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桃下楼的时候,也没看到人,她皱着眉头正想打电话,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两声鸣笛。
她抬头看过去,马路对面停着一辆纯黑色跑车,车身线条流畅,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尾翼却格外张扬,懒懒倚着车身的男人长身玉立,黑色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一截冷白的下颌,他按了两下喇叭,像是在提醒。
应桃快步过去,伸手就要手机:“照片还我。”
贺明野撩起眼皮看她,懒懒反问:“什么照片?”
闻言,应桃气得瞪圆了眼睛,她就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一激动,她就咬到了那颗被蛀空的龋齿,疼得她面露菜色,精致的五官瞬间皱成了一团。
她捂着脸颊,杏眸氤氲了一层雾气,瞪着他的气势不免弱了几分,看着格外可怜。
“怎么了?”贺明野收起了闲散的笑意,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
少女眸光如水,肤色盈白如玉,双颊被轻轻捏着,迫于压力,嘴唇微微张开,右边大牙的位置明显不对劲,塞了一团棉花,眼睫濡湿,颤颤巍巍的,像是被雨水淋湿的蝴蝶翅膀。
她委屈巴巴地看着贺明野,牙齿疼得厉害,奈何脸颊被捏着,嘴巴合不拢,就连声音都变得含糊不清,她“唔唔唔”的抗议,用力去扯他的手。
“疼……”
贺明野眸光深了深,撤开手,“又牙疼了?”
应桃揉了揉被捏疼的脸,没好气道:“要你管。”
“你第一次用的护舒宝都是我帮你买的”贺明野垂睨着眼看她,眼底带了几分轻讽,“怎么?现在长大了,我还不能管你了?”
“当初也不知道是谁哭着不让我走。“
贺明野嗓音懒懒散散,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笑意。
丢脸的事再度被提起,应桃瞬间面颊爆红,她恼羞成怒地扑过去试图捂住他的嘴,“不许说!不准说!”
应桃初潮来得晚,同龄女生都来了,就她还没来。
尽管上过生理卫生课,但那时大院就她一个女孩,加上那时温雅兰和应兆辉也离了婚,没有女性长辈可以正确引导她,所以她对正常的生理知识是存在一定缺陷的。
初一那年,上体育课的时候,她突然间肚子疼得厉害,疼得连站都站不起来,老师让同学送她回教室休息后,她在教室趴了半天,等到醒来才发现裤子上沾了血,连椅子上都是血。
她慌的不得了,一动都不敢动,一直到放学,班上同学都快走完了,她仍然不敢挪动位置。
日暮西垂,天色渐渐变暗,教室空荡荡的,只剩下她一个人,应桃很害怕一个人待着,又怕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怪病要死了,肚子一直痛,痛得她恶心想吐,她咬着唇不敢哭出声,只小声抽噎着使劲揉眼睛。
贺明野找过来的时候,她紧绷的神经瞬间崩裂,少年身形清瘦,蓝白色校服穿在身上显得格外干净,他敲了敲教室门,“小不点,回家了。”
应桃一开始不敢哭,但憋久了慢慢就藏不住了,她放声大哭,“呜呜哥哥怎么办,我把椅子弄脏了?”
她哭得厉害,这么久了除了长蛀牙时太痛了,和温雅兰应兆辉离婚那年哭过一次狠的以外,几乎没怎么流过眼泪。
应桃屁股都不敢挪开凳子,面颊闷得通红,哭得眼泪糊了一脸,“我肚子痛流了好多血,哥哥,我是不是要死了。”
贺明野也被她吓了一跳,但听清楚她哭的原因后,他沉吟了片刻,撂下一句,“等着。”
应桃等了半天,才等到贺明野回来,贺明野沉沉出声:“过来。”
应桃咬着嘴唇,犹犹豫豫,“可是椅…椅子弄脏了。”
贺明野眸光平静,“先起来。”
应桃慢吞吞挪动着位置,站起了身,贺明野随手扯了外套系在她腰间,随后又清理了椅子上的痕迹。
应桃一直不敢动,扯着贺明野的衣摆不敢撒手,“哥哥,我是不是生病了?”
贺明野敲了她脑门一下,嗤笑,“你的生理卫生课是怎么上的?”
应桃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可是又有点不太理解,“那…那为什么会肚子疼呢?”
