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樆支着耳朵听了那么几句, 听到电话那头说尸体四肢被啃食干净,脑子里突然窜出在吕夫人家遇见的那只饿死鬼。
陈松一扭头发现他在那偷听, 伸手朝他比划下,嘴里含糊道:“知道了, 我马上过去。”说完,面色沉重地挂掉电话,拿起外套往门口走。
“大舅, 你等等,我跟你一起去。”孟樆见他要走,拿起牵引绳要跟他一起下楼。
“你去干什么,老实在家待着!”陈松‘气势汹汹’瞪了他一眼, 堵在门内不让他走。
“你不是要用大黑吗?我带它过去。”孟樆冲他笑笑,讨好地晃着手里的牵引绳。
“啥黑都不行, 你老实点, 回头我再来借大黑。”
“大舅, 我可能有线索, 我陪你去看看, 我就在车里不下去……”他见陈松不为所动,咬牙硬着头皮说;“你要是不带我去, 我就给舅妈打电话,就说你私房钱藏在办公室第二抽屉里。你还一直背着她抽烟,根本没戒烟!”
“哈?反了你了还!”陈松龇着嘴, 阴森森的露着一口小白牙, 呵呵一笑, 直接冲陈妈喊道:“陈妍,你儿子头有点热啊,好像发烧了!”
孟樆难以置信看他,还没等开口就见陈妈风风火火从厨房里跑出来,伸手往他头上摸,“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又发烧了,我量□□温……”
等着他被陈妈硬拽着量完温度,陈松早没影了。
孟樆本以为心里有事,一晚上会睡不好。可没想到吃完饭洗完澡,刚沾到枕头边就睡了过去。甚至一夜无眠,早上起来神清气爽,整个精神状态倍儿好。
他摸着脖子上那玉,心里一时无限感叹。
果然还是当神仙好,即使下来,也有上面的法宝护着。不像他们这种山野精怪,渡劫遭雷往死里劈不说,稀里糊涂托生成人了,还是个从小体弱多病的早产儿。风吹不了,日晒不了的,要不是那要死不活的妖丹撑着,估计老早就回下面报道了!
所以,有机会还得再努力,争取早日成仙。
他伸了个懒腰,脚背轻轻推开赖在床下打盹的大黑。洗漱好吃完饭,换了衣服叫了个车,直接往季刑辰家里去。那家伙虽然不让他过去,可依照他对这熊孩子的理解,自己如果真的不管不问,八成要王炸!
孟樆在楼下买了一些季刑辰爱吃的水果,然后跑到附近一家粥店特意打包了早饭,最后拎着大包小包往小区里走。
季刑辰那小区查的严,保安虽对他有印象,可没门卡也不放行。这时早过了上班点,大门口没什么人,他又不好意思折腾病号下来接他,只能拎着东西在外面站着等。后来遇见一个女孩出来取快递,借着人家的光偷偷溜了进去。
到了楼下,他才给季刑辰打了电话。电话响了半天,就在孟樆怀疑他不在家时,那边终于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声音沙哑,季刑辰磁性的低音炮愣是变成了没电的破喇叭,滋滋啦啦,听着都费劲。
季刑辰没想到他一大早就跑来了,心里虽高兴得意,可一想到孟樆那弱鸡体格,还是没打算给他开门。他扯着变质的嗓子咳嗽会,费了半天劲才挤出几个字,让他回去。
孟樆听他状态不对,难得硬气一回,死活要上楼。季刑辰拗不过他,外面天冷风大,不舍得他在楼下受罪,只得给他开了大门,然后发了电梯的二维码给他,让他拿手机扫码上楼。
孟樆拎着东西进了楼道,刚出了电梯门,就见季刑辰破天荒的不顾形象穿了件厚重的羽绒服,脸色潮红眼神发飘,歪着身子在门口等他。
他瞧季刑辰脸色不对劲,直接伸手在他额头摸了一下,只觉手心里的热度烫的吓人。
“你都38度了,去医院挂个水吧!”
