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樆从民二庭出来时, 依然能感受几道炙热的视线在他身上徘徊。
今天开庭,他难得穿了一套正装, 纤瘦的身子包裹在笔挺的西装上,看起来有些禁, 欲。
当然‘禁, 欲’这个词不是他说的, 是开庭前那个书记员和她同事两人悄咪咪说的。虽然小姑娘声音不大, 不过他已经恢复了妖力,自然听的清楚。
他瞧着对面玻璃上反射的身影,再联想到昨晚那家伙替他试衣服时……面色一时有些发红。
李恒和委托人聊完, 一出来就见他皱着眉拍着脸,笑了笑。
“困了?民事案子都这样, 就是照本宣科走个程序, 挺无聊的,确实让人犯困。”
孟樆连忙摇头, “不是, 我今天学到不少开庭的小窍门。”
李恒见他温润的眉眼里都是认真,忍不住又打量几眼, 想着开庭前审判长跟他说的话,一时苦笑,“你这孩子不光长的好, 性子也好。难怪就这么一会,已经有好几个人找我打听你,问你是不是单身了。说起来, 我这老江湖都要招架不住那些人的热情了。”
孟樆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他当然不是单身。这事李恒自然也知道,他和季家关系不错,是季家专职的律师,两孩子的事季家对着亲近关系的人也没瞒着,都早早打了招呼。孟樆来他的律所实习,也是季家的意思,好歹熟人能多照顾些,至少可以在工作上少走一些弯路。当然孟樆这孩子他也很喜欢,聪明,懂事,手脚又勤快,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小心思,他其实是打算把这孩子当徒弟收的。
两人一边往楼下走一边聊着天,李恒借着这空闲把案子又给他详细分析了一遍。
这时候正是午饭点,法院里的年轻人也三两一伙的往外走。他正聚精会神地听着李恒分析案情,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叫他,一回头,就见一女孩穿着工作服快步朝他跑来,脸上带了些惊喜。
“天啊,还真是你,我远远看着就像!”
她说完,目光在孟樆身上停留片刻,一脸赞叹道:“当初模拟法庭时,我就觉得你穿西装特别帅!真应该让咱们班的女孩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都不知道,她们成天在小群里讨论你,说回了老家后,格外想念你的颜。”
孟樆不太好意思地笑笑,他没想到在这能碰到大学同学。说起来他们班天南海北哪的人都有,毕业后除了考研和帝都本地人,基本上也算是各奔东西,今儿在这碰到真算是有缘。
李恒瞧着小姑娘有话要说,和孟樆打了个招呼,就去取车了。孟樆下午有事,原本就请了假,因此也没着急和李恒一起走。
等李恒走远了,女孩眨了眨眼,“你知道吗,刚刚你在前面走时,我那几个同事一直在议论你,还想要你微信呢!”
她说完停顿一会,见孟樆没什么反应,心里一动,鼓足勇气问,“我听他们说,你有女朋友了……这事是真的假的啊?”
孟樆想着家里那位,笑着点了点头,“是真的。”
女孩明显有些失落,眼神暗了暗,“哦,我还以为是曹文远胡说八道呢,毕竟大学那么多年,除了你那个学妹,也没见你和哪个女孩走太近……”她说完,目光里又带了些忐忑,“我,我没别的意思……那个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个饭?张一和我都考到这儿了,他应该在食堂,我现在给他打电话……”
她期期艾艾地说完,掏出电话想拨过去,可一抬头顿时愣住了。
孟樆眉脚轻扬,澄澈的双眼里都是温柔。不过,那目光却不在她身上。
她后知后觉地回头,发现大门那站着一个高个的俊美青年。这人生的实在太帅,往那一站,瞬间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就连她自己都忍不住多看几眼,连电话都忘了打。
“抱歉,我朋友来接我了,下次我请你们吧!”孟樆冲着季刑辰摆了摆手,和身边的同学说完,就快速朝他跑来。
季刑辰似笑非笑地看向他身后,“啧,开个庭也能碰到搭讪的,你怎么这么招摇!”
孟樆一时无语,他哪招摇了?这家伙可比他可招摇多了!
就他往大门口杵的这么一会,那些小姑娘的视线全围着他转悠,简直都要成门口的风景了。
他一边拉着季刑辰往外走,一边耐着性子解释:“那是我大学同学,我俩刚刚在门口碰到的,还没说两句呢,你就来了……”没办法,熊孩子心眼小,要是不解释清楚,他回去不定怎么瞎琢磨,完事倒霉的还是自己。
他说完,有些诧异道:“你怎么来了?我认识那个饭店。”
“你这好歹也是第一次开庭,我怎么也得在门口给你助助威。”
孟樆瞧着他一脸骄傲,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你快拉倒吧,我就一助理,又不是什么名律师。你还敢摇旗助威,前两天报道你没看啊!有个被判败诉的原告在大门口撒泼,直接被捉了。你要是真拿个旗来,小心门口大爷把你当精神病,报警给你捉起来!”
