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没有光,就在一片绝对的黑暗空间之中,细碎的脚步声,带着空旷的回音从远处传来。声音微弱,可是在死寂的环境中,任何人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均匀的脚步声虽然缓慢,却一声接一声连绵不断的,每一次踏在地面发出声响,都好像就紧贴在耳边响起一样,又飘渺的仿佛远在世界的尽头。“踏,踏,踏”,一步接着一步,每一次脚步踏在地面,都如同扣在人们的心头,会让听到的人感到一阵阵难以形容的恐惧和战栗。
“吱呀”,就在仿佛永远不会停止的脚步声停下来的同时,门轴转动的声音代替了脚步声,充斥在黑暗的空间之中。门轴的锈蚀并不严重,声音不是很大,但是相对于死寂的环境和微弱的脚步声,震撼的就如同一阵雷鸣。随着门轴的转动,一道微光从打开的缝隙中渗出,穿透了无处不在的死寂,照进了这片空间之中。
这里似乎是一片很大的空间,微弱的光芒就算伸展到尽头,也无法照亮周围的全部环境,只能照出光芒下的人和他脚下的地面。那是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色法袍中的法师,跳动的光芒就飘浮在他的头顶,没有任何支撑的围绕他盘旋,随着他的脚步一起一伏,在他的胸前,银色底座上镶嵌着金色的沙漏,在淡绿色的光芒下反射出冷冷的光。在他的脚下,青色的石板向前延伸,没入黑暗中,石板光滑如镜,上面没有刻印任何花纹。
在这片空旷而黑暗的空间中行走,就算有微弱的光,却无法确定任何参照物,仿佛被放逐至无尽虚空中的生灵,找不到方向,也感觉不到空间的移动。好在还有脚下的地面,青色的地面随着踏踏的脚步声向后退去,这是唯一可以证明在黑暗中移动的证据。一步,一步,黑暗中,时间似乎已经失去了意义,每一步踏出,似乎只过了一秒,又似乎一步踏出便已是永恒。随着一步步的潜行,四周的黑暗中仿佛响起了无数窸窸窣窣的怪声,就像有数不清的生物隐藏在黑暗里,正在凝视着黑暗中的火光窃窃私语。但是,黑暗中的步行者对于一切都无动于衷,脚步缓慢而稳定,步步向前,没有片刻停留。
“呼”,黑暗中突然响起了火焰的爆鸣声,数十团火焰在高处突兀的出现,和黑袍法师头顶的光芒一样,火焰同样散发着淡绿色的冷光,把整个空间染上了一层诡异的色彩。火光闪烁,照亮了这片空旷而黑暗的世界。这时才能看到,这是一个数千平方米的巨大空间,似乎是一个神殿祈祷室的样式,不过比普通的祈祷室大了无数倍。神殿的大门宽达十米,但是相比整个神殿的体积来说,就和普通人家的房门一样狭窄。进入大门之后,两侧各自竖立了一排贯通上下的圆柱,支撑着神殿超过三十米高的穹顶。圆柱上,雕琢着大量奇异的浮雕,这些浮雕让人很难理解,数十副浮雕集合为一组,每一组浮雕,都显示着一群相同的人,在相同的地点做着不同的事,不是人与人之间做事不同,而是每一个浮雕上的每一个人,都和另一个浮雕上的自己的行为截然不同,除此之外,其他都没有任何区别,就连头顶太阳的位置都没有变化,仿佛是为了表现,这些人在同一个时间里,每个人都可以做出几十种完全不一样的行为,给人一种非常诡异的感觉。
圆柱构建的走廊的尽头,是一座高高的石台,石台上固定着一个巨大的神座,神座由一个巨大的沙漏构成,但这个沙漏却是扭曲的,扭曲成了一个首尾相接的形状,沙漏构成的神座中甚至还有细沙存在,这些细沙在神秘的力量推动下,不断的循环流动,似乎永不休止。
石台的石阶最下方,二十多个同样一身黑袍的人,一言不发的侍立在神座的两侧,每个人都是相同的打扮,厚厚的兜帽罩在头上,遮住了每个人的容貌,让所有人看起来都是相同的样子。没有多余的人对新进来的人有反应,只有单独站在最靠近神座位置的一个黑袍人慢慢放下了举起的手,很显然,那数十团突然亮起的火焰,就是他在操控的。
新来的黑袍人缓慢而无声的穿过两侧默然侍立的黑袍信徒们,走到单独站立在神座下方的黑袍人背后,凝视着他的背影。这个神座下的男人身上带着一种无比诡异的感觉,动作矫健而干脆,像是个年轻人一样,没有丝毫老人的迟滞,但从他身上却总是透出一种经历过岁月沉淀之后的沧桑感,仿佛已经度过了漫长的岁月。
“祭司大人。”新来的黑袍人先对着空无一人的神座跪拜,起身后又对着最前方被称为祭司大人的人背后深鞠一躬,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兄长大人,很抱歉,我回来晚了。”
“时间的早晚并没有意义,只要回来了就好。”黑袍祭司慢慢回过头,兜帽下是一张年轻而陌生的面孔,年轻的眼睛里,却透露出苍老的目光。祭司认真的看了看后来者,点点头说道:“现在能赶回来的人已经齐了,已经可以开始了。既然你一定要把大家都召集起来,说明带来了坏消息,对吧。”
“是的,兄长大人。”后来者垂着头,失落地说道:“是最坏的消息。”
“他们已经发现了?”祭司的声音却平静的没有一丝起伏,仿佛任何变故都无法激起他心中的波澜:“不,他们发现也是正常的,毕竟那个是完美的凯尔,发现不了才是奇怪的事。看来他们早就发现了,而且已经回来了?”
“对,他们已经回来了,兄长大人。”后来者有些不安地说道:“七天前,他们突然从法拉尔返回了高原,第一时间造访了崔凯斯领的萨摩埃尔。他们从萨摩埃尔那里得到了证实,彻底发现了咱们的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