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洛锦书起来盥洗后,下楼想去找武玥淼问一些抑香散的问题,下了楼才看见武玥淼和袁旵两人靠在门口,睡得正香。
洛锦书一愣,噙着一抹笑,伸手拍了拍离得更近的袁旵。
“袁公子。”洛锦书轻声叫道。
袁旵悠悠转醒,见洛锦书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条件反射般站起来拱手作揖:“少城主。”
“没事没事,就是怕你们两个睡在这着凉。”洛锦书礼貌笑笑。
武玥淼被声音惊醒,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环顾四周,迷茫的眼睛看向洛锦书。
洛锦书偷笑,揶揄的眼神看向武玥淼,袁旵似是懂了洛锦书的意思,逃也似地拱了拱手:“昨夜多谢玥淼你为我讲解《百草说》,在下还有事,先、先行一步。”
武玥淼懵懵地挥了挥手,然后看向洛锦书:“锦书你笑什么?”
洛锦书憋回笑意:“没事,感叹一下你俩,不打不相识。”
“啊?”武玥淼歪了歪头。
洛锦书不再多言,挽住武玥淼的胳膊,转开话题。
言归正传,两日一过,洛锦书再入非居城。
洛锦书易容成冷香的模样,带着十余人入城,君泽率领八百阁兵从后包围,武玥淼带着七百阁兵和一百箭师在城口不远处待命。另有四百阁兵早在这两日间陆续乔装暗入非居城,以救百姓。
四队暗卫提前环城放置火药,目的很明确,即便攻不下,也要炸它个城毁人亡。
“呦,这不是冷香吗?又来领新任务的?”一阁卫道。
洛锦书尽力装成冷香的声音:“嗯。”吐字简短,一时间不仔细听,也分辨不出来。
阁卫并未发觉,只道:“基层任务都被领完了,要领高级任务,到七阁主那里去吧。”
洛锦书点了点头,问了个方向便走了。
“奇怪,冷香不是去过吗?”阁卫自言自语道,还未想明,便又来了一个询问的人,阁卫将疑点抛之脑后,招待起来。
七阁主的住所是这非居城的城主府,待府卫通报过后,洛锦书便被叫了进去。
只见一个肥头大耳,满身油膘的男子仰卧在软榻上,身边一众衣着暴露的女子。
赵淳一见洛锦书就堆起笑容,说道:“冷香,你来了啊。”
洛锦书忍下想揍他的冲动,道:“阁主好,冷香是来领高级任务的。”
赵淳色眯眯地看了看洛锦书,道:“好啊,你来服侍服侍本阁主,侍候好了,本阁主给你挑个最简单的,如何?”
洛锦书面不改色地与赵淳周旋,道:“阁主,你也知道冷香怕羞,这人这么多......”
赵淳没想到冷香今日这么好说话,急忙遣散了其他人,道:“有没有点眼力见?听到了没,还不赶快滚!滚!”赵淳堆起笑冲洛锦书招了招手:“冷香,来,来我身边坐。”
洛锦书放缓脚步来到赵淳旁边,这时,一束红光升起,洛锦书眼神瞬间凌厉,左手变戏法似的划出短刀,直刺向赵淳。
不成想,这个看似一无是处的胖子目光一冷,动作迅速地拿起身旁的果盘一挡,果盘俱碎,他也趁机后退躲开致命一击。
“你不是冷香!”胖子沉下脸说道。
洛锦书冷笑一声,道:“现在才发现?晚了!”
