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家的祖宅在江南的西塘,西塘四面环水,要?乘船才能?到达。
这里的小船很小,一条船只能?乘坐几个人?,我和拓跋思远,以及雷丰瑜共乘坐一条小船。
小船晃晃荡荡前行,拓跋思远躺在船上,他?脸色不好,挡床子弩那一下,他?伤的不轻,脸上手上还都是绷带。不过他?脸色不好倒不是因为受伤,而是因为坐船。他?晕船。
在船上没晃荡几分钟他?就开始吐,一直吐到现在。
我还好,咱这是在海上大风大浪里坐过船的人?了,这点?小晃荡完全不在话?下。
不过我现在也躺在船上,因为我就腿软。
那天床子弩从后面夺我的命,雷丰瑜跑过来救我,脱离了他?侍卫的保护,而且他?注意力全在我身上,金雕趁虚而入发动致命的一击。
我每每想起来,腿就软的像面条一样走不了路。
哎!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我的的确确是被?吓着了。
看一眼?站在船头迎风而立,帅酷拉风的雷丰瑜。我低声问拓跋思远,“你什么时候跟雷丰瑜串通一气的?”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很想闹个清楚,不过我没问雷丰瑜,怕他?觉得我太傻。
“猎虎那天。”拓跋思远干呕着,模样活像大肚子女人?害喜一样,“那天他?跟我打赌,他?要?是赢了就让我帮他?做一件事。”
“哦!”难怪那天他?们两个争的那么凶!
“当然了,我看那平岩久治也不顺眼?,一幅阴阳怪气的模样。”拓跋思远说道。
“那龙十四和洛子长又?是怎么回事?我记得他?们是因为龙月请了那个飞龙镖局的谁,才走的。”我又?问。那两个人?神出鬼没的,出没的还真是时候。
“要?不是龙月出面,让龙十四和洛子长假装离开,平岩久治怎么能?不疑心?”拓跋思远答道。
“哦,原来龙月也串通了!”我恍然大悟。
“那父子俩表面上是对?头,其实早就穿一条裤子了。这点?我也差点?被?他?们糊弄了。”拓跋思远说道。
“哦!”我又?恍然了。
“别再装出傻了吧唧的模样,行不行。”拓跋思远对?我咧着嘴,说道。
“哦!”我再次做出恍然的表情?,“原来我在装傻!”
拓跋思远一脸崩溃的表情?。“看在我救你一命的份上,咱能?不能?坦诚点??”
我把双手交叉枕在头下,仰面看着天空,江南的雨季已经过去了!阳光暖融融的晒着,真好!“你说吧,没什么不可?坦诚的。”
“我这几天就琢磨,你似乎是什么都没干,但所有的一切都是围着你在转。”拓跋思远说道,他?这会儿精神头上来了,也不吐了。
“我这张脸有面子咯。”我说。
“那吐蕃兵营里好几千人?,随便拉出哪个来,给他?换上你这脸,你说他?们哪个能?从容的傻到你这种程度?”拓跋思远说。
“从容的傻?”这词用的。
“除了一次不从容不傻。”拓跋思远说:“你救藤崎助那次。”
“那一次你露馅了,那气势,即便是久居上位者?,又?有几人?能?发散出那样气势的,就把你们那个叫东嘎的将军叫出来,你把他?叫出来吼几嗓子试试,他?肯定连你一半也及不上。”拓跋思远说道。
“当时我急了,一个人?情?急爆发起来的时候,自然不同于往常。”我说,“平岩久治那人?是铁定不会说实话?的,不管是对?我还是对?雷丰瑜,所以我得在他?身边等着,等他?露出破绽,龙月那小屁孩真把我换回去了还行?”我说。
“你看到他?什么破绽了?到最后你也是傻不拉几的。”拓跋思远撇了撇嘴。
我鄙视的瞥了他?一眼?。“我以为你在旁边看着,怎么也能?看出点?什么,原来你那眼?睛就是摆设的!”