“不能,哪有我这么帅的精神病。”
两人说说笑笑间,孟樆跟着他上了车。季刑辰依旧开着他那辆超级拉风的奥古斯塔DRAGSTER,车子轰隆一声,就飞了出去。
孟樆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腰,把头放在他宽阔的后背上。
帝都的交通依旧很堵,好在季刑辰的车不受影响,没一会就到了目的地。
孟樆解开头盔,想着今天来吃饭的目的,一时皱眉,“阿木什么情况?他们俩怎么在一起了?”
他也是上周才得知,王媛媛那丫头竟神不知鬼不觉地谈了恋爱。对象他竟然还认识,就是当年和季刑辰一起被拐一起被救,还是一个乞讨组的阿木。
他得到消息后震惊不已,要说这两人可真是八竿子打不着一撇。唯一的联系,就是当年季刑辰让阿木帮他查那个校园短信时,扯出了王媛媛。不过当时,阿木虽然表示对王媛媛一见钟情,可他压根就没当真。
关键是,谁能对个照片就钟情了啊!
“他们俩怎么就不能在一起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胖圆都到领证的年龄了,怎么还不能谈恋爱了?”
孟樆瞪了他一眼,“谁不让她谈恋爱了,我是说他俩怎么走到一起去的?是不是你搞的鬼?对了,我警告你,你背地里叫她胖圆就算了,一会吃饭不许这么叫她。”
他说完见季刑辰没什么反应,伸手戳了戳,“跟你说话呢。”
季刑辰哎呦一声,一脸无辜,“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凡人恋爱又不归我管!再说,这都什么年代了,谁还能强迫人谈恋爱啊!就胖……王媛媛那性格,谁能强迫的了她?你这就是关心则乱,人俩能在一起,说明还是有缘,你别跟着掺和。”
孟樆撇了撇嘴,真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啊。前段时间阿木总往他们家跑,他每次回家都能撞到两人嘀嘀咕咕的,也不知研究什么。那两人如今突然在一起,没季刑辰的手笔,他才不信。
他面色复杂地跟着季刑辰进了包房,阿木正在给王媛媛倒水,瞧见他俩笑着打了个招呼。
孟樆目光紧紧盯着他,眼神在他身上上下移动。这家伙还和以前一样,麦色的肌肤,健硕的身材,一脸的青春洋溢,长的确实也挺帅。
季刑辰瞧他目光盯着人不动,神色不满地将他带到身边,拉着他坐了下去。
王媛媛把菜单递给孟樆,不加掩饰地鄙夷道:“曹文远车子半路抛锚了,估计要晚一点过来。”
孟樆被她这神情吓了一跳,有些接受不能地看了看旁边的阿木。
这不对劲啊,这丫头对着陌生人和心上人一向都端着,就连当年喜欢曹文远也都是一副温温婉婉的女神范,直到后来没希望了,才破罐子破摔。可怎么今天对着自己男朋友就……就原形毕露了?
阿木却一点都不吃惊,对着王媛媛完全是一副忠犬的模样。一边给她倒水,一边试着水温,嘘寒问暖的仔细样看的孟樆目瞪口呆。
这家店的海鲜很有名,都是活的,需要顾客自己去一楼挑选。王媛媛爱吃鱼,阿木便自告奋勇地跟服务员下去挑。
孟樆踢了踢季刑辰的椅子,用眼神示意他出去。
季刑辰一脸无奈地耸了下肩,转身跟着阿木一起下了楼。
等两人都离开了包房,他才扭头问,“你这什么情况?说处对象就处了,一点预兆都没有!”
