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对了,有一件事我一直非常在意,而且这件事还非常奇怪。那还是在我小学的时候,大概是我小学一年级还是二年级的时候吧。”
最先提供话题的是小溪。
一开始因为这怀石料理的便当(就算没有听到这便当的价值,光看外表也看得出来)看上去非常高档的样子,所以很少见地大家都正襟危坐地吃着。不过当开始喝酒之后,就像平时一样,气氛逐渐高涨了起来。不对,这应该是因为所有的烦恼都一扫而空之后雨过天晴的反作用力吧,大家的兴致要比平时要高得多。这是当然的,一共有八个人在一起喝酒,就算大家自己想着要收敛一点,也会不自觉的变得吵闹起来。就算是在有防音设备的书库里,也有那么一瞬间吵到极点了,大家突然之间就全都静下来。
买来的花式蛋糕也瞬间被大家吃个精光,之后正式进入酒会,连小瑠生日聚会的名目都忘了,和平时的喝酒聚会没什么两样。算了,反正本来就预计到事情会有这种展开,而且在发生了那种事情之后,气氛还能恢复到这么热烈也算是求之不得的。
漂撇学长也乘着酒兴,一边吃着高千做的鸡肉色拉,一边说道,“嚯嚯,做得还不错嘛。不过,还是比不上匠仔的手艺也就是了。”居然会说出这种平时不会听到的招人讨厌的话。
“啊,那可真是对不起您了啊。”当然高千也争锋相对的回答道,“我生气了。以后再也不会做东西给小漂吃了,你要吃什么的话就让匠仔去做吧。”
“——虽然这么说好像有点奇怪,”小瑠有点害羞地把身子向高千的方向移了移,“不过,我一直觉得这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事。”
就这一句话让大家各自已经高涨的谈话声一下子全都停了下来,大家的视线全都集中到小瑠身上。看上去大家都很在意她是不是已经从打击中恢复过来了。
“那、那个……”小瑠本来只是想跟高千说悄悄话的,没想到会吸引到所有人的注意,觉得有点狼狈,向学长双手合十地说道,“对不起,请不要生气。”
“我会生气?怎么会?”
“那个……也就是说……像高濑小姐这样的人怎么会跟边见学长关系那么好呢?我一直觉得这一点非常不可思议。”
“什么嘛,原来是这事啊。这当然是因为我是个玉树临风的男人嘛。”
就算是高千也无法抵抗我的魅力啊,是吧,是吧。说着说着他就伸出了手,搭在高千的肩上,高千莞尔一笑,拍了他的手一下。
“没有啊,就算平时一直在一起活动,也不意味着我们两个人之间关系很好啊”
扑哧,小瑠笑了出来,“不过……今天我终于明白了。边见学长虽然看上去不太可靠——这么说好像非常失礼——其实是非常靠得住的一个人呢。”
花音跟小瑠也有同感吧,用力地点着头。大概是想起来前天晚上雁住君的事情吧。又或者是跟漂撇学长无关,只是因为小瑠已经能够像这样自己提到那不愿想起的关于K的事情,对于她的恢复感到高兴吧。
“我也这么认为。能得到高濑小姐的信赖也是理所当然的。”
被小瑠和花音两个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夸奖,学长那得意洋洋的样子,就像是肚子鼓起来的青蛙一样。笑的整个人都往后仰了。喂,也不用这么搞笑啊。用朝向空中的下巴指了指高千,然后由于后仰过头,整个人往后倒了下去,摔在地上。接着他马上一个挺身又站了起来,学长的腹肌果然厉害。
我觉得小瑠和花音也跟刚才小溪一样误解了学长跟高千的关系,不过,还是就这么算了吧——我大概是已经振作起来了,能够从容地面对这件事了吧。
对于终于解开了长久以来的困扰后,小瑠的脸上露出的放松的笑容,大家都很高兴吧。于是大家谈论的内容就发展成了某个人先提出某个长久以来自己所抱有的疑问,然后大家一起讨论解答的模式。花音、小瑠和小溪三个人,继前天和昨天之后,已经习惯了我们几个酒余饭后的“余兴”的节目,她们三个大概也有这方面的资质吧。再加上大家的心里可能都在想着:现在这种时候才更要让假设和推理相互碰撞,彻底消除刚才的事件所造成的毒气。因为到刚才为止大家假设来假设去的结果,却都造成非常沉重、痛苦的事态,所以这个时候才要采取这种逆向疗法来消灾去祸。第一个举起手,提起自己小学时候的事情的就是小溪。
“——在我老家的街区里,发生过连续诱拐事件。”
咦?喂喂,诱拐事件?怎么一下子又扔出这种沉重的话题?这样真的能够消灾去祸吗?
“啊,虽说是诱拐事件——”大概是意识到了大家模棱两可的态度了吧,“不过也不是什么很沉重的事件啦。”小溪一边笑着一边摇手解释道,“只是一个很奇怪的事件而已啦。”
“不过,所谓诱拐事件——”就算是像学长这样轻浮的人,对于这种很难搞热气氛的话题也露出了警戒的样子,“就是有人被别人拐走了吧?”
“是啊。”
“而且,还是连续诱拐事件,”白井教授也露出一本正经的表情,“这可不是什么很妥当的话题啊。”
“虽然是有很多小孩接二连三地被诱拐的事件,但是没有任何人受到伤害,当然也没有人死亡。甚至连赎金的要求也没有——而且,与之相反的,每个小孩都拿到了礼物。”
“礼物?”
“每一个被诱拐的小孩回家的时候都拿着犯人送给她的礼物。而且,这些礼物还是非常可爱的动物玩偶。”
送给自己诱拐来的小孩礼物后再把小孩全都放回去的诱拐犯——确实非常奇怪。至少听上去这不是什么血腥的话题。大家都觉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再听地详细一点也没什么坏处吧,谁也没有说话,无声的催促小溪快点说下去。
“那个——毕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各起事件分别是哪年哪月发生的我已经记不清楚了。我只说重点哦,被拐走的小孩都是同一个名字。”
“同一个名字?”
“对,大家都叫KEIKO——”
咦?大家伸向酒杯、零食的手由于吃惊都停了下来。
“啊,啊,虽然是这样,不过我并没有被诱拐哦,大家不用担心。当然,因为被拐走的小孩子的名字都一样,所以我家里人当时也很担心,还好最终我并没有被拐走,而是像现在这样快乐地长大了。”
大家都被她逗笑了,动作也恢复了自然。
“既然被拐走的小孩名字都叫KEIKO,那么也就是被拐走的都是小女孩吗?”
“是的。我记得,好像,一共有四个小女孩被拐走。还是有五个呢?关于具体几个的记忆有点模糊了。总之,被拐走的都是小学女生。由于那个时候我也只有小学一年级左右而已,所以那些小女孩的名字写成汉字到底是怎么样的我也不清楚。估计都是些很平常的,恩惠之子的惠子啦,喜庆之子的庆子之类的KEIKO吧。”
这是当然的吧。一般听到KEIKO这个名字脑里首先浮现的汉字就是“惠子”、“庆子”,又或者是“景子”、“圭子”之类的吧。就算搞错了也不能会想到小溪的“溪湖”这个名字的。同样是KEIKO,小溪的名字属于异类,之所以她没成为绑匪的目标,说不定是因为绑匪并不知道她的名字也读作KEIKO,所以把她排除出到诱拐对象外吧——我思想稍微开了个小差,想到了这些事。
“无论哪一个KEIKO都是在上学或者放学的途中被拐走的,然后又在当天的夜里安全地回到了父母的身边。我已经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好像还有人在天还没暗下来的时候就已经回到家的。当然是完全没受到任何伤害。”
“就在被拐走的当天啊。”学长好像真的对这个事件产生了兴趣,“这对犯人来说确实没有时间做什么事啊,应该连赎金都没空拿吧。”
“这个绑匪好像确实给每户人家都打过电话说你们家的女儿先在我这寄放一下之类的。不过没有提任何具体的要求。虽然说过我会再联络你们的这类既定台词,但是就在当天的晚上,关键的KEIKO就被放回家了。然后绑匪就继续去拐下一个目标,而这一次的诱拐就算结束了。”
“然后就再也没有那个绑匪的消息了吗?”“难道没有想过追查电话的来源吗?”大家的好奇心都被钓起来了,争相提出各种问题,“真是奇怪。”“我觉得这件事甚至不能说是一个案件。”“那个家伙到底在想什么啊。”
“你说这个绑匪就这么结束一次诱拐后,继续去拐下一个目标,那么这个‘连续KEIKO诱拐事件’发生的频率呢?比如说是每隔几周或者几个月发生一次呢?是不是在确定的星期几发生呢?有没有这种规律性呢?”
