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几个山坳,走了十几里地,潘岳已经能够远远地看见山巅之城,只是此时他心中却并没有马上要达到目的地的喜悦。
他无精打采地慢慢前行,心情不定地又朝前走了大约几里地,突然听到一阵歌声传入耳中,只听有人唱道:
三品修丹精气神,灵丹不结有漏泄,不敢懈怠三归一。
炼已持心除邪欲,精气凝结不生燥,身心大定得清凉。
心无所染空洞处,神明自来虚生白,明月当空光自通。
阴中有阳月藏兔,阳中有阴日藏乌,水火相济龟盘结。
阴阳凝结五行法,攒簇五行金丹道,火种金莲得大道。
杀机之中求生气,死关之口得活法,五行合一佛仙成。
潘岳紧走二步,仔细一看,乃是一个樵夫,在那里举斧砍柴。但见那樵夫头戴箬笠,身穿布衣,腰间系着一条环绦,足下一双草鞋,手执一柄钢斧。
潘岳听歌声仙音飘飘,心想此人莫非是个神仙?便近前打了声招呼:“老神仙,弟子在这里起手”
那樵汉慌得丢了斧子,转身答礼道:“不敢当!不敢当!小老汉我衣食不全,怎当得起‘神仙’二字?”
潘岳道:“你不是神仙,如何会唱这神仙歌?”樵夫道:“我哪里会唱什么神仙歌?”
潘岳道:“我才到此处,听你唱道:‘杀机之中求生气,死关之口得活法,五行合一佛仙成。’这难道不是高深修仙之术?”
樵夫笑道:“实不相瞒,这个词儿名唤《不杀人》,乃山中无名道观的观主教我的。那道观与我舍下相邻,闲来无事,观主便教小可一些词儿唱唱。”
不杀人?潘岳在心中苦笑,我从未想过要杀什么人,能不杀人自然最好不杀,毕竟大家活着都不容易,但别人要杀你,你也不能引颈就戮,让别人杀了算了,若如此何必辛辛苦苦长大,胎死腹中岂不是更省事?既然辛辛苦苦长大,就不能随随便便让人给杀了,否则怎么对得起那十月怀胎以及父母养育之恩!
只是此词与杀不杀人毫无关系,为何偏偏取个‘不杀人’的词名,难道说得道成仙需得不杀生,少杀生,才能得印正道?
潘岳心念一动,竟生出想要拜访该观主的想法,便对樵夫说道:“这观主不是得道神仙,也必是世外高人,可否告知那观主高姓大名,以及他道观所在?我也好去拜访拜访。”
樵夫道:“那观主名唤太乙真人,他的道观离这儿不远,你顺着这条小路儿,向南行七八里,便是他家道观了。只是那道观甚是破败,人也不多,只有观主和从他修行的道童二人”
潘岳大喜,对那樵夫千恩万谢,辞别樵夫后,顺着路径向南行,过了几个小山坡,走了约有七八里远,果然远远地看见一座道观。
那道观周边风光实在太美!但见烟霞散彩,日月摇光。千株老柏,万节修篁。门外长奇花,桥边布瑶草。石崖青苔润,悬壁翠藓长。玄猿白鹿隐见,金狮玉象行藏。
只是那道观看起来甚是老旧,此时大门紧闭,静悄悄杳无人迹。潘岳看了一会,正待上前敲门。
只听得呀的一声,大门打开,里面走出一个童儿,真个是丰姿英伟,相貌清奇,非寻常俗子可比。
那童子出得门来,看见潘岳,高声叫道:“尔是何人?”潘岳上前躬身道:“仙童,我刚才在山间,听闻令师乃得道高人,故特来拜访,冒昧打扰之处,还望海涵!”
童子答道:“不妨事,不妨事,施主客气了!家师云游在外,未曾归来,只是出外云游之时,说近日有贵客来访,让小可好生招待,想必那贵客便是你了?”潘岳笑道:“是我,是我。”童子道:“那你跟我进来吧。”
潘岳一听观主不在观中,原想打转身离去,但见天色已晚,心想不如留宿一晚,明早再离开不迟,于是便跟着童子进了道观。
待随童子进了道观,转过几个弯道,绕过几间观舍,潘岳大吃一惊,在外面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道观,里面楼阁纡连,竟是一座可容数百上千人居住的偌大道观!
观内陈设华美,雕梁画栋,极穷巧思,就连观中道路也似暗含奇门八卦之术,潘岳越看越觉得神奇,童子引潘岳进入房中,潘岳见房中陈设精雅,床上物什也甚是整洁。
“施主且在此处歇息,如有需要,尽管招呼小可。观中各处,尽管流连,只是道观后山的彩虹桥,施主不要轻易过去,那是未知之地,家师曾严令任何人不得擅过!”童子说完,转身便走了。
潘岳近日来连番打斗,早已神思困顿,尽管天色尚早,但是头一靠上枕头,便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睡到半夜突然惊醒,感觉屋顶有话语声,潘岳感觉好奇,便翻身上了房顶,就着月光拿眼看去,只见二个人蹑手蹑脚,鬼鬼祟祟朝道观后山跑去。
潘岳隐隐约约看见,其中一人道士模样,脑后一个大肉瘤甚是显眼,模样甚是丑陋,另一人则是个青脸僧人,身材高大。
潘岳看二人身法怪异,武功只怕远在自己之上,当下不敢靠得太近,远远地跟在后面,随着那二人翻过十数房间,然后看到二人来到一座小桥边。
潘岳心下疑惑:“那座小桥难道是小童口里说的彩虹桥?”想着想着,朝桥望去,感觉桥那边额外地阴森恐怖,潘岳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心中凉意油然而生!
那僧道二人在桥边停住脚步,似乎在小声争论着什么,只在桥这头走来走去,半响也不敢走过桥去,看得连潘岳心里都焦急起来。
二人最终还是不敢过桥,在桥边徘徊了一阵,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潘岳心下好奇,便也来到那小桥边。
潘岳却是大失所望,这小桥与寻常江南水乡小桥并无二致,石板铺就,搭在一条小溪之上,看不出与彩虹有任何关系!对面黑不隆冬,近看远看并无区别。
潘岳犹豫了半响,此桥处如此普通,不知那僧道二人为何不敢过去?不知不觉间天已蒙蒙亮,潘岳好奇心终于占了上风,一步一步走过桥去,桥那边林深树茂,只有中间一条碎石路蜿蜒向前,走不多久,来到一岔路处,一边石壁上写着‘杀人谷’,另一边石壁上写着‘不杀人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