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师赐见,恭迎天师。”
巴彦特特尔,一个在草原上代表无上权威的名字,他的野心如汹汹燎原的野火,席卷草原,最终在他的手中,诸部选择效忠。
他仅用了极短的时间,就完成,三座王帐的整合,一个庶子,凭什么就能有这个魄力,做到这一切。
很快草原上的子民就有了答案,他证明了自己,才是最适合草原的汗王。
一个物资稀缺的草原,让他们什么都要靠着和中土国家交易,才能维持的生计,这样的话,他们除了抢和杀戮,别无选择,。
自巴彦上位,他简直就像是天神派下来的人,来带领草原走出野蛮的领袖。
他随意指向一座山脉,说哪里有铁矿,哪里果然就有铁,他说人们要读书识字,于是草原上的人们开始有了郎朗读书声,他让草原部族不在只有一身的皮子,还有了布匹。
巴彦用羊毛,用棉花,让草原人不在害怕冬天。
当野蛮也开始转变思想,他们还是野蛮人吗?巴彦的出现,改变了一切,却没有让部族子民感到奇怪,他们也是人,中土人的生活,哪怕是寻常的百姓,也是他们做梦都想象不到的奢靡,他们也渴望。
巴彦仅用半年,就完成了野蛮到草原文明的转变起始,这份气魄,真不是一个厉害可以形容的,看来当初老天爷选择他作为刘裳的魔劫,也是精挑细选过的。
他身形高大,一身青衣,连发型,都不在是地中海,而是打理的整整齐齐,皮肤有点黑,破坏了一些形象外,一身强健的体魄,不是亲眼见到,谁能想象的出,此人就是草原雄主巴彦特特尔。
刘裳再见到他的第一眼,就生出一种奇异的感受,好似命中注定的宿敌一样的感受,他眼底闪过一道凝重。
在出城百步之后,三百军卒根本没有靠近的机会,就被孙思哲给控制住了,立在原地,动也动不了,城头上的苏战疑惑的看着这些死士,搞什么鬼,怎么停下来了。
刘裳已经带着几个弟子,走到了巴彦帐前。
朱梃走在他们最后,他也在打量着眼前这位草原新晋崛起的年轻雄主,想要看清楚,究竟是怎样一个厉害的人物,却被他不伦不类的衣着扮相给雷到了,暗自大失所望的摇头。
陈辟虽然性子不再傲慢自矜,却也在这些外族大敌面前,没有好脸色,只是眼睛默然的扫视所有人。
乐离紧紧跟在他身边,好像这样才能更安全一样。
孙思哲跟在刘裳身后,寸步不离,他再次踏足草原,心情也很奇异,这些人的神色和装束,也似乎都有些不同了。
许聪纯粹是来见世面的,完全是个小透明在所有人的后面,像个小尾巴。
大虫走到巴彦身前一丈左右,才停下身子,伏下身躯,刘裳自它身上下来,起手:“无量天尊,大汗邀本座前来,本座来了。”
巴彦爽朗一笑,怪模怪样的拱手道:“天师辛苦,能赏脸出城,本汗已经喜不自禁,请上座。”
他侧身让过道路,大帐中间和两边摆放了几张案,一个个蒲团物事的就是坐垫,桌上还有一些吃食,酒水,他请刘裳上座,那自然就是中间的位子。
刘裳也不客气,很自然的配合他,径直走向中间的案几。
有巴彦的手下,顿时不干了,我王不过客气,你竟如此不客气,简直没有把他们的王放在眼里。
“唐人好没礼数,我王何等尊贵,岂能屈坐你的口。
刘裳却毫不理会,依旧径直走向上座。
陈辟淡淡的开口:“在我唐国,见恩师如见天子,天子尚且称恩师一声天师,难道你们的王,比我唐国的天子陛下还要尊贵,你是何人?敢在这里大放厥词,置喙我恩师无礼,还是说,狼神大汗授意你如此无礼,难道这就是你们草原之礼,。”
他的话,把刘裳抬的很高,不过这也是事实,唐皇李盛说是天下最尊贵的人,相信谁也不会质疑吧,唐皇尚且如此尊天师,你一个草原蛮子,难道还能比得上唐皇尊贵。
巴彦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凶厉,毫无征兆之间,拔刀斩下指责天师无礼的那个草原头人,又轻松的吩咐道:“抬下去吧。”
他侧身看了一眼陈辟,微笑着道:“尊贵的客人,可满意本汗的处置。”
不愧是雄主,这杀人之后,还能如此淡然处之的态度,也是没谁了吧。
刘裳却在心底一震,好个心狠手辣,又心思深沉的家伙,果然是个狠人。
陈辟微笑着冲着巴彦拱手道:“狼神可汗处置妥当。”他的笑和语气很让人不舒服,至少在场的一大部分草原头目,就十分的不舒服。
可陈辟还真不在乎,他就是要让这些人知道,我唐国的人,就是这态度。
唐人是这个世间最骄傲的人,无论上至王公大臣,下至平民百姓,皆是如此。
唐国铁骑横扫天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灭国无数,世间几乎找不到对手,生活在这样的国度,凭什么不能骄傲。
用战神狄汉臣那老匹夫的话来说,好好跪着,听老夫讲话。
这就是当世第一帝国的霸气。
巴彦很自觉的走到刘裳的左边坐下,正坐在下方,朝着刘裳拱手,道:“天师诚恳纡尊降贵,是我草原的福气,天师请。”他举起酒杯,豪饮下肚。
刘裳也不做作,他看着身前那杯中的奶酒水,笑着端起来也跟着饮下,丝毫不担心被下毒。
巴彦豪爽叫道:“天师爽快。”
下人再次为天师斟满酒杯,巴彦再请。
刘裳是来者不拒,喝酒而已,何况还是这等低度的酒,无所谓啦。
酒过三巡,这是中土的文化,没想到在这草原也是如此吗?
