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咬十五口。

“求求你啦,这对我真的很重要,可不可以帮帮我嘛”

“我保证,我就请假这一次,你当没看到好不好?”

“我很快回来”

……

少女颔首低眉,双手搓着作揖,明明是她撒谎在前,却让人生不起气来。

她理直气壮地说:“朝礼哥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我就过去看看,看一眼我就回来。”

她说得那么理所当然,眉眼温软,唇角的梨涡浅浅蕴着微薄却讨好的笑意,令人无法拒绝她的请求。

贺明野垂眸看着眼前苦苦哀求的少女,密长的眼睫似鸦羽,敛去了眼底轻讽的笑意。

他怎么会拒绝她呢?

贺明野永远都无法拒绝应桃的请求。

他若无其事地掀眸,一如既往地抬手覆在少女柔软的发顶揉了揉,嘴角弧度挑着散漫笑意,“想去见他啊?行啊,用你自己的劳力来换,一个月的早餐,明天我要是没看到你准时送过来,你装病请假的事,我很难保证不会被应叔知道。”

应桃不满,“你也太黑了吧,还要诓我一个月的早餐。”

“怎么?”贺明野挑眉,“不愿意?不愿意的话,我现在就给你爸打电话——”

“好嘛!”应桃皱着眉头,急急打断,“我答应你,喏,拉钩,你不许跟我爸告状,也不许告诉贺姨。”

“成交。”

她勾着他的尾指,然后盖章。

……

她总有理由,也总有办法,拿捏他的软肋。

或许是这么多年,他仍然学不会拒绝。

当她悄然无声地靠近,像从前那样勾勾手指,讨好地说着软话,温声细语地求和。

他就无法再对她狠下心肠。

就像那年夏天,少女义无反顾奔赴喜欢的人身边,而他驻足原地,连阻拦的理由都没有。

他只是冷漠地看着那道身影渐行渐远,像雀跃的蝴蝶在花团锦簇中翩翩飞舞,最后她颤颤巍巍张开美丽的翅膀,飞向远方。

她没有注意,也不会在意。

身后的人有多狼狈。

……

贺明野结账出来,见到的就是喝得醉醺醺的应桃跟陈子健,两个人站在路边煞有介事地交谈。

“你别看这小子现在装得正儿八经的样子,其实他就是爱装酷。”

“对吧”应桃终于找到了盟友,“他一直都这样的,以前在附中读书的时候,就爱扮酷,招蜂引蝶的,偏偏好多女生都喜欢他,一点都不守规矩。”

陈子健饶有兴致地问:“好多女生都喜欢?那你呢?你也喜欢他吗?”

“我才不喜欢他”应桃撇了撇嘴,“我最讨厌他了,他总欺负我。”

陈子健挑眉,“他这么惹人讨厌啊?”

“嗯!”

应桃用力地点了下脑袋,只是她晃晃悠悠站不稳,身体往后倒,差点摔下去。

身后仿佛站着一堵墙,抵着她倾斜的身体,她胳膊很瘦,浑身上下没几两肉,贺明野手把持着她胳膊,将人带着靠进了怀里。

陈子健叹气:“这丫头怎么喝了点梅子酒就成这样了?”

这家私房菜馆的老板跟他也是好友,知道他在这吃饭,还特意拿了点自家酿的梅子酒过来给他尝尝鲜,果酒的酒精含量一般都不高,只是口感比烈酒好而已,也不至于醉到这种程度。

“她喝不了酒。”

她本来就没什么酒量,只是她自己不知道,梅子酒酸酸甜甜的,很开胃,正好她这段时间又因为牙疼,一直没什么胃口吃东西,自己偷偷摸摸的,喝了一杯又一杯,等发现,她自己一个人就喝掉了小半坛。

陈子健叹气:“那早知道我就不收那坛梅子酒了,你啊,还是赶紧将她送回去吧,记得给她准备点解酒的茶,省得明天起来头疼。”

贺明野看了眼已经快要睡着的人,淡淡嗯了声。

……

她喝醉以后,大部分时间都在睡,很少会跟其他人一样大吵大闹,借酒发疯。

只唯独一次,也是仅有的一次。

她高三那年,大概是因为先前经历了太多不愉快的事,加上备考压力很大,她放弃了一直以来父母替她安排的路,转而走上了另外一条更加艰辛的路。

好不容易毕业,她也顺顺利利考上了南艺,三两好友,替她庆祝顺利毕业,也在替她庆贺即将来临的十八岁,成人礼办得热热闹闹。

周陆白还特地给他发了视频,视频里,她安安静静地握着话筒唱歌,光线掠过少女清丽的眉眼,漂亮得不可方物。

周陆白说:“说实话,我现在见到小桃子都跟千古罪人一样,罪恶感好重。”

