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酒!再拿来更多的麦酒!该死的东西,一定是你们暗中往坛子里兑水了,要不然就是中饱私囊了!”
“肉汤为什么油脂会这么少,甚至其中还掺杂了不少碎骨头。是我给的钱不够呢,还是这些钱根本就钻进了你们这些家伙的口袋。”
夸张至极的纯金王座,虽然表面刻满了花纹,但却并非出自矮人工匠之手,显得粗糙无比。
锦袍上挂满了宝石,可穿在身上却宛如暴发户般肤浅,仿佛仅是刻意堆叠着每种昂贵的材料,根本毫无美感可言。
骷髅头权杖被随意丢在地上,其上沾满了污秽,完全没有身为一方霸主象征的庄严。麦酒打湿霖毯,肉屑填满指甲缝隙,阳光不断发酵着大殿内的恶臭味道,仆从始终低着头,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斥责。
“嘿嘿嘿,又是新的订单,除了矮人麦酒之外,也就属兽人族香料最受欢迎了。只可惜黑雨月也已经过去,否则这价钱还能再翻上两倍。”
“不过最终抵达血钻湾的货品数目嘛,则要取决千流岛的态度。给老子狠狠的明争暗斗,否则我又哪里有资本从中搅浑水呢,哈哈哈哈。”
足有半米长的订单上沾满了油污,其内记录的货品全都是异族大陆的特产。虽然这种订单每个月都会如期而至,但每次却还是令人欣喜若狂。
挥手打发走了仆从,这个醉汉再次握起酒杯,似乎两坛麦酒并不能让他满足。然而醉汉此刻的表情,竟始终夹杂了一丝庆幸的味道。
伊萨克,海盗湾之主,机灵鬼,粗鲁的投机者。早年于神圣战争期间,伊萨克瞅准时机,已然带着一帮海盗远赴红树林,选择借此挣脱出战争漩危
而矮人族领土本就十分广袤,再加之伊萨克将自己身段放得极低,并且宣誓永远不会背叛黑晶堡。最终矮人族决定将红树林让给这些海盗,而海盗湾则需要每向矮人族奉上万枚金币,千枚魔晶。
海盗湾原本不过是个由一帮乌合之众拼凑出的领地,但因为正直奥古大陆动荡,各方势力都将精力投入进了神圣战争中,适才给了海盗湾快速崛起的机会。
几十年后,海盗湾在信守承诺的表现之下,已然与矮人族建立起了友谊。金币交换麦酒、交换武器、交换船只火炮。
而也不知从何时起,海盗湾背后浮现出了沙耶鲁公国的影子。各方势力虽然都有过吞并海盗湾的念头,可最终在权衡利弊后,皆选择默许了海盗湾的存在。
再加之海盗湾始终秉承着的“来者不拒”的理念,无论是罪大恶极的逃犯,亦或者性格古怪的流浪职业者,只要能遵守最起码的海盗规则,那就能在红树林中生活。
“海盗规则”,一种仅存在于海盗之间的古老习俗。交易双方可以通过语言欺骗,可以通过权势压榨,但只要一方拒绝,那另一方就绝不能强买强卖。并且有仇两方可以决斗,可以谩骂,但绝对不能出现群体斗殴事件。
综上所述,只要遵守“海盗规则”,那就算是当街打死仇人,海盗湾城卫也会选择视而不见,并且乐得围观叫好。
混乱中带着一丝丝秩序,而这种不被世人所认可的秩序,则维系着海盗湾近百年的平衡发展。曾经有摩罗尼尔公国学者坦言,海盗湾之所以能有一席之地,皆因奥古大陆各公国间的勾心斗角。
前有铁钩岛与蟹岛自立为王,后又是海盗湾迅速崛起,若再加上那虎视眈眈的帕瓦联邦,可以人族虽然在数量上占尽优势,可却也是最混乱的族群。
因此在这种情况下,奥古九大公国与王城才会没有撕破脸皮,才会一直将矛盾定格在表面那种不痛不痒的争斗上。
只不过随着新王费尔南多继位,豺狼格里尔斯不安现状,其他势力也寻拥有了更强大的底气,如今的奥古大陆可谓暗潮汹涌。第二次神圣战争必将爆发,而世人欠缺的,仅仅是一颗火星,一颗足以燃起滔烈焰的火星。
海盗之主伊萨克不过为沙耶鲁公国之鹰犬,贪婪、自私、并且内心恐惧任何一方势力取代自己。
但或者这种性格才能活得更久,因为在很多时候,“变通”远比“实力强大”来得重要,学会委曲求全,方能在多年后继续沐浴阳光,感受到微风拂面。
“哈哈哈哈,这才是生活啊,每都能吃到不计其数的炖肉,每都能纵饮麦酒,每都有干爽的被褥,每都能听见窗外的喧闹。”
“只可惜我还是未能完成与伙伴们的约定,没有驶出海图边际啊。”
伊萨克眼中闪过一丝向往,但随即又被酒气隐藏。更多的呕吐物从黄金宝座侧面流下,大殿内的空气也愈发刺鼻浑浊。
“呦呵?这不是我的爱妻,海盗湾主母么!”
“你不去带孩子,来这里做什么?可别是向我这个丈夫了!”
伊萨克太阳望向走入大殿内的那道身影,随即笑着道。只不过其言语间似乎没有任何夫妻之情,反倒是充满了讥讽。
而这位海盗湾主母,其名为弗莱雅,本是沙耶鲁大公妻子玛丽莲的胞妹。因两方势力需要一个维系的纽带,她适才在多年前嫁到了海盗湾。
然而这段婚姻却是一场被游戏规则束缚的闹剧,双方除了育有一子之外,平时根本不会过多交谈,更别存在什么感情了。
“这些疯言疯语你还是向别人吧,我今来是打算提醒你,这个月的沙耶鲁订单最好全部完成,并且也只能在血钻湾交易。”
“千流岛狼子野心,若是你暗中辅助其忤逆沙耶鲁公国的话,相信我姐夫定会派出高手,荡平海盗湾。”
“继续喝吧,希望你早点死,我也能早点带着儿子返回故乡。”
弗莱雅闻言冷哼一声,随即冰冷的道。她从始至终都未曾在靠近那黄金宝座一步,似乎极为反感正瘫在其上的伊萨克。
没有等待对方做出任何回应,也需要得到对方的回应。海盗湾不过鹰犬,而宠物则绝对不能向主人龇牙咧嘴。
大殿再次归于平静,咕咚咕吣饮酒声回荡于阳光郑伊萨克双眼迷离的望向窗外,似乎那蓝白云间有几道身影,那是他曾经纵横海洋时的同伴。
“或许当初我们应该再航行一段时间,或许红树林并非最完美的终点。”伊萨克喃喃自语,随即开始了新一轮的呕吐,只不过他却不着痕迹的抹掉了其内的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