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1

根据林璟递交的材料,刑事中队将丽丽爸爸带回派出所作询问。

详尽的调查,揭开的是冰冷的真相。

丽丽的爸爸不仅有家暴、酗酒、烂赌这些问题,对一双儿女的态度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而各种募捐渠道所得?的款项,他只拿出了很小的一部分用于女儿的治疗。

丽丽的眼疾发现得?很早,可一直拖到了她爸爸被刑侦人员带走调查,她的手?术才得?以进行。

周末,季薄雪买了?小玩具去看望住院的丽丽。

她到达病房时,同住的小朋友正好由家属带着出去了?,只有丽丽一个人眼睛蒙着纱布,坐在病床上?,望着有亮光的窗户发呆。

季薄雪透过门上的小窗看她,手?按在门把上?迟迟没有勇气压下。

晚到的徐子航站在她身后问:“你怎么了??”

“我……”季薄雪侧过身,靠在墙边,抬手擦掉眼角的泪珠,“就是想到我们那天去富康厂了?。”

“富康厂?”

“嗯。”她仰着头,努力不让在眼眶打转的眼泪滴落,“虽然李富龙的亲人不在身边,和?工友挤在小小的员工宿舍,可有那么多人关心他。你再看丽丽,最?亲近的人却伤她最深。”

她捂着脸,颤抖的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难过和?愤怒,“到底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父母啊?那些和?李富龙非亲非故的工友看到处于弱势的他都会有怜悯之心,可他们是丽丽的亲生父母啊!看到女儿生病,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反而利用这一点赚钱。”

徐子航抿着唇,一番犹豫后,重重地拍了?她的肩膀两下,用很轻的声音说:“收拾好情绪,进去吧。”

因为眼睛上?蒙着纱布,丽丽的听力变得?异常敏锐。

徐子航的动作很轻,可她几乎是在开门的一瞬间转过了?头,“是志愿者姐姐吗?”

“丽丽,是我~”季薄雪深吸一口气,将小玩偶套在手上?,蹦蹦跳跳地走到她床边,“还记不记得姐姐呀?”

“记得!”丽丽点头,“是上次帮助我和?爸爸的警察姐姐。”

说着,她朝季薄雪的方向伸出手,瘦瘦小小的手?在空气中胡乱抓了?两把,慢慢覆上?她的侧脸。

季薄雪蹲下身子,把脸凑上?前,她的手?上?套着毛绒玩偶,又用毛绒玩偶的小手去触碰丽丽的脸颊,“看姐姐这次给你带了什么!”

她握着丽丽的手?,轻轻地放在玩偶上。

丽丽笑了?,“是小兔子。”

“对。是一只粉色的小兔子呢!丽丽喜欢吗?”

“喜欢!”

孩子的天真懵懂,让季薄雪绷不住眼泪,她用力地吸气,鼻子抽抽搭搭的。

丽丽歪过头,“姐姐,你又哭了?是谁欺负你了?吗?”

季薄雪呼出一口气,扬起脸,得?意地说:“姐姐可是警察呢,谁敢欺负我?”

她把凳子往病床边挪了一点,“姐姐是被沙子眯了眼睛而已。”

丽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样,放下手?里的毛绒玩具,探着身子伸长手,在床头柜一阵摸索才拿出一盒崭新的彩色铅笔。

“谢谢姐姐送我的彩铅,等我的病好了,我要用它画一幅画送给你。”

“啊?”季薄雪皱眉,迷惑地看了?徐子航一眼。

彩铅?她从来没有送过丽丽彩铅呀。

“是林医生拿来的。他说是姐姐买给我的。”

“哦……”季薄雪蹙眉,极不自然地应了?一声,“那丽丽要乖乖听医生的话,才能快点好起来。”

“好!”

陪丽丽玩了?一会,两人准备离开。

他们走到门口时,一直是笑模样的女孩忽然沉下语气,低低地问:“姐姐,我的爸爸妈妈什么时候能来接我回家呢?”