“你 人体温度计啊!摸一下就能测出多少度?别动手动脚,离我远点。”季刑辰往后退了退,还不忘扒拉两下凌乱的头发。
“我小时候发烧烧习惯了,这么一摸大概就能估算出度数。”
孟樆解释完,瞧他油盐不进不为所动,简直恨不得把他打晕拖走。不过联想到这事后续比较麻烦,而且论凡胎武力值,他也未必能赢,只得忍着。不过也没顾季刑辰的抗拒,拎着东西直接进了屋。
房间里地热很暖和,可是这人依旧裹着羽绒服,神色恹恹地坐在一边。
孟樆把手里的餐盒打开,将粥和打包好的开胃小菜推到他身边。像陈妈小时候照顾他一样,又倒了杯热水给他。
季刑辰昨晚没吃东西,早饿的前胸贴后背似的难受。如今见桌子上的粥是他常去的那家,小菜酸甜可口也不油腻,也没客气,虽然浑身无力可还是拿着勺舀了几口粥喝。
他这次病来如山倒,整个扁桃体都发了炎,说话费劲吃东西也疼。打从记事起,除了那次晕倒在刑二摊子后,他就没得过这么重的病。一时也有些不适应,脑子天旋地转的看人都双影,浑身无力,端着勺的手都有不稳。
孟樆坐在一边看他吃饭,瞧见桌子上的药随意看了眼,目光扫到上面的日期顿时愣住。
“你吃的是这个药?”
“恩。”
“药都过期两年了!”
季刑辰掀着眼皮看他一眼,喉咙里无所谓地应了声,继续埋头喝粥。
孟樆瞧他那样,再联想起陈妈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心,一时有些心酸。好在他来时早有准备,从家里药箱里翻出一堆药。
他从背包里掏出退烧药,分文别类放在桌子上,然后挑拣出一瓶药水,按照比例倒好。等季刑辰吃完饭过了半个小时候,将药推到他面前。
季刑辰喝完粥身子总算有了些力气,皱着眉将药一口喝完,过了会困意上涌,打了个哈气。
“你回楼上躺着吧,我帮你把这些收拾干净。”
季刑辰眼睛转了转,从一边的柜子里掏出门钥匙扔给他,“你拿着,省的一会有事下楼,还折腾我给你开门。”
孟樆想着让他这么个病号来回给自己开门确实不好,点头接了过来。
季刑辰这一觉睡的很沉,梦里光怪陆离的窜出很多陌生又熟悉的场景。他看见自己站在山峦之间,身着一身长衫,隐匿于云雾之后。脚下躺着一只幼兽,浑身皮毛如皑皑白雪,长长的耳朵支在脸上,尾巴像星河一样垂在身后发出银色的光。模样看起来像是个串种的狐狸,不过颜值非常高,就是不太可爱,眨着红色眼睛,凶巴巴地亮出爪子,不自量力的要吃他。
不知为何,他瞧着那奶凶奶凶的小兽,心里有种莫明的欢喜,伸手就想把它抱在怀里揉搓一番。可手刚伸过去,这小东西就像是闪电般蹭的一下窜起来,锋利的爪子直接割破他手背,流出鲜红的血。完了,它竟跟偷腥的猫似的,贪婪的在一边伸着粉色的舌尖,舔着爪子上的血渍。
山雾渐起,水汽弥漫,四周突然掀起狂风。电闪雷鸣,一道紫色的闪电突然朝那小东西直接劈了下来……
季刑辰猛地睁开眼,胸口起伏不定,整个身子跟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湿漉漉的难受。他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过了会,感觉一股暖流在四肢流动,乏力的身子瞬间恢复了大半。
他抬手摸了摸脖子,触感温润熟悉。不知什么时候,那块平安扣竟戴在他脖子上。
他翻身下了床,随手脱掉身上黏糊糊的衣服,将玉佩收在兜里,然后裸着身子悄然下了楼。
孟樆正坐在沙发上刷新闻,昨晚几个年轻人在郊区发现一具女尸,当即报了警。那人死状凄惨,身体四肢破碎,脸部也遭受过啃食,皮肉投亮懔闶橛讶?夥床磺迥q>焖淙缓芸旆馑讼殖。还髦窒11故窃谕缟喜浑侄摺r皇蓖狭餮运钠穑裁囱牟虏舛加校踔亮ナ鱿郑澜缒┤盏脑ぱ远急牧顺隼础nㄒ豢科椎愕牟虏猓褪怯杏型鸦骋墒嵌镌袄锎笮鸵笆尥烟樱胖率拐庵植易捶5?
