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到家已然将近了十二点，因为雨夜，路况都比平常要更糟糕些，到家的前一段时间居然还堵了一小会儿。
幸好身边这个小神经病并没有在车上再做奇怪的举动，主要是幸好自己的肚子争气不再继续犯饿了，不然她戚闻溪还得被身旁这位强-制关心的小混蛋那样喂食着。
对方之后是一心一意解决着剩余的食物，不再叨扰她了。
而戚闻溪发现鲸潋吃东西似乎都没怎么咀嚼，都是一下子放进嘴里试图强行吞咽，这样进食对食道很不好，戚闻溪甚至冒出来想要教会对方正确饮食的想法，明明自己只是决定收留对方一个晚上而已……
很快，戚闻溪将车停在了地下车库后，便径自下了车，替鲸潋这位年纪和她祖宗一样大的家伙拉车门。
戚闻溪很无奈地扯了扯嘴皮，年纪比她祖宗还大，得亏这个小神经病能说得出口。
“你忘解安全带了。”戚闻溪赶紧阻止了鲸潋野蛮下车的行为，提醒对方先解安全带。
鲸潋转过头，刚要用手指扣着安全带。
戚闻溪还是快速替对方解开了，顺便拿张濕纸巾包住了鲸潋沾染上鱼片油渍的手，替对方仔仔细细擦了擦。
虽然她的车内明天会擦拭一翻，但她可不想鲸潋用油滋滋的手到处乱碰。
鲸潋并不晓得戚闻溪是洁癖症犯了，而是觉得这只两脚兽倒是挺贴心的，替她主动擦手。
她看着自己被擦拭过的手，闻了闻，是一阵清新的香气，不再是鱼片味道了，好像也挺好。
“现在跟我回家吧，嗯，我可以收留你一晚，然后明天”戚闻溪将濕纸巾放进了垃圾桶，边走边说，只不过身旁那个女子突然握住了她的手打断了她的话。
戚闻溪立马转过头看向鲸潋，为什么她又牵自己的手呢？
鲸潋并不觉得不妥，她很喜欢戚闻溪軟軟的掌心温度，是她这么多年在深海里从没有感知过的奇妙温度。
戚闻溪委婉地用手试图抹开对方的牵扯，很显然，这个比自己还高一些的女子并不想放手。
“很快就到家了，只需要坐电梯，所以没必要牵手。”戚闻溪劝说着。
鲸潋没吱声，而是默默看着她。
戚闻溪被这种黏糊又委屈的眼神看着，心里一軟，也没再说什么，快速拉着对方进了电梯，按下了十一楼。
这位还真是个比她祖宗还大的祖宗。
戚闻溪在心底无奈叹息一声。
在电梯上乘的时候，戚闻溪突然感到自己的手被握紧了些。
她立马侧过头看向脸上还有点污渍的鲸潋，对方紧张的模样仿佛是第一次乘坐电梯，有些戒备地盯着那上浮的楼层数。
“叮咚——”
电梯到达了自家楼层数，鲸潋还在里面发愣的时候便被戚闻溪拉了出来。
虽说是两梯三户，但对面的邻居由于长期远居海外，中间那户人家也是作为投资用没有装潢，相当于这一层楼就她一个人住着。
所以戚闻溪很少会这么晚回家，原因有点难以启齿，她一个活了三十几岁的成年人，怕黑。
所以，鲸潋紧握着她的手反而让她并没有感到刚踏出电梯的那一刻感到恐惧了。
戚闻溪触一摸了楼道的灯光，然后快速解锁了自家的密码门，自始至终，鲸潋都紧跟在她身后，用着类似“护食”的眼神护着戚闻溪。
鲸潋默默望着戚闻溪。
因为她能感受到这只两脚兽似乎在害怕着什么。
害怕黑暗吗？
鲸潋猜测。
然后她的脚边被放置了一双崭新的拖鞋。
鲸潋先是一愣，然后瞥到了对方脚上的同款蓝色拖鞋，知道了戚闻溪的意思。
于是她也有模有样的，第一次穿上了人类的鞋子。
哦，她的是粉红色的。
毕竟一路都是光脚，所以鲸潋那从海底上来的白嫩脚丫此时此刻早就不再洁净了，脚底和脚面都沾染着泥水，这也是为什么戚闻溪为什么递给对方拖鞋的原因。
让她先去洗澡吧。
戚闻溪上下看了看鲸潋，对方实在是太不干净了，于是心里决定先将这个小脏鬼带去洗漱。
鲸潋踏进了屋，晶亮的眸子环顾着四周。
怎么人类就居住在这封闭狭小的四方天地吗？
她感觉这样的空间根本不够她的原形态玩耍的，有点挤了。
一个一百多平的三室一厅是给人类居住的，当然容不下远古生物的庞大軆积，某位深居简出的老生物似乎并没有想到这一点。
戚闻溪领着鲸潋进了屋后，不知道做什么样的开场白，就见着对方十分好奇地东张张西望望，以为鲸潋只是观察着屋内的摆设和装饰。
她一直一个人住，家里东西不算多，简约风，可以说是窗明几净，因为她稍微有点强迫症和洁癖。
不至于让对方住的不舒适吧……
这还是头一次有客人在自己家里过夜，戚闻溪下意识等着对方给予一个稍微中肯评价。
只不过鲸潋根本没打算说什么，而是将视线转移到了餐桌上那盘紫葡萄上，这玩意像极了生长在海底五千英尺下的卵生物紫姆泡，那是她懒得动时候最喜欢的小零食。
咬起来咯嗞咯嗞的。
她没想到这边居然也有同款食物。
站在一旁的戚闻溪明显听到了对方咽口水的声音。
这家伙不会又饿了吧。
