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庙, 顾名思义,庙里有座宝相庄严的神女象。而她的历史和出处, 都颇具当地特色。
传说中, 这位神女在几百年前的三江县, 是一位伟大的女医。当时的三江县气候湿热,原始森林繁茂, 到处都是瘴气毒虫, 居民深受其害。后来有几年赶上天灾人祸, 瘟疫肆虐, 一夜间, 这地方死了不少人,差点变成一座死城。而这位神女,就是那个时候突然到这里的。
她术精岐黄, 妙手回春,在三江县救了不少人。后来当地的村名为了感激她,特地为她建了这座神女庙。
不知是三江县村名为了发展旅游业自己杜撰的,还是这神庙确实灵验。神女娘娘在当地确实颇有名气, 因此常有外地人慕名而来。
只不过20多年前,一场奇特的暴雨后, 这座神庙突然坍塌了。
说是奇特,是因为这雨在三江县足足下了三天三夜没停。而这三天中, 乌云密布,狂风骤起,雷云翻滚, 三江县完全被笼罩在阴云中,可神女庙所在的那座山却恰恰相反。除了第一天和第三天都是长空裂帛惊天动地的雷鸣外,第二天在三江县四处乌云压顶时,它竟然雨后初霁,云雾升腾。当第三天暴雨后,那神女庙毫无征兆地坍塌了。而所谓的云照湖,也是在那时突然出现的。
刑二一边和他们讲述自己打听来的神女庙故事,一边唏嘘,“那三天,村子里什么传言都跑出来了。有说看见天龙的,还有说见过什么神女。啧啧,还真是敢编敢讲。好在神女庙第二天放晴后游客都下了山,看守的人也下山补充食物去了。因此等到第三天暴雨坍塌时,庙里空无一人。县里原本打算重建那庙,好歹也算是个有年头的物质文化遗产。可那庙每次修建时,不是天降暴雨冲垮地基,就是出现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因此这事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村子里的人也没再提起过。”
季刑辰听完到没什么反应。每个景点都会弄些传说之类的故事吸引游客,不管这事是真是假,还是真假参半他们故意夸大其词,他都没太大的兴趣。不过他到是有些担心今晚的进程会不会被这雨给耽搁,还有孟樆那个奇怪的身子。
想到此,他瞥向孟樆。
孟樆的脸色不太好,他此时内心的震撼,不比早前在地府听到季刑辰那狗血的的身世差。
神女庙、20几年前、小县城、天龙、天降暴雨和惊雷……
他似乎再一次回到了渡劫前的那个雨夜,他被天雷追着劈,然后误闯了结界里和季刑辰遥遥相望。对方为素昧平生的自己挡下九重天雷劫,而本该妖丹尽损的他却因此得了救,还抢夺了恩人的出身。
现在想来,难怪他的妖身会在云照湖里,自己昨天做梦时会有种诡异的压迫感。搞不好是季刑辰瞧见他魂魄离体,妖身受天雷损害,才用了什么密法结界罩在他身上。
至于这地方常年闹鬼,阴魂不散……
他的妖身虽然没了妖丹,可好歹也会留些妖气,毕竟妖乃大阴大邪之物,修炼成精更是汲取了天地间的灵气与精华。这些妖气对那些孱弱的阴魂最是滋补,简直堪称十全大补汤。比如地府的奈何桥下,就经常从天牢中押一些罪孽深重的大妖,用他们的妖气去修补那些死后灵魂受伤的阴魂。
阴魂受伤会映射在投胎后的人身上,这东西不是转世就可以抹灭的,除非用灵气和阴邪之气修补。灵气鬼魂们自然不敢肖想,而所谓的阴邪之气,妖气就在其中。而所谓的修复,就是最简单的吞食。
若不是季刑辰用结界护着他的妖身,瞧着今日街上看到的那些孤魂野鬼的数量,他那兽身怕是骨头都不剩了……
季刑辰瞧着孟樆的脸色一会红一会白,以为他在担心自己的身子。眉眼微动,右手轻轻覆在他眼上,难得安慰道:“别怕,一定有办法让你恢复的。”
孟樆被他的声音唤回了现实,这才想起自己不可过于激动,否则不知身体里的哪个部分又要兽化。
季刑辰的手指微凉,冰冰凉凉的冷意终究让他清醒了些。他抬手覆在对方的手背上,心里叹息;真的是越欠越多,他这辈子都还不完了……
车里后续一路沉默,刑二也没再说话。他将车开到目的地时,外面的雨反而更加大了。瓢泼大雨砸在地上,溅起一片水花。
大爷知道他们要来,一早就注意着外面的情况。听见喇叭声,连忙穿着雨衣跑去给他们开了铁门,然后带他们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他倒了几杯热气氤氲的姜水,挨个推到他们面前。
三个人道了谢,都接了过来。
“这么大的雨还往这跑,我还以为你们今天不来了呢?”