季薄雪愣在门口,心再一次纠成了?一团。

徐子航柔下语气,用孩子能听懂的话解释道:“我们现在有一个案子,需要你爸爸妈妈的帮忙,所以他们可能没那么快回来哟。”

“嗯。”敏感的丽丽抱紧玩偶,“那哥哥姐姐能不能告诉他们,我有很乖地等他们回来。”

徐子航淡淡地应了?一声。

回到巡逻车上?,不需要顾及周围人,季薄雪哭得更厉害了。

不擅长安慰人的徐子航借着买纸巾的由头,躲到了医院的中庭透气。

季薄雪一个人在车里坐了?很久,才平复下难过的情绪。

在父母的伤害下,丽丽的懂事乖巧,是最让人心疼的。

她抖着手?,拿起传呼机,“师哥,我好了。回来吧。”

回派出所的一路上,季薄雪始终安静地低着头,心虚繁杂的徐子航也难得沉默。

两人走进派出所,小李拿着档案走过来,“我们调查过了?,这人从去年开始就以捐助名义筹集了?不少善款。眼科中心给丽丽做的治疗,有好几项都是免费的,他们也没带孩子去做。”

季薄雪啧声,“算了?。我不想知道了?。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几人在大厅交流案情时,一个头发蓬乱,面容憔悴的女人冲进派出所。

出警台的警员拦住她,询问她有什么事。

她眼神恍惚,嘴里絮絮叨叨的,反复说着一句‘我要找我老公’。

“你丈夫?是走失的吗?”警员反手?从台子里捞出笔记正要记录,小李走过去,按住警员的笔,“她是丽丽的妈妈。”

小李向她出示了?问询笔录,“他已经承认了?他的欺诈行为,现在案件还在侦破中,他暂时不能回去。还有你也需要配合我们的调查,一会会有警员来带你去问询室。”

听到这些,女人两眼一黑,失魂落魄地坐到了地上。

她扶着桌子,呜咽地说:“警察同志,我会坐牢吗?”

小李没应声,顿了好一会才说:“不好说,案子还在调查阶段。”

季薄雪站在一边攥着拳头忍了?很久,终于忍不住地开口问:“你……不想问问丽丽的情况吗?”

听到女儿名字的瞬间,她的眼泪顺着脸庞掉落。

她靠在桌边,双手?抱着头,像是故意逃避问题,又像是万般自责悔恨,嘴里反复念着女儿的小名。

过了?好一会,她才撑着桌子面前站起,颤巍巍地朝季薄雪走来,“丽丽……她还好吗?”

季薄雪反问:“你为什么不去医院看她?”

女人愣住,她咬着唇,半晌才吐出一句:“我不敢。我对不起她。”

她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身体,“我只是个没用的妈妈……我对不起她……”

季薄雪看到她小心翼翼藏在衣袖下的乌青和?红肿,但看向她的眼神依旧很冷,“害怕和?懦弱不是错,但不是你用来逃避责任的借口。作为母亲,你有责任和?义务保护你的女儿。”

“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她坐在墙角,缩了缩身子。

季薄雪挑眉,“办法有很多,可以寻求帮助的渠道也有很多,然而你选择了最?糟糕的一种。”

“我……”丽丽妈妈抬起头,怔怔地望向她。

如果?不是季薄雪主动开口问,丽丽妈妈大概不会记起她还有一个刚做完手?术的女儿,她担心她会受到处罚,她妄图为她的失责找借口,她满心想到的都只有她自己而已。

季薄雪看着眼前人,觉得?她既可怜又可悲。

可怜的是遭遇,可悲的是怯弱的性子。

无话可说的季薄雪拿着东西,快步朝二楼的休息室走去。

可走到一半时,她又匆匆下楼,折回丽丽妈妈身边,“我和?徐警官去医院看过丽丽了?,手?术很顺利,等到她出院,视力就会恢复了?。”

“谢谢你,季警官。”

“我们走的时候,丽丽问我,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才能带她回家。”

季薄雪说完这句,丢下她又匆匆转身准备离开。

丽丽妈妈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拉住她的手?,问:“季警官,事情解决之后,我还能继续带她吗?”

