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锦书虽然心动,却想着先找父母得好,无奈婉拒:“妹妹闲散惯了,又是教习,又是武教,怕是吃不消,等哪日辞了这官职,再求二哥收留也不迟。”洛锦书微微一笑。
“也好。”南陌离点点头,转开话头,“上次还未来得及邀你围猎,你便回了桃源城,这次不管怎样,一定要来。”
“明日我营里组织围猎,借你猎影,玩个尽兴!”南陌离展眉微笑,清隽动人,淡化了周身肃杀之气。
“好。”洛锦书敛神,答应下来。
几人觥筹交错,又聊了许多,一场家宴让洛锦书暂时忘却了难过。
次日,南陌离早早来叫洛锦书。
围猎,是在离军营不远的郊外猎场,南陌离特意停了将士们一天的训练,将士们欢呼雀跃,倒是积极地帮忙布置场地。
洛锦书摸了摸猎影纯白的鬃毛,背上的弯月弓寒气逼人。
“今日围猎,先猎得五只花鹿者胜,前三甲者,本将军重重有赏!”南陌离一身银甲,少年意气风发。
将士们又是一阵欢呼。
“不过,本将军先约法三章。”南陌离话锋一转。
“吁——”将士们默契齐声道。
万俟昱立即板着脸控制局面:“哎,吁什么吁,闭嘴听着!”场下顿时安静下来。
南陌离不自觉地勾起嘴角,道:“第一,不得抢夺他人已经打下来的猎物;第二,不得为追捕猎物而恶意伤人;第三,伤者不得上场,大家都听懂了吗?”
“听懂了!”将士们齐声应下,气势如虹。
洛锦书似是也被感染,心里升腾起一股热血。
万俟昱和南陌离骑着同一种枣红色的马,洛锦书眼睛一瞥,轻笑道:“二哥和昱副将这马,是一对吧。”
南陌离低头一看,万俟昱那只马和自己这匹,分明就是马厩里的“模范夫妻”,追风和追雨。南陌离无奈:“你把猎影骑走了,还不许二哥换匹马吗?不过恰巧,这你也要拿来说笑,看二哥一会儿怎么赢你。”
洛锦书带着笑意,俯下身摸了摸猎影的头,道:“猎影你看,你家主人这么快就换了新马不要你了。他还振振有词说要赢你,一会儿你可要加油,让他看看,什么才是好马!”
猎影一声马嘶,似是在答应。
围猎开始,洛锦书骑着猎影一马当先,南陌离不甘示弱,骑着追雨紧随其后。
万俟昱不紧不慢地跟着,并无狩猎之意,只紧紧跟在南陌离后面,怕其出事。
第一只花鹿出现了,几名将士急忙拉弓射箭,却无人命中。洛锦书搭弓,拉满,瞄准,动作一气呵成,手一松,长箭离弦而去,直直朝向花鹿,毫不犹豫。
本以为胜券在握,南陌离的长箭一飞,把洛锦书的长箭撞偏了轨道,与花鹿擦边而过。
“倒是可惜了,这一箭本能射中的。”南陌离笑笑。
洛锦书秀眉一挑,再次拉弓,南陌离故技重施,却不料一箭击飞,另一只箭破空而出,成功射中花鹿。
“第一只,洛教习中!”在一旁判决的士兵喊道。
“连发?”南陌离轻笑,道,“妹妹好箭术。”
“二哥过奖。”洛锦书放下弯月弓,微风吹起她额前碎发,不同于在桃源城时的姿态,她手里的箭仿佛就是她的底气,精准,张扬。
“第二只在那!”一将士喊道。
洛锦书连忙御马飞驰而去,南陌离调转马头,凭着自己对猎场的了解,抄小路追去。
南陌离率先到达花鹿不远处,搭弓射箭,一击即中,谁料花鹿居然还在移动,只不过慢了些许。
南陌离满心疑惑,御马上前,原来,这只花鹿灵敏,躲了要害,虽是重伤,却凭着意志坚韧移动。
南陌离想去伸手摘去箭矢,放花鹿一条命,未料花鹿受惊猛地一窜,带着南陌离向前奔去。
南陌离不慎失力掉下马来,脚被勾在马上,又被花鹿向前带去,整个身子悬在半空,情况十分危急。
好在万俟昱一直紧跟南陌离,见此情形大喊了一声公子,连忙驾马与其并齐,看准机会,弃马飞身而上。
一边控制马匹,一边拉住南陌离,南陌离一个借力重新上马,却也顺力倒在了万俟昱怀里。
万俟昱心有余悸,不敢松手,硬是把南陌离死死地圈在怀里,另一只手一个勒马,终于停了下来。
众人这时才追上。
“将军!”“二哥!”
