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⑨章,赔了一切

问橙正吃着地瓜,一听两个人的天要聊死,马上说着好听的话宽慰流浪汉:

“大爷您这身体硬朗的很,绝对能坚持到儿子们出狱一家团聚的,但您不能总是流浪,我帮您联系一下福利院送您进去等儿子行不行?”

“不去了,年纪大了不合群,去了只会给护工们添堵,在这流浪活一天算一天挺好的。还吃吗?大爷这半块也分给你。”流浪汉看着问橙手中空了,主动把自己的地瓜递了过去,又继续说到:“好久没人跟大爷聊聊天了,你要不嫌弃我人老啰嗦,留下陪我会,多听大爷说点没用的废话行吗?”

流浪汉对问橙彻底放下了防备,眼眶里含着泪期待的看着问橙,渴望能跟问橙聊聊天。

“没问题,您说什么我都愿意听听,反正我回去也是要面对我的债主,干些浪费时间的体力活,还不如在这闲聊会。”

问橙与流浪汉一对视立刻就动了恻隐之心,马上同意留下听他讲故事。

“那大爷可就敞开了讲讲自己家里的兴衰史了?”流浪汉说着又递给问橙块地瓜,放到她脚边;问橙马上捡起地瓜拼命的点头表示自己愿意听:“大爷你安心讲,现在我吃了您的地瓜,一会我请您去餐馆吃饭。”

“就你还请我吃馆子?你还不如我过的好呢,你别看大爷我现在落魄邋遢,要以天为被地为床,靠捡衣服破烂过这三九寒冬天,你要早十五年认识我,你都没机会说出请我吃饭的话,我当年要坐车看你在路边,顶配大宝马连停都不会停一下直接开过去,怎么可能会像现在这样坐在你身边。

当年家里富足时我天天酒池肉林ktv快乐似神仙,那个时候家里沾了改革开放的红利,倒腾跨国进出口贸易,五间铺面里堆的满满的,各式各样整齐的洋货倍有排面。

那时候就算在家躺着睡觉都有钱入账,喝场酒二三十万的生意分分钟就能拿下,那时的我身边尽是赶不完的应酬和为票子而来的酒肉朋友。

我当风头正盛到王府井商业街都是围绕着我家铺面附近选址开发起来的,毫不夸张的说千禧年还没分开发区以前,d市最繁华的地方就是我家附近。”

被流浪汉如此一提醒,问橙才发现王府井沿街商住房后面第二排主路上只有这五间房,最头上的那间铺面门口正对着市贸大厦后门的垃圾桶;零七年前要没盖起市贸大厦的话,这五间店铺绝对是王府井内最顶尖的商铺,因为第三四排被分割成小户型的商铺,全被这五间大商铺门脸遮盖了光芒。

“大爷,您家是怎么落魄的,看王府井内的布局,主干道确实是为了您最头上那间铺面多拐了个弧。”

问橙更加好奇他是如何落魄的了,因为自己居然没听过有关这大爷的任何传说,以前也只是知道市贸大厦后面有条赔钱的烂尾街,别的什么消息也没有。

“唉,都怪我当年有了点小钱,加上我老伴的娘家是d市当地出了名的地头蛇,我横的有点收不住了,把两个儿子教坏了。

他们自认为所有人都必须给他们面子听他们摆布,所以他们在高中毕业时组织了一场庆祝会,自认为所有人都一定会去,结果有两个要上补习班的学生没去,他们两个带人把对方给揍了,结果那两个孩子没抢救过来……”

问橙听到这瞬间从台阶上站了起来,吓了流浪汉一跳,流着泪抬眼看问橙询问她:“怎么了?”

“我好像知道您儿子的案子是那个了,当年我还只在上小学,老师有天布置作业是让剪报纸,我当时就被这案子吓到根本不敢去体育场了。

您儿子可不止是把人给揍了那么简单,他们是带了五个人,有预谋的以打篮球为由把人约到了体育场篮球馆,我至今都记得报纸上白纸黑字写着‘被害人被惨无人道的虐待了两个小时后当场死亡!’连送医抢救都没有,这事确实是您儿子做错了。”

问橙也是实在,完全忘记了自己刚才还吃过流浪汉的烤地瓜,直接说他儿子不对,流浪汉脸色立刻就变了,语气强势的强行辩解着:

“他们是错了,难道我就没赔偿吗?我连铺面都被法院封了!你还想让我如何?连命都得赔上吗?本以为你和别人不一样,没想到你也是要把我赶尽杀绝逼死的人!”

流浪汉说着手握住了一旁的木棍,气到浑身直哆嗦,虎口处的伤口裂开,血顺着木棍滴答在地上。

问橙立马慌了,生怕那根棍子朝自己轮过来,自己也是嘴欠怎么就惹着这么位大爷了,现在以什么角度劝他,都显得像自己三观不正认同他的行为一样。

实在无法开口的问橙在注意到他虎口处的伤口后,从口袋中拿出纸巾包递给流浪汉,流浪汉将棍子使劲往地上一扔,接过纸巾瞪了问橙一眼,那一眼完全是褪去了刚才所有的楚楚可怜,瞪的问橙浑身一哆嗦不自觉的又后退了一步,正好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怎么了?你不在巷子里等我,跑这里来干什么?”

单谚扶住问橙,关心的询问着她。

“我……我来吃烤地瓜的,你有二百块钱吗?借我。”

问橙不敢再看向流浪汉转头看向单谚向他借钱。

“给。”单谚误以为是问橙被对方劫路,把钱包全塞给了问橙。

“大爷,这是地瓜钱,足够您去吃顿馆子了,对不起我不该吃您地瓜。”

问橙这道歉是单纯的为自己贪嘴吃了对方的午饭而说的,流浪汉却认为是问橙在为刚才的事道歉,接过钱后又变脸了,褪去怒色对问橙好声好气的说到:

“知道错了就行,大爷不怪你,也能看出你是好孩子,我赔了钱赔了老伴的命,还赔上了两个儿子的前途,几乎一切全赔进去了,该被宽松对待了。”

“我对这事不方便评价,我还有事,我先跟我的债主走了。”

问橙对流浪汉的瞬间变脸有些抵触,马上用单谚当借口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