随后向空中发出信号,顿时,天地阁阁兵杀进城来,呼声震天动地。
赵淳暗道不好,径取一把长剑与洛锦书打了起来。
洛锦书也扔了短刀,抽出佩剑迎了上去,以腕发力,巧劲儿挑起赵淳的剑。谁知赵淳力大如牛,竟生生压了下去。
洛锦书只得借力打力,顺着赵淳的力向下一划,赵淳一个失力后仰,退后四五步才堪堪站稳。
赵淳不甘示弱,抬剑刺了过来。洛锦书侧身一躲,反握长剑一劈,赵淳急忙拿剑回挡,手上失力,剑竟脱了手。洛锦书抓住机会,正身一提,赵淳手握成拳捶在洛锦书的腕上。洛锦书手臂发麻,却不肯放手,苦苦支撑,咬牙抬手,由提变刺。
赵淳忽得捡起短刀,手上运力,把洛锦书的长剑劈断。洛锦书踉跄着后撤了几步,赵淳趁此机会,散出异香。
洛锦书勾唇一笑,毫无影响。
赵淳未仔细观察洛锦书神情,以为得逞,一时竟放松了警惕。
洛锦书趁机一个飞步,抄起断剑杀了上去,手起刀落,赵淳腹部中刀,倒在地上。
洛锦书如释重负呼出一口气,她拍拍手,张了张口想叫人来抬赵淳。
谁料赵淳还尚有气息,拼尽全力甩出短刀,直逼洛锦书,洛锦书没想到赵淳还有一击之力,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躲了。
这时,一柄长剑直直砸向短刀,双双插进墙壁。
短刀已经扎出血痕,晚了分秒,都会贯进洛锦书的小腹。
洛锦书吓出一身冷汗,赵淳用了全部气力抛出这柄短刀,等洛锦书回神,赵淳便已经没了生息。
“锦书你没事吧!”武玥淼着急忙慌地跑过来,还好她眼疾手快,替洛锦书挡下杀招。
“......没事。”洛锦书回神,“还好有你,君泽那边怎么样了?”
武玥淼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洛锦书没有受伤,这才忐忑回话:“没事了,百姓都已平安,只是......还是没见到伯父伯母。”
洛锦书沉默片刻,抬眼:“好,我知道了,你和君泽带人帮忙收拾一下战场,我带人搜一下这里。”
“行,你小心着点。”武玥淼不禁叮嘱道,等得到了洛锦书的肯定回答,才敢离开行动。
天地阁派了一队医师医治了救出的百姓,俘获的猎毒阁阁兵都被带到天地阁分部关押,洛锦书把桃源城上下打理完,留下晓月暂管桃源城,准备回京。
帝姝姁憋了那么久,终于可以出来玩会儿,桃源城城民对这位小公主倒是喜爱,自发准备了好些有趣的小玩意儿给小公主玩。碍于帝姝姁还没玩尽兴,洛锦书只得又留了几日。
“旺财,旺财,好高啊!”帝姝姁飞快地在路上跑着,亮着眸子,蹦蹦跳跳地去够天上的纸鸢。
邢风牵着线,不自觉地勾着嘴角。
洛锦书放下画笔,坐在城主府的台阶上一只手托着脸,那是她刚画的纸鸢,灵动的小燕子在天上飞来飞去。
“洛姐姐!你也来玩好不好!”帝姝姁忽然停下,朝洛锦书挥着手,甜甜一笑。
洛锦书一时间怔住,看到帝姝姁眨着琥珀眸看着自己笑,心中的阴霾一瞬间被驱散。
帝姝姁跑过来拉住洛锦书的手,一边开心地朝纸鸢那跑,洛锦书被拉得磕磕绊绊地走,话语吞吐:“九公主,不能这么叫......”
“有什么关系?”帝姝姁不在意地鼓着脸,身上淡淡的花香味藏不住,“你会画好看的纸鸢,还会给本公主讲故事,本公主就想让你当姐姐,洛姐姐,洛姐姐,本公主想怎样叫,就怎样叫......”