他?曲指,啪!弹了我脑瓜一下,“快说。”
我说道:“管仁华脖子上的断口特别齐整,一刀二断干净利落。其实人?的脖子不是那么好斩首的,需要?很大力量,利斧、砍刀这种双手把持的重型兵器才能?做到,但一般利斧这样的重器,断口会有骨头渣子崩碎,我以前在家杀牛的时候,不论斧子磨的有多快也是一样,所以斧子做不到这样的效果,那么剩下的就是砍刀,或者?是……”
“或者?是倭国忍者?用的那种□□。”拓跋思远接口道。
“对?。你戎狄的刀也不行。”我说,“你们戎狄是单手刀,虽然不排除有个别大力士能?将单刀使出双手刀的力量,但你们的刀型不对?,戎狄的弯刀砍下后,要?顺着刀的弧度做一个收臂后拉的动作,为了使创口延展。”我说。
拓跋思远以掌做刀,按照平时使刀的手法虚斩一刀,然后点?了点?头,“正是如此,这弯刀从小用着,就是这样的手法,你不说我都没注意。”
“因为刀本身的弧度,加上后拉的这个动作,创口末端会成一排连续的月牙状。”我比划了一下,“从你杀虎时留下的刀痕就可?以清楚的看出来。”
“原来你那时候趴在虎脖子上吸血,是为了检查我弯刀留下的痕迹?”拓跋思远看着我眼?睛里,露出吃惊的神色。
我呵呵了两声,“所以说管仁华几乎可?以肯定是死在倭国□□之下,而很有可?能?他?就是被?平岩久治亲手所杀。”我记得平岩久治将我按在船舷上作势斩首时,他?拔出了他?的那柄佩刀,比寻常□□略窄的剑身,异常平滑锋利,用它来砍掉一个人?的头,大约就像切豆腐那样轻易。
“贼喊捉贼,明明他?杀了管仁华和陈锦堂,却又?栽赃到我二哥身上。”拓跋思远不齿的哼了哼。
“管仁华是被?他?杀的,但陈锦堂却只怕真是死在拓跋秋源之手。”我说。
“你又?是从哪看出来的?”拓跋思远这会儿没有了刚才说我傻的神气,一幅很虚心求教的样子。
“说你那眼?睛是摆设,看来脑子也是摆设。”我故意奚落他?两声。
结果害得自己?脑门上又?被?他?弹了一记,“快说。”
“你可?看见?一个倭国人?身上配有弓箭的吗?就连龙十四我认识了他?那么久,也仅见?他?用过飞镖。”我说,“直到最后平岩久治说要?跟雷丰瑜比箭,结果他?也没用箭,他?用的是床子弩。床子弩我没细看,不过估计跟龙月那随身的小弩原理差不多,上面是以准星瞄准目标的。”
“也就是说倭国人?不善于使用弓箭!”拓跋思远了然的道。
“至少一箭穿心怕是不易。”我说。
“那这就对?上了,平岩久治一早就跟我二哥勾结了。”拓跋思远点?头道。
“他?们在三年前那一战的时候就勾结在了一起,那么平岩久治说的翻山越岭赶去救援的话?就是假的了。他?完全可?以从拓跋秋源那里提前得到消息,预先赶到戎狄,同时有拓跋秋源掩护,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潜伏在那儿。”我说。
说到这里,我叹了口气:“他?曾经是龙跃的学生,自然知道很多他?的事,既然有足够的时间,他?也来得及伪造雷丰瑜的信件之类的东西,将陈锦堂和管仁华骗过去。”
“不止这样。”拓跋思远此时也明白了,“他?身边的忍者?也自然有那种蜘蛛鞋,他?可?以和我二哥合力杀了陈锦堂和管仁华之后,再穿过沼泽地,把龙跃骗回来。”
我点?了点?头:“都说那龙跃聪明,但却怎么养了一条毒蛇也不晓得。”
“就可?惜我还是没有问出来那皇后的下落。”我看着雷丰瑜的背影,说道,“不过,整个事情?捋一遍,大致可?以想象,龙跃穿过沼泽回来救人?的时候,陈锦堂和管仁华已经死了,他?没有亲眼?看见?那两个人?被?杀,也就不存在他?一边被?强/暴一边看着自己?的爱人?受死,坦白的说,要?真是那样大概是个人?也崩溃了,既然那个事情?没有发生,那么他?活着的可?能?还是大的。”
“这个时候你还装?你不就是龙跃吗?”拓跋思远说。
我重新?将视线投到头顶的蓝天上,“我也想自己?如果是该多好,可?我确实不是。”
我没看拓跋思远的表情?,不过想来一定跟吞了个死苍蝇差不多。我看向雷丰瑜,虽然我觉得自己?想到的,他?也肯定一早就想明白了,但或许他?还有什么别的要?问我的。
也许是感觉到了我的目光,他?回过头来,说:“能?再帮我一个忙吗?”
“只要?我能?做到的。”我说。
“你就做几天龙跃吧,帮我陪陪龙家两位老人?,我欠他?们的太多了,就当是帮我还些债吧。”
“阿勒!”
之后我们都没再说什么,雷丰瑜也躺了过来,头枕在我的肚子上。
远处传来飘飘渺渺的歌声,“……船儿摇过春水不说话?呀,水乡温柔何?处是我家,嘴儿轻轻唱呀唱不休呀,年华飘过歌声似水流……”
船歌唱的温婉轻柔,与我吐蕃的歌完全不同,犹如一双温柔的手,轻轻触动着人?内心的柔软。
我们闭着眼?睛,随这歌声轻轻的哼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