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很热闹。
听声音该是外出的都陆续回来了。
挂了电话的林杳杳却没打算融入进去，默默的占据洗碗池。
除去先导片录制时在饭店吃饭，其余都是她负责最后的洗刷工作。她并不觉得烦，反而心里觉得踏实。毕竟享受了别人的劳动成果，肯定也要出份力才行。只是秦昭来了之后这份工作她好像都要保不住了。
“你怎么总是抢我活呢。”
林杳杳的低气压终于在秦昭又把她挤到一边后散去些。
她音量拔高，气呼呼的瞪他。
秦昭慢条斯理的刷碗，因为有前科，今天倒是没有女嘉宾往这边来，生怕自己给自己找事儿做。秦昭很满意，迎着林杳杳的不满将手里用洗洁精刷过的盘子递过去。她愣了一下，回过神后连忙伸手接过来，在另一个水龙头处冲洗干净。
流水线搭建完毕，两人合作无间。
泡沫顺着水流冲走，林杳杳心里蒙上的那层阴霾似乎也随着散去，她主动开口打破两人间的沉默：“明天我点的菜，可不可以改到晚上做。”
秦昭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但他很快止住笑意，问道：“怎么，你不是说晚上还有别的菜想点，不能敷衍每一顿饭吗？”
林杳杳说：“我也不想啊，可是我们辅导员让我明天回趟学校补个材料。好烦，不能睡懒觉了。”
前段时间备战考研，林杳杳整个人都灵魂出窍。
考完后本打算给自己放放假，休息休息，却没想到投出去的简历有了回复，这才临时到节目组实习。
别人的实习和她的实习当真不一样。
不过看在钱的面子上，她都能忍。
“刚刚是你们辅导员的电话？”
“……”林杳杳沉默几秒，才闷声道，“刚刚是家里的电话，然后微信看到了辅导员的通知。总之我明天要回去一趟，中午肯定赶不及回来吃饭了。”
林杳杳就读的是本市名牌大学，历史悠久，名声在外。
只是新校区比较偏，从录制住处回去，地铁换来换去，来回也要三个多小时。
秦昭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两人干活莫名有些慢，等林杳杳把餐具放回柜子里，一楼只剩下秦昭和刚洗漱完毕下来的周律师在聊天。
其他人本就回来的晚，说说笑笑好一阵才各自回房梳洗整理。
直播早就结束，林杳杳想了想，也没多待，上楼休息去了。
其余人洗漱完毕又热闹了一阵，最后渐渐安静下来。
林杳杳躺在床上愣神，想起今天家里打来的电话，心里就总不是滋味。最后干脆掀开被子往头上一蒙，片刻后，被子下就传来闷闷的呜咽声。
砰砰砰——
门又被人叩响。
“谁呀？”
她吸着鼻子开口问道，努力平复情绪。
外面无人应答。
最后她还是下床过去开门，却只看到一杯热牛奶被搁装饰架上。
清晨寒风肆虐，扑面而来，路上结了层冰，拖慢了来往行人车辆。
林杳杳精神抖擞，慢悠悠地走着，小心极了。
高璇没什么耐心，蹭蹭几步过来把人搂住，“哎哟我们小红人，可算见到你了。”
同为实习生的高璇还住在宿舍，今天为了补材料请了假，很是悠哉。看林杳杳没有带跟拍，松了一口气。
“我特怕你带着摄像大哥来，我还没上过电视呢，晕镜头。”
林杳杳看她耍宝，回道：“那跟组当苦力的时候，你岂不是要窒息嘛。放心好啦，我专门去找了导演，回学校只是补个材料，也没什么可拍的。”
“不过你瞧，你还真是火了。这一路上偷拍就没停过。”
“所以我专门裹得严实了点。他们拍不到什么的。”
林杳杳拉拉自己的围巾和派客服帽子，自信满满。
路人就是图个新鲜，新鲜劲儿过了也就没什么了。
林杳杳和高璇补好了材料，又被辅导员拉着唠八卦，最后还亲切的合了影才肯放人。
