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凶的样子冉月第一次见,她说每一句话,仿佛都在火上浇油。
之后在车上坐稳,陷入一片沉静中之后,冉月心里乱糟糟的,像是拧成一片的荒草。
都是她的错吗?明明不是。
路程很短,没用几分钟时间便到了居住的小区。
但?是就是这点路程,冉月却走了将近一个半小时。加上磕磕绊绊耽搁的时间。
秦时直接将车子拐进了车库,因为常年没在这边住,车库的灯是坏的,只能借着周边的路灯,光线很暗。
秦时下来车子关上门,绕过车头走过另一边,冉月已经伸手打开了车门。
秦时弯腰探着身子帮她去解安全带,强烈的荷尔蒙伴着雪松的冷冽突然逼近,萦绕在冉月的周边,浓郁的散不开。呼吸都开始变得不顺畅起来。
冉月下意识将手也?伸了过去,在碰触到秦时手背的那一瞬收了回来。
但?是紧接着就被秦时的另一只手抓着环上了自己的脖颈间。
夏天热,两人穿的衣服都是薄薄的一层,尤其皮肤相接的地方,灼烧的滚烫。
“我其实能走——”
冉月刚刚被凶了一通,心里的委屈,还?没下去多少。
秦时一手扶在副驾驶的椅背,解开安全带的那只手搭在车子的前?面,闻言斜着目光看冉月,距离很近,眸色暗沉,“那就自己走。”
冉月被过近的目光直视盯得头皮一紧,嗯了一声垂下了眼睑。
“手。”秦时却是没动,淡淡的从嘴角飘出一个字。
“......”冉月愣了愣,眨了眨眼,回过神,目光扫向自己的手的时候,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手还?搭在秦时的脖颈间,连忙收了回去。
秦时直起腰转身走向后车厢打开了后备箱,将冉月的行李箱拿了出来,拉着向前?院走。
直接将艰难磨蹭着下车的冉月甩了老远。
冉月拖着腿垫着脚尖,一点一点的向这边挪。
“哎呦,姑娘,你这脚是怎么了?”冉月挪着步子往前?走,迎面走来饭后散步的老大娘好心的问,“是住这个院子吗?我扶着你吧?”
“没事阿姨,我自己能走。”冉月艰难的扯出点笑。
“都伤成这样了,逞什么强啊,来来来我扶着你,你慢点儿。”老大娘很热心,直接上了手。
冉月根本不好推脱,手搭上老大娘伸过来的胳膊抬眼便看到已经折回来走到院子门口的秦时:“......”
老大娘阅尽千帆,仿佛一眼便看出了端倪,知道了症候,“吵架归吵架,小情侣哪儿有不吵吵闹闹的。但?是自己伤自己,可真是使不得。”说着又低头看了一眼冉月那脚踝上刮伤还?在浸血的地方,一道?一道?的,虽然伤的不深,但?是看着怪吓人,抬脸又看了眼秦时,冲人说,“该哄的时候,哄着点儿,闹成这样,你不心疼啊?”“姑娘家多半心眼小,吃软不吃硬的,需要?哄。”
冉月连忙撇清,“阿姨,您误会了,我是跌倒摔得,我们也不是那种关系。”
“嗯,我都懂。”老大娘一副心中了然。
冉月:“......”
哪里懂?
秦时此刻已经走到了冉月跟前?,十分的礼貌:“谢谢您了阿姨,我来吧。”
说着拉过冉月搭在老大娘胳膊上的手。
“这才对嘛!”
两人回到房间,冉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仰躺着,一个来回折腾的仿佛丢掉了半条命。一点都不想动。
看了眼冉月穿着的鞋子,秦时想到了一件事:“你昨天穿的拖鞋呢?”他?今天从下班时候,就已经发现少了样东西,此刻也终于知道那是什么了。
一动都不想再动的冉月挪着眼睛向上看了眼人,“在我箱子里。”丝毫没有要?自己动手的意思。
秦,大少爷,时:“......”