“关于这点我已经记不清了。恩,好像是每个月会发生一次吧。还是说间隔更加长一点呢?总之,我记得好像并不是定期发生的,也没有固定在星期几或者几号之类的规律性。如果真的有这种规律性的话,我觉得应该会记得的。”
“另外还有,让我们非常在意的一点就是——”代表我们大家向小溪发出询问的,意外地竟然是白井教授,“安全回到家的小女孩都带着礼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像刚才说的那样,每一个KEIKO回到家的时候都带着玩偶。当然这些玩偶并不是这些小女孩自己本身就带着的东西。父母觉得可疑问她们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大家的回答都一样,说是被放回家的时候,叔叔送的。”
“每个人都在当天被释放,而且还带着礼物啊……”
不知道教授在想什么,自己一个人自言自语道,看上去非常烦恼的样子,抱着双手,两眼望着空中,一幅彷徨的样子。就这样,大家都沉默了一会儿。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家好像都在等着什么一样,教授身子动了动,伴随着他的咳嗽声,大家终于回过神来。
“——这么说,这个送玩偶给小女孩的叔叔就是那个诱拐犯咯?”
“看起来是这样的。”
“然后呢?”
“什么然后啊?”小溪送到嘴边的掺水威士忌的杯子停在半空中,眨了眨眼,“没有然后了。那个,就是这样,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
咦——大家不约而同的发出不满的声音。大家都在期待着从现在开始才进入正题吧。我也是,这不是空欢喜一场嘛。
“不能就这样结束啊。”
“真的就只是这样啊。那个时侯周围都在传,名字叫KEIKO的小女孩被盯上了,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上下学的时候都有父母或者老师接送。在学校附近也看到过有穿着制服的警察在巡逻站岗。但是,随着最后的KEIKO安全回家后,这个事件就突然之间就不再发生了。然后随着岁月的流逝,不知何时,连‘连续KEIKO诱拐事件’这个事件本身都从居民们的记忆力消失了,大致上就是这样。”
如果只有这点的话总觉得有点资料不足的感觉,还是改变一下话题比较好吧。就在这样的气氛当中,很奇怪地非常在意“连续KEIKO诱拐事件”的,很意外地,竟然又是白井教授。
“长谷川同学小学一二年级的时候——也就是说是至今十四、五前的事吧?”
“差不多就是那个时候吧。”
“那么在那之后,在同一个地区内有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件呢?”
“类似的事件?是指诱拐事件吗?”
“不是。恩——总之,就是类似的事件。无论是东西也好,人也好,总之就是一下子失去之后马上就安全归来的事件。而且也不是单纯地找回来,是附带着什么东西一起找回来的——就是这样的事件。与其说说是事件,不如说是单纯的事情吧。”
教授好像越说自己越迷惑的样子。难道,他心里想到了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的事情了吗——终于,我想到了这种可能性。
“这就不知道了,不过我想应该没有吧。如果真的发生过这么有趣的——这么说可能有点不妥吧——事件的话,我觉得我应该会听说过吧。虽然我的老家是属于东京都内的,该怎么说呢,周围也算是非常宁静的街区吧,不过居民们的横向交流却意外地非常密切。从好的方面来说,从坏的方面来说都是这样。所以,就算不是诱拐或者杀人这种恶性事件,只要是不合常理的事情,马上就会在居民间流传开来。”
“那么反过来说,在那之前,也就是说在长谷川同学上小学之前,有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件呢?”
“如果是问我幼儿园的时候或者是在我出生之前的话,当然确实的情况我是太不可能知道的,不过我想应该没有发生过吧。刚才我说过居民间的横向联系非常密切,其实纵向间的联系从这种意义上来说也是非常密切的。家里人或者住在周围的人有些时候聚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无论是多么久之前的事,我觉得总会以某种形式提到过。”
“那么,也就是说,在长谷川同学老家的街区周围,发生这种怪事件就只有在那个时间而已吧?”
“我想是的。”
我觉得,最终也将会这种疑云满布的形式来结束这个话题。不过教授好像还不愿放弃,还在思索着在哪里是不是有突破口可以解开这个疑团。
“话说,那个作为礼物的玩偶,是什么样的玩偶?”
“什么样的啊,就是普通的玩偶。小熊啦,熊猫啦之类的。或许还有长颈鹿吧,总之就是这些常见的。”
“被诱拐的所有KEIKO无一例外的都是带着玩偶回家的吗?如果这真是诱拐事件的话,带着礼物回家这种结果,违和感也太强了点吧。”
“是的,确实是这样,无一例外。”
“那么,这个玩偶是怎么交给她们的呢?”
“咦?怎么交给她们的?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或许是我一时大意没有听清楚,是犯人亲手交到每一个KEIKO的手上,然后告诉她们,给,这是礼物。这样吗?”
“这就不知道了,到底是怎么交给她们的呢。我又不在被诱拐的现场,也不能随便说什么——啊,对了。说起来,好像听说是让她们自己选的。”
“咦……让她们自己选的?”
“不知道是在哪里的犯人的老巢里一定放着好几个玩偶吧,像这样并排放着。然后犯人对被拐来的KEIKO说,选一个喜欢的带回家吧,这样——”
“等一下,”学长的好奇心好像又被激起来了,突然之间插话道,“也就是说,KEIKO们看到过犯人的脸?”
“应该看到过吧。不过好像他带着墨镜和口罩,没办法做画像摹写……啊,对了。对对对,我想起来了,是四个人。”
“四个人——是指被拐走的KEIKO的数量吗?”
“是的,我现在终于想起来了。当然,这是后来才知道的事,第一个被拐走的KEIKO在犯人的老巢看到一共有五个玩偶。”
“五个……”
“虽然我不知道第一个KEIKO选的是哪一个玩偶,总之她先选了一个,然后第二个KEIKO选的时候有四个玩偶,第三个KEIKO的时候有三个,然后到第四个KEIKO的时候就只剩下两个玩偶了。”
“也就是说,每当一个KEIKO拿回家一个玩偶后,玩偶的数量就减少一个。”
“是的。”
“被拐走的KEIKO一共有四个人的话,那么犯人的手边就还剩下一个玩偶。”
“对。所以,后来我听说,警方也都警戒着,怀疑是不是还会有一个KEIKO被诱拐。”
当然,当时并没有公开玩偶的情报。因为这是可以特定疑犯的重要线索,所以作为机密事项没有公开。所以,现在小溪所说的所有内容,全都是最近她从知道事情内幕的熟人那里听说的。
“虽然之前的四个KEIKO都安全回来了,但是并没有保证第五个KEIKO也能安全回来。”
“就是。说不定,这一次就会提出赎金的要求了。所以,那个时候有一段时间,警察真的非常忙。家里有叫KEIKO这个名字的小女孩的家庭,以及小学、中学的周围都设置了警察站岗负责警备工作。”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虽然并不是肯定会发生第五起诱拐事件,但是万一在稍微放松警戒的时候不会发生了最坏的事件的话,再怎么辩解也没有用了。虽说如此,但是对于还未发生的事件采取完全的警戒措施在实际执行上也是有极限的。想必是非常消耗精力的一项工作。
“——难道说,”花音把开心果的壳剥开后,把里面的仁递给了小瑠,“会不会,这其实就是犯人的目的?”
“什么意思?”
“犯人其实只是对警察怀有怨恨而已。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有要求赎金的打算。”
“对警察怀有怨恨啊。比如说,怎么样的怨恨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总之,专门找名字的读音相同的小女孩为目标犯下连续诱拐事件就是为了强调这全都是同一个犯人的所作所为吧。送给KEIKO们玩偶也是因为他看穿了这一行为肯定会被当成机密事项处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区别开了其他人的搭便车犯罪,不过犯人的最大目的,就是为了让KEIKO们无意间记住玩偶的数量,把犯罪一共会发生五次这一信息婉转地传达给警方。但是犯人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准备要进行第五次犯罪。”
“但是,警方却会为了防止第五次犯罪而紧绷神经进行处理,只要达成这个目的就行了——你是这个意思?”
“对,这样的话,马上就施放被拐走的小女孩,还送给她们礼物这一系列奇怪的行为就能顺利地解释清楚了。”
原来如此,这种假设非常有趣。我感到有点佩服。
“这种说法,我不是很赞同。”但是学长歪着头说到,“原来如此,犯人的目的我明白了。从动机来看,他基本就是愉快犯的一种吧。但是,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犯罪的次数是不是应该再少一点呢?”