林杳杳出门就垮下了脸。
“呜……我的水煮鱼。”
“食堂的水煮鱼虽然供不应求，但每天都有！孟晶请吃饭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高璇扯着人就跑起来，“她在体育馆看男友打球呢，刚给我发信息让我们结束直接去找她。”
“那走吧。”
“有吃的你真是怎么都行。”
京川大学新校区有AB两所室内体育馆，分别提供给校队进行日常训练，也会在特定时间开放给学生使用。
高璇看了眼比起平时多了不少人的拥挤入口，疑惑不已，“怎么这么多人，都饭点了，不应该都冲食堂吗，大冷天的。”
“就是就是。所以我们待会去吃什么啊，后街的涮羊肉？暖呼呼的肯定特别幸福。不然铁锅炖也行，他们家最后铺上去的焖面还有贴饼都很香……”
室内体育馆开了空调，热烘烘的。
林杳杳进来就遭不住了，帽子围巾摘掉，乖乖跟在高璇身后往里走。
最里面的场地围了许多人，砰地一声，排球砸出人群，众人才往外散了散。趁着这个空档，高璇一眼就看到了捧着男友外套的孟晶，拉着林杳杳挤了过去。
“孟！”
视野开阔，面前的景象也一览无余。
林杳杳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闪着光的秦昭。
他穿了件黑色短袖打底，袖子随意的撩到肩头，露出手臂肌肉，线条修长。等待对面发球的空档，他正转头跟身边的队友说话，顺便抬手抹了抹滑落的汗珠蹭在运动裤上。
下一秒，几人齐刷刷的动了。
鞋底磨擦地板发出刺耳的声响，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疾驰而来的排球上。
一传到位，有人高喊。
“秦昭！你的！”
他也应声，调整步伐，嘴角挂着淡淡地笑容，几步助跑后如同展翅的雄鹰高高跃起，手臂挥下，巨大的力道迫使球轻松突破拦网得分！
“nice！！”
秦昭转身与队友击掌，衣袖滑落，他也没去整理。
球场上的秦昭和平日里的模样有些差距。
一个谦和有礼，另一个则是张扬肆意。
看着他明亮开怀的笑颜，林杳杳移不开视线，只是想着，原来看人打排球并不无趣啊。
比起观众的兴致勃勃，场内就不那么和谐了。
尤其是秦昭对面的男生。
“不打了！”对面传来抗议声，刚刚拦网被秦昭一球扣死的男生不乐意了。“队长！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么！你们带着现役最强主攻手打我们，像话吗。”
方才给秦昭传球的男生听了，笑道：“友谊赛而已，咱们可是石头剪刀布决定秦昭归哪队的。”
这边的自由人也跟着帮腔：“就是！李翔，刚刚你还说要领教一下秦哥的扣球，才三球你就顶不住了？”
“顶不住顶不住！”李翔认怂，“我不管！一边一球吧，公平公正！”
“哪有你这么玩的。”
“敢情被扣的不是你们，你们也得感受一下！”
场内的小插曲让围观群众都跟着哄笑起来。
孟晶的男朋友也在其中，她跟两个刚到的舍友解释：“本来系主任带着秦昭同学来参观室内体育馆，刚巧校队在这里打友谊赛，大刘他们起哄非要秦昭上场打打，人家穿着便服也没架子，我得粉他了。”
说到这儿，孟晶又看向林杳杳，刚想补充些内容，就听到周遭七嘴八舌的低语。
看来近期两人在恋综上的故事传播度挺广，走到哪里都有磕学家。
讨论的话题传入秦昭耳中，他转身往场外看过来。
林杳杳耳朵发烫，下意识想移开视线。
可秦昭不给她这个机会，长腿迈开，几步就来到她跟前。
“好巧啊。”
“你怎么不告诉我你要来这儿？你也是京大的？”
林杳杳尽可能在众人的围观中自然对话。