孟樆食指往下翻着新闻,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大多新闻都是捕风捉影,没一点实质消息,多是吸引流量的噱头,甚至连个照片都没有。
“郊区女尸?这么重口味?”
冷不丁一道声音从他耳后响起,吓的他‘啊’的一声,当即扔了手机。
季刑辰白了他一眼,“你胆子有这么小吗?鬼都不怕,还怕人?”
“不是,我以为是我妈!我忘了这是你家。”孟樆缓了口气,弯腰捡起手机,抬头瞧他裸着身子就穿了个睡裤,一时无语,“你不难受了?”
“啧,我什么时候难受过,别把我和你这种弱猫相提并论。”
孟樆心里腹诽;刚刚也不知是谁,跟林黛玉似的一脸潮红,脚步发虚,上楼都大喘气!
季刑辰瞧他眼珠乱动,就猜到这家伙脑子里肯定没想什么好事,伸手敲了下沙发。
“脑袋里不许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说完,翻出新睡衣走进卫生间,快速冲了个热水澡,洗干净后才施施然走出屋子,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
“你刚刚在查什么?眼睛都掉进手机里了。”
孟樆支着下巴,歪头看他,“吕小姐。”
季刑辰闻言长腿一跨,粗暴地坐在他身边,压着火气道:“你想她干什么,丑不拉几的,也不怕做噩梦!”
“她哪里丑了,只是被饿死鬼……”孟樆瞧他微微眯着眼,淡色瞳孔里凶光闪过,连忙改口,“丑丑丑!都没你好看,你最好看!”
“废话,跟个排骨精似的,有什么好看的。别打岔,你到底想她什么!”
“我舅昨天接了个案子,受害者死相恐怖,说是好像被野兽啃咬过,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郊区女尸?”季刑辰联想到他刚刚看的新闻,狐疑地看他,“哪不对劲?”
“帝都这地方,人口密集管控严格,真要是从动物园里跑出来什么东西,上面不可能不发通知。”孟樆皱着眉,想着那饿死鬼和吕小姐之间的契约,又说道:“饿死鬼这种东西一般在轮回五道,是游魂野鬼有五通,所要承受的就是饥饿。即使附身在人身上也不会吃进去任何东西,只会让人感到饥肠辘辘。这是它们的业障,不会改变。可那只鬼,很肥!”
季刑辰皱眉,“继续。”
“我在想,会不会是它们发现了什么方法……”孟樆被心里那个大胆的猜测吓了一跳,觉得不太可能,连忙摇摇头,“只是一个猜测而已,希望我想的是错的。不过,我还是比较在意吕小姐究竟是用什么方法,和那个饿死鬼签订契约的!”
季刑辰沉思片刻,若有所思,“等过两天,我们去吕家看看。”
孟樆点点头,但愿是是他多心了。
晚上两人吃完晚饭,孟樆背上包要回学校。他临走时特意嘱咐熊孩子别忘吃药,然后把钥匙放在门口,穿上鞋要走。
“哎,你把钥匙带走。”
“啊?不用了,我……”
季刑辰扭过脸没看他,嘴里却别扭又期待地嘟囔着,“让你拿就拿,你明天过来送饭……别指望我这个病号给你开门啊!”
孟樆一时无语,刚刚还大言不惭说自己身体好,没生病,和我们不一样!这会儿怎么又成病号了?
病不病的赶成你上下嘴一张,随心意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