“再,少一点吗?”
“恩,比如说一共进行两次犯罪之类的。还是说,两次都嫌太多了。”
“两次?这会不会太少了啊?”
“因为,花音你看,诱拐可是重罪。当然这种情况下,犯人的目的并不在金钱,说的准确点,不能说是诱拐,应该说是劫持未成年的罪行吧。总之,重罪这一点是不会变的。罪行重复的次数越多,对犯人来说,他所冒的风险就越大。虽然实际上并没有发生这种情况,不过万一他软禁某个KEIKO的时候被抓个正着的话,到时候,他再说出——不,不是的,我会把她安全送回家的,还会送给她可爱的玩偶做礼物——这种借口是不会有用的。”
“但是,如果他的目的真的是那样的话,不把罪行重复一定次数,可能还会有下次——没办法把这种危机感施加给警方吧。”
“不对,并不是这样。犯罪只要一次就够了。比如说,在诱拐第一个KEIKO的时候,先给对方家里打威胁电话,然后马上放人。”
“但是,如果只是这样的话……”
“之后,再打威胁电话给另一个KEIKO的家里——虽然之前拐错人了,抓了个其他叫KEIKO的,但是这一次,一定会抓到你家的女儿的——这样。”
“咦?怎么能这样。如果有了预告了,家人一定会有防备啊,也一定会通知警察。这样不久没办法下手了吗?”
“对啊。因为如果刚才花音所说的真的是犯人的目的的话,根本就没有必要实施实际的诱拐啊。只要这样就能够耍的警方团团转了。站在接到预告的那一方的立场想一想,虽然在诱拐实施之前先打预告电话确实非常不自然,这一点警方也肯定知道。但是,确确实实有一个叫做KEIKO的小女孩已经遭受到了诱拐,虽然她现在已经安全回到了家,不过既然事件已经发生过了一次,警方就不得不采取行动。也不一定,就算因为手续上面的问题,警方无法展开组织上的活动,但是警察也是人,预告诱拐这一信息会一直存在于警察的脑里阴魂不散,是不可能完全不在意这件事的。是吧?”
原来如此,先假装拐错人了拐一个KEIKO这个行为就成为了很有效果的伏笔。如果不做任何铺垫而直接给某个家庭打威胁电话说要诱拐对方的孩子的话,警方对于这样的事情到底会认真到什么程度就要打个疑问了。但是如果之前确实发生过有同样名字的小孩被诱拐的事件的话,就算警方认为恶作剧的可能性非常大,也不得不采取一些措施。至少,警方不可能完全对这个事情置之不理。如果犯人是要耍弄警方的愉快犯的话,做一下这种程度的铺垫工作对于他的目的达成会有一定的帮助。
“但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只能造成短期的一时性效果,我总觉得,对于犯人来说这点效果真的就够了吗?或许这么说不太恰当,虽然对于警察内部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觉得就算是警察,对于这点事情也不会有持续很长时间的紧张感吧。我觉得既然想干,如果不干一点大事的话是没办法把警察耍的团团转的。”
“如果这样的话,我觉得其他能够让自己处于安全地位的方法还有很多很多。就像刚才所说的,如果只为了这个目的,而去实施不完全的儿童诱拐犯罪,危险性实在太大。就算用墨镜和口罩进行了伪装,也很难避免在受害者面前露出自己的容貌。必须做好觉悟自己的真实身份很有可能会被曝光。而且一共要拐四五个小孩,就算是小学生,说不定在里面也有感觉非常好的小孩会察觉出犯人的身份。因为犯人既然要拐走小孩,他应该会在目标的家的周围或者上学放学的路上预先做好事前准备。不对,因为被害者的名字全都是KEIKO,那么犯人肯定做过周密的犯罪计划。在计划犯罪的过程中,也不能排除被小孩看到自己真实面貌的可能性。说不定会被KEIKO们中的某一个认出来,说出曾经在家或者学校的周围看到过这个人这种话。至少,站在犯人的角度来考虑的话,很明显地就会发现,这种危险将自始至终地伴随在自己的左右。”
“恩……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也就是说,反过来说,”高千今天晚上一直在用搅拌棒在兑水威士忌里面搅来搅去,而实际上却一点也没有要喝的意思,“犯人的目的,是有值得他冒这种风险的价值的。”
“对,说的一点也没有错。就算是没有做全,他也算是个正宗的诱拐犯。一定有什么让他认为就算有风险也不得不去做的理由的——这么想比较恰当吧。”
“如果这样的话,让人在意的就是最后剩下的那一个玩偶了。”
“对。”
“既然还剩一个玩偶,那么就算再发生一次KEIKO诱拐事件也不奇怪。但是,在第四个KEIKO之后,这个事件就突然落下了帷幕——总觉得,留给人一种没有达成目的就遭受挫折半途而废的印象。”
“啊!”小溪突然发出惊讶的声音,还把准备放到大玻璃杯里的冰块给撒到了外面,“对了,说起来……我又想起来一件事,那个时侯在我家周围的小区里面有人被怀疑是不是就是那个犯人。就一个人。”
“男的?女的?”
“是个男人。那个时侯他大概二十五岁左右吧,没有职业,白天没事就在附近晃来晃去。后来听说他本来在区政府工作,因为处理不好人际关系而辞职了。据说是一个动不动就会发牢骚说自己是从某个一流大学毕业的人,不可能在这种地方停滞不前什么。”
“自尊心很高啊。”
“看起来是这样的。他曾经去相过好几次亲,但是都因为他这种过剩的自尊心而结不了婚。还听说他们家自尊心高的不止他一个,他的父亲,听说好像是在东京都政府任职,而他的母亲好像是在哪个省政府供职,再加上他姐姐是在国税局工作的。啊,说不定他的家人和工作所在地的组合我有可能记错了,总之,就是全家人都是公务员的家庭。”
“为什么这样的人会被怀疑呢?”
“该怎么说呢。那个,也就是,他好像是对幼女有特殊的兴趣,也就是所谓的萝莉控。当时我还完全不知道,他曾经潜入到我的小学里过,而且还被当场抓住。据说,他还曾经偷过小女生的体操短裤和学生泳衣……”
呕……女孩子们一起发出好像要吐了的声音,一齐往后缩着身子。
“据说还不止这些,他还会在学校外面盯着在校园里上体育课的小女孩看,躲在上下学路上的阴影里偷窥小女生,还在后面跟踪之类的。在家长和教员的眼里,他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是个问题人物。”
我觉得,这话题好像变得越来越讨厌了。会这么想的应该不止我一个人。要是早知道这个话题的走向会变得这么让人讨厌,就应该早点结束这个话题的。虽然有这种想法,但是因为对这个话题已经太过深入了,不管是说的人还是听的人,都觉得不能就这么结束这个话题。就算现在这个场合明明是女性占有绝对多数,而女性应该会非常反感对这种话题的。我不禁想到,现场已经形成的这种无法阻挡话题继续下去的气氛真的非常可怕。
“不过,像这种明显的变态如果真的动手诱拐小女孩,之后还会什么都不做把小女孩放回去也实在是太怪了——”学长皱着眉头吞吞吐吐地说到,“不过……是什么都没做吧?”
“是的,应该是的。虽然也不能完全排除被害者家庭故意隐瞒的可能性,但是关于这种事情,越是想隐瞒越是容易变成传言。而且,我还听说回到家的KEIKO们的精神都没有出现不稳定的情况,不要说精神不稳定了,几乎所有人都笑着把拿到手的玩偶给家长看,完全没有表现出什么奇怪的样子。而且再说了,大家都是在被拐走的当天就被释放了,这么说或许有点奇怪,不过真的是就算想做什么也没时间去做吧。大概就是因为这些无法解释清楚,所以这个事件才会变成无法解开的谜之事件吧。”
“这样的话,怀疑那个曾经在区政府上班的男人不是很奇怪吗?当然,他是变态这一点是没有改变的,至少警察和周围的居民都是用这种眼光来看他的,他是变态这种印象已经深刻地印在人们的脑海中了。这样的话,我觉得他不符合临时把KEIKO们拐走,送给她们玩偶做礼物后再放她们回家的犯人像。一般都会这么认为吧,为什么会怀疑上他呢?”
