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可恶又被他装到了(求订阅)

“等会儿还过来吧?”罗云多了一句嘴,主要是觉得刚刚看的这几个病人,太不过味。

虽然是回到了他本行里来。

可装逼的机会全被周成给占了,留给自己的只有嘴炮。

罗云在不舍周成装完逼就走的同时,周成其实也不想离开。

跟着罗云,周成感受到了久违的,可以跟着现实中的人学习知识和技能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在其他人身上,都是没有的。

并不是说蔡东凡等人没资格教周成什么,或者说周成就跟着他们学无可学,只是他们根本就没有这个教学的意识。

只是会让周成做事,并不会主动地,或者说有意识地来带教。

但罗云做到了。

而且在罗云的身上,让周成看到了医学的另外一面——

医学并非是简单的诊断、开药、手术才是治病救人。

“罗老师,我看完急诊就马上过来帮忙。现在这里正好还有张正权帮忙。”周成赶紧回,以为罗云是带个人给他写病历帮忙。

今天值班的并不是杜严军,而是又轮到了严骇涵组的许岩林。

这个月的排班,是严格地按照:闵朝硕、林霖、杜严军、许岩林、杜瑞奇、张正权、黄煜、王勇祥、向海滨轮流值班。

三天轮三个组,具体轮到了周末还是工作日,便全看运气了,这也是最为公平的值班方法。

杜严军是三号,也就是昨天值班,但他给周成打来电话,证明杜严军还没搞完科室里的事情,都还没回去,正好又遇到了急诊病人。

周成之所以想这些,主要是觉得自己来门诊的时间是真的不久。

很不舍得离开。

接着周成便朝病房里走去,脚上的速度都加快了好几分。

作为已经规培到第三年的老油条,周成清楚得很,在规培期间,能够得到的学习机会并不多。

若非他偶然得到了模拟器系统,他如今也就只是比张正权稍微强一点。

得到了模拟器,通过模拟副本,只能让自己提升技能。

并不会提升其他的能力,就好比刚刚罗云展现出来的,非常强大的沟通能力与掌控力。

对,罗云展现出来的,这种对医疗过程的强大掌控张力,让周成内心攒动起来。

想学。

几乎是小跑着赶到了科室里。

然后希望早点搞完,早点回去门诊继续揣摩罗云的心思。

来到病房的办公室,周成首先就看到了正在电脑前忙碌着的杜严军,不过周成没准备找他,而是问:“严军,值班的许岩林呢?不是说来了个急诊么?”

杜严军看到周成的时候就马上站了起来,赶紧回说:

“周成哥,岩林去急诊科跑急会诊去了。”

“正出去的时候科室里又走来了一个急诊的小孩。岩林哥随便看了一眼,没发现骨折。”

“所以岩林哥让我帮忙处理一下,我就给你打电话了!”

周成点头,住院医师之间,相互帮忙,是非常正常的,即便不是一个组,也不会把各自的任务划分到那么详细。

杜严军指着电脑说:“我正好问完了病史,现在在看片子。”

“还没太看明白。”

“周成哥,你要不也过来先看一下?”

病人的平片是打印好了的,装在了影像资料袋里,可当着病人的面,杜严军知道周成肯定不方便带自己看片子。

周成心里虽然着急,可也觉得要先看了片子,心里稍微有个底才好。

只是?

从杜严军给自己打电话到现在,至少也有七八分钟过去了,杜严军还没看明白?

莫非这个病人还很难缠?需要耗费不少的时间?

这么想着,眉头稍稍一皱。

然后杜严军主动拉开了凳子,让周成坐了下来,一边指着片子,一边说:“患儿是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孩,有外伤史,但外伤史并不明确。”

“她妈妈说她在急诊科照了片子,就被抱来了我们科室。”

说到这,杜严军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说:“周成哥,因为小孩子嘛,骨骺还没发育完全,我也搞不太清楚,病人到底有没有骨折。”

“还是是脱位。”

“查体的征象是按压痛,其余查体不配合的。”

