的条件、资格、能力等。
“那你资质不好,你是怎么被胡线和力排众议给留下来的?”周成也起了一丝丝的八卦之心。
余横叹了一口气,其实很多人对他有颇有异议,他也没管,也并非高傲。
当年女朋友嫌弃他成绩不好,觉得不是一路人,对他影响很大,但是一年的学习,并不能从根本上改变。
“我老师后来说,他早年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病人,是一个小男孩,眼神里满是空洞和希冀,就是那种绝望与希望交杂的眼神。但家境不好,因为费用问题回家了,没一个月就没了。”
“其实胡线和当年是能够把他救下来的,但是前提就是,他得暂缓自己买房的时间,自己予以支助,那时候的捐款也没有现在这么方便,即便是筹集善款,也没那么多时间。”
“后来我老师说我的眼神和那个小男孩很像,就把我给捞了起来,希望给我一个希望,我就这么幸运地上来了。好在是,进了硕士后,并没有让我老师失望。”余横慢慢交待,倒是也有些自傲的意思了。
也是不太容易,难怪余横的性子颇为孤僻。
“一切不都过去了吗?现在也还有女朋友了啊。”之前在京都的时候,余横就是在煲电话粥。
“害,我其实不太喜欢她,是觉得年纪大了,相处起来觉得还可以,这才处在了一起。最近有点烦。”
“她要我家里在魔都买房、买车,这不扯犊子么?”余横翻了翻白眼。
感情的事情,周成没那么大兴趣,就不继续追究了。而后,白皮肤的粟敏,走了进来,一面往里走,一边大大方方说:“抱歉抱歉,我来晚了。”
“主要是路上稍微有点堵。”与余横不同,粟敏的社交能力强了很多。
“成哥,余横。”称呼有所差异。
周成就说:“来得正好,我们也差不多刚到,快来点菜吧,回来将近一个月了,我们还是第一次见面。”
“你们对魔都更熟,所以你们两个选菜。我入乡随俗。”
周成这才把菜单拿出来,第一次在魔都正式会面,他不好表现得太过。
粟敏自来熟,唰唰唰地画了两道菜,而后才说:“成哥最近在魔都闹得满城风雨,都快成网红了,今天全网都在找你,希望你能够注册逗音,成为视频博主科普小视频呢。”
回了魔都的粟敏的骚味这么浓?
周成就说:“那男主或者女主就是你了。”
粟敏见自己的招数如此快就被周成接住,笑了笑,捏了捏拳头:“我不玩逗y。斗鹰才适合我。拳鸡。”
粟敏把菜单递给了沉默的余横,特定地把普通话变得很标准。
“拼音里面没有大G吧?我记得好像是割。”周成不动声色。
粟敏立刻对周成抱拳:“大骨科的本味,成哥的功夫在下佩服。”
“粟敏,你的皮肤这么白,说话这么好听,有没有人说你的嘴巴其实蛮像切开的老面馒头?味儿很像!”周成笑着问。
哇靠,我是有意来找你的,一上来就被你压住了,那还了得。
粟敏马上闭上了嘴巴,听懂了周成的意思。
“抿嘴就更像了。余横,你说对不对?”
余横抬头,看了看周成和粟敏,如同一个无辜的旁观者,摇摇头:“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成哥,我点好了,你来点吧。”
“加个豆挺不错的。”
周成抬头,奇怪地看了余横一眼,这个逼,也不是面相中的老实人啊。
粟敏稍微正了正身子,毫不脸红,假装没听懂:“成哥,我老师跟我说我可以和你多亲近亲近,你可要轻点啊?”
周成撇嘴:“你们在京都的时候,都不是这个样子的呀?”
点好了菜单,递给服务员。
余横就道:“成哥你在京都的时候,看起来也挺单纯的。”
好吧,就知道余横也其实是个藏得挺深的老司机。不过余横话并不多,周成就才问:“余横你上次和杨弋风交流的那个课题,有啥想法?”
“我本来打算把杨弋风叫来的,他回沙市去了。”
话归正题,粟敏马上探出来了耳朵,仔细听了起来。
“还在慢慢磨。”余横说着看了粟敏一眼。
粟敏嘴角一颤。
周成挥一下手:“我们说正事,别想着馒头的事情,你要的话,你就再点一个。”
粟敏人都麻了,更加不敢闭嘴,TM的皮肤白怎么了?
余横这才正经起来:“我发现有问题,而且问题还挺大。”
“我们最初的设计是,打算把这个课题先立起来,但是在查文献的过程中,发现可参考的文献并不多,有跳跃性的阶段。”
“如果要直接步入到修整疤痕和皮肤的褶皱,会留下漏洞。但如果要先完善所有理论规划的话,又太弯弯绕绕了,而且理论的行进会有曲折。”余横说着,目光往粟敏那里瞥。
然后见到粟敏快打人的表情,老实举手说:“我没在内涵什么,我们在正经地讨论学术问题。”
“而且话风是你先带歪的。”
“极小成……”
余横说到这,忽然又看向周成:“我说不下去了,周成哥你来说吧。”
周成深吸了一口气,忍住了余横对自己的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