“这是有原因的。这其实跟刚才所说的最后一个玩偶有关,高濑小姐刚才说了这给人一种没有达成目的就遭受挫折半途而废的印象吧,其实可能真的没有说错。如果,假设‘连续KEIKO诱拐事件’的计划中途遇挫的话,这其中的原因又会是什么呢?比如说犯人在实行计划的途中突然感到害怕了,想来想去还是放弃了继续实行下去这种情况也是可能的,不过最容易想到的原因,应该就是犯人本人就算想继续实行计划也没办法继续实行下去了这种原因吧。”
“就算想继续实行下去也没办法继续了……”
“犯人的身体变得无法继续实行计划了,也就是说,他本人死掉了——”
“那么,难道说,这个曾经在区政府工作过的男人……?”
“死掉了。而且还是在第四个KEIKO被施放之后没多久。”
原来如此,这也难怪会怀疑他了。就是因为死了所以才会怀疑他啊,这还真是讽刺,而且还很奇怪。
“原来如此,不过,这个男人到底是不是犯人不是很容易就能判断出来吗?如果他真是犯人的话,那么他的家应该就是他的老巢了,那里应该还剩下一个玩偶,只要去他家里确认一下不就行了嘛……”
“这可做不到哦。”高千接着学长的话说到,“只是为人上有点可疑,还不足以拿到搜查令去搜查家宅。更不用说在对方死亡之后,如果以他生前非常可疑为由而进屋搜查的话,就会演变成侵犯人权的问题了。”
“对,高濑小姐说的一点也没错。不过,在这起事件之后,这个男人的家人好像真的非常痛苦。因为失去了最宝贵的亲人而受到打击,本来就已经压力很大了,周围还流传出最近发生的连续诱拐事件的犯人就是这家的儿子这种不负责任的谣言。虽然警察把玩偶的事情列为机密事项,但是毕竟嘴是长在别人脸上,重口难防,不知何时,周围几乎所有居民们都知道了玩偶的事情。还有人放出狂言,说要闯到死者的家里去,质问家属,要求去他们家变态儿子的房间调查,找找看到底有没有玩偶。”
还真是的,经常有这种人。这种人喜欢把自己没有常识的想法跟所谓的正义感混为一谈,真不知道到底谁才是变态。
“他们一家人在周围小区内遭受到了非常过分的对待。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那个人就是犯人,而且后来还有传言说说不定他真的不是犯人,但是由于他生前的变态行为,再加上他们家庭的精英意识,或者也可以说是他们家人经常喜欢站在高处俯视人群的态度让他们家本来就恶评不断吧,使他们家遭受到前所未有的强烈的非难。就因为这样,本来都已经预定好的他姐姐的婚礼都取消了,终于他们再也受不了这种对待了,他们家的父亲,在某一天——”
现场的气氛——说不定这就像是在斜坡上失去控制的自行车一样,顺着坡度翻滚而下。刹车当然没有问题的,自行车本身也没有其他什么故障,如果采取制动措施的话应该会起作用。但是,就是在那个瞬间忘记了该做些什么,又或者说是不自觉地让自己的身子跟着往下翻的气势一起翻滚而下。
“闯入某次居委会的集会,当着所有居民的面,把自己的喉咙……”
好像是终于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了,小溪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不用再继续说下去,也能想象得到那个男人的父亲当众自杀的企图。不过到底是自杀未遂还是自杀成功就不知道了。
“……不好意思,”把自己的身子沉到座位里,比谁都要更像刚从痛苦中振作起来的就是小溪了,“——一开始我只是想说些有趣的话题,所以才会轻轻松松地提起这件事的。”
“确实,那个连续诱拐事件本身,该怎么说呢,确实有点脱线,还算比较有趣,”学长马上出声帮腔,“问题就出在这个衍生出来的分支剧情呢。”
“……这些事情,其实我早就已经忘得干干净净了,”小溪自己也感到有点不可思议吧,“真的非常不可思议,就跟昨天漂学长的时候一样,说着说着就一点点全都想起来了。”
“关于这个分支剧情,真的只是分支剧情吗?”
在稍微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学长继续说到。他应该是在短时间内判断,就算现在换个话题,时机也不太好吧。我也无法说他的这个判断到底是对还是错,总之,现在只能期待学长那“铁腕”诡辩的发挥了。
“虽然刚才我说过从印象上来看这个男人不太像是犯人。不过并没法完全否认他就是真的犯人的可能性。只是,既然他已经死了——不对,等一下,这个男人,他是怎么死的?”
“听说是因为交通事故。正在转弯的卡车,没有注意到他从横向骑着自行车过来,于是就把他卷到了车轮底下。我记得好像是这样。”
“那么,就是单纯的交通事故了。”
“我想是的。至少,关于这起事故,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什么传言说另有内情。”
“假设这个男人真是犯人的话——”
插嘴说话的又是白井教授。看起来对于这个话题教授真的非常感兴趣。难道说,学长其实是因为顾虑到教授的,所以才继续这个话题的吗?
“那么,是不是有可能是出于这种动机,也就是说,他的目的是为了达成所谓‘狼来了’的效果。”
“这是指?”
“犯人没有伤害一开始的四个KEIKO就把她们释放了。假设第五期诱拐事件如果真的发生的话,警方和周围居民的反应会怎么样呢?当然,担心是不可避免的,不过说到底,他们心里大概会抱有这种期待吧——这一次说不定也马上就会安全回家了。与其说是大概会抱有,不如说抱有这种期待才是人之常情吧。犯人的目的说不定就在这里。就像伊索寓言里狼来了的故事中那个因为不断地说谎最终得不到任何人信任的小男孩一样。第五次是真的狼来了。具体来说,不管是不是要求赎金,总之就是像这样在警察和居民们放松警惕再给他们一个冲击——他的目的会不会就是这样?”
“这应该不太可能吧。”学长代替大家发言,“就算对于还没发生的事件行动会有所迟缓,但是既然已经发生过四次真实存在的事件了,警方没有理由会放松警惕。而实际上确实是这样,刚才小溪也说过了,警方的戒严状态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当然这也是有可能的。但是,在这里假设一下,假如只有第五个被诱拐的小女孩没有安全回家的话。虽然这么说非常,该怎么说呢,非常地不合适,假如只有第五个小女孩被杀死了的话——”
教授大概是在小心自己说的话不要产生是在暗示这第五个小女孩说不定不是别人正是小溪这个不合时宜到极点的可能性吧,所以说到一半,突然改变了语气。要比平时讲课时候的语气还要慎重。
“假设发生了这最坏的事情,那么社会上会出现什么样的反应呢?也就是说,社会上对于警方的所作所为会出现什么样的反应。至今为止的前四个人都安全回来了,只有第五个发生了这种不幸,这是不是因为警方的处理不当所造成的。媒体和居民间出现这种批判的声音也一点也不奇怪吧。”
“啊,原来如此。也就是说,这就是他的目的。这也算是刚才花音所说的对警方怀有怨恨的说法的一种变种吧。”
“只是,仅仅为了这种理由就去杀人,这有点太说不过去了吧。所以,所谓杀死第五个小女孩仅仅只是假设而已。只要第五个被害者受到了明显的伤害,其结果就会变成警方办事不利,给人造成丢人现眼的印象,说不定这就是犯人的目的。如果这么考虑的话,这也算是一种‘狼来了’的效果吧。”
“——但是,”小瑠一边手法娴熟地剥开作为甜点的小夏橙的皮,把瓤漂亮地放到盘子里,一边说道,“虽然这些刚才边见学长已经说过了,不过我还是觉得如果只是要降低警察在公众眼里的印象的话还是有其他更加安全的方法的。果然诱拐这种事还是风险太大了。”
“恩,这么说确实也有可能。”
大概是因为对象是小瑠吧,教授非常爽快地就承认了。其实他对自己的这种说法本来就不是非常有自信吧,只是因为话题胶着不前所以想打开个突破口才会提出这种意见的吧。
“……但是但是,宁愿冒这么大的风险也要实施这个计划的话,那么与此相对犯人能得到的好处又能是什么呢?”
“比如说——”花音从小瑠手上接过一个刚刚剥好皮的小夏橙,“陷害那个原本在区政府工作的男人,这样解释怎么样?”
“陷害?”
“实际上,那个男人确实被怀疑了吧,虽然是在出事故死了之后。”
“啊,我忘记说明了,”小溪把放在大盘子里的小夏橙分装到小盆子里递给高千,“这个男人,有确实的不在场证明。就像刚才所说的,虽然没有进行入室调查,不过由于是可疑人物,警方对他还是经过一番调查的。结果就是,在这四起案件中,其中有两件他有确定的不在场证明。所以,这些案件并不是他所犯下的罪行这一点是得到证明的。”
就算是这样,社会上对于这一家人的诽谤中伤还是连绵不绝,这世间的不公平实在是让人无法忍受。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不过,在被证实是无辜的之前他还是被怀疑过吧,所以犯人的目的说不定就是这个。本来就是萝莉控,风评不好的他,人们很自然地就把怀疑的眼光放在了他的身上——”
学长大概是觉得这个假设有讨论的价值吧,稍微考虑了一下后说到,“——为了什么?”
