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上次见过,但还是正式介绍一下,”傅津言站起来,伸出手,“傅津言,盛怀的表哥。”
在盛怀满怀期待的注视下,以及傅津言正“友好”地伸出手,戚悦迫不得已,硬着头皮伸手回握。
两只手交握,傅津言掌心的凉意传来,让戚悦的心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趁盛怀侧头给戚悦拉凳子的时候,傅津言的拇指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带着粗粝感轻轻擦过她的手掌。
戚悦立刻跟触电般猛地松开了手。
“悦悦,来坐。”盛怀冲她招手。
相比于戚悦稍显慌张的神色,傅津言坐在两人对面,神色坦然,还主动接过服务员手里的水壶,替他们添茶。
“悦悦,你想吃什么?”盛怀问道。
傅津言倒了一杯茉莉茶,气定伸闲地递给了戚悦,后者只能接下,他还体贴地说了一句。
“小心烫。”
戚悦端着茶杯的手一抖,几滴热水淹出来,手背传来轻微的灼热感。一旁的盛怀看见,立刻贴心地的抽了纸巾,认真替她擦手。
傅津言见状眼底情绪些许波动,他正要开口说话,手机忽然传了震动声。他点了接听,问道:“什么事?”
对方语气急切,声音隐隐通过听筒传来:“三哥,我们医院实在是缺人,过来帮个忙。”
“我一个私人小医院的牙科医生能帮你什么忙?”傅津言语气淡淡的,笑意反问道。
”情况紧急,今晚八点东郊发生一处大巴车祸,车上多教师学生,伤亡多数,有几名因车祸口腔受伤的病人……”
况且圈内人谁不知道傅津言专业实力过硬,他本人却没有进入医院,而是成为了老板。
对方话还没说完,傅津言眉心一凛,沉声道:“我马上到。”
傅津言搁了电话后,一旁的盛怀立刻起身把搁旁边的西装递给傅津言,后者张开双臂,利落地穿上外套,侧头将手边的金丝绣扣“啪”地一声扣上。
“抱歉,有事先走一步。”傅津言欠了欠身,疾步离了餐厅。
人一走,戚悦如释重负,要是再待下去,她怕傅津言一时兴起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没有人能承受得住。
她到现在都没想好怎么跟盛怀坦白。
菜上来的时候,戚悦早就没了食欲,她连筷子都不想拿,有些生气:“你说要给我的惊喜就是喊你哥来?”
“是啊,我哥提点了一下我,我就想到可能你是因为我爸妈不见你而介意,其实他们是没时间,对你没意见的,但我哥有时间啊,加上我爸妈特别听他的,所以我觉得我们之间存在不了任何问题。”盛怀眼睛真诚地看着她。
“悦悦,我不想分手,我们和好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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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傅津言快速达到第一医院总部,他人还没走到大厅,就闻到了一股血腥的气息。
一推门,医护人员正在争分夺秒地抢时间,哭泣声和惨叫声充斥了整个急救中心,放眼望去,里面皆是痛苦与死亡。
傅津言同其他医生护士一起站在大厅,他动作利落地穿上白大褂,等着迎接病人。
担架推过来,上面躺着一位身上受了大小伤,脸上有淤青的女人。傅津言抬手检查她身上的伤势,快速询问病症。
“下颌挫伤?”
“是,大巴翻车,患者飞了出去,人撞到树上,下颌被树枝钝伤,口唇发绀。”赶去现场急救人员说道。
“呼吸有无窘迫?”傅津言问道。
”有,还出现瞳孔延缓的情况。“
“初步判定颏部粉碎性骨折,骨折块向下后移位,送急诊室“
傅津言边说边戴上一次外科口罩和防护手套,露出一双冷湛的眼睛。
病人立即被推入急救室,傅津言快步跟上,男人身形挺拔,白大卦衣袂飞起,裹挟着一阵风。
手术门口红灯亮,傅津言去无菌室换上了绿色防护服,在抬脚出去前,他发了一条信息给戚悦,然后关机,进了手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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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悦看着蒙在鼓里,还被他三哥耍得团团转的盛怀,眼神心疼,虽然盛怀父母不同意一直是他们隐隐存在的原因,但是这次的主因并不是这个。
盛怀一脸期待地看着戚悦,正等待她的回应,后者张了张嘴,正要说话时,手机忽然传来一阵震动。
戚悦点开一看,是一串陌生号码。
——不要答应他。
戚悦心一紧,下意识地捏紧了手机。傅津言这个老变态,时刻在变相提醒她,她是他花了三百万拍卖所得的。
吃完饭后,盛怀送她回家。两人走在昏暗的路灯下,盛怀一直走在最外面,替她挡去路边有人开车飞溅过来的泥水。
戚悦被他这个动作暖动到,快到家门口时,两个人停了下来。
“从头到尾,我和你分手这是两个人的事,不要拉别人进来。”戚悦看着他。
盛怀答应她:“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妥当,之后我不让三哥掺进来。”
”盛怀,我们之间一直存在问题,这次,你就当我对不起你,变心了。“
戚悦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一垂眼。才发现盛怀手腕处受伤了。刚才傅津言在场,她一直提心吊胆的,都没有注意到这件事。
天空暗沉沉的,浓风卷起,有几滴雨顺势砸了下来。盛怀顺着她的视线看着自己的手腕,自嘲一笑。
“你还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吗?大一校篮球赛,你在观众席第一排,我一眼就看到你了,看到你为一个三分球鼓掌,那个时光,碎金一样的阳光在你周围,眼睛里灵动又有光。”
盛怀这样说,戚悦也想起来了。
”那次篮球赛我本来就是个替补,也不怎么爱打篮球,可从那次之后一直苦练三分球,舍友都说我打球打疯了。”
“可只有我只是想让你看到,我也可以投出漂亮的三分球,我都想好了,以后要从小教儿子投三分,将来才能找到像你那么好那么美的女朋友。”
“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规划好了我们的未来,可是你现在说没有你了。”盛怀嗓音哽咽。
一向人前骄傲的大男孩却在她面前红了眼框,十分固执,语气哀求地说“我不想和你分手”时。
戚悦心都要碎了,这么好的男孩,她怎么能这样对他,这比她任何一次都要难受。
雨势渐大,雨珠砸进了戚悦的眼睛里,很疼很疼,她推了推去盛怀,笑了一下,避而不谈刚才的话题:“你快回去,雨要下大了。”
戚悦一直劝他回去,在他上了车之后才放下心来。
人一走,戚悦回头,怔怔的,她忽然手忙脚乱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过去:“你家在哪?”
