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卫的应酬还未结束,手机已经震动了多次。他驱车赶到约定地点已近午夜,陈南浔坐在路边,身前身后一堆啤酒的空罐和一堆烟蒂。
卓卫觉得神奇,“浔少借酒消愁是为哪般?”
陈南浔把手里那半罐啤酒饮尽,从身后拿出个文件夹来往前一扔。“我重新做了份那个案子的企划书给你家大BOSS过目,就说是你做的。”
卓卫迅速浏览一遍,“这么看来还是盛唐最合适与卓氏合作。”
陈南浔不在意他调侃,实事求是:“盛唐本来就有实力,卓氏不会亏的。”
“上次拍盛唐的砖我爸还没看,一直在我抽屉里。”卓卫蹲下来。“你有心了,看来金金这些日子把你伺候得够舒坦的,满足了?”
“满足个屁。”陈南浔把捏扁的易拉罐丢的远远的。“爷连她的手都没碰。”
卓卫不信,上下打量他。陈南浔踹他一脚。“不用这么看我,我没虚,坚`挺的很。”
卓卫拍掉裤子上的鞋印。“那我就不明白了,你给金金设了一路的障碍最后让她栽在卓氏,不就是为了让她乖乖把自己送到你嘴里,再趁机和她旧情复燃?”
陈南浔不答反问,“说实话,你觉得金金可能再跟我吗?”
“她摆不平你就摆不平卓氏,加上之前你设的套儿她至少也得赔上个一两千万,谁帮她?你嫂子家那个老佛爷?金金肯吗?她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至于那个薛辰,不是本市人,要么没背景要么背景太深,一个副团罢了。”
卓卫笑了下。“金金不跟你还有别的路可选吗?除非……”他掂量着那个文件夹。
“除非我改变主意,放她一马。”陈南浔烦躁的揉着头,爆了句粗口,拉着卓卫在午夜无人的路上飙车。
疯狂的速度与快感非但没让他脑子清醒,反而更乱。卓卫怕他出事,不陪他不玩了。
陈南浔仰面躺在车头,遥望满天繁星,许久许久才说出一句话。“我已经很久没女人了,提不起兴趣,腻了。”
卓卫回头看了他一眼,微微挑眉。“想吃回头草了?”
他没吱声,继续装死。卓卫淡淡的抽着烟,吐了口烟雾,勾起唇。“你不赶尽杀绝我一点都不奇怪,金金是你的女人之中最让你上心的,也是唯一一个甩了你的。”
“……我真贱。”
“你确实贱。”
陈南浔贱归贱,卑鄙归卑鄙,答应过余金金的事如约做到。
盛唐与卓氏签合同那天卓卫话里话外不时带上余金金的名字,旁人不知其中缘由,只觉得余金金才是这桩买卖成功的关键。章辉一下子把她视为大功臣,升职加薪放假,连机票都给她订好了。
“金金,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是块料。”
“是块卖身的料?多谢章总看的起我。”余金金笑的比他还虚伪。
章辉面露尴尬,拉上百叶窗,来到她身边,手搭在她肩上。“我也知道这样委屈你了,那个二世祖没欺负你吧?希望他没什么特殊嗜好。”
他私下追求过余金金,虽被拒绝但对她仍是有些不一样的。
余金金讥讽的哼了哼,把他的爪子扒拉下去。“我只卖笑不卖身,章总这话我听的不舒服,如果没事我先走了。”
余金金来到楼下,卓卫还没走,似乎在有意等她。“去哪儿?我送你一程?”