“这就不知道了。”
“动机就先放到一边不提,我们来讨论一下犯人到底认真的什么地步——或者说,犯人是想把他陷害到什么程度。既然警方经过调查以后,证明了这些并不是他的罪行,也就是说,犯人并没有事先做一些事,使得他的不在场证明无法证实。”
“犯人的目的并不需要他在实质上被逮捕,只要在他的周围制造出可疑的气氛就够了吧。就算警方证明了他是无辜的,但是只要他活着,周围的居民都会一直用有色眼镜来看待他,关于这一点刚才长谷川同学的话已经证明了。”
“也就是说,只要给他的精神上造成痛苦就行了。”
“又或者是,为了达成让他的家庭忍受不了周围的迫害,而被迫搬家的目的。也就是说,为了把他们一家人全都赶出附近的住宅区。”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犯人对这个男人,或者说是对这个男人的全家,抱有非常深的怨恨啊。”
“肯定就是这样的。听了刚才的话,就觉得他们一家都是比较会惹人讨厌的类型。”
“这样啊。不过,或许也能反过来想一想。”
匠仔的这一句话,让学长、小溪和我都不自觉地对望了一眼。只有高千,还是一幅满不在乎,事不关己的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她的面前已经一字排开了威士忌的酒瓶和冰桶,以及预备的大玻璃杯。由于担任了给大家调威士忌的任务,所以她很顺利地让自己处于能够滴酒不沾的状态。受到她的影响,我也故意控制着自己的酒量。
“反过来想一想,是什么意思?”
“真正的犯人——一直这么称呼太麻烦了,以后就称呼他为X吧。然后原本在区政府工作的那个男人就叫Y。”
或许是因为曾经在政府里工作,所以才叫Y的吧。
“X的目的是为了陷害Y,或者说是Y的家庭。X利用了Y对幼女的特殊爱好而布下了一个陷阱。这个陷阱就这桩奇怪的‘连续KEIKO诱拐事件’。也就是说,X预计到了人们会怀疑这会不会是Y的所作所为这一发展。不过,也有可能经过警方的调查后证实Y是无辜的。不对,不如说警方必须要证明Y是无辜的——说不定X其实是这么设想的。也就是说,X之所以连续犯下四起案件,就是为了让警方和事件相关人员有充分的时间来得出Y并不是犯人的结论。”
“咦?你说什、什么?”其他人都被匠仔的一席话说的一愣一愣的,只有学长瞪大了眼睛开口说到,“匠仔,你这么说,不全都反了吗?因为既然证明了Y是无辜的,不就没办法陷害Y了吗?”
“所以我不是说了要反过来想一想嘛。X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让Y被怀疑,而是为了让Y产生某种想法。所以他调整了Y周围的环境,才会犯下连续KEIKO诱拐事件。”
“为了让Y产生某种想法?什么想法?”
“站在Y的角度考虑一下,周围连续发生了四起奇怪的诱拐事件。而且被害者全都是小学女生,名字都叫KEIKO,虽然不知道这是谁干的,但是这对自己来说是一个机会——说不定他会这么想。”
“机会?……居然说是机会?”
“如果在这个时候自己去诱拐另一个叫KEIKO的小女孩的话,结果会怎么样呢?警察和社会上其他人都会顺其自然地认为这是那个连续诱拐事件的犯人的罪行,自己处于安全地带的可能性非常高——说不定Y突然奇想地就会想到这点。说不定这才是X的目的吧?”
除了平时早就已经习惯了匠仔跳跃性思维的学长和我,以及高千以外,其他几个人都惊呆了。与其说是在佩服,还不如说是在怀疑匠仔已经喝醉了。
“Y突然之间鬼迷心窍——这种展开才是X的目的,所以他布下这个陷阱。”
“但是,这种事情能够预想的到吗?”已经习惯了匠仔跳跃性思维的学长冷静地开始反驳,“Y肯定会产生这种想法能够事先预想的到吗?”
“是不是肯定会产生这种想法谁也不知道,不过我觉得还是能预计到有很大的几率Y会产生这种想法。”
“为什么你能这么确定有很大几率?”
“这就跟为什么X专门诱拐名字叫KEIKO的女孩有关。专门找同一个名字的女孩为目标这个行为本身说不定就是为了强调这一系列的案件是同一个犯人所为。但是,为什么是KEIKO呢?如果是其他的名字,比如MIYUKI、KAZUMI之类的就不行吗?当然也有可能选择KEIKO这个名字是真的没有任何其他意义的偶然的行为,但是,如果不是这样的话——”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就怎么样了呢?”
“为什么目标的名字都是叫KEIKO呢?——这个问题就浮上来水面。”
我看到高千一边把调好的威士忌递给众人,一边把手搭在小溪的肩膀上。就像要紧紧抱住她一样,小溪把整个身子全都靠在高千身上。大概是隐隐的感觉到匠仔的这个推论会得出非常不稳定的结果吧,她微微笑着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害怕的表情。
“虽然我并不知道Y那种特殊的性癖具体是怎样的,不过,就算是萝莉控,我也不觉得这就意味着只要是幼女,谁都可以引起他的兴趣。他应该是有他所喜欢的特殊类型的吧。如果是这样的话,在他偷偷潜入然后被现场抓住的小学的女生里就有他喜好的小女孩,他潜入小学里找到自己喜好的类型,然后开始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个小女孩身上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你是说,这就是……KEIKO。”
“说不定,假如X,不管他用什么办法,知道了Y对于这个特定的KEIKO非常执着。于是X就把这个特定的KEIKO排除在外,而连续诱拐了另外四个KEIKO。这个事件当然会传到Y的耳里。造成的结果就是他会想到可以利用这个情况,最终鬼迷心窍,做出了跟内衣小偷之类的罪行相差悬殊的重大罪案——对于X来说,暗地里希望事情会有这种发展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
“也就是说,匠仔,你的意思是X之所以犯下四起幼女诱拐事件,目的是为了让Y能够把那个特定的KEIKO给拐走,你是这个意思吧。”
这个特定的KEIKO,很有可能不是别人,正是小溪——匠仔好像直到现在才终于意识到有这种可能性,非常笨拙地,偷看了紧紧抱着高千的手臂的小溪一眼。
“恩,就是……这么回事吧。”
“但是,为什么他要做这种事呢?让Y犯下重罪,对X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
“这就是刚才学长所说的了,说不定Y,以及他的家庭被别人深深地怨恨着。布下陷阱,让Y自发地染指犯罪行为,结果就给Y的一生烙下了最坏的烙印。说不定这样就能从社会上抹杀掉Y的存在。”
“原来如此,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但是,匠仔,你的这个假设有一个决定性的弱点。”
“对。”被这么指出后,匠仔反而非常高兴的样子,“说的没错,就是这样。”
“你做这番假设是建立在Y必定会失败的前提下的——也就是有可能他诱拐这个特定的KIEKO的行动失败,也有可能在诱拐成功后马上就暴露罪行而被警察逮捕。是这样吧?但是,这是不可能的。诚然,就像刚才所说的,如果做好一切事前准备工作的话,要推测出Y有非常大的几率会染指犯罪也并非不可能。但是,要预测出他一定会被抓住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为什么呢?”如此反问的不是别人,居然正是小溪,“这不是很简单就能预测到吗?说起来,X根本不需要做这种预测,只要去向警察告密说Y非常可疑就行了——”
“长谷川同学,你忘了最重要的一点了。还记得匠仔刚才说的话吗?X已经连续犯下了四起案件,就是为了让警察有充分的时间能够证明这些并不是Y所犯下的罪行。他就是这么说的。这是为了让Y心生邪念所埋下的伏线。也就是说,Y是在确定警察已经认定这些罪行并不是自己犯下的前提之下,才会把目标锁定到第五个KEIKO身上的。X是在这种预测之下实行他的计划的。至少匠仔是这么认为的。”
“就是这样,没错。”
“这样的话,就算他去告密,警方也不可能会再度怀疑已经洗清嫌疑的Y的。”
“但是,如果有人告密的话,警方总会把Y再度列入视线内吧。而且,说不定X在告密的时候会加上一句,说前面四起案件跟这起是不同人物的犯案之类的。”
“问题并不在这里,如果不站在X的立场考虑是不会明白的。从结果来说,这与警方到底会不会把怀疑的眼光移回到Y身上其实并没有关系。对于目的是Y成为第五起案件的犯人的X来说,他是不可能准确预测到Y是否肯定会被逮捕的。这才是最重要的。”
“这真的非常重要吗?”