周成点头,看向平片。

小孩子的骨科阅片,因为骨骺未完全封闭的原因,可能存在隐匿性的骨折,很难被发现,因此非常困难。

而且又因为骨骺端不连续,轻微的脱位也不好评估。

若是遇到了腕关节的阅片,那更是复杂,因为腕关节诸骨,隔个几岁才出现一块。

就更加不好评判。

如果非要再把骨科单独分出来一个科室的话,小儿骨科,是绝对可以单独列出来的……

不过,当周成看向平片之后,也是眉头稍稍一皱。

因为按照杜严军的指引,他也看向了患儿的肘关节,虽然说骨骺端与骨干有分离,但是边线基本是平整对齐的。

这样的情况下,基本上初步可排除明显的骨折。

之所以只能排除明显的骨折,那是因为隐匿性的骨折,可能需要通过CT和MR才能够进一步显示出来,平片上显示不出来骨折的信息。

但患儿查体疼痛,无法配合。

所以,也不能完全排除隐匿性骨折的可能——

继续看关节,关节在位……

“有侧位平片吗?”周成在正位上没看到问题后,便又问。

“有,就在后一页。”杜严军忙回。

周成点了一下鼠标。看完后双手负胸,眉头皱起得更加厉害了起来。

没脱位?

没骨折?

那患儿的疼痛是怎么回事?莫非是韧带断了?

摸了摸头,反过身问:“你做了体查没有?肘关节后方的三角关系怎么样?”

周成赶紧问。

平片给不了什么内容的时候,就得从查体去寻找蛛丝马迹了!

患儿三岁,小女孩,家长带过来的,平片上没看到骨折,没有脱位,那这很有点像那个影像学检查无法确诊,需要靠病史来确诊的桡骨小头半脱位啊!

但是,桡骨小头半脱位与肘关节其余脱位的诊断区别之一就是肘关节后三角关系是否正常。

如果不正常,一定不是桡骨小头半脱位,但如果正常,也未必能够确定就是桡骨小头半脱位。

要搞清楚这个情况,还可能要去好好地询问一下家属才行。

抽丝剥茧,然后从病史、查体结果、影像学检查中寻找蛛丝马迹才能够确诊。

“我摸过了,肘后三角关系是正常的,不是肘关节的后脱位。”杜严军赶紧点头,甚至还排除了周成内心的一个疑虑。

肘三角位置正常的话,基本也可以排除肘关节脱位。

那这个病人,恐怕就是那个东西了。

周成内心舒一口气,便道:“我们一起再去看看病人的情况吧,我还真还没搞明白。”

但周成没明说,这只是他的经验性判断,很多时候,都不能单纯地拿经验来当教条,也不能无视掉经验这个东西。

绝对不能够凭借着经验主义,就自然而然地把诊断给定死!

会吃亏。

很快,周成就与杜严军两个人来到了操作室。

走进后,周成就看到,患儿是一个十分可爱的小女孩,捆着两根小辫子,小脸蛋粉粉的,肉肉的,素日里应该是个非常可爱的小姑娘。

但此刻的她,却是双眼通红,嘴巴瘪着,像是受了无尽的委屈,然后鼻涕粘在了鼻孔处,显得有点脏兮兮的,她妈妈准备给她擦鼻涕来着。

但小女孩一直都让妈妈的手托住自己的小肉手前臂上,不让她放开,似乎一放就可能会非常疼痛一样。

看到白大褂进来,小女孩似乎又想起了被针头锥屁股的疼痛,支配性地一个激灵。

赶紧往妈妈怀里钻,哭了起来:“妈妈,妈妈,我怕。”

不过她妈妈还是抱着她又慢慢站了起来,此刻满脸也是格外心疼地说:“医生,我女儿这手到底怎么回事啊?你们看了片子,发现问题没有啊?”

眼神里满是紧张。

“目前还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你是她妈妈吧?你是带她玩的时候,提了她一下,或者拉了她一下,她就哭了吗?”周成问。

桡骨小头半脱位的确诊,是严格需要家长或者陪护人来确定病史的。

小孩子不懂事,没行为能力,不可能去问她。

儿科是哑科,也就是这么来的。

可小女孩的妈妈却摇头说:“我没有提我家琪琪的手啊,我怎么可能那么用力提她的手呢?”

“她还这么小,我怎么可能用力去拉她呢?”

