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慎言不愿意在这会儿切磋，西门吹雪也确实拿他无可奈何。
毕竟打又打不过，人也不怕他的冷脸，就算他坐在一边儿盯着不放，顾慎言都能当他是空气选择无视。
“唔，这道核桃酥做的好，口感细腻柔软，味道滋糯香甜，桃仁也炒得刚刚好，焦香酥脆……”
西门吹雪：“……”
忽然有点饿了。
算了，先吃饭吧，吃完饭再打也成。
但是等吃完饭，顾慎言又慢吞吞的散起了步。
等散完步，又说要去厨房找厨子讨教一下做糕点的心得。
等讨教的差不多——时间也过去的差不多了，又到了该吃午饭的点儿。
“时间过得可真快呀。”
顾慎言装模作样的感慨道：“一不留神都到中午了呢，不好意思啊西门庄主，看来切磋的事儿还得再等等了。”
西门吹雪：“……”
要换成是其他人敢这么戏耍他，哪怕是陆小凤，西门吹雪都会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可换成顾慎言……西门吹雪虽然略有些憋屈，却意外的没有感到不悦。
毕竟对方剑术堪称绝世无双，对他也多有帮助，平时指点他时丝毫都不藏私，在他心目中是亦师亦友般的存在。
不过经此一遭，西门吹雪也算是看清了顾慎言的真面目。
什么温和好脾气，全都是假象，这人分明恶趣味的很，报复心也很强，虽然报复的手段有点儿幼稚……看着顾慎言脸上隐隐透着得意的笑容，西门吹雪忍不住叹了口气。
“什么时候切磋随你心意便是。”
反正最近切磋的次数也不少，够他消化一阵子了。
“书房里珍藏了不少剑法秘籍，你若是感兴趣，下午可以去看看。”
可别再去找厨子交流什么做糕点的心得了，最近每顿饭都有糕点，还基本上都是甜点，他真的有点吃腻了。
“还有你之前提过的，邀请我成为纯阳宫客座长老的事情——”
顾慎言眼睛一亮，立马停下脚步，满是期待的望向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倘若你所言是真，愿意时常与我交手，无需过问外事，也不必时时待在纯阳，那我便同意了。”
顾慎言：“！！”
开心！快落！美滋滋！
纯阳未来客座长老一号，搞定√
心情倍儿好的顾慎言哪儿还顾得上跟西门吹雪计较早上的事儿，当即就拍着胸口保证道：“你放心，等吃完饭我就陪你切磋，在万梅山庄期间，只要你想切磋，我就随叫随到，绝对不再推辞！”
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西门吹雪自然不会拒绝，更不会跟顾慎言客套。
切磋这种事儿，当然是多多益善了，一天一次他都觉得有点儿少，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还想按照一日三餐的频率邀请顾慎言跟自己切磋。
吃完早饭，切磋一次；吃完午饭，切磋一次；吃完晚饭，再切磋一次。
想想就觉得很充实。
几天后——
被西门吹雪过于频繁的切磋邀请折磨到快要崩溃的顾慎言：“太过分了你！”
一天打三次，一次大半个时辰，他手都快要软了！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儿！
甚至还有了心理阴影，一看见西门吹雪那张脸，就想扭头逃跑。
“你说过的。”西门吹雪丝毫不为之所动：“随叫随到。”
顾慎言：“……那我可以反悔么？”
西门吹雪的脸立马就冷了下来，目光如剑般刺向顾慎言：“出尔反尔非君子所为。”
“你不要逼我啊。”
顾慎言才不怕他的冷脸呢，为了能让自己少受点累，他也是豁出去了，拉下老脸开始耍赖：“最多一天一次，再多我真的承受不来，你也未必能消化得了。而且你别忘了，我说的是在万梅山庄期间，不会拒绝切磋的邀请，如果我离开了万梅山庄，那自然也不能算是出尔反尔了。”