不怪他惊讶,他也是昨天才得的信,知道这丫头处了对象。因为今早要开庭,他还没抽出空来细问。
王媛媛抿了口水,“你这毕业就同居的人,好意思说我吗?这也就是本国同性婚姻法没通过,否则你俩怕是连证都领了。”说完,还俏皮地眨眨眼。
孟樆直接坐到她身边,没理她的打岔,认真地问,“你了解他那个人吗?怎么好端端的,就谈恋爱了?你不是说考研前,要专注学习不恋爱吗……”
“哎呀学长,爱情这东西可不以主观意愿为主,它要是想来,谁都挡不住。”王媛媛说完,见他一脸担忧,噗嗤一下笑出声,“学长,你别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我有意思呢!回头让你家那醋王瞧见了,指不定又怎么埋汰我,我可不敢惹他。你放心吧,他对我真的很好。当然,我也很喜欢他,不然不会答应跟他在一起。”
孟樆瞧她神态不似作伪,犹豫道:“你俩认识还不到一个月,是不是太快了?”在他的印象中,这两人似乎也就认识1个多月,还是上次季刑辰被阿木磨的没法,攒了个局。
“也没有很快,我俩有很多共同爱好,三观什么的也比较合。哦,关键是我和他在一起特别舒服,而且我以前见过他。”
孟樆一时有些诧异,以前见过?难不成是阿木这愣头青去年因为照片一见钟情后,跑去和王媛媛搭过讪?
“你知道我参加的那个天使之家的救助站吧?”
孟樆点头,那是个流浪狗的救助站,这丫头一向很有爱心,大学时还拉他去那当义工。
“其实他也在里面当义工,而且入会比我还早,可惜里面的义工很多,我俩彼此都没见过。说起来,我去参加天使之家的救助站,还是因为他。”
“我有个姐姐是开宠物店的,我高二时经常去她那玩。我记得那天下着暴雨,还夹着大块的冰雹。雨又急又猛,砸在玻璃上咚咚直响,特别吓人。当时整个大街上连个人影都没有,大家都在避雨。”
她笑了笑,偏着头看向孟樆,眼神很温柔,那是孟樆不曾见过的神情。
“我一时无聊,透过玻璃窗往外看,发现马路对面有个人,伞也没打,只穿着个短袖抱着一团东西,横冲直撞地在街上跑。我当时还在想,这是谁家的傻子,穿的那么少也不知道避雨。”
孟樆心下一动,“不会是阿木吧?”
王媛媛笑着点点头,“就是他。他那个时候跟落汤鸡一样,浑身上下都是水,就这么直接冲进店里把我吓一跳。我差点把他当成坏人,拿雨伞打他。这傻子也是,可能被冰雹砸的迷糊了,长的高高大大的对着我张口就叫姐,还一脸的紧张。后来我才发现,他怀里抱着个狗。他把自己的外套全都罩在那狗的身上,一路护着它跑过来,所以才这么狼狈。”
“那狗的样子不太好,奄奄一息的,身上还血肉模糊。直到我姐听到动静出来,把这狗带到里面做手术,他的神情才好了些。不过情绪依旧不太高,浑身湿漉漉的也不怕感冒,一动不动地盯着里面,像块石头一样。我给他倒了杯热水,他也顾不得喝,真是笨的要命!”
说道这,她眼里的光又亮了些,嘴角微微翘起,“最开始我以为那狗是他家的,还教育他出来一定要戴好牵引绳,他也没反驳,还神不守舍地点头。好在狗狗身上都是皮外伤,手术也算成功。他得知消息后一直咧着嘴傻笑,直到雨停了,才抱着那狗走了。后来我听我姐和别人聊天才知道,那是一只流浪狗,在附近徘徊挺久了。那狗过马路时被车撞了,车主连停都没停就跑了,是阿木发现后抱着它一路跑到店里来的。后来我忙着高考很少去找我姐玩,不过我听说他收养了那只狗,而且照顾的很好。”
孟樆一愣,他没想到阿木和王媛媛还有这样一段渊源,好奇地问,“你们俩那个时候就认识了?”
王媛媛不知想到什么,神色怪异地摇摇头,“不算吧,就见过那么一次,就再也没见过了。而且,我那个时候形象不太好,因为在做牙齿矫正,还带着眼镜……你那是什么眼神,我那时整天学习,哪有时间收拾自己!你以为谁都跟你和你家那个似的,每天自带滤镜,不修边幅也是神仙颜值!”
孟樆连忙摇头,“不是,我大一见你,就觉得你很漂亮。”
“我本来底子就好啊,高三毕业摘了牙套和眼镜,再化化妆自然就漂亮啊!”
孟樆笑着附和,“你不收拾也好看,而且还是内外皆美的那种。”
王媛媛嗔了他一眼,眉开眼笑地点头,“所以我最喜欢你了,学长!”
包房大门却突然不合时宜地打开,季刑辰黑着脸,怒气冲冲地瞪着他们,“你喜欢谁?”说完,气鼓鼓地指着自己身边的椅子,对孟樆说,“你给我坐过来,一天天无法无天的,你和谁一家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