冉月的行李箱立在墙边,秦时过去拉开拉锁的时候没多想,冉月累着脑袋反应也?迟钝,直到行李箱被打开,一抹亮眼的红色直接将冉月的脑神经给捋直了,抓着沙发裙边的手指一紧,阻止的话还?没出口,蹲着身子的秦时手就已经抓着那抹红色翻到了上面——
接着手下的动作一顿,转而看了一眼刚刚抓的东西,细长的肩带还?勾在自己的指间,那是件胸、衣。
冉月:“......”
秦时:“......”
冉月想当场社死。
时间静谧了那么两秒后,秦时仿若没看见似的拿过旁边用透明袋子包裹的拖鞋,反手合上箱子拉上了拉链。
短短不过一分钟。
带来的尴尬却能让冉月从头发丝感受到翘起的脚趾。
冉月划伤的口子看上去撼人,其实不算深,皮外伤。不过虽然她简单擦拭过,但?是周边还?是有不少的血迹。
秦时拿过备用的医药盒,坐到沙发边,冉月下意识蜷缩了一下腿,她不想这么一直麻烦人,“不用——”
“它会自己好。”秦时掀起眼皮,拿话噎人。
冉月:“......”
“我自己来吧。”冉月伸过手,秦时冰凉的手却是直接捏向了冉月的脚趾尖,陌生的触感令冉月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往沙发里面退了退身。秦时捏着没放,稍用力又往自己跟前?扯了一下,冉月喉间禁不住溢出一声轻嗯。
秦时:“......”
秦时这才稍停顿了下,“你忍忍,”话音没落,拿着棉签直接摁在了患处,疼的冉月伸着的手指直接蜷了起来,“你轻、轻点......”
“......”秦时撩起眼皮看了下人,但?是手下的力道?一点也没减,“明明这点疼就会受不了?被蛇咬不是都不怕的么?”说着手下动作没停,扯过一缕绷带,缠着。
真想让她再疼会儿,长记性。
冉月没怎么听懂,“啊?”关蛇什么事?
“东区闲置的那间房,前?年时候,被蛇咬伤了一位旅客。毒蛇,最后截了肢,集团也因此赔了一大笔钱。”秦时缠完绷带,胳膊肘支在膝盖上,两手耷拉在一边,侧着脸看着冉月,声音淡淡,“你是嫌腿长,还?是需要?钱?”
“......”可能疼痛会延缓人的反应,冉月迟钝的愣了好大会儿,看似听明白了似的,一本正经的,问:“赔了...多少钱?”
秦时:“......”
秦时盯着冉月看了两秒,没搭理人。
冉月眨了眨眼睛,突然就想到了他?刚刚发脾气时候的那一番话,对,发脾气时候,他?说了一堆令人糊里糊涂的话。此刻堵在心里,她想问,于是,就问了,“刚刚,你说......我的世?界......什么的——”冉月偏过头,没往下说。等秦时接。
秦时动作没停,开始收拾医药箱,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出口,“你的世?界,”他?顿了顿。
冉月莫名有点期待。
接着秦时不疾不徐,淡淡出口:“太荒唐。”
冉月:“......”
???
一切处理好,合上手边的医疗盒,秦时拿着起身放到了原处。
转身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拿了两瓶水出来,拧开一瓶放到了冉月跟前?的茶几上,另一瓶自己喝。
一瓶水很快便下去了大半,干涩的嘴唇也?终于得到了缓解。
冉月自觉的拿过另一瓶水,拧开,喝了一小口。
气?氛尴尬到,不知道该寒暄些什么。虽然没了刚刚在郊外时候的紧绷。
幸好,秦时喝完水,转身进了淋浴间。
冉月自己冷静下来,这才对秦时刚刚的话回过来味儿,郁闷的抬手抵了抵脑门,自言自语:“不是只是有点冷吗?怎么,还?有蛇了?”
秦时洗了半个小时,再出来的时候冉月已经没在客厅沙发里坐了,可能觉得自己刚刚太丢人,厨房也没人,多半是进了卧室。
但?是行李箱还?躺在原地。
其实,他?还?有些话想问,比如,她说的“问一些没有结果的废话”,指的是什么?
