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浅浅！”
忽然间，身后便传来夸张的声音。在她面前顿时有强烈的光芒刺向眼睛，她下意识扬手去遮，而手腕立刻被人向后拽住，视角天旋地转，有那么一瞬间整个人都僵住。
尖锐的剎车声在耳边响起，依稀有股力道撞了她一下，而耳边模模糊糊的只听秦瀚泽着急的声音。
“没事吗？浅浅？”
她晕了过去。
失去意识的时候，周围一直有嘈杂的声音。
“到底怎么回事？浅浅怎么会跟你在一起。”
是褚子楠的声音，鼻尖里嗅到消毒水的味道，慕容浅浅恍然反应过来，已经到了医院？
她记得自己慌慌张张跑了出去，记得那疾驰过来的汽车，也记得秦瀚泽拉了她一把自己承受了车子剎车时那股力道。
宝宝呢？宝宝还好吗？
慕容浅浅不确信，周围又是一阵吵嚷，很熟悉的脚步声，是欢欢到了。
“喂，你们都在这，东烨辰呢？他怎么还没来！”
“褚子楠你瞪我干什么，浅浅出了车祸他人怎么就没到。何况今天浅浅一直跟他在一起的，如果是在大厦外出的车祸，那东烨辰呢？他没赴浅浅的约？！”
林清欢倒抽了一口凉气，她实在太过了解褚子楠，这时一看他为难的神色便明白过来，东烨辰，怕是真被耽搁了，而耽搁他的……
她僵了僵，到这时才瞧见那快步伐走来的男人。
东烨辰身上的衣服染了鲜血，整个人看起来都格外狼狈，没有跟他们有任何交流，径直走了进去。
病房门开了又关，林清欢看他那样，有再多的质问也都藏了起来。
“褚子楠你跟我过来！”
外头的声音越来越轻，直到听不见。
慕容浅浅挣脱开束缚自己的那团迷雾，眸光仍旧清澈，漆黑的眼珠转了转，落在床边的男人身上。
“醒了，没事吗？有还有哪里疼，不舒服？”
男人长指落在她苍白的面颊上，指腹轻轻摩挲而过，像是在触碰稀世珍宝，格外谨慎。而那张英俊的面容上覆满担忧，额上一缕发凌乱垂落，遮了浓眉。
他轻扯开薄唇，喉结又滚动几下，嗓音低低哑哑的，“有不舒服马上跟烨辰说，嗯？”
慕容浅浅却一直没有反应。
他心里着急，生怕自己的姑娘被撞傻了，甚至按了铃叫医生过来。
看起来那样焦急啊，身体的每一个部位似乎都在诉说他此刻的急迫。
可慕容浅浅不明白，明明不要她，不要她的孩子，为什么还要装成这样焦急的样子！
鼻尖莫名泛了酸，一下子眼眶整个都是红的，面前那道挺拔的身影在忙碌，小心翼翼给她倒了水。
温润的水入了喉咙里，心里的涩凉便缓了不少。
“饿了吗？要不要吃些东西。”
她紧紧盯着男人深邃的眼，那在灯光下总透着光的眸，无形中似乎暗含一股吸力，以前单单只是盯着，她便觉着自己要溺毙其中，而如今，她只觉得嘲讽。
别开眼，没有理会他眼底的失落，慕容浅浅径直将头埋在枕头里，缓缓闭了眼。
“累了？”
男人低哑的声音还在耳边绕啊绕的，极富磁性。
而她只能捏紧掌心，强迫自己的心不要再被软化，更不要再被他眼底的温柔吸引住。
终于。
萦绕在周身的薄荷香缓缓散去，她听见病房门关上的声音，掌心摊开落在小腹上，静静睁开眼。
不可以再心软，不可以再被迷惑。
不可以，再让宝宝有任何危险。
……
一出病房，林清欢便冲了过来。
“东烨辰，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浅浅等了你一晚上为什么不出现，她出车祸这么久你又在哪？我原本以为你是真被耽搁了，没想到你……”
竟然又跟秦宣曼在一起！
林清欢捏紧拳头，用力按着掌心，她为什么说“又”，因为这个人的渣男行径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啊。
“我真为浅浅不值，她多喜欢你你就这么对她！”
东烨辰瞇了瞇眸，有些疲惫的按了按眉心，神情凝重。
林清欢被他这么一瞪下意识往后缩，可一想到还在受苦的浅浅便很快有了勇气。
“我这件事我会跟她解释，你不用插手。”
不喜欢旁人来置喙，他往病房的方向看了看，薄唇蠕动了许久，却终究没有继续。那丫头刚刚看他的眼神让他莫名心慌。
今晚的事她该明白他定然有事耽搁了，他也可以解释。可为什么会用那样凄然……和绝望的眼神看着他？
好像，下定决心与他再无瓜葛。
“是。反正浅浅心里只有你，可你不能仗着她的喜欢，就糟践她的真心啊。”
