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鹿抱着冰鞋, 伸手把帽檐摆来摆去,眼睛向上瞅着, 自己玩得挺开心。
叶深侧身, 从上到下看了她一眼。
女孩刚才在冰场摔得狠了,乌黑的长发有些凌乱,露出的膝盖红红肿肿,像两枚可怜可爱的桃子。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她别别扭扭把裙摆往下扯了两下,试图遮住受伤的膝盖,却只是又暴露了渗着血丝的手掌外沿。
陶鹿小心地瞄了他一眼, 对上男人的目光, 忽然瘪了瘪嘴,又想哭了。
叶深神色微凝, 摆正身体, 目视前方。
黄色的跑车飞驰出去,在初夏的雨夜里溅起一条波光粼粼的路。
“在车里等会儿, 我两分钟回来。”叶深把车停在路边, 推开车门走入一家闪着红灯的小药店。
陶鹿隔着车窗望去。
雨水正噼里啪啦落下来, 那个高高帅帅的背影走出两步,手揣在兜里似乎懒得拿出来,往前一低头,让脖子后面的黑色兜帽自己落下来,遮住了他的头发。
陶鹿细白的手指在微凉铮亮的冰刀上轻轻划来划去。
“一、二……”她轻声计数起来。
不断有汽车从外面飞驰而过,这样的雨夜, 最是想要快快回家吧?
陶鹿看着冰刀上映出的自己模糊的影子。
“六十,六十一……”她却是恰恰相反,一点都不想回家呢。
苏果昨天离开了,住家李阿姨也请了假,回去等着她的只是一座黑漆漆的空房子。
而车里……
陶鹿看了一眼主驾驶的位置,仿佛还能感觉到他的温度。
一阵风铃轻响,是叶深推开药店的门,快步走回来。
他迅速绕进车里,甩开淋湿的兜帽,把手中的药盒往女孩抱着的冰鞋上一摞。
“一百二十。”陶鹿数出最后一个数字,真的刚刚好两分钟。
她忍不住微笑起来。
“把创可贴贴上。”叶深单手系着安全带,蹙眉看了一眼路况,“消肿的药膏回去自己涂。”
“哦。”陶鹿应了一声,拿起那盒创可贴左看右看。
最普通的素黄色创可贴,标着防水的字样。
她抽出一条创可贴,撕开,把右手外翻到眼前,左手食指拎着创可贴往右手手掌外沿渗着血丝的皮肤上按。创可贴在她手指底下荡开,贴歪了,还有一半渗血的皮肤完全裸、露在空气中。
陶鹿晃了晃右手,打量了两眼,左手食指轻勾,想把贴歪了的创可贴揪下来。
一撕,伤处被扯得生疼。她抿唇,撕撕停停,停停撕撕,也不喊痛。
叶深终于看不过去了。
“转过来。”他手指轻勾,示意女孩把手受伤的侧面举过来。
陶鹿左手托着右手,侧身对着他。
叶深捏住被女孩抠起来的创可贴一头,平滑而又迅速地一撕,在女孩感觉到痛意之前,就干脆利落地结束了操作。
他探身捞起那盒创可贴,倒出一条新的来,轻轻撕开一角,头往女孩的位置低了低,拇指隔着创可贴轻轻按在女孩手上。
陶鹿怔怔看着他靠过来,心跳加快,眼睛眨都不敢眨。
他身上还带着外面雨水的湿气,把那薄荷香晕染成近似草木的清香;藏着几粒晶莹细碎雨滴的额前黑发,随着他倾身的动作缓缓垂落下去,遮住了他温柔的眉眼,只露出那叫人心动不已的高挺鼻梁。
“好了。”叶深把创可贴扔回原处,发动了车子。
陶鹿吓了一跳,忙别开头去,脸烫得不像话。
她侧头,从车窗模糊的倒影里,悄悄抬眼看他的影子。
那影子在通天落地的雨幕中,似真似幻,似她此刻欢喜无措的心情。
车子停在清荷园别墅区园门外。
该下车了。
陶鹿歪头看着叶深,忽然摘下自己戴着的棒球帽,举着手重新给叶深戴上。
“叶哥哥这样太好看了——要遮起来!”
叶深顺手压了压帽檐,闻言低笑一声。
保安亭的守卫举着黑伞迎上来,为陶鹿遮雨。
叶深抄起药膏,伸臂探出车窗,丢到女孩怀中。
陶鹿接在手里,就见叶深单手压着方向盘,正看着她。
“叶哥哥,再见。”
“嗯。”
陶鹿向他挥手,甜笑着,像今晚什么都没发生过。
叶深两指并拢,压在帽檐上,干脆利落地一挥,又酷又帅。
看得陶鹿眼睛直冒桃心。
叶深目送女孩走入园区,这才驾车离开。
陶鹿离家还有几十步,就觉得不对。
明明应该没有人在的家中,此刻灯火通明。
她抱着冰鞋和药盒进了家门,一低头看见玄关的女式平底布鞋和华贵的男士黑皮鞋,心猛地往下一坠。
卢碧华从客厅走出来,嗔怪道:“你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爸等你老半天,快去跟你爸道个歉。”她使眼色。
陶鹿冷声道:“你们来做什么?”她径直上楼。
“站住!”陶振华忍气等了一晚上,终于爆发,一掌拍在餐桌上,震得桌上瓷器一阵乱响,“你给我过来!”
“哎呀你说你这孩子,说你也不听,非惹你爸生气不可。”卢碧华讪讪的。
陶鹿冷笑道:“你们都离婚了,你怎么还是这么怕他?”