“当然非常重要。我都不知道刚才已经重复过多少次了,重点就在于诱拐是重罪。如果X的目的是陷害Y的话,如果无法准确预测到Y一定会被逮捕的话,从心理上来说根本没有必要犯下诱拐这种重罪。诚然,不知道这是个陷阱的Y确实有可能会产生邪念而诱拐了第五个KEIKO,甚至有可能在诱拐后再杀掉KEIKO。但是,这么说或许不太好,不过Y有可能就这么逃脱法律的惩罚,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对吧。如果这样的话,那么对于X来说,不就变成了吃力不讨好了嘛。不可能会有这么愚蠢的事情吧。而且这已经不单单是愚蠢的问题了,而是危险到了极点。如果是别的什么轻度的犯罪的话那还有可能,但是就为了这么没有把握的事而染指诱拐这种重罪实在是不太可能,至少,我觉得是不可能的。”
“那么,难道说X——”
这大概也是受“现场的气氛”影响吧,我把突然之间想到的事情就这么直接说了出来,又或者是因为小溪身边有高千在,所以才会一时大意吧,“难道说X觉得Y到底是被逮捕归案还是逃脱法律的制裁都没有所谓吧。”
“咦……?”
“也就是说,X真正的目的是为了不弄脏自己的手,而是假借他人之手——比如说Y,把第五个KEIKO置于死地。”
小溪的脸上果然露出了有点不高兴的表情,不过大概是因为高千一直握着她的手,所以有一种安心感吧,最终还是她的好奇心稍微占了上风。
“偶然知道了Y对这个KEIKO非常执着的X,利用了Y的特殊的性癖,是这个意思吗?”
“但是啊,小兔,先不管这第五个KEIKO到底是谁,肯定也是某个小学生吧。至少从目前的情报来看,只能这么推测。那么对象是这么幼小的一个小女孩,X又有什么动机要费那么大的周章来杀掉她呢?”
“或许不是对这个小女孩本人,而是对她的家庭有什么怨恨吧。回过头来再想想,就算Y诱拐了KEIKO也不一定会杀了她吧。至少X没办法预测到Y到底会不会下杀手。但是,女儿被别人拐走了,只需要这一点,从结果上来说,就能很明显地对小女孩本人以及她的父母造成非常深的伤害,说不定X觉得这样他对KEIKO一家的怨恨就能得到雪除。”
“不弄脏自己的手,而是操纵Y于鼓掌之上,这样啊。”
“但是在施放了第四个KEIKO之后,本应成为自己的傀儡的Y却因为事故死掉了,所以X的计划也就自然消亡了。如果这么想的话,也就明白了最后剩下的那一个玩偶最终没有用武之地的原因了。”
“等一下,说起来,这些玩偶到底有什么用?在这种假设下,刚才花音所说的给警方传达婉转的信息这一说法就不成立了。难道只是为了强调这一系列案件是同一个犯人所为吗?又或者是给无辜被牵连进来的小女孩的道歉礼物?难道真的就只有这么简单吗?”
“虽然有可能就是这么简单——不过具体到底是怎么样的呢就难说了。假如Y真的就像X希望的那样,诱拐了特定的KEIKO,那么在这之后,他又会怎么处理玩偶的事情呢?”
“什么怎么处理?”
“也就是说,在他释放第五个KEIKO的时候,就模仿X也送给她一个玩偶呢,还是说不送呢?我在意的就是这个问题——”
“如果Y真的实行了诱拐的话了,我不觉得这个KEIKO会安全回家。至少这个可能性非常低。”小溪已经平静了下来,站在客观的立场上开始了发言,“因为,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不过有这种嗜好的人对幼女的执着的理由,只有那一个吧。为了这个目的而实施的诱拐,到底会不会把对象安全送回家呢?虽然刚才小由说了他不一定会下杀手,不过我觉得,为了隐藏自己的罪行,他很有可能走极端,觉得干脆把对方杀掉算了。而且我觉得这种可能性非常高。”
“这样的话,Y要怎么处理KEIKO的尸体呢?他一定会找个地方,比如说哪块空地遗弃尸体吧,在这个时候,他是不是有可能在KEIKO的尸体旁边放上一个玩偶呢——我在意的是这个问题。”
“也就是说,先不管Y被前面的四件诱拐事件利用这件事,而是他准备怎么利用玩偶这个情报——”不愧为学长,马上就察觉到了我的意图,“小兔在意的,就是这一点。”
“实际上,就像刚才小溪所说的那样,当时玩偶的传言流传的很广,那么,Y肯定也会知道这个情报。那么,假设真的发生了第五起事件的话,为了让这一连串的事件有个统一性,那么很有可能他会在尸体的旁边放上一个玩偶。但是,关于玩偶的事情,警方是作为机密事项处理的,也就是说——”
“X到底有没有可能会预测到这种情况的问题了。”
“对。因此,我觉得玩偶的意义会随着这种情况的改变而改变。另外还有个问题就是,就算Y知道被释放的KEIKO都会带着一个玩偶,但是对于他来说,要知道最后剩下的那个玩偶是什么动物是非常困难的。”
“没错。比如说最后剩下的玩偶是小熊的话,警方通过第四个KEIKO的证言非常简单地就能知道这个情报。但是,如果在第五个KEIKO的尸体旁发现的,比如说是长颈鹿的玩偶的话——”
“不是同一个犯人,警方马上就会知道这点。当然,站在警方的立场上来看,为了让犯人觉得误以为安全而故意假装认为这一系列案件都是同一个犯人的可能性也不得不列入考虑范围。总之,我非常在意的一点就是,X到底是希望Y沿袭这个玩偶的法则犯案,还是不希望他沿袭呢——他到底希不希望呢?”
“随便他是不是沿袭都无所谓吧。”小溪用冷静的口气断言道,“因为我越听小由的说法,越觉得,对X来说,关于玩偶的事情他是不可能正确预测到发展方向的。就是这样吧。总之,并没有保证在居民中肯定会有关于玩偶的流言在流传。而且,就算有流言出现,也根本没办法预测这个留言会正确到什么地步,事情就是这样吧。”
原来如此,说的没错。
“而且,刚才小由不是也说过了嘛,对于X来说,Y到底会不会被逮捕没有任何关系。只要让KEIKO和她的家庭遭受到决定性的不幸就行了。那么,同样的,Y到底会不会沿袭玩偶的规则来犯案对X来说不也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嘛——事情就变成了这样吧?”