“免了,省得别人看见真要以为我被潜规则了,我一小老百姓倒不要紧,卓总身份尊贵还是注意一下的好。”
她还着着一身职业装,脸上的笑容更职业,客套。
卓卫不强求。“如果当着你领导的面你和我说话还能这么夹枪带棒的,说不定他们会更加重用你。”
余金金眼一凛。“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和你们这群人认识,卓卫你别去胡说八道,我已经和你们没有一点关系了,我有自己的生活,请你们别来打扰我。”
卓卫耸耸肩,“虽然我和南浔是哥们,但我和他不一样,这你应该知道。金金,我只是想提醒你,他对你还没死心。”
余金金心一跳,“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想过太平日子也得看陈南浔乐意不,留点心吧,他玩起来没下限的。”
卓卫的警告好比一个诅咒,让她听着就不爽,狠狠瞪了他一眼扭身就走了。
*
顾淮南到约好的茶餐厅,一见面就发飙,看都不看一眼余金金堆在自己面前那些大包小包的礼物。余金金搅着咖啡耐心听她数落自己。
“你现在知道被人一声不响丢下的滋味了?想想五年前你是怎么不告而别一走了之的。”
顾淮南顿时哑火,低头喝红茶。“我那不是受了陈南承那混蛋的刺激么?你还挑我理?”
余金金捏了她一把。“你走我不怪你,可你不该这么多年一点消息都不给我,最坏的情况我都想过,如果你想不开自寻短见,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只是我还以为你会改行,不会再碰婚纱设计。”
“我又不是为了他才学的设计,为什么要放弃?”顾淮南咬着杯壁十分不屑。
“如果你一直不回来,再过几年是J.K首席设计师了吧?好可惜喔。”
她一脸惋惜,顾淮南抬眼,“那我再回去?”
“我就不问你舍不舍得我了,你舍得团长大人么?”余金金笑眯眯的压低音量。“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叶帅来点实质性发展?他闷骚刻板就算了,你那么好色,对着这种尤物应该忍的很辛苦吧?”
“这么墨守成规的男人我真怕把他睡了之后他会哭。”
“还没调`教好啊?”余金金有点小小的失望。“你加把劲,说不定等你们睡了他就非你不娶了。”
说到这个,顾淮南神秘兮兮的把身子往前探,小手拢在嘴边把那晚被叶锡尚拉到床上强吻的事描述一遍。
余金金冲她竖起大拇指。“由此可见男人的本性都一样,只是你们家这位需要比别人更多的刺激,诶?不对……”她眯眯眼,捏着咖啡勺点点她。
“怎么那么晚你们还在一起?顾淮南你从实招来,是不是和团长大人同居了?别说没有,鬼才信。”
顾淮南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脸颊微红。“你想到哪去了?我只是偶尔去他那儿玩,怎么可能发展的那么快就同居。”
“不快了,都几个月了你们还停留在接吻阶段,哪辈子能修成正果啊?你要是觉得他好就应该义无反顾扑上去吃了他,烙上自己的标志,免得让其他女人惦记。”
顾淮南之前还真没想过叶锡尚的后备力量这档子事,要不是胖婶那话她都不知道这个死闷死闷的男人竟也会有那么多女人喜欢。
“你和薛爷倒是快,认识还没五个小时就做了全套。”顾淮南戳戳她的头。“你真是越来越没谱了,以前要死要活倒贴那个种马,现在敢和陌生人玩一`夜`情,不怕被骗财骗色?先奸后杀再奸再杀?”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余金金反戳回去,又想起什么似的忽然正经起来。“我看见小西和卓卫在一起了。”
顾淮南点点头,没有太大的反应。“卓卫以前就喜欢小西,她眼睛出事后也一直没变过,他们在一起也不奇怪。”
“可他是陈家兄弟那拨的人,小西这样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
“恋爱自由,只要能找到一个真正对自己好的人才是真的,什么都要顾及旁人的感受那也太累了。”顾淮南晃着红茶杯。“我们毕竟是姐妹,我只希望她好。”
*
顾淮南逛了一下午给顾铭哲和叶锦然各买了一份礼物,快到家时接到叶锡尚不回家吃完饭的电话,索性照例在门口大排档解决温饱。
大排档老板把啤酒与各种她爱的烤肉串端上来,笑呵呵的攀谈两句。顾淮南正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忽然头顶光线一黯,一个阴影笼罩下来。
“怎么自己?你爷们呢?”