“是这样的医生,其实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都才刚把她送去幼儿园,开车都还没回到家,她老师就打电话来说我家琪琪哭了。说是和小朋友玩的时候,就突然哭了起来。”

“这是不是小朋友之间打闹着玩,所以受伤了啊?严重不咯?”

她是个宝妈,女儿今年刚好三岁,去了幼儿园小班。

她也才重新踏入职场,平日里都是爷爷奶奶接送,今天正好是周末,她为了多陪孩子,就亲自去送。可把女儿给美坏了,还约定了要接她回家,她要在幼儿园里乖乖的。

只是她送女儿去了幼儿园,自己还没到家,老师就打这样的电话来!

此刻幸好孩子的爷爷奶奶还不知道情况,但肯定是会知道的,还不知道他们到时候会怎么说自己。

平时好好的,自己才送一次,就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听了这话,周成眉头一皱:“你没有拉她?她是和小朋友玩的时候,出现这样的情况的吗?”

“那你没问老师具体情况吗?”

“小朋友之间打闹,很难搞成桡骨小头半脱位,不应该有这么大力气。”

“能不能麻烦你打电话好好问一下她老师,因为这一点很重要。”

“我们在平片上啊,没发现其他特殊的情况,但是你也看到了,你女儿的手,痛得很。”

“可按照你现在的描述,我们也没有足够的证据去给出一个我们虽然认为最大可能性的诊断。”

周成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之前那个被爷爷奶奶全家出动带来的小朋友,可让周成如今都心有余悸。

即便是后来送水果送锦旗,但是开骂的时候,那是真的难听。

桡骨小头半脱位的诊断,需要靠病史。

患儿是哑科,不可能自己说清楚情况。

家长也不知道情况,这就不能猜了啊,万一是无缘无故地痛了起来,那自己去贸然复位的话,那麻烦可就真的大了。

而且,临床医学是一门讲理的学科,没有相应的诱因,就不能妄自下诊断!

否则自己的知识系统都形成不了一个圈。不能互为因果的话,那最终是会出大篓子的。

桡骨小头半脱位,需要的是需要相对暴力外伤史。

没这个诱因,就不能下这个诊断。

“啊?还要打电话问她老师啊?这很重要吗?”女人大概二十六七岁,与周成同龄,此刻听到这话,显然是觉得颇为麻烦。

她其实并不想过多地为难老师,觉得她是一个很难缠的人,因为她自己现在也刚才考了老师,知道老师一个人要对付很多个学生,若是在学校里稍微打闹就去总是追问老师这里那里的。

说实话,老师怎么可能管得住所有人不相互玩和接触?

小孩子相互打闹这不是正常的么?

周成就说:“还是要问清楚好一些,因为病史一直都是诊断过程中的重要证据。怎么受的伤?会影响诊断方向的?”

有诱因,那好说,反正病人就是打个电话的事情。

但若没有任何诱因,无缘无故地出现了疼痛的话,患儿如今的年纪,也是骨肉瘤高发的年龄,若是突发了骨膜破坏产生了剧烈疼痛?

那就不是复位能够解决的事情了……

骨肿瘤,会让骨质破坏,破坏的骨折硬度不高,即便是轻微的力量,也能够导致隐匿性的骨折,这完全就是两码子事……

桡骨小头半脱位的诊断,很好诊断,又很不好诊断,但是周成在看文献的过程中,就发现过既往存在类似的医疗纠纷的……

女人立刻拨了电话过去,但在问的过程中,她开了扩音。

对方的老师却非常坚定地说:“琪琪小朋友就是在和小朋友玩闹的时候突然哭了起来的,你去的哪里医院啊?”

“我在沙市八医院。”女人回。

对面可能并不知道女人开着扩音,就说:“你去八医院干嘛?你去县二医院或者去大一点的医院,都好一些。”

“我问了我同事的老公,他也是医生,他说八医院那边的骨科水平不咋地的,当然,作为老师,我其实不太好讲这些。”对面的老师还颇为客气而隐晦地说。

女人在一半的时候就关了扩音,但该听到的,周成和杜严军都听到了。

女人也有些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两位医生,可能老师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所以才担心我女儿的情况,所以语言上稍微过激了些。”

但女人明显是相信了老师的话,又问说:“你们两个我看年纪也不大,你们要是看不太准的话,能不能麻烦打电话给你们的上级医师或者主任过来帮忙看看啊?”

