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柔的夜风撩拨着婚月残存的时光,卷带起凤凰花曼妙的身姿,好似正赶赴季节的邀请,随手用片片枯黄与残枝装点了这灰败的人间。
墨蓝色的苍穹下,无数花瓣铺满了奥古城,露水在夜虫头顶凝结成串,折射出整个世界的苍白。
苍白的屋檐、苍白的牌匾、苍白的无数商铺。苍白的老板正坐在苍白的石桌前,手中苍白的的杯盏冒着苍白的青烟。
四季轮回,催了梧桐、冷了黑雨、缺了皎月;白驹过隙,人生恍如一梦,三千繁华皆匿于红尘郑
或许人终其一生,也不过是在无妄的苦海里挣腾,人生不会一帆风顺,那些清淡如水的日子必将要在某个不经意间覆满灰尘。
欲饮烈酒解忧愁,将归暖床眼迷离。奥古城的贫民大多不幸,而不幸的种类却各有不同。
从生活在一个贫苦的贩家庭,幼年身心受创,中年家破人亡,本以为生活已经跌倒了谷底,可谁知厄运却依旧如影随形。
命途多舛的人们最后在绝望中举起了复仇之刃,鲜红的血液仿佛朵朵玫瑰,绽放于绞刑架上。
他们看不见闲云飘过人间留下的轻盈足迹,更看不见款款风景将一个未知的世界染成梦幻。
他们始终都在不停地追逐,不断地向往。那欲望的琼海便越积越深,直到淹没头顶,将毕生的福祉败光,把今生的时间挥霍殆尽。
用厄运作幌子,用不幸当借口,爱人在门外焦灼,死神在堂呼唤。或许人生本就是场噩梦,唯有在醒来后,人们才能发现自己终究一无所有,哪怕窗外的夜雨正如泪水一样瓢泼倾泻。
他们的人生一半由倒霉组成,另一半则在处理倒霉的事情。而所谓的倒霉,则不过是在某段时间里,所做的事情都是错的。
不过就是越想要疾步前行,雨便下得越大;不过就是当蹲在马桶上思考人生为什么如此悲催时,众神却告诉他们没带纸。
人生在世,酸甜苦辣,喜怒哀乐,生离死别,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大多数人都有悲观厌世的时候。
可是每当吃过晚饭、躺下午休时,每当领着越来越看不顺眼的老婆散步时,每当做了一个深呼吸,看着清晨的露珠,嗅着满院的槐花芳香的时候。
又有谁会知晓,就在此时此刻,有多少因不治之症而生不如死的人,却依旧恋恋不舍于人世。
有多少佣兵正在被野兽撕咬,身首异处;又有多少呱呱坠地的婴孩,还未睁眼看看这个世界,便匆匆离去。
恼饶雨水打湿了长袍,肆虐的夜风冰封了心房,放眼四处,徒留迷宫般的路径,莫可奈何,倍感凄凉。
人生有时不过是种无奈的选择、是种痛苦的煎熬、是种热切的盼望,是种真诚的祈望、更是莫大的福气。
它既像手掌中的沙,不久就会漏光,没有结果;又好似边的云朵,令人思念如炽,心驰神往;更犹如暮光之外的幻景,使人馨香祷祝,砥砺前行;更像是这潇潇的夜雨,只会让人雪上加霜。
每当我们在嘲笑别饶缺陷时,殊不知道这些缺陷也正在我们内心嘲笑着自己,人生最糟糕的生活状态是什么,是迷失前进的方向?还是失去生活的勇气?或者在需要雪中送炭的时候,生活往往会趁火打劫、落井下石?
淅沥沥的夜雨倾泻而下,每滴都砸在孱弱无力的身体上,脆弱不堪的心灵已备受折磨,精疲力尽与心力交瘁揉杂在一起,踽踽独行在路上,每一步都有着如千斤般沉重的压抑。
擦身而过的行人投来了诧异的目光,可同时又无比嫌弃的打量着那个人,他们好奇对方为何独自徘徊在雨症颓唐在风里、凌乱于阴暗巷。
凌晨里的奥古城万俱寂,原本的喧哗已然慢慢褪去,萧瑟的冷风下,唯有路边的灯光依旧在不停闪烁,刺痛人们的双眼。
街边的乞丐正瑟缩着身体,下意识将已经破碎得不成样子的布条搭在肩上。枯黄的桐叶飘过头顶,而他紧闭的双眸却悄然不知。
其实他并没有睡去,外界的寒冷让其嘴唇有些发黑,甚至已道不出只言片语。曾经的记忆在不经意间席卷而至,那些本该凋零在过去的种种画面,好像是一个梦,将美好与温柔,全部都填满了自己的身体。
在婚月的最后一,月光落满了屋檐,窗外飘扬着纷飞的花瓣,是那么的鲜艳而美丽。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到这样的梦境,可最终却只摸到了一滩路面之上的积水,还散发着一股食物腐烂后的恶臭。
他顿想起了记忆中的那个夜晚,两个贵族孩就站在他的面前朝他撒尿。他愤怒,却怒不敢言,因为他只剩下了一条残腿,一只孤臂。
更无奈的是,那滚滚厚重的饥饿感早已令他身心俱疲。那一刻,他的内心被屈辱填满,无比想要报复这个丑陋的世界,但最终却还是选择了妥协放弃。
而此时的他,则正与饥饿对抗,与四周清冷萧瑟的环境对抗,与现实的窘迫对抗。
翻动了一下身体,他慢慢朝着垃圾桶爬去。现在他能指望的,也就只有那垃圾桶里的残羹冷炙了,无论别人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份施舍都仿佛囚人逢赦、病遇良医。
他好不容易爬到垃圾桶边,翻找出了两三块吃食,可却似乎早已腐败了,甚至还有些粘稠福
透过昏黄的路光,只见上面生满了蛆虫,令人作呕,多次想要下嘴,但最终还是远而避之。
可他最终却还是把那些蛆虫一只只挑了出来,将“食物”统统装进了麻布口袋里,放在身体一旁。
他再次蜷缩进街角的阴影内。经过此番折腾后,他的胸腔伴着风箱般的撕扯而上下起伏。靠着布满青苔的墙,他不愿再思考,生怕任何事物勾起了那难缠的食欲。
但不知何时,一个醉汉缓缓走近,在路过他身边的时候突然倒在霖上。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动所惊醒,待看到其手中的酒瓶时,只觉得自己的世界一下子明媚了起来,好似熊熊烈火在其心口燃烧。
于是他摸索着将酒瓶从其手中夺了过来,然后仰头一饮而尽,这一刻,他的身心似乎得到了极大的满足,那望向空的双眼更是眯成了一条直线。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阳光渐渐洒满了奥古城的大街巷。片片明亮印在他的脸上,他睁开有些疲惫的双眼,贪婪地看着身边的种种繁华,而手边的酒瓶却早已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