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的赵霖一愣,“西门兄,什么两个赵霖,这大白天的,你莫不是热晕了头了。”
他说着,朝前走了几步,扶起了西门多余,“子不语怪力乱神,你瞧我有没有影子,这手暖烘烘的,还流汗呢!怎么可能是鬼?”
西门多余看了看赵霖的身后,松了一口气,“那你可有一母双生的弟兄?”
不等赵霖说话,他那父亲赵丕便道,“这肯定是没有的,我们赵家九代单传,当年买了你家对门的宅院,就是因为你们西门家多子多福。”
“我们赵家若是有这个福气,我也不至于把霖儿看得这么紧了。他听闻江南多才人,学风盛行,连街边的三岁小儿,都可出口成章,便想南下,都叫我给拒绝了。”
赵霖听着,看了一眼周羡,又看了看池时,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阿爹,您在殿下面前说这个做什么?”
他说着,又摸了摸钱穗的肚子,“等穗娘生了孩子,我再去您可没得说了吧。”
赵丕瞧了钱穗的肚子一眼,嘿嘿的笑了起来,他脸上的肉,肚子上的肉,随着笑,都在不停的抖动着,“有了孙子,我同你阿娘眼里,哪里还有你哟!”
赵霖也跟着笑了起来。
站在一旁的西门多余,垂头丧气的走到了池时同周羡中间,“池仵作,现在你能够理解,我面对赵霖时复杂的心情了吧!”
人家赵霖是家中唯一的珍宝,而他是一根没有人要的枯草。
这也就罢了,枯草他娘瞧见了人家的珍宝,还得对着枯草薅上一把,“你这个没用的娃儿,你咋是枯草,不是什么什么灵芝鹿茸之类的宝贝!”
周羡一瞧,身子像是一条泥鳅似的那么一滑,在西门多余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同他换了个位置,将他挤了出去,自己站在了池时身边。
他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一家人很亲近。”
亲近到不论其中谁被换了个个儿,其他人都能够轻易的发现。
池时皱了皱眉头,看了看一旁一直没有吭声的赵夫人,她脸色惨白,脸上的妆都有些花了。
赵丕拍了拍她的手,却是说道,“霖儿你扶着穗娘下去歇着,阿爹同池仵作还有话要说。”
赵霖不疑有他,点了点头,扶着大肚子的钱穗,走了出去,待他们走远了,那赵丕瞬间变了脸色。
他抿了抿嘴唇,又搓了搓自己的手,“殿下同池仵作威名在外,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今日登门,可是发现了尸体……”
池时同周羡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看来赵员外知晓,这世间有一个同赵霖生得一模一样的人。”
赵夫人看到池时点头,再也绷不住,她两腿一软,跌坐在地,捂着脸幽咽起来。
赵丕叹了口气,“我知晓你不愿意回去歇息。但自从去岁他人不见了,我们心中,就应该有所准备了。”
赵丕说着,看向了池时同周羡,“说起来,这都是孽债。我们赵家,九代单传,每一代不管纳了多少妾室,都只有嫡妻能够生一个儿子。”
“像我父亲,他不信这个邪。娶了我母亲生下我之后,便又休妻再娶,想要再得一子。可他娶了三个妻子,纳了十八房妾室,差点儿没有把自己累死。”
“到最后,也只生了我这么一个儿子。我同美娘……”
赵丕将坐在地上的赵夫人扶了起来,“我同美娘,情投意合,成亲之后,很快她就有了孕事。可她怀像不好,总是发心疾,我寻了京城里最好的郎中来看。”
“郎中说她天生心病,是不能生孩子的。若硬是要生,最好的结果便是孩子勉强存活,大人死那是一定的。”
赵丕说着,叹了口气,“我想着就是命吧,我骗美娘那是保胎药,给她喝了堕胎药,把那个孩子打掉了,然后从外头抱了个孩子回来。”
“养孩子的那户人家也是姓赵的,家中穷苦,只能靠卖孩子为生。我想要两个孩子一同抱回来,可那家人不同意,说是当娘的舍不得。”
“我们赵家九代单传,突然出了个双胎,也是奇怪。便就没有强求。于是抱了其中的一个孩子回来,取名赵霖。而另外一个留在那户农家里,取名赵石。”
池时皱了皱眉头,所以,死的那个人,便是赵石?
可他身上穿的大婚的锦袍,可并非是什么农户人家能够拥有的。
“我们家在京城当中,算不得什么富贵之家,但也还算殷实。我们送了霖儿去书院,又请了夫子教他武艺。不图他是人中龙凤,做个官儿。只求他什么都会上一些,不枉此生。”
“可那农户赵家,拿了我们的大笔银钱,好了一阵子,却是坐吃山空,十年过去,又是一贫如洗。虽然当时抱孩子的时候说好了,一辈子不能再纠缠,亦是不能再提孩子的事情。”
“可那赵石,到底知晓了自己还有一个双生的弟弟养在了我们家。他来寻我了,那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同我们霖儿,生得一模一样的。”
“我不想霖儿知晓自己的身世,同美娘生份了。便压着他们没有相见,直到现在,霖儿都不知道,他是抱养来的,还有一个双生的哥哥。”
赵丕说着,将夫人美娘扶着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又给她倒了一盏热水,从兜里掏出了一颗药丸,递给了她,“你把这个吃了,莫要犯了心疾。咱们的孙子再过几个月就要出世了,你不是还等着听人唤你祖母么?可要好好的保重自己。”
赵丕安顿了赵夫人,方才又继续说道,“那时候是冬日,那孩子穿着露脚趾的单鞋,脚上的冻疮都流脓水了,同街上的小叫花子,没有什么区别。”
“我瞧着不忍心,便叫人给那孩子送了回去。又同他们家重新约定了一回,赵石不许进城,不能出现在霖儿面前,作为交换,我可以掏钱,让他去私塾念书。”
“什么叫做鲤鱼跳农门?一家但凡有一个考取了功名,那日子便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赵丕说着,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这一晃又是好些年,在我几乎忘记了这件事的时候,赵石又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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