老师没讲过这么详细,更没说过来初潮会痛得这么厉害啊。
“昨天晚上是谁非要跟我抢着吃那桶冰淇淋?”贺明野嘲讽道,“你痛一回才长记性。”
应桃痛经的毛病直到现在也没好,如果没有止痛药,那么每次来姨妈都势必要生死搏杀一回,但是那个时候她什么都不懂,回了家,贺明野神色如常地拿了包护舒宝给她,让她去垫上。
她不会用,贺姨也不在家,只能远程指导,等她换完出来就躺下了,浑身没力气,小腹绞着痛,缩在床上根本不想动。
贺明野拿了个热水袋进来,又端了杯红糖水给她,“喝了。”
应桃这时候倒是乖,她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抿。
贺姨电话还没挂断,她嘱咐贺明野说:“小桃子要是实在肚子痛得厉害,你就去药店买盒止痛药,或者给她揉揉肚子,用热水袋包着毛巾敷一下也会好受点,还有,袜子穿好没有?空调也别打得太低啊,你们这俩孩子就是贪凉,这几天很重要的,千万不能受凉,现在要是受了寒,那以后来都会很难受。”
贺明野懒着嗓音,糊弄了两句,“知道了,挂了。”
应桃喝了红糖水,用热水袋敷着肚子也还是很痛,脸色煞白,神色怏怏地躺在床上。
贺明野挑眉,“还很疼?我去给你买药?”
“不要”应桃下意识反驳,很没安全感地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放,“哥哥你别走,别离开我,我害怕。”
“你给我揉揉肚子就好了,揉揉就不痛了。”
她不肯撒手,贺明野也就没走,一直在给她揉肚。
往事不堪回首,总有几分难言的尴尬掺杂其中。
应桃不想让他继续说自己过去那点丢人现眼的黑历史,她费力地举着手捂住他的嘴,掌心碰到嘴唇,有股莫名的凉意。
“小不点”男人嗓音依旧淡懒,漆黑的眼底却多了几分戏谑的笑意,“你是不是想占哥哥便宜?”
应桃惊觉此刻姿势过于暧昧,都能感觉到对方那股潮热的体温,她立刻撤开身,皱着眉,“你少自恋了,快点把照片给我。”
那种不该存活于世的丑照,就该彻底销毁。
“什么照片?你是说这张?”
贺明野手机里的照片很清晰,她带着牙箍,剪了个狗啃刘海的傻样被照得一清二楚。
应桃伸手就想抢,贺明野懒懒倚着车身,仗着身高优势抬了下手,她蹦跶了两下,没抢到,反倒是磕到了牙齿,更疼了。
她气恼地刮了一眼贺明野,“你到底想怎样?”
“你刚刚在手机里叫我什么?”
贺明野睨了她一眼,眼神有点凉。
应桃怔了下,想起她刚刚隔空叫嚣的模样,陡然心虚。
但转念一想,至于吗?这人竟然心胸狭窄到这种地步,不就是一句称呼吗?就为了这个,竟然深更半夜直接杀到了她们学校。
她心虚地看了对方一眼,却仍然嘴硬辩解,丝毫没有要认错的意思,只嘟囔着:“我又没说错。”
本来就是花孔雀,到处招蜂引蝶。
她读书的时候,没少被迫沦为送信的狗腿子,那些高年级的学姐,知道她是贺明野的妹妹,一个两个都跑到她们教室来拉关系,一会儿是给她送牛奶,一会儿给她买面包的,就是为了让她帮她们送信。
一开始的时候,应桃还觉得挺开心,跑跑腿又不费力气,随手送封信就可以收获良多,这买卖稳赚不赔。
应桃几乎来者不拒,每次有高年级的学姐来她们班找她帮忙,她都是甜甜地笑着答应下来,并且保证会完成任务。
只是那会儿她业务不熟练,偷偷往他书桌里塞信的时候,不幸被抓了个正着。
贺明野揪着她后衣襟,目光落在她拿着的信封上,眼神很凉,“谁让你来送的?”
应桃想了半天,最后只能如实交代,“高一年级的王学姐,还有秦学姐和沈学姐,还有高二的孙学姐和高三的宋学姐……”
贺明野气笑,“你业务还挺广泛。”
“给了你什么好处,这么卖命?”
贺明野问了,她就答,掰着手指算,简直如数家珍,“旺仔牛奶、大白兔奶糖还有芋泥夹心饼干、肉松小贝。”
“为了几瓶牛奶几个面包,你就卖我?”贺明野扯着她脸颊,嘲讽,“小不点,你有没有点出息?”
她一开始还不明白他气什么,后来才想通原来他是嫌她卖得太便宜了,有损他身价。
应桃也懒得争辩,耐心被消磨以后,那点脾气就上来了,她拉着脸,“你到底给不给?”
“急什么”贺明野垂睨着眼,少女横眉怒目,强装生气,许是刚刚沐浴完,身上还带了点潮润的水汽,清甜的蜜桃香味盈鼻,薄薄的针织开衫在争执期间就已经往下滑落,瘦削的肩膀格外莹润,锁骨细直,她浑然不觉,只一味瞪着眼睛看他。
贺明野挑眉,“叫声哥哥我听听?”
作者有话要说:小桃子:“生命诚可贵,友情价更高,若为美食故,两者皆可抛,开玩笑,哥哥能吃吗?能有肉松小贝好吃?”
在一起后——
小桃子哭泣:“吃…吃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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