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圣徒的意思是，文家之所以会在意咱们，是因为他们担心，我们会破坏掉他们好不容易形成的优势？”程子昂抬头问道。
“我认为是这样。”洛尔点点头回答道。
“那么，武家之所以在意咱们，则是因为我们拥有可以改变现有僵持局势的力量，元婴境的半神。他们希望吸纳我们，增强武家的力量？”白月也不由得分析道。
“那也就是说，”唐默忍不住得出了结论，“只要咱们既不向文，也不向武，就不会和这些人扯上关系？”
“恐怕不会那么容易。”程子昂耸了耸肩。
“事实是，文家目前掌握着明面上的优势，”洛尔说道，“你们应该看得出来，花雨庭并不喜欢武家主导的秩序，所以虽然他名义上是中立派，但却愿意为文家做事。”
“花雨庭是想保住他的老婆孩子，如果武家重新主导九州的规范秩序，那么身为妖族人的绯玉和孩子们，处境肯定会更加艰难，更别提那些好不容易得到喘息的九州境内的妖族人。”程子昂皱着眉头说道。
“我认可圣徒的做法，”胡道可说道，“既然我们心怀普世价值，就应当意识到人人生而平等。况且我们此行，也是为了解决人族对于妖族的战争遗留问题。”
“文家颁布有利于妖族人的政令，虽然不太可能是为了妖族人着想，但却客观上促进了妖族的人权平等。我们应该继续发扬这样的行为，让普世之光照耀九州。”
胡道可说到最后，忍不住举起双手，做出了一个赞美太阳的动作。
“你”程子昂本能地想要抬杠，但马上就被白月制止了。
只见她看着程子昂和其他人，表情严肃地说道：“我认为老胡说得有道理，文家没有推动妖族人权的意愿，但却有这样的力量。而我们有这样的意愿，却没有相对应的力量。应该说，我们先遣队，不，应该是使团，和东盛帝国的文家势力天生互补。如果双方能达成一定的合作，我想对于九州境内的妖族境遇一定是大有裨益的。”
“那也就是说，我们要倒向文家这边？”程子昂扫视众人，迟疑地问道。
“我觉得可以。”唐默点点头认同地说道。
“那么，圣徒呢”众人一齐望向洛尔。
“我持保留意见。”洛尔淡淡地笑了笑，轻轻摇头说道。
“为何，不是你说我们应该和文家搞好关系的吗？”唐默一脸费解地问道。
“搞好关系和加入是两码事，”洛尔解释道，“花雨庭和文家的关系也不错，但又有谁能说，花雨庭是文家的人呢？”
“这倒是实话。”程子昂耸了耸肩，再次陷入了沉思之中。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到莫名的心悸，于是下意识转过头望向一个方向。
没有人告诉他，为什么要看向那个方向，但有一种强烈的直觉驱使着他转头。
顺着直觉望去，程子昂看到了一双陌生却又感到违和的大眼睛。
那是一个娇小可爱的婢女，容貌不能说太好看，但脸蛋却生得圆润，让人好生喜爱。
尤其是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此时正含着笑意直直地盯着沉思的程子昂。在看到他转过头来注意到自己后，婢女兴奋地笑了起来，圆圆的脸蛋更显娇憨。
“我认识她么？”程子昂皱起眉头，忍不住再次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敢肯定自己肯定不认识那个婢女，但却总感觉莫名的违和，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感受不到，也说不上来。
那个婢女笑过后，旋即转身离开。看到她转身，程子昂本能地迈开步伐跟了上去。
没有人告诉他为什么要追上去，但是潜意识却提醒他一定要追上去。
这种违和的感觉，为什么如此熟悉呢？
程子昂捂着脑袋，开了个小差，追随那个婢女的步伐小跑下城头，在碧城府的深宫大院中转悠。
那个婢女也是神奇，她的步伐轻盈灵动，看似只是小跑，但速度却极快，特别容易跟丢。
她就好像从来都不存在过一样，无论是经过府兵还是经过其他下人婢女，这些人都没有感觉到她的存在，似乎只能感觉到一股带着淡淡香味的微风拂过身旁。
因为步伐太快，以至于程子昂有些难以追赶，所以每走一段距离，婢女都会故意停下来等待。
她就静静地站在那里，所有路过她的人全都把她当做空气看待。
就这样，二人你追我赶，穿过碧城府热闹的庭院檐廊，走入最深处相对安静的院子里。
最后，婢女在一处荒芜的院子停了下来，她的面前的一堵青瓦白墙，拦住了她的去路。而她来时的路，也已经被程子昂给堵住了。
不过婢女似乎并不担心，而是俏生生地转过身来，背手歪着头，含笑盯着程子昂，脸上满是俏皮的笑容。
“府君追着奴家作甚？”婢女笑盈盈地问道。
程子昂敢保证，那个声音他绝对没有听过。但他的保证似乎显得很脆弱，因为冥冥中有一种感觉，他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幽香，沁入心脾。婢女停下脚步后，她松开了腰际的铃铛，程子昂立刻就听到了清脆的铃铛声。
二人就这么默默地对视着，婢女脸上的笑意始终充盈，仿佛看到程子昂，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高兴的事。
趁着这个时间，程子昂原本混乱的大脑渐渐理清了思绪，原本只是感觉到违和的地方，也开始有了熟悉的苗头。
于是，他大步朝婢女走去。一把抓住她纤细的右手腕，将手摁到婢女身后的墙壁上。然后欺身上前，以一种迫近的姿态，居高临下地说道：“花间似，你玩够了没有？”
“你，你”听到他的话，婢女原本含羞的脸蛋立刻煞白，抬头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他，嘴唇翕动着，发出颤抖的声音。
“从我们进入九州开始，你就一直在给我们捣乱，很好玩么？”程子昂厉声质问道。
“我，我没有”花间似尝试给自己辩解。
“还说没有！”
程子昂突然一声怒喝，立刻就镇住了花间似，她的眼眶开始变得晶莹起来，不多时已经缀满泪水。
“从凌云府开始，你盗走我的枪，再到后来在树林里，你又把枪还给我，这样羞辱我是不是很好玩？”程子昂咬牙切齿地问道。
“我，我没有羞辱你。”对于没有想过的事，花间似的反应异常激烈，当即大声回答道。
“那你想做什么，你一直出现在我们身边，又突然消失。我们被你耍得团团转，而你却又在暗中窃窃自喜。不愧是异人堂的高手，佩服佩服！”
程子昂一口气问出了自己积蓄已久的问题。
“你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对么？”花间似声音颤抖地问道。
她的反应有些出乎程子昂的预料，她既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而是满脸苦涩地问了一句。
“呃”
对于她的态度，程子昂显得有些措手不及，沉默了一下后，他低头轻声说道：“大部分的事，我都已经回忆起来了，在你身边，我终于不会再停止思考了。”
“那为什么，你只知道我对你做过的坏事，我对你的好，你却完全想不起来呢？”
花间似发出呜咽的声音，委屈地质问着。说完这句话，她的眼泪夺眶而出，一时竟泪流满面。
“我”程子昂完全被她的反应镇住了，完全失去了分寸，就连拽住他的手，也开始放缓，下意识后退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