女人的修养还算可以,比较隐晦地转述了自己女儿老师的意思。

杜严军顿时苦笑起来!

好嘛,又来了一个不信周成的。

周成也点头:“好的,那您可能要稍微等一下才可以。”

“今天是周末,我们主任没来病房,所以我得打个电话给他。或者我们有个上级今天正好在看门诊,要不我们一起去门诊找他看,比我们在这里干等着,还要快一些。”

“而且也不用您来来回回地再折腾,等会儿如果要复查平片结果的话,也直接到门诊就可以做了。”

“您觉得呢?”女人客气,周成也给了一个比较中肯的建议。

周成并没生气,因为任何人都能够找到因为他的年纪原因而轻视他的理由,这种事情一抓一大把,年轻医生看不准,希望找一个有经验的医生的想法,是正常人都会具有的,并不是针对于他。

“那谢谢医生你啊。”女人点头,抱起女儿就站了起来。

杜严军此刻虽然有点不太乐意周成把病人带走,因为她想看看周成后面到底如何处理,要么学习一下,要么当个助手。

可病人不信任周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还没完成科室里的事情,所以不能离开。

回头,叹了一口气,回到了办公室继续自己的工作。

很快,周成就又带着女人和小孩一路来到了门诊。

门诊的外面排了很多人,看到周成就要把女人和小孩子领进去,就立刻有人喊道:“欸,这个医生,你干嘛啊?你还要带你的亲戚插队吗?”

周成忙拿出来女人在急诊科买的急诊病历本,解释说:“不是插队,这个小女孩是从急诊过来的。”

“你们稍微理解担待一下,不会花费你们很多时间的。”

听到这话,看到了急诊病历本,说话的人倒是抿了抿嘴。

女人就微微躬身说:“不好意思啊,各位,我女儿突然手痛得厉害,所以急诊科让我们来这里找医生。”

她微微弯腰的时候,可能是无意中又碰到了怀里小女孩的手肘,小女孩立刻低声哭了起来:“妈妈,痛!”

她的两只手还在尽力地躲着。

看到小女孩这表情,众人心里也是一软。

前面的一个大妈则赶紧说:“你先进去吧,别在这里耽搁了,你家崽哦。看起来都可怜呐,大家都稍微理解一下咯,你看这孩子哭得?”

……

周成带这两个人进到诊室的时候,罗云和张正权正在给另外一个病人看诊。

罗云抬头扫了周成几人一眼,继续看诊,周成也没打扰。

等把这个病人打发去做检查后,罗云才问:“小周,你们是什么情况?”

女人便把孩子的情况说了一遍,周成就也解释说:“罗老师,这个小女孩手肘疼痛得厉害,但没有暴力牵拉病史,说是和小朋友玩耍的时候突然疼了起来。”

“查体的话,有触痛,肘后三角关系正常。查平片没发现骨折,病人说我看不明白,要求上级医师再给看一下。”

“我就带她们来找您了。”周成认真地解释着,也是怕罗云一下子就自然而然地想到桡骨小头半脱位那里去。

“这不是桡骨小头半脱位么?”

罗云何其有经验?

这种病,还要闹到他这里来么?

小孩,家长,一同来科室里,有外伤史,肘关节疼痛,这就是桡骨小头半脱位的诊断公式。

若是周成这个都不会看的话,那还真的高看周成了。

但出于对周成的信任,罗云还是对周成说说:“你把片子递过来看一下?”

周成赶紧把平片找了出来,放在了阅片器上。

罗云和张正权两个人都站了起来,过来仔细认真地观看起来。

只是一分钟之后,罗云才转过头来问:“你真的没提过你家小孩的手啊?这一点很重要啊!”

