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啦?”
褚欢回头疑惑道。
鹤云归起身,正视了眼她的后背,沉声问:“今天穿这件裙子出门的?”
“啊……”
褚欢自己也往后瞧了一眼,但是她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就点头,“对啊!”
以前鹤云归从来都不会管她穿什么的,“怎、怎么了?是这个裙子有问题吗?”
鹤云归动了动唇,最后摇摇头,“没有,是我的问题,以后注意。”
“啊?”
褚欢听得云里雾里。
他又说:“去换衣服吧。”
“……哦!”
莫名其妙。
褚欢没有再纠结,回房间把她的扳指藏起来,换上居家服。
她出来时,鹤云归又对她说:“明天回荆园,你可以吗?”
后天就是鹤云归的生日,往年这周他就要去普渡寺还愿的,但是因为褚欢的伤,他才待到现在。
褚欢虽然不喜欢荆园,但是要给鹤云归过生日,她肯定不能错过,就点头,“好,我随先生一起回去。”
“若是……”
“我想陪先生过生日。”
本来鹤云归要说她不想回去,也可以不必勉强,但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褚欢打断。
他盯着褚欢的脸看了片刻,最后还是点点头,“好。”
毕竟在荆园生活将近三年,什么东西都有,褚欢第二天就只带了给鹤云归的生日礼物,就跟着他一起回去。
她和鹤云归大概率不会在荆园多待。
应该是史佃云要求的,平时家里根本凑不齐那么多人,今年鹤云归生日,所有人几乎都回来了。
除了史佃云和鹤童童,这半年里其他人褚欢几乎没有再见过。
都格外陌生。
褚欢就跟在鹤云归身边,默默无声。
鹤云归带着她先去了西院,今天史佃云倒是没有过多为难褚欢,但是看她的目光始终冷冷淡淡的,把不喜欢直接写在脸上。
她们之间有交易在,褚欢本来就不奢求她的青眼,所以也没有放在心上。
而且,因为她是鹤云归的母亲,褚欢对她的态度还格外尊敬。
可从西院出来时,鹤云归还是牵着她的手,像是在安慰她。
褚欢发现,现在的鹤云归,已经在留意她的情绪了,虽然不足为道,但是这对于鹤云归而言,就已经非常难得。
她心里是雀跃的。
与鹤云归并肩而行,他们迎面撞上了鹤礼泽。
在小辈面前,褚欢不想让鹤云归失了威仪,就想把手抽开,但是鹤云归握着她的力度更大了点,垂眸看她,似乎在询问她为何要放手。
褚欢只好不再轻举妄动。
鹤礼泽的视线,自然落在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上,他神色微微暗淡,但还是毕恭毕敬地叫鹤云归,“四叔。”
鹤云归颔首,算是应了声。
他又道:“我父亲说你如果得空,就去东院一趟。”
东院是鹤之年他们这一大家子人住的地方。
鹤云归应了声好,转头对褚欢道:“你先自己回南院。”
“好。”
应该是鹤之年找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商量,褚欢不方便跟着。
其实褚欢也知道,虽然鹤之年平时跟她没什么交集,但他对褚欢的存在,并不算喜欢。
就如他所言,如果只是玩玩,他不介意,但是鹤云归如果想要娶她,鹤之年定然会反对。
就像他反对鹤长生和孟瑶那样。
等鹤云归离开,鹤礼泽纠结着,与褚欢同行了一段。
“听说你前段时间出车祸了,现在可好点了?”
当时看到褚欢出车祸的消息,鹤礼泽还在医院实习,他过去找褚欢了,但是那时鹤云归的人不让任何人见她。
后来褚欢醒了,他反而没勇气去看她了。
再怎么说鹤礼泽以前帮过褚欢,所以她不想让两个人之间变成敌对的关系,于是,她随口应道:“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
从西院到南院,路程不算短,但是鹤礼泽似乎没有什么要说的,一直沉默着。
眼看着快到南院,鹤礼泽的脚步终于停下,他抬头,很小心地问她,“你和四叔……现在似乎感情更好了一点……”
褚欢抿了抿唇,她点头,“应该是吧。”
她自己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满。
“那、那你跟在四叔身边,开心吗?”
