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西呆愣在了原地,连眼泪都忘记擦了,他傻傻地看着池时同周羡上了马车,渐渐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那句“捎带我一程”被他忘了个干干净净。
周羡拿起一块肉干,递给了池时,自己也吃了起来。忙碌了一夜,他们到现在都还没有用晚食。
“一开始陈娇兰的母亲怪你没有拉住她,你都不争辩。怎么到了陈西这里,反倒又毒回去了,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池时哼了一声,“这叫以毒攻毒,两人回去大吵一架,发泄发泄,这事儿便过去了。陈西有一句话没有说错,陈家人本来就不怎么喜欢她。”
她都已经死了,她的父亲母亲,还能够在客栈房间里歇着,只使着陈西一个人出来跑东跑西。他们去义庄,陈西追不上,便不追了,在酒楼的桌子上趴着等。
凶手找到了,他也只是远远的看着,再悔恨两下。
“若换作我出了事,我母亲同哥哥,那是必定疯了似的,将害我之人,碎尸万段。”
周羡闻言笑了出声,“池九爷这么厉害,哪个能害你?这在话本里,就是那种任由旁人欺负原配妻子,听之任之等到人死了,便开始嗷嗷哭,后悔不已,悔恨不了三日,转头另结新欢之人。”
池时差点儿没有被肉干呛住,她惊讶的看向了周羡,“你执掌清白印的王爷,早上要上朝,中午要断案,晚上要管着你那些没影儿的兄弟,竟然还看这种话本子?”
周羡一愣,随即激动起来,“不是我买的,都是常康的,他有一屋子。这不是坐马车太无聊,你在那里玩儿骨头人,我便只能看话本子了!”
“我告诉你,我绝对没有什么小姑娘的嗜好!”
池时颇有兴味的挑了挑眉,“哦,确实没有呢!”
周羡气了个倒仰,这厮嘴里说没有,那脸上分明就说有!
他正恼着,就瞧见池时一抬手,一块肉干直接飞进了他的嘴里,他没好气的嚼了嚼,瞬间不恼了,“你阿娘做的肉干,怎么这么好吃?还是你们南地好,肉干做得不会太干,还有一股子麻辣的味道,让人越吃越想吃。”
“想想上回,我还从宫里给你带吃食。真的是鲁班门前弄大斧,你阿娘做的,比宫里头的还好吃。”
池时听着,翻了个白眼儿,“我阿娘可不在这里,你这马屁精的话说了也是白说。她买卖的事情,我插不了手。我们全家人,都是吃软饭的。”
“阿娘到了年节的时候,就给我们兄弟分铺子庄子田地当压岁钱,我都叫久乐收着呢!你要是也想分,那估摸着得重新投胎一回,做她儿子!”
池时说着眼眸一动,“当然了,你要是死了之后同我冥婚,我也会勉为其难的给你烧个金山银海,让你在地府里做个富甲天下之人的。”
周羡吃完一块,又拿了一块,“得了吧你!我不是说,哥哥想要我娶赵兰汀么?你猜我们准备出京的时候,发生了什么?那赵兰汀竟然在家一哭二闹三上吊,死活不肯嫁我!”
“把我哥哥气得,同赵相对骂了一早上。不过我来不及问是怎么回事,便着急出来了。”
池时摸了摸下巴,“明日一早,咱们就离开北康吧。我带你去见我师兄,他这个人,脾气有些古怪,你若是见了他,千万不要在他面前,提起花生两个字。”
周羡惊讶的看向了池时,“你还有师兄?”
“我的功夫,那也不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为何没有师父?既然有师父,买一送一,有个师兄,不也是正常之事?我学了师父的功夫,师兄学了医术。”
“不过我师父欠了太多感情崽,前些年的时候,被我五个师娘围攻。我要替他报仇,但是师父说江湖事江湖了,叫我滚蛋,然后就咽气了。”
周羡听着,愈发无语,虽然池时说的很认真,但他总觉得她是信口胡诌的是怎么回事?太扯淡了!
……
翌日一大早,当第一缕金光照亮了北康城的时候,池时同周羡已经在路上了。比起来时,车上多了一个大大的食盒,里头装着的,是吴娘子给他们路上准备的吃食。
一连行了数日,路上又遇到了一个自杀的,一个他杀的,终于在最后一缕金光就要落西的时候,马车行使进了一座山谷之中。
池时揉了揉自己的腰,率先跳下了马车。
这山谷之中,放眼看去,一水儿的桃花开得粉扑扑的,不远处还能够听到泉水的叮咚声,已经孩童的欢呼声,已经狗吠声。
“这里的桃花,开得挺早”,他们一路行来,天气渐暖,春意也浓了起来。路边的草木不知道何时多了绿意,经常会有过路的鸟儿,落在他们的马车上,叽叽喳喳的。
周羡深吸了一口气,他这几年几乎没有闲过。
“京城到了春日,有很多花会。可那些花会,不是用来相看的,就其实是别有目的。原来这世上,竟是真的有桃花源。”
池时不在意的点了点头,朗声道:“程非,你再不滚出来,我就拆你骨头了。”
她的话音刚落,周羡便发现,头顶上开始下起了桃花雨。
那树上不知道何时,蹲了一个圆滚滚的胖子。
他从来这么圆的人,脑袋圆得像是蹴鞠时踢的球,眼睛像是两颗西域的葡萄,笑的时候,下巴上的肉一抖一抖的,圆滚滚的肚子,像是一面正在被人拍打的鼓一样,无限震动。
听到池时叫他,那程非一滚,咚了一声落在了地上,将这地面,砸出了一个坑。
凑近一看,周羡方才发现,池时这师兄满头银发,一脸的褶子,看上去竟是做得她爷爷了。
“你脾气怎么大?不要忘记了,师父把门派传给了我,我才是掌门人!你见过有拆掌门人的骨头的么?”他说着,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周羡,对着池时挤眉弄眼起来。
“就是他啊!一看就是个短命鬼啊!就你这种无悲无喜之人,比老和尚还烦人,那是要活二百岁的。找个短命鬼干嘛……”
那程非自顾自的说着,突然好似恍然大悟了似的,啧啧几声,“你真是太坏了,师弟!比师父还坏啊!我知道了,你找短命鬼,就是想着,他活到十几岁,死了,你把他给剖了。”
“然后他又投胎……到时候你每隔十几年,就有一句新鲜的尸体可以剖……身边还永远跟着年轻漂亮的小人儿,这么厉害的事情,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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