“欢欢……”
没料想她这么大反应，褚子楠连忙抓着人到旁边，“你怎么了？”
“给老娘起开！”
东烨辰按着发疼的太阳穴，显然也看出了她情绪不对，早前听慕容浅浅说过林清欢在感情人曾有过很不好的经历，便起身往外走。
“她等我的事会有解释，至于其他……我不会辜负。”
“可浅浅她怀孕了！”
林清欢终是吼了出来，知道人既然到了医院，也就瞒不住，“她说你不喜欢小孩，也不想再要小孩，所以犹豫着要怎么告诉你。”
“今晚，就在今晚。她是准备好跟你说的啊！”
整个走廊瞬间安静下来，褚子楠也满脸不敢置信。而正前方那道高大的背影早已僵住，男人缓缓转过身，脸上是一片茫然。
“你说什么？”
“浅浅怀孕了，孩子都快两个月了！可你竟然一点也不知道。”
她说着说着忽然也委屈起来，褚子楠连忙抱住人，“你哭些什么？浅浅都没哭……”
“呜呜呜。我就是，有些心疼。”
就是，想起了些过往。
……
办公室。
男人静静盯着手里那张鉴定报告，五官有瞬间挤压在一起，先是惊喜旋即越来越凝重。
只缓缓的将那张纸折起来，情绪敛在眸里，再不被人发觉。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连书彦爬了爬发，也有些烦乱的样子，“说真的谁都没想到会这样，早知道我一开始应该建议你直接结扎避孕，避开所有几率。现在孩子怀上了……依浅浅的性子……
男人狠狠闭了下眼，落在身侧的手掌握紧，里头的痛苦神色一闪而过。
“她想生。”
东烨辰声音沙哑，在喉咙里摩挲了许久的声音更多了浓郁的灰晦涩，没有听她说明，可她小心翼翼藏着这个消息，又满怀欣喜的想告诉他孩子的存在……
“可书彦，她的身子，能生么？”
没见过他这样无力，连书彦许久才轻叹出声，而脸色却越发凝重，“咱们院里前段时间做过一台联合手术，产妇子宫肌瘤大小、性状都与浅浅的类似，孕期吃了很多苦，本以为能安全生下来，但没想到最后关口还是出了问题……”
“现在手术成功，孩子保住了。但产妇一直处在昏迷当中，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来。”
他顿了顿，神情凝重，与东烨辰对视一眼，终于咬牙，“我去一趟妇科，再去找资料。我的师母是这方面的权威，待会我就把病历发给她。你等我消息。”
“好。”
东烨辰走出去靠在墙壁上，仰起眸光看着天花板，格外复杂。
……
深夜再次醒过来，输液管已经拔了，周围浅浅静静的只有空调呼呼的声响。
慕容浅浅四下看了看，瞧见靠在椅子上的男人。
他睡着了，单手撑在脑袋上，过于高大的身字只能半窝在沙发里，无处安放的长腿只能搭在另外一张小凳子上。
头顶灯光昏暗，她不知道时间，只窗外还一片漆黑，而面前的男人似乎已经在这里侯了很久，睡的已经很熟。
很少这样近距离看过他，慕容浅浅踮高了枕头静静凝着，心里百转千回的。也不知还能这样看他多久。
可总会永远记住他的吧，那双深邃的宛如天上星辰的眸，熟睡时缓和了的脸颊线条，覆在眼睑上的浓密睫毛，那笑起来仿佛迷倒众生的模样……
手指几乎忍不住的朝他伸过去，两人的距离却还太远，饶是她伸长了手臂也够不着。
只是忽然，男人眉眼都动了动，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空气有瞬间安静。
半晌，东烨辰走过去探了探她的提问，沉声道，“粥还温着，我给你盛。”
小巧的青花碗装了软糯香甜的糯米粥，慕容浅浅一尝便知道来自钱嫂，香香软软的粥入了胃里，身体仿佛一下子有了力气。
她扬起眸，晶亮晶亮的。
骤然听见男人低哑的嗓音。
“怀孕了为什么不说。”
没料想他这么快就主动开口，而语气平静的让慕容浅浅不知如何是好，只怔怔捧着碗，身子不自觉僵硬。
她这段日子总是忐忑不安，原也不知缘由，如今再回想却明白过来。
东烨辰心里又是一阵说不出的复杂滋味，帮她拿了碗过来重新添上粥，就这么站在病床旁，高大的身躯覆下的阴影，将姑娘娇小的身子整个笼罩了进去。
“不是早就知道了么？瞒着烨辰这么久，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