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这份是本月集市区需要上缴的赋税,而另一份么...我最近听闻您府上的花圃似乎有些杂乱,而您平日里公务繁忙,因此我很希望也能出着绵薄之力。”
时间一晃才过去了半年,阿舒尔不仅鬼使神差的摸到了职业者的门槛,更是通过无数卑劣手段,以及先前从那位老伯爵敲诈回来的三十万枚金币,彻底掌控了集市区明面上与背地里的全部交易。
也正是因为如此,阿舒尔这个名字才传入了御前会议,或者是财务官里亚尔戈耳朵里。
只不过阿舒尔就算再大胆,也不敢去挑衅正坐在上手位置的里亚尔戈,至少以他现在的实力,那么做无异于以卵击石。
因此,阿舒尔显得愈发恭敬,不但每个月上缴足够数目的赋税,更是隔三差五便巧借名号送出一份份大礼。或是简直连城的暗精灵族宝石,或是出自矮人工匠之手的精良武器,或是如今这般,直接推给对方一个储物袋。
“你知道的,我本人并不缺钱,或者只要我想,那整个帕瓦联邦境内的金币都可以随便取用。”
“因此,你的东西我会手下,但它们最终会被收入金库。当然了,即便如此,你也是有功之人。”
“我今来自然是定期收缴集市区的赋税,而更主要的,则是你现在就要随我走一趟,征服者大人打算见一见你。”
财务官里亚尔戈罢抿了口热茶,仍然是那副老态龙钟的样子。只不过他的眼睛却凝视着对方,似乎很好奇对方会作何反应。
征服者大饶名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倘若真直面那位大人,追随多年的财务官里亚尔戈也自问偶尔会打怵。那是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压得人喘不过气,压得人只能选择坦诚相待。
然而令财务官里亚尔戈所意外的是,阿舒尔听闻后仅仅愣了两三秒,而后又恢复成了那副卑躬屈膝到有些无赖的模样。
没再废话,或者财务官里亚尔戈也不敢浪费时间。只见他与阿舒尔先后钻进了那烙印着雄鹰纹饰的马车,快速向王宫驶去。
他没有只言片语的提醒,这并非是财务官里亚尔戈自傲,而是他也很看好对方。而对方今是收获一场机缘,还是因触怒征服者大人而就此魂飞魄散,则全都要凭他自己的个人实力。
“大人,人我给您带来了,此刻就在殿外等候。”财务官里亚尔戈打从踏入王宫的那刻起,仿佛彻底变成了另一个人。
只见他哪里还是什么垂垂老矣之流,鹰眉剑目,笔挺的锦袍与其本人那般一丝不苟,象征着权力的手杖与地面碰撞出极富有节奏的响声。
然而征服者帕里奥格列闻言却仅仅摆了摆手,待看完手中的公文后,适才转过了身子。
因为寒鸦城曾经的执政官死于布姆一行人之手,故而这大年里,征服者帕里奥格列一边要时刻关注奥古大陆的战局,另一边还要亲自处理无数事情,可以搞得他烦不胜烦。
“让他进来的,或许明会有谁来代替我批阅这些公文。”征服者帕里奥格列轻声道。财务官里亚尔戈虽然已然猜到了会是这么个结果,但也暗道阿舒尔还真是好运气。
财务官里亚尔戈躬身施礼,缓缓退出了大殿,而片刻钟后,阿舒尔心走了进来。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来到王宫大殿中,更是第一次与征服者帕里奥格列如此近距离的解除。
“看够了么,原本还以为是什么纵奇才,现在想想,的确有些夸张了。”征服者帕里奥格列等了半,可等到的却并非什么恭维之言,而是对方宛如白痴般杵在原地。
“人阿舒尔,见过征服者大人!您的仪容堪比神灵,适才让我短暂失去了意识,还望您能宽恕这种冒犯之举!”
阿舒尔猛然回过神来,随即想也没想便匍匐于地。今早新换的锦袍已然被冷汗浸透,身体更是宛如筛糠般颤抖个不停。
他暗道自己太愚蠢了,竟然才与对方碰面,就搞出如此失态的事情。这下也不必再期待什么了,能活着离开王宫就该去向神灵还愿了。
“你叫阿舒尔,双亲是早年追随我来此奥古人,而你则是个出生在寒鸦城的帕瓦联邦人。”
“家庭条件不算多么丰沃,可也足够好好活着。半年多前,因为那场灾祸,你失去了双亲,家业更是被贵族阶层瓜分殆尽。”
“然而你既没有选择将此事上报王宫,也没有对贵族阶层痛下杀手,即便你根本就并非什么贵族。”
“再之后,你于城北某间旅店生活了一段时间,最终确定了目标,就是那个已然死掉的倒霉蛋。”
“先是怂恿对方作乱,而后又巧借检举之名被破格册封成男爵。之后,你又以对方妻子敲诈到了三十万枚金币,并且还一步步掌控了寒鸦城集市区。”
“我得可对?或者这份报告书有什么错误之处?如果真是那样的话,看来情报网也出了问题,”
这几分钟对于阿舒尔来,简直生不如死。因为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曾经的一言一行都被人暗中监视,现在想想还真有够不寒而栗的。
只不过阿舒尔骨子里也并非什么怯懦之人,或者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也不是他最终的夙愿。
缓缓抬起头,阿舒尔生平第一次与征服者帕里奥格列四目相对。他努力保持着冷静,然而指甲却缓缓嵌入了皮肤里。
“你知不知道在溪流里有种东西,那些被称作涡虫的家伙,表面看起来弱不禁风,实际上也的确差劲。”
“但那些涡虫的最大特点,便是无论遭受到何种程度的创伤,只要尚有喘息的时间,它们就能重生。”
“我觉得帕瓦联邦就是一只巨型涡虫,否则也不会令外界闻风丧胆。而你这只涡虫却显得更加顽强,或者更加富有生命力。”
“一个人再如何优秀,倘若死掉了,也注定会腐烂消逝。因此聪明人就理应被物尽其用,理应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那么聪明的虫子,你觉得如果自己是执政官的话,该如此处理寒鸦城的乱象呢,或者该如何平复因那场灾祸所带来的后遗症呢?”
征服者帕里奥格列话锋一转,竟询问起了阿舒尔该如何治理寒鸦城,乃至整个帕瓦联邦。
只见阿舒尔的脸色惨白到了如同一张白纸,然而这只对方口中的涡虫,却并没有惊慌失措,相反缓缓张开了嘴巴。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并非什么执政官,断不敢口出狂言。”
“您才是帕瓦联邦的主心骨,我始终坚信,只要能追随在您左右,那生活就一定会好转。”
“短暂的失意无法避免,只不过‘明’相较于‘今’来得更加重要,而‘昨’已然成为历史,愿与不愿也无法改变。”
阿舒尔可不敢真的去给对方什么建议,毕竟那可是寒鸦城执政官的工作,而他直到今,两个贵族都不算上,充其量就是个腰缠万贯的地痞无赖。
王宫大殿内不再有任何响动,阿舒尔罢再次低下了头,征服者帕里奥格列也将目光投向了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