西门吹雪只好选择妥协。
毕竟顾慎言连威胁的话都说出来了……他要是不妥协，这人估计真能干出立马就拍拍屁股走人的事儿。
但西门吹雪也有别的条件，比如说延长切磋的时间。
“一个时辰如何？”
“两个时辰。”
“一个半时辰！不能再多了！”
“……”
“你要是不点头我就走人！”
“……那就一个半时辰。”
太难了，我太难了。
顾慎言叹了口气，感觉自己跟皇帝和诸葛神侯谈判的时候都没这么累。
西门吹雪啊，可真是个可怕的男人。
他都被累到手软了，西门吹雪竟然还能面不改色的继续坚持下去，是铁打的身子骨吗？
其实只是比较能撑面子，每次切磋完走出顾慎言的视线后，都得被管家扶着回房间的西门吹雪：“……”活血散瘀的药膏又快用完了，抽空再多做几瓶吧。
时间缓缓流逝，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四月中旬。
天气逐渐暖和了起来，万梅山庄外的梅花已经凋零，但杜鹃和桃花却接连盛开，草木也越发葱郁，又是另一幅美景。
用过早饭后，顾慎言照惯例溜达到庄外消食顺便赏景，兴之所至，还会哼个小曲儿。
如果有人离得近，或许能听出他哼的歌词竟然是《太上老君虚无自然本起经》的内容。
“……譬若日、月及火，其精明然。而无有形质，故为虚。”
道家经书大都内容繁复，记忆力再好的人，背起来都有不小难度，所以纯阳宫许多年幼的弟子们就想了个方法，比如说以歌唱的方式背经书，既有趣又能提高效率，可要比生记硬背容易的多。
这法子实在好用，所以后来那些年长的弟子们也开始效仿，久而久之，甚至变成了纯阳宫的一个传统。
不过顾慎言以前在大唐的时候并没有尝试过，因为他那时候还是个哑巴，连话都说不出来，又更何况是唱歌呢？
但是这方法也不全是优点。
还很魔性。
养成习惯之后，平时做早课念经的时候，一不留神就会变成唱经。
而且传染性极强，如果弟子们聚集在一起做早课，其中只要有一个开始唱，后边儿就会演变成大合唱。
……然后就会被师长训责，罚抄很多遍经书。
所以顾慎言就有些纠结，不知道等纯阳宫建成、自己收了弟子以后，要不要把这个背书的小技巧告诉他们。
在山坡上溜达了两圈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顾慎言便转身回到了万梅山庄，准备去做日常任务——和西门吹雪切磋。
他们切磋的地点在后院，时间也固定了下来，差不多是辰时三刻，顾慎言通常都是踩点儿到，而西门吹雪则习惯提前片刻就在后院等待，所以顾慎言到的时候，西门吹雪通常都已经在了。
可今天似乎出了什么意外。
西门吹雪没有准时到达。
面对这种情况，顾慎言脑袋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怀疑西门吹雪的身体出了问题。
是昨天跟他切磋的时候伤着了？还是生病了？
不应该呀，他下手的时候一直都很有分寸，从来没见过血……那就是生病了？
正在顾慎言准备去找管家询问的时候，迟到了将近一刻钟的西门吹雪，却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表情很严肃，手里还拿着一封信。
“陆小凤遇到了麻烦。”
顾慎言：“……”
实不相瞒，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竟然丝毫都没觉得惊讶。
陆小凤这家伙，简直就是麻烦的代名词。
他要哪天不惹麻烦了，顾慎言才会觉得惊讶呢。
西门吹雪一边将信交给顾慎言，一边简短的总结道：“信是司空摘星写的，原本送到了神侯府，后来又被转送到了合芳斋。”