让KEIKO和她的家庭遭受到决定性的不幸……
决定性的不幸——这个短语在我脑子里挥之不去。
也就是说……也就是说,如果小溪真的是这个第五个被害者的话,而且还被杀害的话,长谷川家又会变得怎么样呢?不用说,自然是遭受到了决定性的不幸,然后……
然后,小溪的母亲就会因为自己遭受到了决定性的不幸而有了否定上帝存在的理由。事情就会变成这样。自己的独生女已经惨遭杀害了,自己为什么还要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上帝的存在——她就会产生这种想法。
妄想。
是的,这一切都是我的妄想。但是。
妄想不断膨胀,无法阻止。难道说,这就是“连续KEIKO诱拐事件”的动机吗?假借他人之手使自己遭受到痛失爱女的决定性的不幸,以此得到否定上帝存在的理由。所以——
不对,等一下。X是男人,这一点是非常明显的。而且小溪的母亲开始感叹自己缺少否定上帝存在的理由是最近才有的事,而“连续KEIKO诱拐事件”是小溪小学的时候发生的事情,也就是说,难道,X是小溪的父亲不成?因为……
刚才小溪说了什么来着?在她出生后十年左右,她的母亲为了蹂躏她父亲的尊严经常在晚上外出找男人,生活非常混乱。她刚才确实是这么说的吧?自己的妻子做出这种事,小溪的父亲到底是怎么样的心情呢?明目张胆地把不认识的男人带到自己家里,他不可能会平静地接受这一切。事情会变成这样,是因为自己强迫自己的妻子信教的缘故,他是不是会这么后悔呢?但是又不能离婚,也不能自杀,小溪的父亲就算想抛弃自己的信仰也无法说服自己。
想要抛弃信仰……难道小溪的父亲曾经这么期望过。当然,信仰是不可能简简单单就能抛弃的。要问为什么的话,是因为自己从小就受到自己父亲关于基督教教义的言传身教,以基督教为基准的价值观已经深入了骨髓。现在轮到了自己将教义传授给自己的妻子和女儿了。如果不这么做的话,自己一直以来被朋友们所蔑视,说自己居然会相信这种一点都不科学的事情,明明觉得心里不舒服还继续学习基督教教义的自己的行为,就失去了任何意义。
但是,事实上,由于自己不断地给妻子和女儿传教的行为而导致家庭处于崩溃的边缘。但是又因为信仰的原因又无法离婚。处于既无法前进也无法后退的状态,小溪的父亲是不是因此而非常苦恼呢?他想要干脆抛弃信仰算了。但是,自己没有否定上帝的理由,陷入了极端的思想之中,于是,他开始计划起了一个可怕的犯罪。
在长谷川家附近有一个萝莉控,也就是Y。看起来这个人对自己正在上小学的女儿非常有兴趣的样子——如果小溪的父亲在无意间知道了这件事的话会怎么样?会不会在他的脑里闪现了给Y设一个陷阱的想法呢?然后他专门找KEIKO的女孩进行诱拐,然后再把她们安全释放,总有一天Y会搭便车犯罪,对自己的女儿下手,在他的心里会不会抱有这种期待呢……
要说妄想的话,自己的这个妄想也有点太过火了点,导致我的头开始变得晕晕乎乎的了。难道说……难道说,这种事情,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因为,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等于是说小溪的父亲预计到了自己的女儿会遭受到Y的非人道的对待后再惨遭杀害的展开。这种事情,不可能的,再怎么说也是不可能的。自己的亲生女儿……
不对,并不能肯定Y一定会中这个陷阱。女儿并不一定会被杀害。但是,如果事情的发展真的变成自己所想象的那样的话,小溪的父亲就可以下定决心否定上帝的存在了。有了抛弃信仰的理由。抛弃信仰之后,就可以给自己跟妻子那已经没有了爱的夫妻生活划下休止符。从痛苦中解放出来。小溪的父亲,当时对于自己家庭的崩坏很有可能苦恼到这种地步。就算是牺牲自己的女儿,也想从这种生活中逃脱出来,说不定当时他陷入了这种极端的思维当中。
当然,就算再怎么思维极端,小溪的父亲也不想自己亲手去做什么事。所以才会给Y布置一个陷阱,把自己的命运托付给可能性……他当时或许就是这样想的吧。幸运的是,这个可怕的计划中途流产了。在释放了第四个KEIKO之后没多久,那个关键的Y就遇到事故死掉了。
至此,小溪的父亲终于找回了自我吧。终于摆脱了在自己身上凭依着的邪念吧。再一次地认识到自己的计划的可怕之处吧。应该会感到浑身颤抖吧。又或者说这个结果,导致了他的信仰变得更加牢不可破。比如说把Y的事故死解释成上帝的声音。虽然这非常讽刺,不过也并不是完全不可能。证据就是,一直到现在,小溪的父亲都强烈反对小溪跟基督徒以外的男性恋爱和结婚。
但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玩偶又有什么意义呢?与其说是为了让事件拥有统一性,还不如说是为了让第五起案件能够更加显眼。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就变成了小溪的父亲一开始就预测到了Y并不会沿袭玩偶的法则犯案。
又或者,就像刚才学长所说的,单纯只是为了向被牵连进来的无辜的KEIKO们道歉的表示吗?毕竟小溪的父亲并不想真正伤害到最初的四个KEIKO,为了让她们安心,所以才会采取这种怀柔政策吧——说不定这么解释才是最自然的。
教授的一句“这样啊,沿袭啊……”终于让正在想东想西的我回过神来。
“原来如此,那么说不定那件事也并不是一个人干的,而是店里的女孩子们一起搞得一个恶作剧吧。”
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大家都呆住了。不过,学长大概是认为教授的这种莫名其妙的行为正是转换话题的绝好时机,马上就把高千调好的威士忌递给教授。
“教授,所谓恶作剧,指的是什么事?”
“恩,啊。不好意思突然之间说这种事。因为长谷川同学所说的带着礼物安全回家,让我想起了另一件事。”
“哦?什么事呢?”
“恩——不知道边见君是不是知道。在镇上的那家,我们大学的老师们经常会去光顾的一家店。叫什么名字来着?我记得好像是片假名的名字,感觉很高级的样子的一间酒吧,是叫……”
“安槻大学的老师们经常会光顾的酒吧啊,难道是说,‘FOXY?’”
“对,对,就是这家店。”
不愧为留级大王,连大学的老师们经常会去的酒吧都知道地一清二楚。
“气氛很安静,能让人放松下来的一家店,有些时候还有钢琴独奏和独唱表演。”
喂,学长啊,原来你去过啊,我刚想这么吐槽,“啊,我的妻子——现在的妻子——就曾经在那里弹过钢琴。”
咦?我们大家一起叫了出来。与其说是被惊吓到了,还不如说是觉得原来如此啊。不用说,刚才在书库看到的乐器马上就浮现在脑里。
“是叫FOXY吗?那么,您和您的夫人是在那里认识的吗?”
“不是,其实我们不是在那家店里认识的。我是在结婚之后才知道她曾经在那家店里工作过。说起来,其实我很少跟其他老师一起出去喝酒。他们出去喝酒前明明说的是要今晚就忘了工作好好开心一下,结果喝着喝着就开始尽发一些工作上的牢骚。根本没办法跟他们一起出去。而且,如果他们说的是学术上的问题的话那我还能接受,但是他们发的都是一些人际关系的牢骚。非常无趣,根本没办法放松心情。只能是越谈越累,而且还要付一点都不便宜的酒钱。我完全无法理解这样的聚会到底哪里有趣了?要是这样的话,还不如跟学生们一起出去联谊,这要比跟他们出去要快乐数十倍以上。”
“那么说,教授从来没有去过FOXY——”
“也不是从来都没,还是去过一次。那是在镇上有一个聚会,到底是什么名目的聚会我已经忘了,不过既然我没办法拒绝,想起来应该是比较重要的聚会吧。在这个聚会结束后,我本来是想着终于结束了,可以回家了,但是其他几个老师拉着我说,难得一次,再去下喝一家吧,硬把我拉去喝第二波。然后喝第二波的地方就是这家BOXY。”
“那个……”大家都沉默地催促小瑠去订正教授的错误,“是FOXY啦,老师。”
“对,对,就是这个。”
唉,这就是所谓的英国文学教授啊。像Caesura(像诗一样的行间停顿)、Metap hysical Conceit(形而上学的比喻)、Solipsism(有意图的违反语法)这种很饶舌的专门用语随随便便就能轻易说出口,但是为什么就是FOXY(性感的女性)这么简单的单词却总是记不住呢?对于不属于自己兴趣范围内的世界彻底地贯彻保持完全无知这一点,和匠仔倒是非常像。
“我们就是去的这家店,其实我并不是很有兴趣去这种店。不过幸好店里意外地非常安静。但是,就算是这样,我还是觉得非常无趣。因为我们是在包厢里面,女孩子们就坐在旁边,贴地很近,总是喜欢帮客人干这干那的。比如调酒啦,适当地挑起话题啦,玩一些无聊的小游戏啦。别的老师大概都玩的非常开心吧,而我却很不习惯这种环境,一点都不觉得开心。而且,大家都在谈一些很无聊的话题。比如今年的新生都不怎么样之类的,总是说学生的坏话,太难看了。”
“新生?哪一学年的新生?”
“恩……这事好像是发生在去年——不对,是前年。对,我记得确实是前年春天的时候。匠君刚刚通过初级英语会话考试的时候。”
如果是匠仔大一的时候的话,那么理所当然的,高千、小溪、花音,还有我那时候都是新生。这样啊,原来我们这一学年的人在老师们眼里都不怎样啊。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居然有这种事。
“他们还说,不过这一年的女生倒都非常可爱,长得一个赛一个——像这种随便评论女学生的话,真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
哈,不过我们这一级的女孩子确实是一个赛一个。毕竟,小溪,花音,还有高千都是我们这一级的。
“对他们的话题我实在是太厌烦了,甚至有点义愤填膺,所以就提出了反驳。说不是这样的,比如我教的初级英语会话课里有一个叫匠千晓的学生,就非常有前途。如果能来参加我的讲座的话有非常高的培养价值,长此以往,以后让他继承我的衣钵也不是问题。我就这么对他们说了。”
在匠仔还是大一新生的时候居然就已经考虑到让他做后继者的问题了,可见,这两个人真的非常投缘。
“然后,现场的气氛就突然之间变得非常奇怪,我还想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原来,是因为匠君的名字叫CHIAKI,大家都误以为他是女孩子。大家都在猜忌,以为我盯上了新入学的女生呢。大家都感到奇怪,都在想到底怎么回事呢。因为实在是太无聊了,像这种聚会以后我就再也没去过。当然,BOXY也就只去过这一次而已。”
就算是小瑠也懒得再次纠正一遍教授错误的发音。
“那个时候,您的夫人没在那里弹钢琴演唱吗?”