万俟昱先行下马,小心翼翼地接着南陌离下来,几个士兵也赶紧拉回追风。
“陌灵将军中一只!”将士拎着奄奄一息的花鹿走来道。
“我没事,没事,继续继续。”南陌离见自己终于射中一只,欣喜地说道。
刚要上马再走,脚却一阵剧痛,南陌离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万俟昱连忙扶住,道:“公子,你受伤了!”
“我没事。”南陌离信誓旦旦地说着,誓要证明自己,可刚一走,却疼到失语险些又要摔倒。
万俟昱心急,也不顾场合,手打横抱起南陌离,便往回走。
南陌离脸上浮起一抹慌乱,连道:“围猎还没结束,你快放我下去!”
万俟昱却一脸认真,道:“是公子说的,伤者不得上场!”
洛锦书在一旁偷笑,冲着两人的背影喊道:“二哥你好生休息,不要辜负了昱副将的一片好意啊!”
万俟昱抱着南陌离回到看台,急忙叫军医来看伤。
“并无大碍,就是有些错位了,正过来就行。”军医言道,手一用力,就把骨头正上了,“好了,注意休息,养个几天就行。”
南陌离毫无准备,嗷的一声叫了出来。
万俟昱抬头一看,只见南陌离痛得眼角挤出几滴清泪,显得他的眸子更加晶莹透亮,配上南陌离那张白净的脸,有种不可言说的韵味。
万俟昱红了耳根,面上却还佯装镇定,给南陌离拭去眼泪,略带宠溺地说道:“公子不哭。”
南陌离觉得丢人,毕竟自己也是一介将军,在自己的下属面前因为正骨嗷嗷叫唤,还疼出了眼泪,这丢人都快丢到姥姥家了。
“我才没哭,那是热的出汗了,汗落在了眼睛里。”南陌离轻咳一声,试图挽回自己的颜面,一边嘴硬,一边朝军医颔首,军医点点头拱手告退。
“是是是,公子最坚强了。”万俟昱好笑地顺着说话。
南陌离轻弹了一下万俟昱的脑门,佯板着脸道:“没规矩,叫将军!”
万俟昱摇了摇头道:“就叫公子。”
这倒是让南陌离好奇,不禁发问:“他们都叫我将军,为何独你叫我公子?”
万俟昱一笑,露出两颗标志性的虎牙,言语真诚。
“将军是他们的将军,公子却独是我一个人的公子。”
南陌离心中一动,不知作何回答。
万俟昱看南陌离不回答,怔住低头,是他逾越,他敛下自己眼中的失落,强扯笑道:“毕竟...我,我可是公子的副将,怎么能和他们叫的一样呢......”
南陌离看出了万俟昱的失落,却敛神抿唇,并没有作出任何回应。
直到士兵喊话,打破沉默:“洛教习第二只!”
