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奇山在李思的搀扶下,来到了别墅的另一侧,这里远离宴会的位置,所以相对清静一些。他打开一间房间的房门,洛尔早早就已经在里面等候了,看到二人走进来,洛尔立刻就显得有些局促起来。
“我就先出去了,你们聊,”李思看了二人一眼后,随即对洛奇山说道,“洛老,别忘了您的时间,到点后您就必须要回地球了。”
“我知道。”洛奇山点了点头,然后摆手让他走了出去。
李思刚走出房间并关上房门,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尴尬了起来,爷孙二人面对面,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洛尔沉默了一阵后,正准备要开口,这时洛奇山却主动走了上来。他扔下拐杖,然后颤颤巍巍地朝洛尔走来。洛尔一动都不敢动,呆呆地站在原地,等待着洛奇山的到来。
洛奇山来到洛尔面前,然后伸出手捏了捏洛尔的胳膊,感慨地说道:“这几年不见,你变得强壮许多了嘛,皮肤也被晒黑了,没以前那么可爱了。”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显得有些颤抖,听得出来他的内心很激动。他轻轻地抚着洛尔的手臂,眼圈开始慢慢红了起来,声音也开始变得有些沙哑。
“在,在这边没受什么委屈吧?”洛奇山有些结巴的问道。
“没受到。”洛尔低着头,如实回答道。
“那就好,那就好,一个人在这边要注意安全,不要,不要老想着做哪些危险的任务。总部的任务可以拒绝的,拒绝不了就让他们来找我,总之要,要注意安全”说到这里的时候,洛奇山已经开始有些语无伦次了。
“我知道!”洛尔低声说道。
“找到,找到妈妈以后,就不要那么拼命了,再干,再干几年就不,不,你喜欢就一直做下去吧。反正你自己看着办吧,别忘了你现在不光有妈妈,还有一个妹妹,你要是出事的话,她们都会很难过的”洛奇山结结巴巴的说着。他紧紧地抓着洛尔的手腕,始终不肯放手,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他不想就此留下遗憾。
“嗯,我知道了!”洛尔点了点头说道。
“唐默那个丫头,其实挺不错的,如果,如果你喜欢的话,就把她娶了把,让,让爷爷也抱一抱曾孙但是如果你还有其他的想法的话,你,你就自己定夺吧,爷爷也不勉强你。”洛奇山说道。
“我知道”洛尔点了点头。
“总之,一个人在这边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逞强,打不过就跑,不要和他们硬抗天冷的时候,要记得多穿衣服,不要感冒。你小的时候重感冒一回,把爷爷差点就吓死了也不要乱吃东西,这边很多东西都不卫生,会拉肚子的”洛奇山开始变得絮絮叨叨起来。
但是洛尔并没有打断洛奇山,对于他而言,这样的唠叨是久违和熟悉的,让他不忍拒绝。
洛奇山絮絮叨叨的念叨了十多分钟,洛尔都低着头应声回答,并没有反驳他。念叨得差不多后,洛奇山也有些词穷了,已经开始找不到话说的了,于是他抿了抿最初,暂时闭上了嘴。
房间的气氛再次回归尴尬和平静,二人都感觉到了这种无言的尴尬感。洛奇山试图打破这种尴尬,但他却已经找不到什么话可以说的了。
于是洛尔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抬起了头,目光直视洛奇山。他轻轻地整理着洛奇山有些凌乱的衣领,因为来得匆忙,所以洛奇山并没有注意这些细节,就连一头银发也显得有些杂乱。
“什么时候退休?”洛尔稍微整理了一下他的头发后,主动开口问道。
“明年吧。”洛奇山回答道。
“早点退休吧,一把年纪了,身子骨要紧,学院事务繁忙,你的身体哪里吃得消,还是把位置让给年轻人吧。”洛尔说道。
“没,没事,现在学院在改革调整,不是特别繁忙,我还能应付得过来。”难得洛尔主动关心他,洛奇山显得有些受宠若惊。
洛尔看着他,不由得叹了口气,然后皱着眉头说道:“一把年纪了,老是这么逞强,我现在都已经从学院里面毕业了,你还守着学院干什么呢。”
“不是还有洛雅吗。”洛奇山说道。
“洛雅是去学院读书,又不是要你亲自来教。退休以后可以住在职工套房,让洛雅好好照顾照顾你。”洛尔说道。
“没事,没事,我身体硬朗着呢。再说了,我哪舍得让孙女来照顾我。”洛奇山摆摆手说道。
听到他的话,洛尔看着他,然后抿了抿嘴唇,沉默片刻后继续说道:“闲暇的时候去运动运动,跳跳广场舞什么的,不要老闲在家里面,也别没事就摆你那军官范,别人见了不喜欢。多走走,多和其他人交流,不要那么孤僻。”
“嗯嗯,我知道,我知道。”洛奇山连连点头说道。
“在家的话,要注意安全,地板最好换成防滑的,免得摔倒了起不来。家里面的家务能不自己做就不自己做,最好请人来帮忙,不行的话就让洛雅干家务,她是晚辈,这些活是她应该做的,自己不要累着了。”洛尔继续叮嘱道。
“嗯嗯,我知道,我知道。”洛奇山继续点头说道。
“还有不要因为苦闷就抽烟喝酒,多听听医生的建议,他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该休息休息,该运动运动,不要把自己的身体搞垮了,一把年纪了,别还像个小孩子一样不懂事。”洛尔继续叮嘱道。
“嗯嗯!”
“还有,洛雅要是做错了什么,该骂就骂,该罚就罚,别惯着她,这种习惯不好。她是你孙女,别放纵她让她学坏!”洛尔继续叮嘱道。
“知道,知道!”洛奇山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这时,门吱呀的一声开了,李思探头进来,一脸歉意的说道:“那个,抱歉打断一下,洛老,时间到了,我们该走了。”
“诶,诶,再给我一分钟吧!”洛奇山有些着急的说道。
“走吧,人家也是为了你好。”洛尔咬了咬牙,然后低声说道。
洛奇山看着他,苍老的脸上露出了苦涩的表情,他咽了几下口水后,强笑着说道:“那,那我就走了,你一个人在这边一定要多加小心。”
“嗯”此时的洛尔低着头,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洛奇山叹了口气,然后接过李思捡回来的拐杖,在他的搀扶下依依不舍的朝门口走去。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洛尔莫名的感到心底一阵恐慌,就好像他们这次分别以后,可能就彻底阴阳两隔了。
他的身体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嘴唇翕动着,试图把他心中想说的话说出来,但却又被堵在嘴边说不出口。看着洛奇山慢慢走出房间,洛尔终于按捺不住了,对着他们的背影大声喊道:“等一下!”
听到他的声音,二人有些惊诧的转过身来看向他。此时的洛尔已然泪流满面,身体瘫软地双膝跪在地上,一边哭着一边大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那么倔强,我不应该那么固执,我不应该离开您的,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这次洛尔真的后悔了,当看到洛奇山老态龙钟的样子后,他就越来越后悔,如果自己当初不那么倔强,自己哪怕稍微委屈求全一下,陪着洛奇山走完最后的路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但是,但是,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倔强,为什么要那么不听话,面对洛奇山的苦苦哀求,却仍然弃他而去。但是洛奇山又做错了什么呢,他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啊,他只不过是想留住自己唯一的孙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