鲸潋刚迈出一步，就被戚闻溪拦了下来。
“想吃那个？”戚闻溪指了指葡萄，问。
鲸潋疯狂点头。
果然。
戚闻溪有些无奈，于是作为条件，她要求鲸潋先去洗澡。
“你先洗澡，才能吃。”
“？”鲸潋皱了皱好看的眉毛，不解。
“对，你身上都潮了，嗯，会自己洗澡吧。”戚闻溪看着对方疑惑的模样，又追问一句。
尊贵的高智商远古虎鲸祖宗怎么可能说不会，不管什么，她都会。
所以鲸潋点了点头。
就这样她被戚闻溪推进了淋浴间。
鲸潋咽了下嗓子，眼睛还试图去看向餐桌上那份鲜艳欲滴的“紫姆泡”，那些生物如果不及时吞下很快就会干瘪的。
“那-个…”鲸潋支吾了一下。
戚闻溪正在调试着水温，温热的水，刚刚好。
她擦干了手上的水渍，回头看到鲸潋仍然像个木头一样杵在身后，也对，谁在陌生人面前都很难脱衣服的，虽然她们彼此都是同性。
“我跟你讲一下，这是沐浴露，这瓶是洗发水……当然，如果你习惯用香皂的话，这边有一个未拆封的，我拿给你。”
说着，戚闻溪微微弯下腰，去洗漱池的抽屉拿香皂。
鲸潋则是就这样默默望着戚闻溪的背影，然后她伸手去拿着两脚兽说的按压式沐浴露。
她轻轻用手按压了一下，瞬间，瓶口就吐出白色绵軟泡浴，鲸潋探了过去，刚准备张开口吃掉这团軟绵绵的奇怪白泡泡东西。
“不，”身后的戚闻溪眼疾手快将对方的后衣领拉了过去，阻止对方瞎吃，“这个不能吃，你没用过这些？”
很显然，即使对方再怎么表示自己能行，戚闻溪也不愿相信了。
戚闻溪有种捡了个森林小野人的荒唐感，她都很好奇，对方究竟怎么生存到现在的，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真如电影里那种被关在在某处深山老林的地方。
“按压出来然后抹在身上，像这样，然后用温水洗掉就好。”戚闻溪挤出一团白色泡泡，然后放置在手心按柔，给鲸潋做着示范。
“懂了吗？”戚闻溪算是手把手教着这位“学生”该怎么洗澡了。
鲸潋眼神里流转着金色波纹，她眉眼含笑着望着非常认真教着自己的两脚兽，她当然懂了，这些能挤出来的泡泡都是涂抹身軆的。
戚闻溪见对方也不吭声，就当是差不多会了，在出去之前又告知鲸潋关于洁面沐浴洗发那些瓶瓶罐罐，然后就出去拿干净的毛巾睡衣了。
随着戚闻溪关闭了淋浴间的门，鲸潋这才抬起头望向那正在从花洒里倾泻下来的温水。
她快速扯掉自己身上的外套，无比期待着踏进了蓬蓬头之下，顷刻间那些细密的温水像是跳跃的音符一样倾覆着她的身间。
没有衣服束缚的躯軆在水滴之下完好地展现出来，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果然不穿这些布料是最舒服的。
她转过身，任由水珠倾洒在她的背脊上。
她的背部并不像正常人类那种光洁，而是苍白的背脊上布满了黑色诡异的斑纹，是令人看着会下意识毛骨悚然的胆寒景象。
而这些与生俱来的斑纹在水珠的抚一慰下慢慢延展开来，像是一种游动在皮层上缥缈的活物，它们细细密密，逐渐攀岩至她的手臂、后脖颈……在水的反光下闪烁着黑色的光。
绮丽、诡谲。
鲸潋一直冲了好久的温水，当她瞥到一旁的瓶瓶罐罐才想起来戚闻溪让自己抹身軆以及头发。
她眯着眼看向那几款瓶子，最终选了个顺眼的，从头抹到尾。
头顶上的泡沫很不给面子地滴落下来，顺着水流浸入了鲸潋始终睁着的金色琥珀般的眼睛里。
眼睛像是被毒刺扎了一下，酸涩难忍。
鲸潋下意识用手揉了揉眼睛，哪曾想，手上本就沾着泡沫，导致她越揉越难受，直到头顶上脸上身上的泡沫全被冲洗干净了，她的眼睛还很痛。
此时此刻的屋外
戚闻溪正用盐水洗净着葡萄，她其实早已拿好了浴巾及新的睡衣。
可是犹豫着，还是没有早早递进去。
她觉得鲸潋应该会洗久一点，所以她才去清洗葡萄。
望着清水里浸泡的葡萄，戚闻溪思绪飘到很远。
将近十二点的午夜，她带着一个共同经历了各种奇遇的陌生女子回了家，此时此刻，对方正在用自己的淋浴间。
“真是疯了。”
她喃喃自语着，这发生的一切都那么的不可思议，就像转动了几十年的老钟表突然转向了不存在的二十五点。
“咣当——”一声。
紧接着是各种金属瓶罐倒地的刺耳声响。
明显是从里面传出来的，戚闻溪立马回过神，抓过放置在柜子上的浴巾就冲进了洗漱间。
“怎么了？！”戚闻溪焦急询问，可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双臂就被那个人紧紧地握住，然后猛地将她抵靠在冰凉潮雾的墙壁上。
真她妈-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