南陌离趁机转开话题,笑道:“还得是妹妹,看来今天这场围猎,没什么悬念了。”
南陌离忽地将头转向万俟昱,道:“你怎么不去玩玩?你方才一直跟在我后面,看见猎物也不放箭,这算哪门子围猎?”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万俟昱倒是好哄,霎时便笑得像花一样,唇角弧度渐深,道:“我陪着公子就行。”
南陌离低下头,轻声道:“我不用你陪,我在这看台上安全得很,你不必担心。不如上场玩玩,赢下比赛我还能省一笔。”南陌离眉眼含笑。
许是那句“省一笔”过于暧昧,万俟昱心情大好,放言一定会赢,飞身上马,留了个潇洒的背影。
洛锦书这边玩得开心,见万俟昱回来了,便知这围猎才刚刚开始。
“昱副将可是要认真了?”洛锦书挑眉笑道。
万俟昱满面春风,笑道:“公子之托,不敢不从。”
洛锦书心中了然,调转马头寻找着花鹿的身影。
万俟昱骑着追风紧跟,两人咬的很紧。
“洛教习第三只中!”
“昱副将第一只!”
“昱副将第二只中!”
“洛教习连发,连中两只!!!”
“昱副将第三只!第四只!!!”
“......”
两个时辰过去了,洛锦书半分便宜没捞着,还让万俟昱追上了比分。
两人紧张地搜罗着,最后一只,终于出现了!
花鹿受惊似地逃窜,两人紧追不舍,洛锦书一箭破空而出,却被万俟昱半路拦截。
两人明着较劲,花鹿飞速掠走,洛锦书见状不与万俟昱多做纠缠,连忙御马奔驰,万俟昱紧随其后,两人速度越来越快,竟甩了士兵。
洛锦书骑着猎影,先行追上花鹿,万俟昱从后追来,两人一前一后,围住花鹿。
搭弓,射箭,花鹿中箭倒在地上。洛锦书收起弓箭,抿着笑不言语。
“为什么不松手?”万俟昱歪头,拖着尾音思考了下。
洛锦书收拢着手中并未放出的箭,敛眸浅笑:“围猎玩的本就是一个猎的过程,胜负于我不过浮云。但对昱副将来说,让二哥开心,比什么都重要,不是吗?”她一语点破。
万俟昱没有料到,先是愣住了,旋即低头轻笑:“哈,不愧是洛教习。”
万俟昱识趣抱拳,道:“那就多谢洛教习成全了。”
洛锦书笑笑,又朝花鹿身边放了一箭,正巧士兵赶来,一番查看,便道:“昱副将率先猎得五只花鹿!昱副将拔得头筹!”
回到看台,士兵将结果报告给南陌离。
南陌离先是一愣,问道:“洛小姐的箭呢?没射中花鹿吗?”
士兵连忙回话,道:“洛教习的箭偏了一指,就落在花鹿身旁。”
南陌离这才舒眉,点头勾唇道:“原来妹妹的箭也有失误的时候啊,今日没想到,是万俟后来居上。”
洛锦书笑着回应:“还不是猎影太快了,一个没停住往前多跑了些,这箭才偏的。”
围猎到了下午才结束,除了照例的赏钱和物品,南陌离倒是真下了血本。
南陌离拿出一把新铸长剑,递给万俟昱。
此剑名为凌云,银白色的剑闪着冷光,剑身处雕刻着貙虎,剑柄玄黑,上有鸷鸟暗纹,就连剑鞘,都是顶好的料子上暗刻着四大神兽的半身像,威风凛凛。
将士们投来羡慕的目光,直道早知如此,定会认真围猎。
洛锦书闻言轻笑,心中了然,这剑本就是为万俟昱铸的。即便今日不是他赢,改日,便又会是以其他理由赠出去。
朝中无数大臣明里暗里地向南王爷询问两位公子的娶妻之事,南陌尘一心扑在仕途上,无心情爱,南陌离态度倒是坚决,一口回绝。
万俟昱心有疑虑,偷偷派人去问,却也只得到了四字冷情答复。
“陌灵将军何时娶亲?”
“一生不娶。”
南陌离话语间未有半分迟疑,这话传了出去,把京城大半姑娘都拒之门外,也让万俟昱凉了半截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貙(chu,一声)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