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滚落的头颅

得益于我背着嘎姆操练练出来的强健体魄,背着雷丰瑜那座骨头山跑了那么远的路居然?没被累死。不过我却被后?来发生的事,怄得差点去了半条命。

当时我被我哥他们又是灌酒又是拍胸顺气的弄的刚醒,身上还像拆散了架一样疼的动不了。

凤迦奕来了。

“那种竹叶青蛇在我们滇南多?得是。好多?人都挨过那蛇咬。”凤迦奕对我说道,“被那蛇咬了虽然?会疼的要死要活的,不过却没听说有谁真的被那种蛇毒死,因为那种蛇小?,毒液很?少。”

凤迦奕呲着两颗小?虎牙笑的一脸奸萌,“其实吧,也就是说吧,你根本不用这?么拼命,你完全可?以慢慢悠悠溜溜达达的把他送回来,其实吧,再说吧,你不送也没什么,你们骑的那两匹马,已经?自己跑回来了,齐燕和瞿军已经?带着人去找你们了。”

我当时正吃着热腾腾的虫儿草炖山鸡,结果他这?话,让我一口鸡肉跑进了气管里,差点没给呛死。

等我顺过这?口气来,那只山鸡已经?到了凤迦奕的手里,他啃鸡的样子那叫一个凶残,好像八辈子没吃过饱饭似的,不一会儿就剩一堆鸡骨头了。

他吃完了抹抹嘴,“行了,我来就是让你别担心?,雷丰瑜不会有事。”说完,拍着肚子走?了。

“啊呀,就没见过这?么没出息的。”他一走?,我三哥嘉措就嚷嚷了起来,“大哥从太子那求来的虫儿草,二?哥连夜给你抓的山鸡,就这?么便宜他了。”

“谁让他穷呢,看?他衣不遮体的。”我想了想他那吃相,又补充了一句:“这?些日子高娃都住他那。”

想起高娃那一个人顶四个壮汉的饭量,嘉措立刻不吭声了,甚至还满脸的同情,我二?哥次仁直接抖了一抖。

我大哥摆出家长的姿态,对次仁说了句:“以后?别再想着高娃那女人了,真娶回咱们家,咱兄弟就都得像刚刚那滇王那样咯。”

我二?哥忙不迭的点头。

“对了,噶尔多?吉呢?”我跟噶尔多?吉关系铁,按说我这?出事,噶尔多?吉肯定会过来看?我的,而?我醒来这?半天,杰布和东嘎将军,以及几个平日要好的弟兄都来过了,却独独不见噶尔多?吉。

“你前脚刚跟皇帝走?,噶尔多?吉后?脚就被一个兵部的不知道谁谁谁叫住,说是两国之间还要加强军事交流什么的,让噶尔多?吉跟他去兵部,这?种事东嘎将军自然?不会不答应,于是那个人连夜就带着噶尔多?吉下了山,那样子好像火烧着了屁股一样急。”嘉措说道。

“兵部?”我们这?些吐蕃兵都在兵部轮流交流过,兵部那些老爷们,除了忌惮我这?张脸有几分客气外,对其他的吐蕃兵都是不理不睬的,所谓的交流不过就是跟巡逻兵一块溜达几圈而?已,现在有什么需要噶尔多?吉去交流的?还这?么急?

这?分明?又是雷丰瑜的指使?,他一次把噶尔多?吉扔井里,一次趁我不在把噶尔多?吉扔出宫,现在又把噶尔多?吉踢去了兵部,噶尔多?吉到底哪得罪他了?

多?日不见,刚匆匆的说了几句话就又分别的噶尔多?吉,让我的心?情一下子就不好了起来。

但真正把我怄了个半死的却不是凤迦奕,也不是噶尔多?吉被遣走?这?件事,而?是另外一个人,另一档子事。

雷丰瑜被蛇咬了回来,本来是要立刻抬回宫医治的,但那竹叶青的毒正如凤迦奕说的,能将人疼得死去活来,尤其越动就越疼。所以没办法,雷丰瑜不能动,就只能把宫里留守的太医,一锅端了来。

这?一锅端的时候不小?心?就把王莲江也端了来。

雷丰瑜被我背回来时疼死了过去,后?来又疼活回来时,惦记着我这?边的情况,就叫了几个太医给我看?看?,看?过的结果,得出了一个结论,就是我的手废了。

我手上原有没好的伤,待等把雷丰瑜那一身骨头架子托回来时,一双手腕俱都错位了。而?且情况很?严重,就算以后?养好了,也不能再开弓了。

雷丰瑜于是又把王莲□□了来。王莲江虽然?时不时的犯糊涂,但他却是宫里无可?争议的医术第一人,他尤其擅长针灸术,据说通经?活络很?是有效,所以他曾经?有过外号叫‘不死金针’。

我一见到这?位‘不死金针’,就觉得全身不得劲。肩膀上被他戳过一刀的地方,本来已经?好了,现在又一跳一跳的疼,伴随着我的头也是一跳一跳的疼。

王莲□□头十足的一挥手,“全都给我出去。”

这?老爷子的气场比东嘎将军还足,架势直逼安庆。帐篷里我三个哥哥立刻都乖乖的退了出去。跟着王莲江来的两个身高七尺五大三粗的医童,在把他药箱里所有带刃的都搜走?了之后?,也退了出去。

“把手伸出来。”王莲江指着我说道。

我下意识的就把双手往身后?藏。

“再藏那手就别要了。”王莲江恶狠狠的说。

我一想也是,为了能成为一个箭手,我可?是下了多?少工夫啊,这?也是我唯一能拿的出去的本事,如果再没了这?个本事,想要当个侍卫也不够格了。

于是只得犹犹豫豫的把手给他。

王莲江对我肿得想猪蹄一样的手腕并?未多?看?,而?是一针扎在了我的胳膊上。

霎时间一阵麻麻的感觉从胳膊上窜起,紧跟着半个身子都麻得动也动弹不得。

“呜,呜……”嘴和舌头都麻了,张不开口,说不出话来。

王莲江不再管我的手腕,他的手伸到我的脖子后?面?,沿着我的脊椎骨一路摸了下去,一直摸到尾椎,又从尾椎一路往回摸,他边摸着边说,“人有些长得面?嫩有些生的面?老,但年龄大小?有一点可?是瞒不过的,那就是骨龄。”只听他一声冷笑:“你的骨龄可?不是十七岁人的骨龄啊。”

我的耳边霎时如同一声焦雷炸响,眼前阵阵发黑。

“锦堂在哪?我徒儿锦堂在哪?”王莲江摇晃着我,“他们都说他死了,可?下葬时那棺材才只有那么丁点大,连个西瓜也装不下,百几十斤的人,怎么就剩了那么点回来?你说他在哪?”

我的眼前模糊成一片,头昏昏沉沉的,后?来意识就不清楚了,似乎做了一个梦,梦里似乎看?见一个人,他被人一刀斩掉了头颅,他的头颅在地上咕噜噜的滚了好半天,直滚到我脚边才停下来,他的脸正好面?对着我,我看?到他大睁着的一双眼,那双眼就像他还活着,眼中充满了爱慕、眷恋,和不舍,最终都化作?了两行泪,流出了他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