当时自己急火攻心,现在回过来味儿,莫名觉得自己,错过了些什么,重要?的。
冉月的确是坐在卧室里,但?是没有睡,脚很疼,也?睡不着。而且还?没洗漱,但?她只想关上门,待在这里。
她觉得秦时一定在想:腿都不在乎,可以拿来换钱的女的,脑袋多半得有病。
或者觉得自己想钱想疯了,这三番五次的撞到一起,说不准是预谋做的一个局,目的就是钓他?这个凯子。
外边开门声关门声,包括开冰箱的声音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穿着拖鞋窸窣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的时候,冉月早早放在门把手上的指尖一个收紧,便扯开了门,而秦时也刚巧推开隔壁卧室的门。
两间卧室是挨着的。
秦时拿着干毛巾正揉头发。
“我觉得,我还?是不能住在这里。”冉月立在门边,盯着人看。
秦时刚洗过澡,鬓角还?挂着几?滴水珠。穿着短袖,露着结实的臂弯。看的冉月喉咙一紧。
秦时将揉在发丝里的毛巾收起,拿在手里,稍稍偏了偏脸,深出一口气,接着再次将目光放在冉月身上,顿了顿,方才说:“不要?自我感觉太良好了,我能把你怎么样——”
“不是!”冉月直接将话打断,就是没有自我感觉太良好,所以,“我是怕别人误会我在占你便宜。”
秦时盯着人看了几?秒,再加上刚刚荒郊野外,她冷冷清清,说的那些个话,仿佛一下想通了什么,从鼻息间发出一声轻嗤,似乎是在笑。
冉月抬眼看过的时候,只看到一侧勾起的若有似无的嘴角。
“你笑什么,我说是真的,”冉月表情严肃而认真,想着自己不是他以为的那种人,也?玩不起,不是能玩的那块料,三年前不行,现在也不行,“我是好好想过的。我不想,明明我什么便宜没都没占到,还?要?被人在身后说三道?四。”
秦时越听越想笑,直接迈开一步凑近,沐浴露淡淡的茉莉花清香扑面而来,避重就轻的颠倒,不戳破,“所以,”说着顿了两秒,“你这么折腾,一直......都只是不想......占我这个便宜?”
冉月觉得秦时这句话似乎不对,不那么确切,好像漏了点什么,但?她又一时想不起来,表情看似淡定的一塌糊涂,其实心尖颤的不行,“也?不能这么说。”
“那是什么?”秦时回味了一下,哦了一声,“是你想占我这个便宜,但?是又怕人说,是吗?”
“我没这么说,你别乱说,”冉月被绕的有点糊涂,也?没弄明白是自己的表述问题,还?是某人的理解问题,“不是这个意思。”加上对方气势太强大,让冉月顿时表述的词汇都开始变得匮乏。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冉月脑袋结了一个疙瘩,“你把我绕糊涂了,反正不是那个意思。”说着转身扶着门框就要进门去,这是一次不太成功的谈话,冉月觉得需要?及时停止。
但?是即将关上的门,却是被秦时伸过来摁住门板的掌心又给推开了,“你紧张什么?”
目光犀利,紧眯。
“没有紧张。”
“那你干嘛这么着急关门?”
冉月抓着门的指尖摁到发白,“我这会儿有点乱,说不太清,咱们还?是改天再谈吧,反正,我刚刚不是那个意思。”
“哪里乱?”
冉月:“......”
“你、手能松开吗?”冉月没想到明明好好的一句话,怎么就发展成了这样。
秦时拿着毛巾的手撑着门,身子半靠在上面,看着冉月静默两秒没说话,接着令人毫不设防的抬手轻捏了一下冉月的侧脸又立马放开。
突然的触感让冉月脸颊像是被烙铁烫了那么一下,下意识抬手用手背蹭了一下被捏的地方,盯着人瞬间红了脸,而另一只手用力摁着门板。
秦时盯着那张脸手下力道?稍稍一松,砰的一下门便被关了个严实。
秦时重新将手里的毛巾揉向了头发,一股滑腻蔓延在指尖还?没有彻底消散,两眼盯着紧紧关严的门缝轻扬起了唇角。
眸色渐深。
某种东西仿佛已被他?一眼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