洛锦书被拉到纸鸢下面,仰头看春风托起纸鸢飞的好高好高。
回京。
武玥淼言袁旵顺路,正巧捎带着他,只是袁旵不会骑马,武玥淼一把拉着袁旵在马上飞驰。袁旵吓得紧抓着马鬃,武玥淼倒是玩得开心,笑骂着说袁旵胆小,却还是慢下了速度。
洛锦书骑着独自走在前面,君泽知道洛锦书是在忧心父母的事情,识趣地不去打扰。
一路奔波,终于回到了南王府,南王妃十分高兴,摆了家宴,为洛锦书接风洗尘。
“来,锦书,尝尝这灌汤黄鱼,鲜亮得很。”南王妃笑着把菜推向洛锦书。
洛锦书微微一笑,抬起双筷夹了一块鱼肉放进碗中,先匀出一小块无刺的细细品尝,而后才道:“鲜嫩滑口,恰到火候,就是佳肴未能配好酒......”
南王爷亲自为洛锦书倒了一杯酒,看向洛锦书时,眼底还有未散的笑意:“你这丫头倒是嘴刁。”
洛锦书自然识货,双手接过酒杯道谢:“这是醽醁?我儿时偷尝过一回,那叫一个香气四溢,醉人心脾。”洛锦书忽然想起了父亲,眼眶泛着红:“......一时贪杯,竟然醉了,等父亲发现我,却是在那酒窖,抱着酒坛子睡得正酣。”
南陌离似是察觉到洛锦书的不对,关心地问道:“妹妹怎么了?”
洛锦书掩下情绪,隐去天地阁和帝元珩的信息,只说是朝其他城借了兵,把桃源城的事说了个分明。
南王爷拍桌大怒道:“这帮杂碎,真是嫌我南隆安老了,我本以为三皇子出事那年,他们就已经销声匿迹了。合着这是暗度陈仓,如今竟已猖狂到这种地步了。”
南王妃倒是心疼地拉住洛锦书的手:“可怜我家小锦书,还未及笄,就要同那群贼人斗智斗勇。”
南陌离此时却冷静分析:“父亲,先冷静。与其说猎毒阁猖狂,不如想想,为何外面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京中却毫无消息。想来是京中定有权贵勾结,不若,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如此造次!”
南陌尘神色复杂,他先一步知道了洛锦书手刃猎毒阁七阁主赵淳的消息,此时并不开心。天地阁和猎毒阁明里暗里抗争这么多年,大小的暗线摧毁过不少,可直接打掉一个阁主的,从未有过。
光是洛锦书没有实绩,帝元珩都愿意拉她入伙,这回有了实绩,帝元珩给她副阁主的职位,便更加顺理成章。
南陌尘攥紧了酒杯,低下头不知道想些什么。
“尘儿怎么不说话?你是大理寺少卿,定然有别的看法。”南王妃发现了出神的南陌尘,温声唤道。
“啊?孩儿觉得弟弟说的在理,我职位便利,不如就由我来查......妹妹也不必忧心,我定会快些找到洛城主和城主夫人。”南陌尘回神道,“今日是为妹妹接风洗尘,还是聊些欢喜的事情得好。”
“好,那就交给你了。”南王爷不疑有他,郑重地说道。
南陌离怕洛锦书继续伤心,连忙转开话题:“妹妹教习可当得惯?民间传言,惠昌最得宠的姝姁九公主,蛮横无理,骄纵无度。妹妹教她礼节,怕不是对牛弹琴。”
洛锦书想起了帝姝姁天真烂漫玩纸鸢的模样,不由得轻声反驳道:“九公主只是孩子心性,若是悉心教导,定会乖巧。”
南陌离只是惊诧了一下:“既你这样觉得,那这位九公主,想来也并非传言那般。”南陌离倒是很快接受。
南陌离若有似无地抿出些笑意:“只是问问,妹妹可有心来我这当个武教?妹妹武艺一绝,去宫中教礼未免可惜。来二哥麾下,别看现在只是个小小武教,若有战事,二哥提你官职,上阵杀敌也不是没有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醽(ling,二声)醁(li,四声):古代一种美酒,醽醁也作“醁”或“醽渌”,出自晋葛洪的《抱朴子·嘉遯》,其曰:“藜藿嘉于八珍,寒泉旨于醽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