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说也奇怪。
平常的时候,戚闻溪是不太喜欢与别人过多交流的，或者是听其他人说“废话”的。
只不过，现在面对着眼前这个骂也骂不得打也打不得的小神经病,戚闻溪只能非常非常保持十二分耐心解释着，自己刚刚真的没有嫌弃对方的脸。
“你的脸很完美。”最终在一顿乱解释后,戚闻溪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着鲸潋,非常真诚地夸赞对方。
鲸潋在听到两脚兽这样的认可后，鼻子都要翘上天了。
好吧，她就勉为其难原谅她了。
似乎完全忘记了她才是那个干坏事的。
“你还要蹭到什么时候？”戚闻溪见鲸潋不再继续刚刚那个话题了，一脸挫败地想要将自己的手拿开。
鲸潋的脸蛋跟冰块一样,冻得她手凉。
这个人的体温怎么那么低呢,天生冷骨头。
鲸潋听着抬起头,嘴角忍不住荡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傻气的笑容。
“你为什么要笑？”戚闻溪气不打一处来,仿佛猜到了自己大概率是被这个小瘪犊子耍了,自己刚刚肯定是看错了，鲸潋还顺势地演戏。
鲸潋被戚闻溪白了一眼,见着那軟绵绵的指尖触一感离开了自己的脸，有些不情愿地挠了挠头发丝,很是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在戚闻溪的眼中,鲸潋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装无辜的神情真的是惟妙惟肖。
她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就不和对方计较了，“好吧，赶紧坐下吃饭,别再耍小动作了。”戚闻溪指了指位置，示意鲸潋自己坐上去。
鲸潋感觉出这个人类女人似乎因为自己情绪不佳,只好乖乖闭上嘴巴,坐在椅子上,望着戚闻溪刚端出来的鱼丸。
这一折腾，粥都快凉了。
一颗颗的白色鱼丸上面撒上了芝麻。
虽然卖相不是很好看，但口味应该还可以，戚闻溪心里自我安慰着，这还是她第一次做鱼丸，虽然她的厨艺也算可以，但邀请别人在自己家里尝手艺还是头一次。
所以，戚闻溪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内心倒是很期待鲸潋对自己做出来的食物评价。
好吧，这家伙又要直接啃食了。
“有勺子。”戚闻溪提醒了一下，最后索性将那碗鱼丸全部推给了鲸潋面前，然后亲自用勺子做示范。
鲸潋别别扭扭捏着小瓷勺，皱着眉，她本想将那碗里的鱼丸一口吞下的。
“吹吹，等十秒吞下，不然会”戚闻溪刚提醒对方。
只见鲸潋快速用勺子里的鱼丸直接塞到了嘴里，嚼都不嚼，直接咽了下去。
瞬间，鲸潋的眼睛就红了。
戚闻溪见状只好倒杯冷开水给对方，过过喉咙。
“烫的东西会造成食道受损。”戚闻溪将后半句说了出来，看着鲸潋咕噜咕噜喝冷水的架势，有种无可奈何的心疼。
果然，鲸潋是真的什么都没人教她。
没尝到味道也就罢了，还被这个人类女人做出来的东西烫到了，鲸潋放下空水杯心里委屈的不行，她要将碗里的鱼丸都吃完不分享给对方了。
第二次，对方用勺子乖乖等了十秒钟才放进嘴里。
戚闻溪略是好笑地看着鲸潋拿勺子的动作，有点滑稽又有点可爱，她仿佛是在教小朋友学吃饭。
“好吃吗？”戚闻溪最终忍不住问出口。
她见识过鲸潋的食量，所以在对方接连吃下去好几颗后，便装作不在意地问了一下。
鲸潋在等十秒的空隙，回答了戚闻溪的问题。
“好吃！”鲸潋果断回答出口，她觉得这种纯天然的口感深得她的口味，不过如果不用等，就好了，她可是掐着秒皱着眉死盯着勺子里的軟弹鱼丸的。
戚闻溪听到对方说“好吃”的时候，心里油然而生一种很少有的满足感，还是有点开心的。
她的私生活里永远都是她自己一个人，沉寂又无趣。
没有能够将自己的任何东西分享出去的对象，所以，这么久以来……
眼前这个人竟然是第一个，虽然她们理论来说才相处了很短的时间。
戚闻溪意识到这一点后，有些自嘲地扯了下嘴角，于她自己也很神奇。
她的视线落在了鲸潋面前的小米粥和奶黄包上，对方根本没有动，鲸潋似乎真的只对海产品感兴趣。
“小米粥不烫，养胃的。”戚闻溪提醒一句，示意鲸潋别光吃鱼丸，其他也吃些。
虽然鲸潋并不知道戚闻溪所说的小米粥是什么，但用猜得也能知道是那碗黄灿灿的。
人类喜欢吃的主食她是知道的，曾经那些靠海的人类富裕之后为了感谢她的恩赐，供奉了很多。
累积成小山堆的粮食，她不喜欢。
投入至大海里的金砖宝石，对她毫无用处。
最终那些人类只好用刚捕捞的名贵鱼类供奉给她，虽然这省去了她捕食猎物的激一情快一感，但也算是张嘴就能打打牙祭了。
所以——
“这种，粮食，我，不喜欢。”鲸潋低垂下眸子，只睥睨了一眼，就否定掉对小米粥的“临、幸”。
然后她继续别别扭扭地用勺子舀，这瓷器小玩意鲸潋是用指尖捏着拿的，因为她真的怕稍一用力，就把这东西捏碎。
戚闻溪听到对方如此耿直地回答她提供的小米粥不喜欢，并没有觉得对方不礼貌，算是猜出来了，她望着鲸潋别扭的模样，想着盛出来的时间，那鱼丸应该已经不烫了。
