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天晴翘起的腿脚伸到了颜天琪跟前,这他才看见,原来她没有穿鞋。“你怎么没有穿鞋子啊?”
“啊?哦,那个啊,我只顾着跑了,拖鞋啊不就给甩出去了嘛。”
颜天琪暗了下神,他是背对着灯光的,所以自家姐姐是看不清他的脸的。“对不起啊,是我不好,都大半夜了还把你叫到男宿舍来了。”
拿过自己的鞋子递给姐姐,说:“你先穿下我的鞋子吧,虽然有点大,但也不能一直光着脚啊。宿舍的室友都没有来,下午的时候对面位置的同学把东西丢下就走了,然后就没再回来了。”
颜天晴喘出口重气,起身再环顾一圈,每个床上都没有人?“你们宿舍的同学呢?怎么都不在啊?”唯一铺整好的一张下铺床不用说那一定就是他的了,跟他对面的那一张床上放着个大大的行李箱,还有貌似军用被在一旁扔着。上铺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颜天晴想起,自家弟弟是害怕黑的,学校宿舍规定是十半以后就要全体关灯的,为了禁止学生肆意用电什么的,十一点以后负责水电的管理员就会把电关总闸给拉下来的。现在还不到十二点半,那么他一定是在管理员关掉总闸以后就醒过来的了。
“你几点睡的?”
颜天琪弱弱地回答:“不到十点就睡下了。”
颜天晴:“那,睡着了吗?”
颜天琪点头:“恩,睡着了。”
颜天晴无奈着:“那怎么又醒了呢?是起来上厕所的吗?”
颜天琪疯快摇头:“不是的,刚才没多久前,不知怎么的我就听到了‘忽’的一声,像是在耳边响起来的,我,我就睁开了眼睛了。可是谁知道,睁开眼睛后全都是黑的,什么都看不到我就,摸索着找到了你送我的小台灯”
颜天晴的心忽然紧了下,酸酸的味道溢满了心头。“小琪,困吗?”
“恩,有点,可是,不敢睡。”
“没关系,你睡,我在这陪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半途走开的。”
“那,我能拉着你的手吗?”颜天琪在黑暗里,很没安全感,从来都是亮着盏台灯睡觉的,可是,第一次在陌生的环境下,就算那盏散着光明的台灯在照耀着他眼前的黑暗,他还是会害怕。
颜天晴把椅子拉到他床边,示意他上床。“快躺下,我就坐在这。”
颜天琪褪下鞋子,乖乖地躺上床。“姐,这床好小哦。”
“嘁,你还想让它跟家里的一样大啊,这是学校里很标准的单人床啦。”
“姐,你困吗?”
“不困,我一向都不是贪睡的人,再说之前我都有睡啦,你闭上眼快睡。”颜天晴伸手拨弄下他的头发,嘴角划出苦涩的弧度。
“姐,那,辛苦你咯。”颜天琪拉住她还没有来得及撤开的手,安心地闭上眼睛,嘴角也有了笑意。
借着灯光,看着自家弟弟那安详的睡脸,想起,十年前,爷爷有个战友住在乡下,那年暑假爷爷就带她跟弟弟到乡下去看望他的老战友,说是来一次露营。
她记得当时爷爷对她说:“晴儿啊,你已经大了,要帮爷爷照顾好弟弟的知不知道?”她当时点头如捣蒜:“知道。”
本来没有打算要小琪去的,可是那天哥哥受伤住进了医院,爸爸有工作,妈妈要在医院看照哥哥,所以小琪也屁颠屁颠跟着到乡下走了一遭。只是没想到,那天晚上,乡下的战友家里突然停电,而他们带的露营照明也被她一不小心给摔了个好几瓣,更是好巧不巧的那位爷爷家里的小孩居然玩起了恶搞,不知怎么的就把只有五岁的小琪给骗了出去,而且还把他一个人给丢在了黑咕隆咚的树林里。
结果,他们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爷爷安慰着她说没事的,会没事的,可是她还是一直在乡间的小路,小胡同里来回穿梭着,一声一声地叫喊着,可是,就是没有弟弟是回声。“小琪,弟弟,弟弟,小琪”一声又一声,直到喉咙沙哑,喊不出话来。
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小男孩抓住她说:“你别叫了,你弟弟不在这里的。”
她已经说不出声了,张着嘴巴,喉咙撕裂疼痛着。
“如果我帮你找到你弟弟,那你是不是就要报答我呢?”
颜天晴点头,飞快的点着头。然后那个小男孩就拉着她往那个村头的小树林跑去。可是,在那个小树林里,她还是没有找到弟弟,一直没有放弃地找着,拜托着那个小男孩帮她喊着小琪。
直到第二天早上,她疲惫不堪地倒在一片草丛里,垂落的手摸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惊慌地看过去的时候,她喊出了一声“弟弟”那两个字声嘶力竭,响破云天。
她没有问那个小男孩,因为傻子都知道一定是他做的坏事的。他们回城的时候,那个家伙就一直躲在一处,都不敢拿正眼看她一下。
可是大事发生了,回到家以后,小琪直发烧,整整烧了一个星期那么久,好了以后,晚上睡觉的时候死活都不让关灯了。
一年大一岁,什么都在长大,就是这个对黑夜的怕,没有好转一点。爸爸妈妈有问他为什么怕黑,可他却是什么都不说,狠狠地咬着嘴唇。
她也很想知道,那个停了电的黑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会让他一直害怕黑暗害怕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