“如果你没提过的话,这个问题可能还要照个核磁才行嘞。你好好想一下。”

“别把简单的事情给复杂化了。免得造成过多的误会。”

“就这么说吧,她现在这情况,如果没有暴力的牵拉病史的话,我们就可能得往癌症方向去考虑了。这费时费力……”罗云也没看明白其他问题,于是如此对女人说着。

就希望女人能够不要隐瞒病史。

听到癌症两个字的时候,女人的脸色立刻一变,马上眼睛就快红了起来,赶紧说:

“医生啊,我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啊,我再去打个电话问问可以吗?”

“我女儿能不能在这里坐一下下?”

“我不要,妈妈,我不要,我怕。”琪琪马上把头摇成拨浪鼓。

她可害怕和这群白大褂一起。

罗云就说:“你就在在这里打电话吧。我们一起听,能够问得更清楚点。”

“你不是一直陪着你女儿的啊?”罗云先入为主地以为这对母女就一直待在一起。

女人就又把电话拨了过去,问的还是同样一个老师,同样的问题。

罗云也就大概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了。

女人说:“武老师,不好意思啊,又打扰您了,这里的医生,而且还是主治医生,也来问,琪琪在学校有没有被人用力牵拉过!”

“她到底怎么受伤的?您能不能详细地和医生们说一下啊?”

对面的武老师闻言,十分不悦地哼了一声。

然后开口,拉长声音说:“我都说过好几遍了,她就是和小朋友玩耍的时候,突然哭了起来的。你怎么就是不信我呢?”

“那你还要我怎么去问呢?难道你觉得是你女儿被同学打伤了吗?可我问过了班上所有的同学,都没有与琪琪发生冲突。”

“琪琪妈妈啊,我让您去个大一点的医院,好好看看,您也不信。”

“那您到底要我说什么呢?我总不能无中生有地说您女儿被人打了吧?如果被打了的话,身上总得有伤痕对不对?”

“琪琪,你今天没和人打架对不对?”她接着还问了琪琪一句。

琪琪赶紧说:“老师,我没打架,我很乖的!”

这一下,女人也为难地看向了罗云。

罗云则远远地对着电话里,说:“我大概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就是说,小孩子在学校里,只是和小朋友们在玩耍,然后就突然痛了起来是吧?”

“那和她一起玩的人是谁呢?他们玩的是什么?其他小孩子的家长有在现场吗?”

“她现在的疼痛症状,可不像是小孩子之间的玩耍就玩得出来的。”

“小孩子可没这么大力量!”

“如果老师您非要说不清楚情况的话,我就建议这位女士直接报警了,说有人虐待她家孩子了啊?”

罗云非常清楚,桡骨小头半脱位的诊断,需要一个比较大的外界暴力干预。

本身这种诱因极为正常,也很常见,但是需要这么一个诱因来确定诊断,如果一直这么瞒着,拖着的话,小孩痛苦不说,他们也不好下诊断。

临床医学本身就是严谨和本身存在的逻辑思维。

而且还可以推论出来后面的一些东西,这暂时还没说破,但等阵撕破了脸的话,那大家都不好看。

罗云这么说后,对面的武老师声音立刻大了起来:

“你这个医生怎么回事?”

“你有证据吗?你怎么乱说话?什么虐待?你说谁虐待呢?”

“你在怀疑谁呢?”

“你是警察还是看病的?”

罗云便也不虚地回道:“我是医生。我只负责看病,不负责怀疑和查案,甚至我连找证据都不负责。”

“但是。”

“我现在找不到患儿疼痛的原因。我问家属,她也说她不在场,而根据我的经验,可以肯定小孩子是极有可能遭受到过外界暴力的。”

“但你也说没这样的情况,那我就只能建议她们去湘南大学附属医院看,并且建议她最好报警处理了。”

“这和我是不是警察?是不是看病的有什么关系?”

罗云心里已经确定了,这个小孩的诊断,而且怀疑这个老师在撒谎。

琪琪妈听到这话,插嘴问道:“医生?我家小孩,真的是?”

“真要报警吗?”