这声音有点耳熟。顾淮南抬头看见的人竟然是许久未见的江邵。他拉开椅子堂而皇之坐下来,顾淮南嘴里含着的啤酒咕嘟一声咽下去,左顾右看张望一圈确定没熟人才放心。
“你小点声。”
江邵觉得好玩。“结婚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怕什么?”
顾淮南不想回答。“你找叶帅啊?真不巧,他要晚点才回来。”
“我知道,不找他,我找你。”江邵把先前从叶锡尚那儿拿的钥匙交给她。“我的人都撤走了,这是小安家的钥匙,替我转交给他,随时欢迎他检查,保证和之前一模一样。”
顾淮南抽了张纸巾擦擦手把钥匙接过来。“这上面的小黄鸡呢?”
江邵淡定的勾勾嘴角,没说话。他找叶小安都快找疯了,奈何这平日傻乎乎的姑娘长本事了,躲他竟躲到了国外去。叶锡尚声称不清楚她的行踪,江邵才不信真鬼话。
顾淮南眯眯眼一笑,将钥匙装起来,想必小黄鸡钥匙扣一定是被江邵拿去睹物思人了。“你从B市来我们这,这么兴师动众的,要抓的那个人一定是犯了什么大案子吧?背了很多条人命?”
“反正很棘手,说出来怕吓着你,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他故意卖关子,顾淮南撇撇嘴。“小看人了,我可不是一吓唬就哭小丫头。”
“是么?那我怎么听说你们结婚那晚……”江邵饶有兴趣的反问。“有人躲在卫生间里不出来,吓得直哭?”
顾淮南唰的抬起眼睛不敢置信瞪着他,小脸憋得红殷殷的,猛的拍了下桌子。“我当时就是小姑娘啊!但现在不是了!”
江邵无声的挑眉,眼神下意识的往下溜,又很快礼貌的别开眼,轻咳。顾淮南脸更红了,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瞧瞧她说了句多么让人想歪的话?
“叶锡尚这混蛋怎么什么都跟外人说!”
江邵笑,给自己倒了杯啤酒,向她举杯。“江先生顾小姐叫得实在生分,虽然你和小安年纪相仿,但算起来我还得尊称你一声嫂子。”
这声“嫂子”让顾淮南莫名其妙消了大半的火,扬了扬下巴,和他碰杯。“据我所知,叶锡尚似乎不喜欢你这个妹夫嘛,叫嫂子不会太早?”
江邵把酒一饮而尽,唇边荡起一抹狡黠的弧度。“想不想知道他反对我和小安在一起的原因?我觉得以你们现在的关系,你应该知道一些有关你爷们的事儿。”
“我想知道可以自己去问他。”他那种笑,让顾淮南既好奇又忐忑。
江邵弯起眉眼,慢条斯理的说着:“你可能不知道,他接受过最残酷的反战俘训练,他不想告诉你的事你无论如何都问不出来的。”
顾淮南蹙眉,“你很了解他吗?”
“很了解算不上,但至少有两件事我比别人多清楚一些,比如,他为什么会答应和你结婚;再比如,一个他应该永远不会让你知道的秘密。”
顾淮南捧着大扎啤杯喝了口凉凉的啤酒,思忖着,又斜睨他。“我不认为你会出卖他,就算你们关系没那么好,可你是警察应该不会做那么没品的事情,况且能够出卖他的人说的话,我也未必会盲目相信。”
江邵顿时就笑了,赞赏的点头。“你觉悟还真不低。不过出卖的定义是为了个人利益做出有利于敌人的事从而迫使他人利益受损。首先你我并非敌人,其次叶锡尚是我女人的哥哥,我再不喜欢他也不会陷害他。”
“那我就不明白了,你究竟打什么主意?”
“不知你是否还记得,我那晚曾跟你提过的——交易。”江邵微微眯起眼,眸底深不可测。“互利互惠,是双方达成交易的基础,顾淮南,那两件事这世上除了我,不会有人能告诉你答案,不妨考虑考虑?”
顾淮南忽然特别想知道,叶小安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人,又是如何收服江邵这般城府极深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