“前段时间我不是陪着小桃子过去艺考了吗?我那会儿看她那么紧张,每天吃不下睡不着的,我就想着得替她缓解一下考试压力,就顺路带她去了一趟我小叔的学校,想着说不准她见到我小叔以后,心情能稍微轻松点。”

“结果我陪着小桃子在他们学校门口等了半天,亲眼看着一女生挽着我小叔胳膊,两人亲密无间的走出校门,我还特地去打听了一下那女生的身份,听说是我小叔的直系学姐,一直在倒追我小叔,不过看那架势应该是追成功了,两人已经开始交往了。”

周陆白吐槽,“你不知道我他妈当时那个慌啊,我都恨不得找个地把自己埋了,兄弟我这段时间过得真是要多煎熬就有多煎熬,我头两天还在想万一要是小桃子真因为这事受了影响没考好,那我不得以死谢罪啊?”

“幸亏”周陆白万分庆幸,“小桃子争气,顺顺利利考过了,不然我是真没脸跟老应交代了。”

周朝礼这事儿虽然跟他扯不上关系吧,但怎么说他也姓周,虽然只是叔侄关系平日里也不太亲近,但带她去周朝礼学校这馊主意,却是他提出来的。

应桃要真因为这件事受到了影响没能考好,他哪还好意思舔着个脸去他们兄妹面前晃悠?要被应柏清那个究极妹控知道了,他皮都被扒掉一层。

贺明野静静听着,目光越过周陆白,落在他身后那独自坐在角落的人身上。

她很安静,目光始终流连于荧幕之间,纤细的手握着话筒,嗓音很干净,只是声音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涩意。

“我好想你,好想你

却欺骗自己

我好想你,好想你

却当做秘密。”①

她哭起来,没有任何的声音,所以也不会有人察觉到她有多难过。

那个深夜,少女无所察觉,她背着所有人,偷偷的打电话倾诉,她躲在没有人发现的角落,起初只是低声地诉说着想念,也许是因为这份思念太苦了,苦到她这个一向就爱甜的人都忍不住开始哭诉。

她压抑着哭声,轻声抽噎着,“为什么你没有来?你真的这么讨厌我吗?”

贺明野在隆冬的街道,霜雪落了满地,涩涩的寒意刺入骨髓。

他想,波士顿的冬天跟京北没有太大区别,冰天雪地,街道行人伶仃,一样的冷清。

起初他出国留学的事,父母并不赞同,出国之前,也几乎跟贺父闹掰,贺父断掉了他所有的经济来源,并再三申明:“你要走我也不会拦你,不过你想清楚,你今天走出这里,以后就别想再回来,我权当没生你这个儿子,既然是你自己选择的路,那就你自己去闯,我不会给予你任何经济援助,你在国外要怎么生存,那是你的事。”

他在肯莫尔附近找了家公寓,合租的室友利斯维奇是克罗地亚人,他组了一支地下乐队邀请贺明野参加,所以贺明野白天上课,晚上有空的时候,会跟乐队一起到地下酒吧演出,偶尔休假的时候会选择在附近的中餐厅做兼职。

他要回国的头天晚上,利斯维奇特地来找他喝酒送行,结账的时候,见到他钱包里的照片,他挑眉,“Jon,那个是你女朋友吗?”

贺明野将钱包收起来,“不是。”

“不是吗?我看你很宝贝那张照片,我猜那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人,我还以为是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子。”

“你回国不是为了给她过生日吗?”

利斯维奇戏谑地碰了碰他肩膀说:“我都看到了,你放进行李箱里的那条项链,上回我们演出完,从昆西离开的时候,我就看到你盯着附近橱窗里的一条项链看了很久,这两天再去看,那条项链就已经没了,你是要送给她吧?你的缪斯女神。”

贺明野没否认,利斯维奇举杯,“那我就预祝你一路顺风,早日获得你的缪斯女神的青睐。”

他赶回来的时间紧迫,没有买到直飞的票,从洛干机场出发,到芝加哥中转,再到洛杉矶转机香港,然后才从香港回到京北。

落地已经接近转点,他在经过长途跋涉的飞行后,终于回到了京北,站在京北的街头,簌簌白雪不知不觉落满了肩头。

可怜的少女也许是喝醉了,醉到迷迷糊糊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醉到分不清她拨出去的这通电话原来没有打给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她只是小声地哭泣,委屈地控诉,“你怎么可以不来?你怎么能不来?我等了你好久……我……”

她含糊其辞的,也许是醉意上了头,也许是哭累了,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不清。

她打了个酒嗝,声音很轻很轻地诉说着她的想念,她说:“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