秦昭撩起短袖下摆快速擦了把汗，紧实明显的腹肌一晃而过，女孩子们都乱了套。
他神情未变，眼底笑意更浓，“临时被抓壮丁，过来露个面。虽然我因为比赛不常在学校，但也是京大大二的学生，如假包换。”
大二？
高璇嘴快：“那是学弟啊。”
林杳杳用屁股撅她，制止她脱口而出更多不过脑子的话。
可秦昭脾气好，什么话都接：“学姐好。”
“她开玩笑呢！那个……你们继续，我们就先走了。我是来找舍友的，她说请吃饭。”林杳杳一手拉着高璇一手扯着孟晶就要离场。
秦昭抬手拦她：“一起。”
“啊？”林杳杳堂皇，极力婉拒，“不用了不用了！”
秦昭看了眼队长，说：“介意待会聚餐多几个人吗？”
队长意会，热情的揽客：“不介意不介意！”
“他们都订好颐源居的桌了。还外卖了后街的水煮牛蛙跟干锅鸭。”秦昭亲切的帮队长补充。
高璇低声同孟晶吐槽：“秦昭也太懂了吧，分分钟拿捏杳杳。”
孟晶附和：“饭搭子CP麻烦锁死。”
颐源居也是林杳杳挂念很久的。
节省惯了的她虽然爱吃嘴馋，可生活费有限，这种地方也只能等聚餐的时候跟朋友AA才会舍得来。
更别提还能吃到后街的水煮牛蛙跟干锅鸭了。
对她来说是根本无法抗拒的诱惑。
所以这会她和高璇孟晶一起坐在场边的长椅上充当啦啦队。
林杳杳身子僵直，和旁边兴奋的姐妹们形成鲜明对比。
“不舒服？”
挨着她坐的男生喉结滚动，低声说话时嗓音哑着，盖过了场内的所有声音。
她摇摇头：“你就不打啦？”
秦昭笑笑：“他们说我上不公平，哪边输哪边凑钱请客聚餐。”
事关生活费，这场一局定胜负的友谊赛血雨腥风。
虽然场内打得有来有回也很精彩，可围观群众的目光更多的还是放在了并排坐着的两人身上。秦昭出了汗，额前细碎的刘海被他拨到后面，露出额头，衬得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越发俊朗。
他盯着场内看，时不时偏头跟身边的女孩说上几句，表情自然。
只是仔细看不难发现他微微上扬的唇角，还有刻意靠近女孩的霸道坐姿。
“你下午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啦。导演说要在晚上直播前回去才行。”她如实回答，又反问，“好奇怪，你怎么也没带跟拍。我是没什么可拍的，但是你的话，导演应该很想24小时尾随吧。”
被她的用词逗乐，秦昭没忍住，笑了起来。
林杳杳又看到他的虎牙，有些可爱。
“当然是有条件的。而且毕竟难得来学校，太高调了不太好。”
“对吧，我就是觉得不太好才专门去找导演沟通。”
意见相合，林杳杳语调上扬，开心的分享着自己的想法。可没说几句，肚子就咕噜噜地叫起来。她抬手捂住，庆幸场内足够吵闹，不然又要出丑了。
只是……忽地听闻身侧人一声轻笑。
下一秒，林杳杳埋在围巾下的右手就被人轻轻握住。
她脸颊滚烫，险些条件反射的跳起来。
却在感受到温热手掌里包裹的塑料触感后愣住。
等秦昭的手收走，她才掀开围巾。
白嫩的手心里是一颗青葡萄味儿的糖果，还没吃，可林杳杳知道它的味道。
甜甜的，很清爽。
“只剩一个了，给你吃。”
耳边是男生染着笑意的话语。
恍惚间，林杳杳好像又回到了穿着校服的年纪。
那时身边也是他。
“只剩一个了，给你吃。”
塑料糖纸包裹着透亮的青绿色糖果出现在林杳杳的视线里。
她忍着那股恶心的晕眩劲儿努力仰着头看。
少年迎着光走来，为她遮住了刺眼的艳阳。
视线聚焦，那张好看的脸庞映入眼帘，和他递来的糖果味道一样。
干净清爽。
回味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