巴彦席间推杯换盏,还有草原上女子载歌载舞,一派和谐,好似这次来就是纯粹的吃喝玩乐,可是刘裳心里清楚,巴彦也清楚,所有人都清楚,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借着酒意,巴彦状若酒精上头,面色青赤,眼神迷离的凄然道:“天师何薄我草原啊。”
席上的刘裳闻言,不动声色面上平静,望向巴彦,道:“大汗何出此言?”
“我草原历来资源贫瘠,子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一到冬天,大雪皑皑,人丁,牲畜牛羊就要死去大半,平常之时,我们也只是放牧,不懂生产耕作,我们要活下去,就只能四处寻找生存下去的环境。”
说到这里,巴彦叹息一声:“唉。”
所有草原部族的头领,都配合着巴彦,表情困苦,只是这演技实在欠佳。
陈辟心中冷笑,只是静静听着。
刘裳扫视了他们一眼,道:“大汗有此善念,实属草原之福气。”刘裳应了一句。
巴彦继续道:“世人只知我草原野蛮,却不曾想到,我们也是人,也需要活下去,也想好好的活着,可是我们没有选择,在这恶劣的环境下,好好的活着,近乎一种奢侈的愿望。”
他的眸子逐渐明亮,语气也逐渐高亢起来:“所以,我们需要更好的土地,更好的生存环境,凭什么有人能享用风和日丽,而我们就要风餐露宿,凭什么有人能享受锦衣玉食,而我们就只能茹毛饮血,凭什么他们称呼我们为野蛮人,而他们就是人上人!”
刘裳面上平静,心中却自语,你们轮回的时候跑慢了呗。
一心治病救人,悬壶济世的孙思哲闻言却摇头不已,所有生灵在他眼中都是一样的难得,没有高低贵贱,哪怕是乞丐,也是一样,这不是慈悲泛滥,而是医者仁心。
陈辟淡淡起身,回答巴彦的话,道:“选择生存的方式有许多种,你们自然也有选择,从一千多年前开始,草原就和中土为难,与其说你们困苦委屈,何不说说这何尝不是咎由自取。”
“一千多年,那个时候,你们自茫茫无尽的草原里闯人中土,杀人抢掠,无恶不作,甚至把我中土子民视为两脚羊,充作军粮,那个时候的你们多么的不可一世,我中土国朝又是如何对待你们的。”
“那个时代,对待你们比自己的子民还要优待,给先进的生产技艺,给粮食,给财帛,教授你们衣冠之礼仪,只求你们能被感怀,可你们呢,又做了什么。”
“七国争霸之时,胡人乱夏,再一次大规模攻入中土,又是一次惨绝人寰的大屠杀,十室九空,千里无鸡鸣,哀鸿遍野,血流漂杵。”
“千年来直到了近代,我唐国还没有定鼎天下之前,你们依然不可一世,仗着铁浮屠和无耻的放风筝战术,戕杀了我多少中土子民,这桩桩件件罄竹难书,我中土不曾薄待尔等,你们却忘恩负义,狼子野心,寡廉鲜耻,还好意思说你们仅仅只是想要活着吗?”
陈辟说的话,掷地有声,让在场所有草原部落的头目都不知道怎么反驳,他眼睛死死的盯着巴彦,好似在说,这就是我的回答,你们不配。
刘裳抬手,招呼道:“坐下。”
“是,恩师。”先前还一脸正气凛然,言辞犀利的陈辟,立刻恭顺的坐下,面上又恢复了平静。
巴彦却直视着陈辟,温和一笑,平静朝着他拱手道:“你叫陈辟,本汗听说过你,受教了。”他毫不在意陈辟先前的话,还一副谦逊的态度,再次让所有人都在此心中凛然。
这样都不生气,看来,巴彦绝对是个非常难缠,心思深沉到可怕的家伙。
刘裳开口道:“你先前问本座,何辜薄待你们,本座眼中众生平等,皆有生存的权利,而本座的弟子,刚才的回答,也就是我的回答,你们选择生存的路,有很多种,可你们偏偏选择最野蛮生存方式,所以无所谓薄待,只是选择,今日兴尽,临走,送你几句话吧。”
巴彦闻言恭听,态度从头到尾都很端正,道:“还请天师赐教。”
“世间本无事,唯人自扰之,大道之下皆蝼蚁~。”
最后一句话,刘裳展现了手段,用处了道法加持,声音响彻整个北疆和草原的上空,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