“哪能啊,上面给了日子,说明天就要我们回去把勘测报告交上去,哪敢耽误正事。您老歇着,别为我们忙活了。”刑二乐呵呵笑着,起身接过大爷手上的暖壶替他重新打好水,然后把包里的烟和酒递给他,“昨天匆忙,也没问您喜欢什么,今天麻烦您了。”
大爷连忙摆手,“昨天你都给我一盒了,再说我是拿了工钱的,可不能再收你们的礼物。”
刑二也不听,嘴上虽然应者,可转身趁他不注意就将东西搬到一边的柜子里。忙活完,才坐回他们身边。
他想着这一路和中百鬼夜行差不多的场景,面上带了些担忧,“大爷,昨晚我们走后,发生什么怪事没?”
“怪事?”老爷子从抽屉里掏出烟纸卷了些烟丝递给他,自己也卷了一只却没有抽,而是反复在手里摩挲,“这儿的怪事,天天有,年年有,就是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他的嗓音有些嘶哑,带着当地的方言听在耳里别有一种韵味。
刑二顾忌着孟樆身子骨不好,在季刑辰的眼神杀示意下到也没抽,反而是叼在嘴里咂摸了两口,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套话,“有这么多怪事,您还在这守着,回去得让他们给您老加钱。”
老爷子浑浊的眼里带了些笑,“那可真要谢谢你,我还有个闺女在外地念书,多攒点钱,也好给她存个好嫁妆!”
孟樆见他神色欢喜,确实不害怕,赞叹道:“您真有胆量。”
“怕什么,我都一只脚已经进棺材了,那些东西也瞧不上老头子我。再说,我上面的祖宗也都在这附近葬着,有先人庇护着,没人来招惹我。可你们几个后生就要小心了,尤其是你们俩,长的一个比一个俊,还年轻,千万得注意,别被那些东西勾了魂拖到湖底。”
他说完又补充道:“虽然我不懂你们说的什么地质,还是勘测的。不过这种天气,还是要听我一句劝,别去河边了,等过两天雨停了再去吧。”
刑二笑了笑,没接这个话,又和大爷聊了些三江县别的话题。老大爷本就是当地人,对这地方的事比谁都了解。他虽然独自一人在这久居,性格却不孤僻,也爱说话。好不容易见到几个大活人,自然没吝啬,知无不言地将自己知道的东西,讲给了他们听。
正聊的兴起时,门口突然发出有规律的敲门声,‘咚咚咚’的声音在这暴雨天中格外刺耳。
孟樆皱了皱眉,这种天气,除了他们必须要出来招魂,应该不会有人冒雨跑到工地。而且工地上大门紧锁,只能从里面才可以打开,外面的人根本进不来,那人是怎么开的铁门?
大爷神色变得有些凝重,匆忙放下烟,一把按住刑二的肩膀。他虽然瞧着干瘦,可因做惯了粗活,手劲大的很。
见他们不解地看向自己,连忙小声叮嘱,“你们一会不论看见什么,都不要惊讶也别害怕,别往窗外看。”
他对几个人吩咐完,立刻站起身,走到门口冲着门外的人扯着嗓子喊,“屋里就我一老头,别上我这闹腾。”说完见敲门声继续,不耐烦地举着一边的长柄伞,也冲着防盗门哐哐敲了几下,嘴里不客气道:“快走,快走,别妨碍我睡觉!”
过了会,见对方消停没声了,连忙扔了那伞转身关了灯。
外面阴沉的像黑天,房间里唯一的亮被这么一关,立刻陷入一片黑暗中。
孟樆瞧他伛偻着身子拉窗帘,连忙起身想要帮忙。他刚走过去,就见窗户上贴着一张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头发湿漉漉的,眼里泛着诡异又贪婪的绿光,目光紧紧盯着屋子。
大爷急急忙忙把窗帘挂好,然后示意孟樆坐下。见帘子把窗户遮挡的严实,这才朝他们走过来。
门外的敲门声这时又响了起来,只不过没了刚刚的规律,一声比一声急。
“别怕,别怕,屋子里有门神爷爷震着,他们没主人的同意进不来。”大爷步满沧桑的脸上一片镇定,像是习以为常。
他在柜子里摸索着,没一会翻出一个老旧的手电,打开开光。虽然屋子里依旧暗淡,但好歹有了些光。
孟樆皱眉,“那是水鬼?”
他刚刚若是没看错,那个鬼就是水鬼,这种东西死后都不能投胎,除非找到替死鬼才可以。
大爷摇摇头,“是什么鬼我到不清楚,只知道他们最爱折腾。闻到生人的味就挨个敲门,真有给他开门的,他就想办法把人拖到湖附近。这边的几个工人被他们吓的够呛,工资还没拿就跑了。”
好在敲门声过了会就消失了,孟樆也算松了口气。他真害怕季刑辰这家伙突然掏出张符,不耐烦地扔出去,到时候招惹更多的东西过来。
等终于熬到了晚上10点半左右,三个人趁着大爷熟睡,轻手轻脚地穿好雨衣,拿着早就备好的东西,一起朝云照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