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界,更深层次的妖界,混乱无序的时空之中,一道暗流如闪电般穿梭飞纵,无论是扭曲的时空,还是混乱的波流,均不能将它阻挡。
穿越不知多少重界限后,那暗流方才停缓下来,显露出一道白衣胜雪的身影,不是仁光是谁?
仁光现出身形,停住脚步,将手中提着的头颅向前一抛,那头颅立时迎风见长,若磨盘般大小,在虚空之中滴溜溜的转动。
正是酒吞童子残余下的那颗头颅。
他的躯干被罗宁粉碎,只余下这颗头颅,且保存的也不是很完好。
一道剑痕,横截而过,几乎将这颗头颅上下分离,创口处翻卷的血肉之中,还有暗红的火焰闪烁,无形的剑气剑气,久久不见平息。
酒吞童子原本那俊美至极的面容,在这一道剑痕的横踞下,变得无比狰狞了起来。
顶上的犄角已经折断,只剩下部分残余,还在顽强的闪烁光芒。
面上的纹路大片损毁,虽还有光芒闪耀,但看来已是风中烛火。
这样一颗头颅迎风见长,变得如磨盘大小,随即失去人形,显露出妖魔模样,血盆大口,利牙交错,还有一条猩红的长舌自其中吐出。
见此,仁光也没有多言,直接抛出几颗猩红如血的肉丸,投入酒吞童子的口中。
“啪啦!”
酒吞童子张口将几颗肉丸吞下,贪婪且粗暴的咀嚼起来,猩红的血液在他口中爆开,隐隐还有婴儿的哭泣声响动,听得人不寒而栗。
酒吞童子大快朵颐,仁光亦是双手合十,盘坐虚空,那雪白的僧袍随之鼓荡起来,似有数十只硕鼠在其中窜动,还有一张张痛楚扭曲的人脸隐隐浮现,但又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压制了下去。
这般不知过了多久,终于……
“吼!”
酒吞童子咆哮一声,大量血肉自颈下增生,飞速构成一具躯体。
这躯体虽也健硕非常,但远不及前身那般恐怖,支撑着此刻磨盘大小的头颅,看来十分的滑稽,也十分的惊悚。
所幸,酒吞童子的头颅很快就开始回缩,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恢复到了正常大小,配上这新生的躯体,看来已无大碍了。
只不过横踞面庞的那道剑痕,还是没有消弭的趋势,酒吞童子伸出手来,自面上一抹,依旧能感受到阵阵深入骨髓,乃至灵魂的痛楚。
俊美的脸庞变得无比阴鸷,但酒吞童子也没有多说什么,转向还在打坐的仁光,静静等待他的恢复。
片刻之后,鼓荡的僧袍平复下来,再不见那一张张痛楚扭曲的面庞浮现,仁光睁开眼眸,神情平静,无喜无悲,淡声道:“如何了?”
“还好,没死。”
酒吞童子自嘲一笑,说道:“现在的人类一个个都这么凶猛吗?”
“他不同于常人。”
仁光盘坐在虚空之中,转望了一眼自己遁逃而来的方向,随即收回目光,说道:“自然不能以常理度量。”
“哼!”
酒吞童子冷哼一声,厉声说道:“不管他是什么人,这笔账我都记下了,百鬼夜行之时,定然要他百倍偿来!”
说罢,又抹了抹面上的剑痕,望着指上沾染的点点金血,赤红的眼瞳之中尽是杀机。
仁光望了他一眼,也不多做评论,只道:“此番变故,虽在意料之外,但并不影响我等的谋划,接下来就看滑瓢如何了。”
“嗯!”
酒吞童子点了点头,说道:“我们费了这么多功夫,那老鬼要是还搞不定,我就先把他弄死,省得浪费力气,给那帮混蛋再镇压一次。”
“这么说来我应该提前感谢你了,酒吞小鬼?”
酒吞童子话音方落,身后就传来了一声沙哑低沉的冷笑。
“嗯?”
酒吞童子双眉一皱,回过身来,只见一道低矮佝偻的身影正站在自己后方。
那是一个身穿和服,脚踩木屐的小老头,脑袋硕大无比,且中央全数光秃,仅耳际两处存有漆黑的硬毛,看来就像一个丑陋的侏儒。
此外,他的脸色异样的苍白,面部线条极为僵硬,好像戴着一张人皮面具,皮下藏着不为人知的恐怖。
虽然就外形而言,他长得十分矮小丑陋,远不能与高大俊美的酒吞童子相比,也没有酒吞童子那妖异的气质,甚至很容易被人忽略。
但见他站在自己身后,便是酒吞童子这样的大妖,也禁不住眼瞳一缩,沉声说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老人双手插在袖袍之中,扯出一股僵硬惊悚的笑容:“在你被那个人类打得半死的时候。”
“嗯?”
酒吞童子眼神一凝,冷声道:“你早就到了?”
老人点了点头,笑道:“差不多吧!”
这让酒吞童子的神情瞬间阴沉了下来,质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出手?”
老人望了他一眼,回道:“因为没有必要!”
说罢,也不管酒吞童子什么反应,就转向了一旁沉默不语的仁光,说道:“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仁光望了他一眼,也没有多说什么,只道:“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老人一笑:“快了,不要着急!”
说罢,又转向酒吞童子,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小鬼,赶紧养好你的伤,不然你怕是没有机会找那个人类报仇了。”
“哼!”
酒吞童子冷哼一声,双手抱在胸前,说道:“不需要你来给我提醒。”
“呵呵呵……”
老人森然一笑,不再多言,只道:“做好准备吧,接下来是我们的盛宴!”
说罢,那矮小的身影便飘然而散,消失在了仁光与酒吞童子眼中。
“这个狡猾的老家伙!”
酒吞童子咬了咬牙,回过身来,向仁光说道:“你觉得他能靠得住吗?”
仁光神色漠然,淡声说道:“只要不与我等的计划相冲突,随他又如何?”
“好吧!”
听他这么说,酒吞童子也没了脾气,转眼向外望去,目光透过层层扭曲的空间,投入那大雪纷飞的现实世界,喃喃说道:“百鬼夜行……最好不要让我失望,老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