“没有。而且,那个时候我还以为在店中央放着的那架三角钢琴只是装饰品。也不知道是因为我们去的时间不对没赶上演出,还是因为那天正好没有安排演出。总之,我和妻子不是在那里认识的,那天晚上也没在店里看到过她。我跟她是别的地方认识的。这么说或许不太好,不过如果真的是在店里认识她的话,我想我大概不会跟她结婚吧。”
“哦?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会有先入为主的成见吧。会觉得,啊,原来是在那家店演出的人啊,哼。不过,也并不是说BOXY这家店不好,是因为总是去光顾的我们大学的那帮老师都是些庸人。”
“那么,您是在这之后才遇到您现在的夫人的吗?”
“到底是在之前呢,还是之后呢?总之就是在那前后。我记得好像也是春天的时候,她在我经常会去的一家书店里打工。”
“哦?书店?”
“后来我听她说,光是钢琴表演还不够生活费,而且作息时间很不规律,所以没多久就辞掉了BOXY的工作。好像为了找一份白天的固定工作吃了不少苦——咦?我们刚才在谈什么?我记得好像不是在谈我妻子的事吧?”
“是在说带着礼物安全回家的事,老师。”又一次地,大家都沉默着,好像在催促小瑠回答一样。
“啊,对了,对了。对不起对不起,跑题跑太远了。前一段时间,恩——就在暑假之前吧,有一个临时的教授会议,那个时侯,经济学院的黑田竹城君——”
黑田竹城是姓,他的名字我记得好像是叫年男,是经济学院里非常有名的一个教授。
“他问我,有没有去过一家叫BOXY的店,我跟他说很久以前去过一次,他就说,要我一定要抽空再去一次,那里发生了些非常有趣的事情。”
“非常有趣的事情是指什么事?”到了这时候,小瑠已经成了专职给教授搭话的了。
“我也这么问他了。然后他的回答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说是如果在那里喝醉了遗失物品的话,就会得到那里送的一个礼物。”
什、什么?默默地听着的大家突然间都骚动了起来。
“我问他礼物是什么,然后他说他拿到的是一箱黑啤。”
根据白井教授听来的,黑田竹城经济学教授在前年的时候,遗失了平时一直携带的一个包。那是在FOXY喝完酒后第二天早上发现包不见了的,一开始还以为大概忘在店里了,去店里问了之后,得到了没人看到过的答复。那时候他还以为是被偷了,没想到第二天,黑田竹城教授在大学里接到一个包裹,打开一看,里面有自己遗失的包和六瓶装的一箱黑啤。还有一张匿名的纸条——“对不起,我错拿了您的包带回去了。为了不给店的信誉造成影响,关于这件事还请保密。”
“——据黑田竹城君所说,他调查了包里的东西,发现里面一样东西都没有少。放在里面的书、笔记本、大学职员的名册全都在。钱包里面,无论是纸币、硬币、银行卡、名片还是其他什么东西,全都完好如初。可以说是没有遗失任何一样东西。”
“那张纸条里所说的店就是FOXY吗?”
“好像那上面并没有写店名。不过因为是在那里喝完酒的第二天发现包不见了的,所以最先想到的就是BOXY吧。说起来,那天晚上,黑田竹城君喝的烂醉如泥,是店里的好几个女孩子们合力把他驾到出租车上去的。而出租车费是从家里出来接他的他的夫人付的,所以一直到第二天他才发现包不见了。”
“那么,后来黑田竹城老师做了什么呢?”
“总之,他最后什么都没做。应该说,是什么都法做吧。当然,说是在那里工作的女孩子拿错了什么的是肯定不可能的。因为他的那个包是非常老旧的破包,就算是喝多了,女孩子把这种包错当成自己的包,实在是太不可能。当然,也有可能是店里有手脚不太干净的女孩,这个女孩由于一时冲动而随手拿走了也是有可能的。不过,既然对方完好如初地还回来了,而且还特意附赠了礼物,可以看到对方已经在反省了。如果把事情闹得太大,也就显得自己太没气概了,他应该是这么判断的吧。”
“原来如此,而且这家店还是安槻大学的老师们经常会光顾的店。”
“就是这样。在那之后,黑田竹城君没多久就完全忘记了这件事。后来,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得知,碰到过同样的事情的人,居然不止他一个。”
“同样的事情?”
“农学院的赤塔君,还有理学院茶谷君也碰到过这种事。在BOXY喝完酒后,发现遗失了某样东西。恩,好像是钱包还是放小东西的小盒子之类的,我有点记不清了。总之,他们两个遗失的就是这种东西。之后,跟黑田竹城君一样,就在遗失的第二天,收到了返还的快递。当然,里面的东西一样都没少,也附带着写着同样内容的纸条。”
“而且,还附赠了一箱黑啤吗?”
“不是,关于礼物方面,赤塔君收到的是红葡萄酒,茶谷君收到的是威士忌。”
大家好像都察觉到了其中的关联,不自觉的一起点点头,也就是说——
“根据对方的名字,在返还的时候选择相应的礼物附赠——是这样的吧?”
“就是这样。这都是在前年春天的时候发生在他们三个人身上的事,一直到几个月前他们还都以为这是只有自己才遇到过的奇遇。然而,后来他们知道了并不是只有自己才有的奇遇,大家都觉得非常有趣。”
“觉得非常有趣?”
“也就是说,很难想象,这仅仅是店里的某个手脚不太干净的女孩子的所做所为。”
“对。因为不仅每次都没有拿走包里的任何东西,而且,还给黑田竹城君送了黑啤,给赤塔君送了红葡萄酒,给茶谷君送了威士忌,通过这些礼物能够感到对方有一种游戏的心情。”
“对,就是游戏的心情。简直就是玩心太重的体现。黑田竹城君他们认为,会不会是BOXY故意给常客安排的一种小游戏,目的就是为了通过暗地里送礼物来提高自己的销量。”
“小游戏啊……不过,就算之后会完好如初的返还,但是弄得不好的话,这可是盗窃罪啊。”
“对。先偷偷地把钱包之类的藏起来,虽然这跟刚才所说的诱拐事件不一样,但是借口说什么之后会附赠礼物一起返,也是一样没用的吧。所以他们觉得,会不会是对象只限定于性格已经被店家摸清楚了常客。”
“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一定要找名字里面带有颜色的客人作为对象啊。”
“就算名字里面没有颜色也不要紧,黑田竹城君认为对于各种名字店里应该都做好了相应的准备。所以,为了确认自己的想法对不对,他才会叫我去BOXY做一下实验。”
“因为老师的姓是白井啊。”
“恩,然后,如果我也遗失了什么东西,在那之后又附带白葡萄酒或者白甜酒一起还给我的话,那么他的想法就完美无缺了。他就这么一直吵着叫我快去。”
“但是,如果黑田竹城老师的想法是正确的话,那么这种小游戏的对象应该只限于店家非常熟悉的,性格是对于一些小小的恶作剧会一笑了之的常客吧。”
“确实如此。所以,我也这么跟他说了,就算我姓白井——”
盖过教授的声音,简短旋律的电子音响了起来,书库的呼叫器跟本馆玄关大门的门铃连在一起。
“咦?现在这个时间,会是谁?”
白井教授歪着头站起身。
“会不会是您夫人回来了?”
“不会吧,这……”
教授一边嘟囔着一边看向手表。然后对着呼叫器答了一声“来了。”然后“大家都还在吗?”呼叫器里传出女性的声音。
“啊,真的是你啊,回来的真早啊。”
教授的声音非常明朗。不过,对于普通的家庭主妇回家的时间来说,现在这个时候可不是“真早啊”。
“难得你回来的早,你也到这里来跟大家见个面吧。”
“——但是,会不会打搅到你们。”
“不用担心,只是把你介绍给大家而已。”
根据教授的语气,看起来高千所说的教授由于内疚而故意让新夫人外出不想把她介绍给我们的说法就不攻自破了。
然后。
然后,白井美也子就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看到她后,脸色变得铁青的匠仔……
他——
交互的看着美也子夫人和高千的景象,不知为何鲜明地留在了我的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