合芳斋是万梅山庄的产业这件事儿，江湖上或许没多少人知道，但神侯府肯定是知情的，毕竟合芳斋总店就开在京城，而京城，又是神侯府的地盘。
顾慎言接过信，一目三行的扫过，原本还算轻松的神情逐渐凝重起来。
陆小凤这次遇到的麻烦，还真有些棘手。
而且遇到麻烦的，不止是陆小凤一人。
神侯府……冷血和一点红，竟然也被牵连到了其中。
司空摘星在信中大致写明了事情的经过——他和陆小凤在码头盯梢了快一个月的时间，终于等到了蝙蝠公子的心腹，那个叫丁一的年轻男子，但对方却并没有在第一时间上船，而是在码头绕了一圈后，拐进了一条暗巷。
陆小凤和司空摘星出于好奇悄悄跟了上去，发现丁一在巷尾的一处宅子中，囚禁了许多姑娘。
这些姑娘们都被缝了眼皮打断了腿，模样惨不忍睹，陆小凤实在是于心不忍，就和司空摘星商量着分头行动，让司空摘星继续跟踪丁一，他则留在原地，伺机把那些姑娘们给救出来。
结果他俩这一分头，就再也没有聚首。
陆小凤失踪了，和那些被囚禁在院子里的姑娘们一起，失去了踪影。
司空摘星当时就急疯了，到处找人，连着好几天晚上，将停靠在码头的那些船只全都给搜了一遍，在搜的过程中，又意外遇到了似乎正在躲避危险的冷血和一点红。
两人都受了伤，伤得还不轻。
司空摘星和两人碰面后，才得知陆小凤和神侯府一直都有联系，此次调查蝙蝠公子的事，神侯府的人也参与了进来，派来的正好是冷血和一点红，两人早在三月底就赶来了岭南，只是一直躲在暗中没有露面，打算到时候跟他们一块儿混上船前往蝙蝠岛。
司空摘星和陆小凤跟踪丁一找到那处院子的时候，冷血和一点红也远远的跟在他们身后。
陆小凤解救那群姑娘的时候，他俩也帮了把手。
但是过程出了点意外。
谁都没有想到，竟然有蝙蝠公子的下属易容后隐藏在那群姑娘当中，而且对方还只是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
三人没防备，在靠近对方的时候遭了暗算，中了软骨粉。
陆小凤离的最近，中毒最深，当场便失去了行动能力，冷血和一点红虽然离得稍远，可也多少受了些影响。
两人当时是想带着陆小凤一起脱身的，但时间太紧，那名伪装成受害者的女子也在下完毒后第一时间就发了信号弹，援手很快就赶了过去。
被围攻的冷血和一点红势单力薄，为了脱身已经拼尽全力，自是没有余力再去搭救陆小凤。
两人逃脱追杀后，就躲在了码头上的一艘小渔船里，本来是想缓过劲儿后联系司空摘星，再一起想办法去救陆小凤，结果巧的很，竟是和摸黑搜船的司空摘星直接撞上了面。
三人商量过后，打算继续留在码头监视丁一的动向，顺便查找陆小凤的下落。
为了以防万一，司空摘星也连夜写下了这封信，借用神侯府在当地的暗探送往京城，先将消息传递给神侯府，再托神侯府转送到顾慎言的手上。
“……算算时间，顾老板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和一点红他们估计已经上船了，但还是要麻烦你走上一遭，楚留香也在岭南这边，他有一艘船，可以出海。经陆小凤分析，蝙蝠岛应该位于南海群岛边缘海域，冷血身上带有特制的信号弹，会在合适的时机点燃。”
“若是收到信号，还请速速来援，若是收不到……就麻烦你帮我们几个立个衣冠冢吧。”
“——司空摘星留。”
“哦对了，一点红让我转告你，说他一定会拼尽全力回到你的身边。”
顾慎言闭上眼睛，努力平复情绪。
几息后，他睁开双眼，面色看起来似乎恢复了平静。
只是捏着信的手指有些泛白。
“我得走了。”
他对西门吹雪说道。
“马匹已经备好。”
西门吹雪沉声道：“让包子继续留在万梅山庄吧，我也一同前去。”
陆小凤也是他的朋友。
朋友有难，他总不能束手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