褚欢指甲掐了掐掌心,思考了很久。
跟鹤云归在一起,她是开心的,但同时,每一刻都如履薄冰。
就像是悬在深渊上的一根独木桥,前途一片黑暗,她看不清有多远,也不知道还要走多久才能到达彼岸,也许永远没有尽头,也许她稍有不慎,就能摔得粉身碎骨。
她是人,也害怕,但她不后悔。
从她喜欢上鹤云归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褚欢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很郑重地跟他说:“鹤礼泽,我喜欢先生,很喜欢,所以……”
她的话点到为止。
果然,鹤礼泽是明白的,他苦笑了声,“你明知道你和四叔不可能的,还要这样义无反顾吗?”
褚欢叹了口气,眸子都是坦然,“可是你觉得我们之间就有可能了吗?鹤礼泽,你觉得,就算没有我和先生这层关系,你父亲会让你娶我吗?”
鹤礼泽神色顿住。
“不会!”
褚欢替他回答,“不仅不会,鹤家的礼仪仁孝已经刻进了你的骨子里,你还没有勇气反抗他,不是吗?”
“鹤礼泽,我需要一个有足够权势,有足够能力的人帮我,这个人只能是先生,没有任何人能替代的了,所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的选择依旧如此,所以,放下过去吧。”
没有歇斯底里,没有面红耳赤,褚欢这么平静地把这么残忍的话都说出来。
其实,鹤礼泽一开始就知道的。
褚欢所说的一切,他早就知道,只是他没有勇气面对,自欺欺人的想着褚欢还有回头的可能。
从一开始,这一切都是他错了。
鹤礼泽身子颤抖,却再也说不出半句话。
两个站了许久,褚欢才又开口,“回去吧,我要先进去了。”
他没说话,但是褚欢没有再继续陪他耗下去,转身离开。
一缕微热的风拂过,园子里的树叶沙沙作响,蝉鸣声聒噪。
她从冬日里来,夏日离开。
鹤礼泽微微抬手,最后连一个模糊的背影都抓不到。
回到南院,褚欢卸了浑身的力气。
她也不想这么狠心,可是她不能让鹤礼泽就这样永远困在记忆里,人终究要往前走,留在过去的人,才最痛苦。
鹤云归生日这天,褚欢一早就起床了,她精心梳洗一番,从衣柜里挑了件鹤云归喜欢的旗袍换上,其他宾客还没有来,褚欢拿着礼物去院里找鹤云归。
院子里种了不少花草,是鹤云归之前养的,这半年他也没怎么回来过,有佣人照料着,依旧生长得很好,他此时正在给那些花草浇水。
褚欢偷偷过去,站在他身后,她脚步很轻,本来想出其不意吓他的,可她刚站定,鹤云归就道:“起床了,用过早饭吗?”
“……”
褚欢瘪瘪嘴,过去在他的那些花草边上蹲下,轻哼道:“先生怎么知道我过来了。”
鹤云归如实道:“看到了影子。”
褚欢:“……”
他中了不少月季,什么品种的都有,此时开得正旺盛,褚欢下意识地抬手摘了一朵。
随后才意识到做了什么,她连忙站起身,讪笑道:“先生、对、对不起,我就是……”
看她紧张到手足无措的样子,鹤云归低笑了声,“没关系,喜欢就摘。”
“啊?”
褚欢愣了愣。
她听说鹤云归很宝贝他这些花的,以前鹤礼泽和鹤童童再小点的时候,来他的南院玩,摘了几朵他的花,他这才勒令没有他的允许,其他人都不得再靠近南院半步。
今天就变成了喜欢就摘。
褚欢心情顿时兴奋到了极致,她抿唇笑着,对鹤云归道:“先生,你闭上眼睛。”
鹤云归挑了下眉梢,但是没有闭眼。
褚欢就又祈求他,“就一秒,一秒好不好?”
她嗓音本就清洌,可以压低了点,软软的,像是在撒娇。
鹤云归拒绝的话说不出,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把眼睛闭上。
褚欢笑着说了声谢谢,就把她提前准备好的生日礼物拿出来,“先生,可以睁眼啦。”
鹤云归垂眼,入目的是一枚通体晶莹的白玉扳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