季薄雪把手?从她的手?里抽出,淡淡地回:“不知道。等法院判吧。”

她第二次折返上?楼时,在楼梯口正好遇上?了?从问询室走出来的林璟。

林璟很客气地朝她颔首示好。

而季薄雪满脑袋想的都是丽丽,她没应声,抱着一叠文?件,迈着大步从他身边快速略过。

临近下班时间,季薄雪提交了?巡查报告。

她揉着酸痛的肩膀,走到派出所门口透气。

今天经历的事,像一块石头重重地压在她的心头,压得?她烦躁不已。

她坐在花坛边,仰头看着天边的斜阳发呆。

院子里处于花季的凤凰木枝头结满红色的花,簇拥着的红,艳丽明媚,却丝毫不能缓解她阴郁的心情。

“季警官。”

一杯热可可出现在她面前。

林璟没有问询她的意见,直接坐到了她身边,顺带把热可可塞到她手?里:“喝点可可会缓解糟糕的心情。”

“谢谢。”季薄雪捧着热可可犹豫了?一会,转而把杯子放到了另一边。

林璟没再说话,安静地陪她坐了?一会。

季薄雪拿起热可可,忽然直起身,她面朝林璟站着,“你为什么要以我的名?义送彩铅给丽丽?”

林璟耸肩,“孩子小怕生?,又没有父母在身边。一开始的治疗,她不是很配合。但她记得?你,只有提到你的时候,她能稍稍放松一些。我看那个捐助网上?,有提到她会画画,所以买了?彩铅给她。”

“是这样……”季薄雪点点头,又坐回他身边。

她低头抿了一口手里的热可可,偷偷朝他的方向瞟了?一眼。

林璟的话云淡风轻,却处处体?现着他的细心和?体?贴。

一时间,季薄雪有些恍惚了?。

她觉得?他并不是像云樱说的那样糟糕。

捕捉到她小动作的林璟嘴角微漾,毫不留情地拆穿道:“想看可以光明正大地看。”

季薄雪撇过脸,“谁、谁想看你了?。自恋。”

林璟眼底的笑意更浓,“如果?你有什么想问的也可以问。”

提到这个,季薄雪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两年前的那个跳楼案,她在心里组织好语言,小心地开口:“我……”

“薄雪!!”一声高呵打断两人的谈话。

云樱跑过来,坐进两人中间的空位。

季薄雪尴尬地看了?林璟一眼,往一旁挪了挪,“你怎么来了?”

“哦。我陪我室友来的。上?次威胁她的人抓到了。”

季薄雪喝了?一口热可可,心不在焉地说:“那就好。”

“对了。你是不是下班了?”云樱挽紧她的胳膊,“一会我们去逛街吧。啊,你的工作好忙,我们好长时间没一起去吃饭了。”

“可以啊。”

云樱转过头,瞥了一眼仍坐在身边的林璟,问:“学长,你还有事吗?”

她对他的称呼虽客气,但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嫌弃,刺在林璟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

他以一个很淡的笑回她,礼貌地说:“没有了?。”

随后,他端着咖啡,识趣地起身离开。

云樱看着他消失在派出所门口背影,松开拉着她的手?,嘟哝了?一句,“医院和你们派出所的关系有那么密切吗?”

季薄雪解释:“有个案子,林医生是举报人,这段时间要配合调查才常来所里。”

云樱撇嘴,“不止吧。我怎么觉得?他好像是看上?你了??”

“怎么可能。”季薄雪慌忙和?他撇清关系。

她的嘴唇因为慌张微微发干。

季薄雪没多想地低头喝了?一口手里的热可可,可是她忘记了热饮的温度。

当一大口滚烫的可可含在嘴里时,强烈的不适和?灼烧感没有给她太多反应时间,她转头全都吐进了?花坛里。

“咳咳咳……”她捂着胸口猛咳。

云樱轻轻抚着后背,“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

“大夏天的,你买什么热可可啊……”

季薄雪擦了擦嘴:“不是我买的。”

云樱嗅到了八卦的气息,“那谁给你买的?”

季薄雪连忙改口,“我记错了?,是我买的。”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是在养肥么?还是在考试呀?怎么感觉看文的人好少,哭唧唧