对方报了一个地址,戚悦抬头看了一眼越来越大的雨势,一咬牙还是打算出去。
戚悦打了一辆车打算到新江区,约莫半个小时间,终于抵达目的地。
傅津言住在一家高档小区附近,门禁严,人进不去。
戚悦站在保安亭边上,雨越来越大,浇到地上又反溅出无数水花。雨滴斜斜地砸来,被日渐变大的雨溅得有些狼狈。
她发了电话给傅津言,直切正题:“你家进不去。”
“我让人给你开门。”傅津言开口。
不到两分钟,保安接了电话,对那头恭敬地点头。
挂完电话后,保安开了门,还亲自帮她刷了电梯门的电子锁。
戚悦直奔二十三楼,声控灯亮起,“咔哒”一声,门开了。
傅津言站在门口,骨节分明的手握在门把上,看见浑身湿得不行的戚悦有一秒的惊讶。
戚悦浑身几乎湿透,头发一缕一缕地黏在一起,不停地往下滴着水,身上还透着咸湿的味道,整个人像泡发的馒头一样,狼狈不堪。
他开口。
“进来。”
“不了,我就在这说吧。”
戚悦抬眼看着傅津言眼睛湿漉漉的,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傅津言,我不想分手,那件事能不能改下条件,钱我会还,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傅津言听了后,眼稍的冷意倏地加深,转瞬明白了她此行是为是什么而来,嘴角的讽意加深。
“你现在还有什么条件跟我谈?”
“这对盛怀不公平,我们从大二谈到现在,已经两年了。我也喜欢他,我努力读书,尽量在学校让自己没有失误,就是想让自己再优秀一点,这段感情能走得更顺利一些。”
她和盛怀虽然一直处于感情平淡状态,没有轰轰烈烈,但这种细水长流的感情戚悦一直是很珍惜的。
她看起来真的狼狈极了,头发不停地往下滴水,身上穿的衣服皱在一起,裤管溅了很多脏兮兮的泥水,因为淋了雨的原因,肩膀在轻微地发抖。
戚悦往前两步,扯着他的衣袖,眼泪不停地往下掉,声音放软:“我求求你,能不能不要逼我和他分手。行行好,放过我。”
戚悦,一个漂亮的骄傲的大学生,有足够完美的履历。她在赌场被人当众煽巴掌,再被卖,再危急的情况下也是一直保持冷静,拼命忍住不哭。
就是这么一个骄傲的人,打碎自尊,深更半夜不顾淋了一场雨也要跑上傅津言家里来,为了一个男人求情。
殊不知,傅津言越听越感觉心底有一股控制不住的情绪,狂躁着。特别是她在他面前哭,让他烦躁。
他做了一台长时手术,疲惫到不行,一回到家,还没有休息,就有人给他上演人间坚定的美好爱情。
人人都有照着自己的月亮,只有他不被渴望。
脑子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隐隐告诉他。
——得不到的,就毁灭。
傅津言眼底的冷意越来越深,他一根根掰开戚悦的手指,声音如凛冬降至。
“不可能。”
戚悦的心一下子被冷却,她离傅津言很近,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像情绪的克制,更像是黑暗降临前的撒旦。
傅津言睨了眼睫还挂着泪的戚悦一眼,转身便要关门。
“傅津言,今天我打碎骨头来求你,你也不肯放过我。是你逼我上绝路,等到以后哪天,谁跪下来求谁还不一定!”
戚悦伸手抹掉脸上的眼泪,目光笔直地看着他,那里面夹杂着愤怒,恨意,好似熊熊一团火,能立即将他灼烧。
傅津言在关门之前,转头过来了她一眼。
“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