罗云就道:“如果确定了有外界力量的干预,其实事情也不严重,做个手法复位,回去好好休息几周就是了。但是现在一直没找到这种事情的具体原因,我解释不通啊。”

“所以我不排除你家小孩可能是遭受到了不可名的威胁或者虐待,如今国家对这一块极为重视,该报警还得报。”

“反正小孩现在是有这么个症状在,至于是不是真实的,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根据我的经验来推断。相信警方也会给我们提供一个最终答案的。”

罗云要等的,就是老师那句言辞确凿的话。

有过外伤。

有过外力干预。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恼羞成怒说:“你这个医生,简直不可理喻,水平不够,看病看不准,就开始耍无赖起来,这里找借口,那里找借口。”

“你好好看病,把小孩子的问题处理了,不就好了么?这才是你应该做的。”

“琪琪妈妈。我真的建议你换家医院,这八医院水平不行,他们完全就看不懂,看不好。”

“不要再在那里耽搁时间了,去县二医院看吧。”

她理直气壮地直接提起了琪琪妈,但是明显有点底气不足。

罗云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对周成道:“周成,把患儿的急诊病历本好好写上。写清楚一点!”

然后对女人说:“其实我心里能有一个诊断,但是现在没有证据来支持我这样的诊断,所以,我不好贸然地对你家小孩进行治疗。”

罗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治病,不能只看到问题的表面,你家小孩有可能是被隐瞒了外伤史,我都提醒到这个层面了。

如果对方作为家长,都不愿意管这样的事情的话,那罗云也就不多事了,他只是医生,看好病就行了,至于病因,就当作一个糊涂账罢。

只是周成和罗云之所以之前纠结,就是为了避免再次发生类似的情况。

毕竟如果出现了第一次,你不去找明白原因,就很有可能出现第二次。

一家幼儿园不行,大可换一家即可。

但是这种事,不是罗云该直接掺合的。

女人神色纠结起来。看向罗云,问:“医生,你是怀疑老师他们说谎吗?”

“我家琪琪?她真的?”

“这不可能吧。”有点不太敢相信自家小孩竟然有可能是遇到了。

虐待,或者是老师知道情况,但没说。

罗云也没明示,只是说:“我们学习的教材,那是老一辈的前辈们,一辈子的心血总结。也是以前很多很多个小孩子亲自体验过的经历。”

“你是宁愿相信老师是在说谎呢,还是愿意相信你家小孩就是遇到了万中无一的特例呢?”

“我还是比较偏向于她是桡骨小头半脱位这个诊断的!”

然后罗云又话锋一转:“当然,如果你不希望这么莽撞地便进行手法复位的话,我们也可以继续往其他方面查,等照一个核磁之后再说。”

女人当即神色一动,道:“医生,我其实不是不信你。而是,我老公就是星区这边的片警。”

“幼儿园的老师也知道这个情况,我觉得她们应该不至于欺瞒,或者说主动去虐待琪琪才对!”

“这?不是自找苦吃么?”

“我女儿现在这情况,应该不会是癌症吧?”这才是女人比较关心的问题。

听了女人这话,另外一边正在写病历的周成,就马上动作一僵!

看向了小女孩,眼神微动!

我靠?

还真?没外伤史啊!

如果这个女人说的是真的,她老公,也就是琪琪爸是这边的警察,那么幼儿园的老师会故意欺瞒病史的可能性就极小了。会伤害她的可能性当然会更小。

说实话,谁愿意去虐待一个警员的孩子呢?

这不是厕所里打灯笼么?

这么说的话,那么自己怀疑的那种情况,周成最不希望看到的情况,就是真的了。

抬头看向罗云。

罗云则脸色猛地一变,说:“你老公?是警察,而且幼儿园老师也知道这个情况?”

如果这是真的话,那么之前的一切推论,都得重新推倒!

自己的经验性诊断,是错误的,周成说他看不明白,这才是正常的。

女人看着周成和罗云的脸色都变化如此之大,她自己也被吓到了:“我要不还是给我老公打个电话,让他去好好地问一下吧。”

说着,女人的眼角就泛红了起来。

显然极为不愿接受自己的女儿就是那最觉得不可能的东西。

然后,周成气息微促地问:“我能再给你女儿做个体查吗?”