很显然，鲸潋也意识到这一点，紧接着，她在戚闻溪双目睽睽注视下，端起大碗，将那两到三人份的鱼丸汤全部消灭干净了。
咕嘟咕嘟——
鲸潋都没带嚼的，直接吞咽。
啊这……
戚闻溪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她总觉得鲸潋的嗓子像是可以滑入任何东西的巨兽食道。
戚闻溪捂住额头，有点鄙视自己诡异的想象力，为什么她会把一个小姑娘形容成凶猛巨兽呢。
“嗝~~”
从“凶猛巨兽”的嘴巴里打出了一个响亮的饱嗝。
“还-不-错。”鲸潋一口吞下那份大碗里的鱼丸汤后，蹦跶出三个字点评了戚闻溪手艺。
戚闻溪听着鲸潋的点评，这祖宗还一副老神在在的吃白食态度。
她望着对方油光嗞亮的小一嘴，时不时还发出一个毫不掩饰的饱嗝，“淑女”这个词似乎在鲸潋身上看不到。
这孩子实在是太野了。
戚闻溪忍不住给对方递过去一张纸巾，也是，鲸潋从一开始就是和淑女一点都不挂钩的。
可是为什么自己能忍受着将对方带进家呢？甚至看着对方打饱嗝的样子还挺讨喜的？
戚闻溪觉得自己一定是这两天经历的事情太多，思想已经不正常了。
所以，还是赶紧将鲸潋送走才行。
她眉头紧锁，紧握茶杯，沉思着。
鲸潋倒是不知道对面这个闷声的人类女人在想什么，只是觉得对方食量太小，似乎只喝了一碗小米粥就不吃了。
还有就是——
戚闻溪挺翘的鼻尖上沾上了两粒白芝麻。
鲸潋睁大眼睛看着戚闻溪鼻尖上那两粒芝麻，她很好奇那东西是怎么到对方鼻尖上的，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没有。
她想要提醒一下戚闻溪，张了张嘴，又咽了回去。
她暂时说话还不太流畅，比起去费时间提醒对方，还是身軆力行解决掉才好。
“戚……”
一道轻微的呢喃音传到了戚闻溪的耳朵里。
“嗯？”戚闻溪习惯地回应了下，抬起头。
只见鲸潋突然双手支撑在餐桌上，隔着这桌宽的一丈之距，向戚闻溪倾斜过来。
“你……怎么了。”戚闻溪见鲸潋愈发靠近自己的模样，惯性地将身軆往后仰，试图跟鲸潋保持安全距离，因为对方那双炯炯有神的金色眸子此刻正非常认真地盯着她的脸上。
是她的脸上有什么？
“你直接说就行不用”
还没等她说完，眼前这个充满野性气息的女人就倏地伸出手捧住了她的脸。
戚闻溪整个人瞬间僵硬在椅子上，一动不敢动。
因为她不知道鲸潋要做什么，更甚者她在怀疑鲸潋的手刚刚有没有直接接触过食物，擦手了没。
下一秒，她的鼻尖就被对方的牙齿地軟绵绵齩了一下，尖锐又温一热的触一感。
还带着一秒钟的刺痛。
只停留了几秒钟，鲸潋就松开了手，嘴角似乎噙着一丝笑，一副“这样就可以了”的完事表情。
戚闻溪一直呆坐在椅子好一会儿，难以想象她竟然被和自己学生差不多大岁数的小年轻如此亲昵地齩、鼻、尖……
这在搞什么？
这样匪夷所思的行为令戚闻溪整个人无所适从。
她站了起来，很想指责对方，可是身为年长教育者的她没办法对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发狠话，她用手指着鲸潋硬是半天憋不出个脏话来。
鲸潋无辜地望着她，甚至还笑着像位纯洁的无害天使。
戚闻溪气的手直抖。
“你知道你刚刚的行为吗？这很不得軆，你对一个陌生女人齩鼻尖这种、这种行为很”戚闻溪一向冷静的心境被鲸潋这一举动搅的羞愤极了，完全想不出接下来该用哪个词汇形容刚刚的情景。
鲸潋歪着头，眯着眼睛看着戚闻溪的脸色从白至红的快速变化。
她只是好心地将对方脸上的“脏东西”齩掉，她都那么小心翼翼没用力了，至于反应这么大吗？
不过，鲸潋一点都不觉得戚闻溪用手指着自己的举止是不尊重，相反，这个反应倒是有点可爱。
这大概就是人类字典里的“气急败坏”。
“你，鼻子上，有…这个。”鲸潋慢慢开口解释着自己刚刚的齩鼻尖行为，然后指向了桌面上那瓶白芝麻。
芝麻粒？
戚闻溪听着鲸潋的解释，然后赶紧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好吧，刚刚做饭的时候是有可能会沾到芝麻，可是这也不能用那种奇怪的方式擦干净吧……
这桌上不是有纸巾吗。
戚闻溪真是有理说不出，毕竟她早就意识到鲸潋的思想似乎和她不太一样。
鲸潋是她第一次遇到的，如此奇怪的人。
两个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对视了好一会儿，戚闻溪已经在心里想好了如何训斥鲸潋的一系列话术了。
她准备拉过椅子好好和对方谈谈，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即使她们之间是同性，也要有界线。
鲸潋见戚闻溪好像还挺在意这事儿的，她沉思着，难道是……
突然她想到了一个关键点，接着，她用手指沾了一撮子芝麻粒点在了自己的鼻尖上。
如果对方是想着人类所谓的‘你咬我一下，我也要咬你一口’公平对待的话，或许她能将两脚兽心情转好。
于是她用粘上了芝麻粒的鼻尖，一脸讨好地凑到正板着老脸的戚教授面前。
主动低下声轻柔地，哄她。
“我，给你咬，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