卢碧华道:“你小孩子不懂这些……”
“我怎么不懂?”陶鹿冷讽,“怕触怒了我爸,每次都推我出去挡枪。怎么样?他陶振华还不是一样不要你?”
“鹿鹿!”卢碧华扶住小腹,“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和你爸好心好意来给你过生日……”
陶鹿从楼梯上望下去,偌大的餐桌上摆着一只孤零零的生日蛋糕,陶振华怒不可遏地瞪着她,仿佛就要冲上来把她拽下去。
陶鹿看了一眼那生日蛋糕,抱着冰鞋和药盒走下去,“有事儿就直说。”
卢碧华拉住陶振华,示意他消消气,两人在餐桌旁坐下来。
卢碧华道:“有些事情爸妈觉得该告诉你了。不然你对爸妈误解很深。”
“我不觉得。”陶鹿讥讽,又道:“不过你可以说。”
“其实你爸和我都不是婚内出轨。我们在你三岁的时候就感情破裂,协议离婚了。只是那会儿社会风气如此,你爷爷又病重,为了你,也为了家里老人,就这么隐瞒下来了……”
出乎卢碧华意料的是,这话非但没能消除女儿的误解。
陶鹿直接讽刺地笑出声来,“那为什么选择在两个月前让我知道了呢?”
“既然瞒了十几年,怎么再多一个月都忍不下去了?”
“是因为你也怀孕了,是因为齐珊珊拿了花滑奖杯,还是因为……”陶鹿顿了顿,冰冷道:“我废了。”
她大眼里迅速积满了泪水。
“你妈跟你好好说话,你钻什么牛角尖!”陶振华怒道:“整天不着家,在外面鬼混什么?供你吃供你穿供你学花样滑冰,我和你妈哪一点对不起你?自己不争气,整天不知所谓!现在好了花滑不成,学业也不成,你废了?老子告诉你,放到社会上,你就是个废人!给你安排的出国留学,为什么不去考试?跑去上什么三流演艺学院,老子脸都给你丢尽了!”
陶鹿攥紧了双拳,为了忍住不哭浑身发颤,她盯着陶振华,扯出一抹讽刺的笑,恶意道:“齐阿姨……一定很润吧?”
“啪!”
陶振华重重一巴掌扇在陶鹿脸上。
陶鹿被扇得整个人趔趄到餐桌上,怀中的冰鞋和药盒散落下去。
卢碧华尖叫起来,“别打了别打了!”她叫着,护着自己的肚子,始终不曾上前。
陶振华揪住女儿的衣领,拎小鸡一样拖起她,拽着去拿插在长筒花瓶里的鸡毛掸子。
陶鹿咬住牙关,扑棱着挣不开,狠狠一脚直接踹在陶振华下面。
陶振华痛叫一声,松了手,怒骂着抓住鸡毛掸子就要追上来。
陶鹿蹿到那两个大陈列柜旁边,眼看陶振华要扑上来,随手抓起柜顶的一枚奖杯,狠狠砸在陶振华脚下。
“嘭”的一声闷响,水晶做的奖杯炸裂,粉碎耀目。
“来啊!给你面子!”陶鹿又哭又笑,抓到什么砸什么,过往十余年无数汗水与苦痛的凝结,被她疯狂摔到地上,地上一片奖牌的尸体,狼藉不堪,“真他妈好看!全是你的面子!”
陶振华似乎被她突然的爆发站住了,攥着鸡毛掸子竟然一时没动。
陶鹿高高扬起手臂,忽然,手中奖杯闪入目光——是奶奶去世那会儿,她赢来的奖杯。她猛地顿住,转而拎起一旁的棒球棍,狠狠挥向陈列柜。
哗啦啦一阵剧烈可怕的声音,陈列柜上的玻璃碎的一点儿不剩。
碎了!
全他妈碎了!
梦想碎了,亲情碎了,全他妈碎了!
陶鹿满脸泪水,再也无法忍受,把棒球棍狠狠摔在生日蛋糕上,抱着冰鞋跑出了家门,独自冲进雨幕里,手里紧紧攥着的,是那枚象征着奶奶的奖杯。
叶深送完女孩回家,独自回到朝阳小区。
黑暗的车库里,他安静坐在车里,捡起副驾位置上用过的一枚创可贴,那是女孩自己贴坏了的。
他心情不太好,索性又去了天贸大厦会议室,开了游戏,上去把对手虐得一片哭爹喊娘,直到后半夜才离开。
他低着头,心里骂着这下雨的鬼天气,长腿阔步走向六单元。
一声隐约熟悉的猫叫在前面想起。
叶深微微抬头,顿住。
陶鹿孤零零坐在台阶前,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掏出来了的,白色的裙裾被完全打湿贴在粗糙的水泥地面上。
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的透明液体在她脸上蜿蜒,左脸的红肿刺目惊心。
不过分开几个小时,她看起来……比他目送离开的女孩更惨上许多。
小橘猫在她腿上乖乖窝着,听到脚步声仰着脑袋看向叶深。
“喵。”它细细叫唤。
陶鹿怔怔抬眼,望见叶深,张张嘴。
“我不知道还有哪里可以去……”女孩的声音嘶哑发颤,仰望着他,她忍着泪水轻轻问,“叶哥哥,你可以……收留我么?”
大雨骤至,盛夏将临。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有一天我无家可归,抱着心爱的小猫出现在你楼下,你会收留我么#
小仙女们早上好~鹿鹿好可怜嗷~好在叶哥哥是甜味的~
鹿鹿以后会在叶哥哥的爱护下,重拾信仰,再登巅峰嗷~
感谢点进来的小仙女们对兔子的支持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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