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跃到底在哪呢?
李云锁这一天来到了卡瓦博格雪山脚下。
严重的高原反应让他呼吸艰难,胸闷头晕。
他趴在一条溪水边,喝了几口水,又洗了几把脸,然后靠在一个由卵石堆成的小玛尼堆上,抬头仰望着卡瓦博格雪山那白雪皑皑的山峰。
“没有路了,这里就是天尽头了,连风也吹不过去的地方了。”李云锁沉重的呼吸着这里稀薄的空气,却感觉心比呼吸还沉,“两手空空的回去,陛下怕是会很生气吧,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快两年了,那尸体怕是也早就沉入荒草之下,埋进乱石之中了。”
叹口气,道:“自古英雄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这英雄与美人都占齐了的龙大将军,到底也只是个薄命的。”
叹着气,感觉越发的疲惫,身体向后又靠了靠,可这一靠却听哗啦啦一阵响,这玛尼堆竟然倒了。
原来这玛尼堆堆放的时间还短,外面看着挺高一堆,里面却是中空的,再加上卵石滑溜,可就禁受不住李云锁的体重了。
“他奶奶的!”李云锁这一跤摔下去,立时破口大骂起来。
倒不是这一跤摔的有多疼,而是这一摔正摔在石头堆中的一具骷髅白骨上。
“真他娘的晦气!”李云锁知道吐蕃的丧葬习俗与中原不同。吐蕃人死了一般都是天葬的,只有犯了重罪的人,才埋在土里,因为埋入地下被吐蕃人认为是不得超生的。
可这堆在玛尼堆里面的,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若是放在平常,以李云锁的细致缜密,肯定要找个人来问个清楚,但奈何此时身体上严重不舒服,心里上也很抑郁,再加上这里不似中原到处都是人,这里人烟稀少,有时快马走出十几甚至是几十里地也不见一个人影。也就懒的再去探究了。
不管怎么说,死者为大,还是给埋回去吧。
李云锁捡着石头往回堆回去,边堆着边头皮发麻,“这他娘的是怎么死的?”
这具尸体,或者说只是半具尸体,它只有半截,自腰椎以下完全没有了,而且断骨处非常的不齐整,若说是被石碾子碾过也就这样了。不仅如此,余下的骨头上也很多钝器造成的创伤。
“难道被石碾子碾成两截,趁着人没咽气再给他千刀万剐?”李云锁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掌管着中原的特务机构,拿人上刑的事也没少干,可这种死法他也看着发怵。
突然手摸到一块小些的石头上有不平整的纹路。抓起来看看,见横横竖竖弯弯曲曲的刻着些文字。
“是你名字?”李云锁不认得吐蕃文,想着大约是这死人的名字。
看着这骷髅白骨的一只手呈前伸摊开状,于是把那石头丢了进去,“给你。”
“咔!咔!咔咔!”几声,那骷髅爪子竟然动了,紧紧的攥住了那块石头。
李云锁的汗毛噌的一下就竖了起来,“这么邪?”
再仔细一看,才抹了把冷汗,松了口气。原来这具骨架在这石头堆中通风透气,已经干透了,很脆,被石头一砸就塌了下去。碎骨将石头包在了其中,倒好像它握住了那块石头一般。
……
我握住一块卵石,贴紧我额头,心中默默悼念一番,然后郑重的将它摆放上新堆起来的玛尼堆。
“央金你喜欢的人,是谁?”嘎姆在我背上问。两千差巴兵,三千贵族兵,都凑齐了,我现在不用再跟人赛跑了,继续回来背嘎姆。
“以后我告诉你。”我答道。
“以后是什么时候?”嘎姆追问道。
“下辈子。”我回答说。
“你这个臭差巴。”嘎姆用拳头捶打我。
正跟她闹着,突听得兵营那边一阵喧哗。
原来的营地是两千人用着,扎营在一片山坡树林边,现在五千人了,而且新加进来的那些头人、老爷们还很讲究,要每天洗澡,用水量太大,背水实在是背不过来。于是东嘎将军就将营地迁到了吉曲河边。
听到喧哗,我背着嘎姆迅速向回走。这些大老爷们,不但生活奢侈讲究,而且没事总找差巴的麻烦,好像每天不踩踩差巴就显不出他们的高贵来。
营地里差巴兵和贵族兵两厢站立,斗鸡一样互相瞪视着,地上凌乱的丢弃着一些糌粑,还有打翻了的酥油茶壶。
“怎么回事?”我拉了拉嘉措的袖子,低声问道。差巴一般都很能忍,对那些老爷兵的羞辱、打骂一般都会忍下去,从没见过这种情况。
“他们嫌饭食不好吃,都扔了。”嘉措咬着后槽牙,说道。他口中的他们,当然指的是贵族兵。
“不好吃?”兵营里平常吃的主食是糌粑、还有肉,以及加了盐巴的酥油茶,哪里不好了?而且平常差巴兵为了迁就贵族兵,总是先请他们吃食,吃剩下的差巴兵才吃。
“就是说。”嘉措额头上青筋直跳,“说是来了几天都吃这个,没意思。”吐蕃百姓生活多艰难,挨一顿鞭子有时候能忍,但看他们这种糟蹋吃食,实在有种忍无可忍的愤怒。
“他们不吃我们吃。”我大声说道,“吃饱了我们还要随东嘎将军操练,让各位老爷们爱吃什么吃什么去吧。”我也很愤怒,既然出来就是当兵的,要当少爷回家当去。
我弯腰去捡地上的一块肉,一只靴子却伸了过来,踩在了肉上,并且踩在上面用力碾了又碾。
靴子是考究的雕花靴子,从雕花靴子往上看,是滚着丝绸边的狐狸皮袍子,袍子一边露出一截狭长的角弓,角弓斜挂在穿着狐狸袍子的一幅宽厚健壮的肩膀上,肩膀上是一张棱角分明的年轻帅气的脸,只是两条眉毛高高的上挑着,一幅很欠揍的样子。
于是,我一拳就奔着这张脸上揍了过去。我此时怒气上冲,才不管他是什么白羽箭还是黑羽箭的。
可没等我打到他,白羽箭一伸右手,抓住了我手腕,紧跟着他左手拳头闪电般的就打在了我的腮帮子上。
“噗!”我嘴里、鼻子里鲜血喷涌而出。
“嗷!”这时突听一声尖叫,趴在我背上的嘎姆突然跳了起来,也不知道她那胖身子这一刻怎么这么利索,直接从我的背上,扑到了白羽箭的身上,然后猫一样,两只手爪往白羽箭的脸上猛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