周成显然也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他没有亲自给病人做过体查,体查是杜严军做的,周成也相信杜严军做的体查肯定是对的。

但也觉得他可能没查完全。

所以希望可以做出来点不一样的东西。

女人此刻极为无助,猛地点了点头。

周成就把手搓搓,然后用指腹探了上去。

关节脱位的体格检查,和肿瘤的体格检查,其实是不一样的。

现在纠结的就是到底是不是桡骨小头半脱位,半脱位无肉眼可见的畸形,平片照不出来,但是有触痛和活动受限。

若是肿瘤的话,则需要检查质地、基底部、活动度、边缘等。

周成自然是先按照脱位的检查去做的。

只是发现啊,在小孩子的妈妈同意下,在琪琪咬牙闭目的忍耐下,他在触诊患者桡骨上段的时候,也就是桡骨小头位置时,琪琪并未疼得叫出声。

要知道,小孩子不是大人,她们如果有疼痛的话,是忍不住的!

而且,在周成摸她的手肘时,她还缩了缩!

活动可!

这一下,顿时让周成的心凉了半截。

这不是脱位,那岂不是,就完全……

无明显诱因的疼痛?

这让周成想到了那个不好的东西,然后再查杜严军查过的肘后三角关系,果然也是正常的。

紧接着,周成又探了探琪琪肱骨外侧髁,就这么碰了一下,琪琪立刻疼得大声哭了起来。

半边身子都是一抽!

显然是碰到了疼痛的部位。

“妈妈,痛!”收了手后,钻进了她妈妈的怀里。

她妈妈此刻虽然也心疼自己孩子,但也知道,现在可不是心疼的时候,甚至今天可以决定琪琪这一生的命运和生命的长度!

但是,周成却并未摸到不该摸到的东西,但小孩子是疼痛得很,所以,不让他摸了。

周成赶忙转头,对罗云说:“罗老师,直接照个核磁吧。”

同时内心庆幸不已,还好自己没有经验主义地去主观地给病人套加一个可能性的病史——外伤史。

不然的话,真给她做了复位就打发了的话。那可就真的很难收场了。

要知道,即便是肿瘤,如今的骨肿瘤也是可治疗的,早期治疗,非常有可能是良性的,获得正常的生命周期,若是误诊了的话?

周成的后背没由一凉——

庸医误人啊。

罗云点头,让张正权写检查单,并且交待病人的家属说:“你们马上拿着检查单去做检查,然后做完之后,不用等结果,直接回这里,我来阅片就好了。”

“谢谢你,罗医生。”女人忧心忡忡地拿着检查单,抱着自己的孩子,走了出去……

罗云并未急着叫下一个病人。

只是看向了周成,略有些复杂地说:

“这个病人,如此诱导性地指向简单的桡骨小头半脱位,你为何不给她做复位啊?”

桡骨小头半脱位,最好诊断,通过病史即可诊断,连辅助检查都不需要做。

特别容易發生在小孩子身上。

好家伙,他剛剛都走入了误区里面去,还没走出来,甚至都差点直接给孩子她妈讲,你孩子的老师在虐待你孩子了,这就是外伤史,你去告她吧。

这就是该死的定势思维。

而周成!

竟然能够主动规避开这个定势思维。

甚至就連自己,也是经验主义地要把她诊断成桡骨小头半脱位,但周成却规避开了。

这好像,又被他给装到了!

而且还把病人特意从病房带来了门诊装。

罗云好想打人,斜着眼睛瞥了瞥张正权,发现他满脸难以置信,似乎不敢相信他的罗老师竟然会出现这么大的错误。

罗云刚刚有多么信誓旦旦,那么现在内心就有多尴尬。

周成实诚地解释说:“罗老师,主要是我没找到可以确诊的病史啊,桡骨小头半脱位的确诊,要依据明确的病史才行。”

“没有这样的病史,我才不敢下这样的诊断。”

“我其实第一反应也觉得是她老师撒谎,为了规避她的麻烦。”

“所以让孩子的母亲打过电话去确定一遍了。”

“只是当时小朋友的老师说我们医院不靠谱,我们这里的医生不行,我又不是罗老师您,这么镇得住,所以她妈妈也不让我给孩子看了。”

“这才没给我犯错误的机会!”周成说完这些话!

接着回以憨笑。

张正权眼圈微微一缩,略有惊讶,原来周成舔人能舔的这么舒服啊?

罗云则翻了翻白眼——

你那不叫没犯错的机会,你那叫太怂!

次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